最后的推理

司徒甜迫于生计而充当模拟约会情感辅导员,遭遇不善与女性交往的木讷数学教师木村,因司徒甜在模拟约会中对木村的温柔,木村对司徒甜纠缠不休,不堪其扰的司徒甜报了警。 谁知,刚处理完木村的纠缠,司徒甜就半夜遇袭,色狼在她住的小区不断出没…… 为了抓住色狼,司徒甜与民警深夜埋伏抓色狼却在动物园门口偶然发现一具无名尸体,从而与木村再次相遇。 随着调查的深入,案情越发离奇曲折。 是谋杀还是意外?开发商、房东大妈、文艺青年、被禁足的小孩……各色人物一一登场,案情更显复杂。木村一改以往木讷的形象,凭借超强的数学逻辑推理能力推敲案情,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第三章 秋天的噩梦1
缘分这东西很难讲,不缺少偶然性,当然也会夹杂很多人为的因素在里面。周末是各种辅导班最火爆的时候,两个人在窄窄的楼道终于相遇了。当司徒甜遇见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平光眼镜拿着一沓厚厚的教学资料昂首挺胸的木村老师时,她差一点儿惊呼出声。她绝对想不到,木村居然跟自己就职于同一家教育辅导中心。
十五
入秋的第一天,秋雨从昨天晚上的早些时候开始倾盆而下,然后就一直下个不停。豆大的雨点落在窗玻璃上,发出时而啪啪啪,时而哒哒哒的声音。因为雨声,木村一夜都没睡好,难以忍受的清醒让他感到头痛,眼睛也酸涩得发胀,与其这样熬下去还不如起床做些什么。
木村披上一件衣服,坐在窗下面的写字桌边,他拧亮台灯,窗外就更显得黑沉沉。每次坐在窗前,他总会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小桐,一个13岁的思想略微成熟的初中学生。木村拿起一本数学辅导书,随意地翻看着,一边听着不休的雨声和风声,一边回想起暑假里,小桐给他讲述的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去年的秋天,故事里的“我”就是小桐,以下是小桐的亲口讲述——
我刚刚住进外婆家不久,心里还十分挂念着大杂院里面的人和事,一有时间我就会趁着外婆不注意溜出去,回到我以前住的地方,当时爸爸和妈妈还都住在那里的一间小平房里。
没过多久,外婆对于我的管教就越来越严格,尤其是休息日,她几乎都不出门买菜,只是坐在客厅里打毛衣,一见到我从小房间走出来,她就会对着我摇摇头,那意思是说,想出去玩是不可以的。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一所幼儿园的老师,管教小孩子有一套,管教我更是有一套,面对严厉的外婆,没办法,我只能用手里的望远镜对着窗外看,用来打发时间。
有时候我能看到妈妈提着篮子去买菜,有时候也会看见爸爸骑着自行车从动物园下班回家,还有那些以前住在一起的小伙伴,他们依旧结伴在小巷里追逐打闹,重复着以前的生活。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羡慕他们。
这样被拘禁起来强制学习,我的成绩确实有所提高,外婆和妈妈都很高兴。渐渐地,我也似乎逐渐适应了这样一种单一的生活。
我这样说或许很多人理解不了,虽然行动被限制了,但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子,就是那扇窗子和一支单筒望远镜。从六楼居高临下看向那一片小平房,我觉得那里就是一个小世界、小舞台,那些人意识不到我每天都窥探着他们的生活,他们像蚂蚁一样走出来走进去般忙碌,只有我很轻松地看着这些人的忙碌,这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尤其到了晚上,每家每户都亮起了灯,我用那支望远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饭桌上面摆的是什么饭菜,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哪一家孩子不听话又被揍了,哪一家夫妻两个又吵架了。
可惜没过多久,来了一些工人,他们用红色油漆在墙壁的突出位置上画了圆圈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说明,那个给我带来欢乐的小世界小舞台就要被拆迁了,即将成为一片废墟。
一般来说,拆迁是令人向往的一件事情,居住在狭小空间里的住户有机会可以住进大一些的楼房,有厨房有暖气,最令人高兴的是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多干净。拆掉旧房子应该是多好的事情啊!所以,很多住户就响应了拆迁办的号召,很早便离开了旧房子搬进了新家。这样一来,每天都有很多住户搬家,夜里很多间屋子都黑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们每天琐碎的生活。当某一天,我终于看到一大片沉静的黑色时,我一想到往常属于那里的喧闹,我就感到无比的失落。
好在住在大杂院里面的居民并不是全部都搬走了,居然还有一小部分,由于种种原因,或许他们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房子,他们又搬进原来的房子暂时居住,其中就包括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爸爸的同事郑伯伯一家人。
像爸爸这样的当然是少数,一时间那里空出了不少老房子,既然具体的拆迁日期还没有确定,于是那些空出来的老房子又被一些外地打工的穷苦人占用了,成了暂时遮蔽风雨的地方。
……
就在这段时间,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我发现了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这件事情要从一个人说起。
那个人其实很普通,就是一个中年男人。当时的天还不是很冷,天气热的时候他会穿衬衫,天气微凉的时候他会穿深色的西服外套。从这个人的穿着上看,他要是出现在商务楼里应该很不被人注意,但是他出现在这个很破旧的小平房周围,看起来就有点儿别扭了。
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挺绅士的,头发整齐似还抹了油,皮鞋也很干净,从平房的小巷里经过,遇到人他也不打招呼。我在大杂院生活了十几年,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一个男人。起初,我以为这个人是到这里找人或者偶然开车到这里来,可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却经常可以看见他出现在破旧的小巷中。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也只有我会注意到这点吧。
有那么一幢平房院子,周围用铁丝网围墙围着,墙上爬满了植物。秋天了,那些植物的叶子有些发黄。因为我家的窗户很高,加上有望远镜,所以院子里的情况我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金属网围墙开着两个出入口,一个开在左边,靠近小房子左侧的门,围墙右边还有一个出入口,靠近小房子的右侧。要是认为这个房子很破旧那就错了,这间房子可以说是整片平房区最好的一间,只不过围墙不怎么牢固而已。
接着说那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经过窄小的巷子进入那幢看起来很结实的平房,每次来他都会在房间里待上一段时间,然后从房间走出来,经过窄巷到自己停车的位置,然后离开。
很可疑吧?假如是一个着装普通的人进入平房区我根本不会去注意,可是那个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该出现在这地方的人,所以有些扎眼。但是令我最好奇的还是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
这件事情我没有跟家里人提起过,只把看到的当成一个秘密。有一天放学早了一些,由于太过好奇,我就绕路走到那个房间前。我在六楼看向这里,感觉不出房子的高,来到围墙脚下我才发现,要想看到房间里面甚至是院子里面都挺难的。
因为围墙是铁丝网,上面都是植物,我就撩开一些植物希望透过叶子看到院子里面有什么。院子里面空荡荡,不太宽敞,我们这地方确实也没有多宽敞的院子。院子里面倒是挺干净,房子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小的可能只是个小厨房或是私人卫生间,门上都有锁头,里面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人住在里面。
这个院落我以前很少来。这里在没空出来之前住着的是我们小学校办工厂的一个工人,负责排版印刷考题试卷之类的工作。那是一个中年女人,虽然超过40岁了,但是长得不显老,很漂亮。因为在学校里经常见面,我就不喜欢来这里玩,主要是怕她给我们班主任打小报告,不过这个女人在几年前就搬走了。
因为并没有发现什么,我就回家了,我逐渐把这件事情忘掉了。有那么一个周末,我写完作业趴在窗边朝外看,我本来是想看看爸爸什么时候回家,结果,我又看见了那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这一次不只他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青年。那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很瘦很高的样子,走起路来有点儿扭捏。两个人一直走到那个有铁丝网的院子前,中年男人抓住那个看起来神经质的男青年,把他拉进院子里,然后就进入了房间,至于中年男人在里面待了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之后的一两个月里,我发现那个瘦高的男青年好像就生活在了那个院子里面。有时候阳光充沛的好天气,他会一个人坐在巷子口晒太阳,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神很呆滞,有时候也会点一根烟慢慢地吸,很消沉的样子。后来我还发现那个年轻人身边多了一个类似保姆的中年妇女,似乎是专门伺候这个男人饮食起居的。
有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巧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可以说很漂亮,尖下巴、大眼睛,就像个女人,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就让我想起电视上那种假扮成女人唱戏的演员。那天我看见他,他低着头走着,走得相当慢,他也不出声,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我在学校里听到了一个词叫作抑郁症,我估计,那个男人十有八九就得了这种心理病。他那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睛,就是抑郁症的一种表现。
这下子我猜出那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为什么回到这里来了,我想中年人肯定是个心理医生之类的人物,他走进那个院子是特意给年轻人治病的。
可惜,这种想法很快被我自己否定。那一天虽然是午后但很冷,天空阴沉沉的,那个男青年穿了一件很窄小的白色防寒服,头发也有些长了,从背后看更像是女人。当时我看见他站在巷子里正在与那个中年男人争执着什么,那地方本来就很少有人而且还是午后,从高处看几乎只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
因为我认为那个中年男人是医生,可医生怎么会跟病人吵架呢?我很好奇,拿起望远镜看向他们两个人。我就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在争执的过程中,档案袋打开了,我看见里面似乎装的是几沓钱。我的感觉是,中年男人想要把这些钱交给男青年,可是男青年并不想要这些钱。
假如中年男人是医生,那么医生怎么可能会给病人钱呢?我想不通。大约过了10分钟,中年男人走了,男青年没有追过去,那个档案袋子就落在年轻人脚边。他好像是冲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大骂了几句,但是没有追赶。等中年男人走远了,他突然用脚把档案袋踢开,里面真有钱露了出来,他也不管,他的后背靠在墙上,然后又转身面对墙壁,举起双手在墙壁上一阵乱捶,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随着天气转冷,我就很少再看见那个男青年出现在外面了,但我知道他还住在那个院子里,因为我有时候可以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保温饭盒到那个院子送饭。或许那个男青年真的生病了,起不了床了,所以才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来。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想。
十六
电话里,木村队司徒甜说:“司徒小姐,好些天不见,你还好吗?”
司徒甜:“挺好的,但我听说你不在动物园工作了,是不是因为教育培训中心的课程越来越多了?其实做数学辅导老师是挺好的一份职业。”
木村:“是的,其实我更喜欢辅导学生让他们了解到数学的神奇和奥秘,把数学学好了,在以后的人生中其实是很有帮助的,起码逻辑推理能力会很强,思维模式也会较为另类,可以用另一种方法,用有别于常人的方法去做一些事情,包括追求自己的爱情。”
司徒甜:“呃……那我们或许很少能见面了,也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在哪里。”
木村:“这个……等我稳定下来再告诉你,也许很近,也许很远……”
司徒甜:“呵呵,是吗?”
木村:“是啊。”
缘分这东西很难讲,不缺少偶然性,当然也会夹杂很多人为的因素在里面。周末是各种辅导班最火爆的时候,两个人在窄窄的楼道终于相遇了。当司徒甜遇见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平光眼镜拿着一沓厚厚的教学资料昂首挺胸的木村老师时,她差一点儿惊呼出声。她绝对想不到,木村居然跟自己就职于同一家教育辅导中心。
司徒甜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怎么会……会在这里出现?”
木村微笑着回答:“是司徒小姐,难道你也在这里教书,呵呵,真是太巧了!”
司徒甜问道:“是不是你故意的?”
木村摇手反驳:“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以前在动物园工作,周末也是最忙的,所以只能在晚上教课,可是上课的大多都是孩子,晚上不怎么安全,于是家长们就反映最好选在周末的白天。就这样,我辞了动物园的工作,时间上充沛了,就在这里开课了。我也没想到,司徒小姐也在这家教育辅导中心教书,呵呵,很巧不是吗?”
司徒甜问:“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我在这里工作吧?”
木村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没有,真的只是巧合啊!”
上课铃响了,没办法继续谈话,木村冲着司徒甜点点头走进最尽头的一间教室,司徒甜愣了半分钟才走进自己的教室。司徒甜带的班都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这节课是艺术手工课,司徒甜神不守舍地辅导着学生们用蜡笔和彩纸制作各种各样的装饰品,脑袋里却一直出现木村的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司徒甜认为,从自己见到木村的那一天起,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就在自己身边上演了。木村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那个属于自己的有缘人吗?无论女性的情感有多冲动,她也会认为这样的剧情太不可思议了。
自从进入秋天以来,司徒甜便很少见到木村了,她有时候会默默地想起木村,但那种想念带有故意压制的意味。司徒甜的心里很矛盾,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木村这个人好像是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失眠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双粗粝的大手不断地摩擦着,那是一种另类的痛苦折磨。
司徒甜很想给木村打个电话,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当前几天她接到木村的电话时,心里居然非常紧张。
在课堂上走神的过程中,司徒甜暗暗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木村呢?这样想着的时候,司徒甜的脸红了,并且还被一个小朋友发现,顿时,引来班上学生的一阵嬉笑声。
总算是下课了,司徒甜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大门口,她竖起耳朵去听,心里觉得身后会有某一个人喊住她。果然,她还没有走到路口,身后就传来木村的喊声:“司徒小姐,请……请等一等!”
司徒甜的双脚如同被胶水粘住了般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正看到木村夹着公文包从后面急匆匆跑过来。木村的脸上有一些笑容,戴着眼镜的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有什么事情吗?”司徒甜问。
“没想到这么巧,上班居然在同一家教育辅导中心,”木村跑得气喘吁吁,“司徒小姐,我……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司徒甜没有拒绝,何况她还有一些向往。于是,两个人走进一家小饭店,木村点了两个菜一个汤,两人慢慢地吃起来。吃饭的过程中木村没有说什么,司徒甜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碗。等到司徒甜停下了筷子,木村也放下了手里的碗。司徒甜故意打破沉默,她想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于是说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个案子破了没有。”
“或许那个案子没办法破了……”木村很平淡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不是一向很信任自己的推理和逻辑能力吗?”
“我信任也没用的,因为那起案件……怎么说呢,那案件背后隐藏的东西大概被害人的家属不愿揭露,所以被害人家属也并不希望警方把案子彻底破了。既然这样,那么警方也就没必要下太大力度,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做呢?”
“木村先生,你说的我怎么不太明白?”司徒甜又问,“案件背后怎么了,藏着什么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木村看了看左右,很小声音说:“丑闻……”
“丑闻?”司徒甜大吃一惊。
“对啊,你想啊,那个房地产商人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假如无辜惨死或被杀,他的家里人肯定会给警方施压要求尽早破案,可是事实又是什么样子呢?你认识的那个民警不也说过,那个商人有老婆和两个孩子,要是人真的死得冤,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呢?”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丑闻呢?”
“这个……”木村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神情,他用手摸了摸鼻子,说,“这段日子我倒是也推理出了一些,就是说出来有一些难为情……”
“是那种事情吗?”司徒甜皱起鼻子问。
“猜测啦。”
木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转动着腕表,但并不像是在看时间,不过,司徒甜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你说说吧。”司徒甜催促道。
“不过,我推理出来的肯定不是司徒小姐所能想到的哦,那些事情,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及……”
“啊?”木村的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牵动着司徒甜的神经,“会是什么呢?不外乎就是不正当的感情关系而已。”
“你应该还记得小桐这个孩子吧?”
“记得啊,这些事情跟小桐又有什么关系?”
“间接的关系还是有的,确切地说,我的推理完全是结合小桐对我说的一些话,从而推断出来的。”
“不会是……小桐从他家的那扇窗子里看到了什么吧?”司徒甜问。
“嗯,小桐告诉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一片平房区还没有拆掉,他看见过一个中年男人,是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因为男人的气质和穿着与那片破房子格格不入,所以小桐就开始留意起这样一个人。后来,小桐发现中年男人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这个破旧的地方来,并且进入一间小房子待上很久的时间,这似乎成了某种规律。一直到了今年的春天,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就不出现在那里了,再过不久,平房区被彻底拆迁了,那个人就没出现过,或许他再也没办法出现了……”
“你是说中年男人就是死去的房地产商人?”司徒甜坐直了身体,她想了想又问,“这也太过凑巧了吧?”
“也不能说是凑巧吧,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势必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肯定会有目击者存在,而小桐碰巧就是其中一个年龄尚小的目击者。问题是,那个男青年是谁?男青年与中年男人的关系又是什么?”
“怎么又出来一个男青年啊?”
“对了,我还没有跟你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接下来,木村回忆着把小桐从窗子里面用望远镜看见的那些事情的经过说给了司徒甜听,听得司徒甜张口结舌。
“那个男青年为什么会住在那么一间破旧的房子里,而且那男青年还有点儿特别,用小桐的话讲,男青年长得很女相,扭扭捏捏的样子……”木村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两个相差20多岁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中年男人的儿子?”司徒甜随口说。
“假如你有一个儿子而你又有很钱,你会忍心把你儿子丢在那么一个破房间里生活吗?”
“我不能。”
“就是啊,我也不舍得,每个父母都希望后代享福对不对?”
“你既然已经推测出中年男人是房地产商人,那么他和他就不会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了。伤脑筋,真是伤脑筋,总之我觉得一遇到木村先生你,我就总是不得不开动脑筋想那些事情,我很辛苦你知不知道啊?”
“情人!”木村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儿莫名其妙。
“什么情人,你在说什么啊?”司徒甜追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她睁大了眼睛,“那是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是情人,难道他们是……”
“同性情人。”
“啊?不会吧?”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不,也不是我心理不正常非要这么想,只是因为这么一想,才能把整件事情理清楚,所以我才认为这两个男人是情人的关系。”
“你又想对我长篇大论说你那些推理了是不是,可如果你的推理从根上就错了呢?我不是打击你,我说的是如果……”
“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全部推理是正确无误的啊!”
“什么意思啊?”
木村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解释道:“司徒小姐,也许你还没有明白,始终没有明白,我所推理出来的这些内容,完全是出于游戏解密的心态,这就好比我做过的那些很难的数学题。我做题并不是希望在考试中得高分,而是我只喜欢解题或者说是解密的一系列过程,整个的动脑筋的逻辑的思辨的过程。我沉溺于这种过程当中,我就会感到充实和快乐,这么形容你懂吗?”
司徒甜晃着头,显得有气无力,她凑近桌面,把双臂支在桌上,“哦,我现在明白你刚才的话的意思了,你说这起案件没办法破获了,还说什么丑闻,刚刚你又推断认为房地产商人有一个情人住在老房子里,他们的关系还不是异性情人,这就是丑闻。因为房地产商人有一定地位,他的妻子和子女也不希望把他有同性情人这件事情曝光出去,但要查清楚房地产商人的真正死因,很可能就会无法避免地牵扯出这种尴尬的地下恋情来。如此一来,势必对房地产商人的一家造成诸多负面影响,所以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慢慢平息过去。”
“是呀,只有丑闻这种事情才不想被人知道,尤其是死者的家里人,这是人之常情。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最好还是把秘密和尸体永远埋藏掉才好,所以死者的家里人也就不那么计较是否破案了,因为家属根本就没有说真话,没有把可以破案的线索和嫌疑人说出来。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听了你的推理,虽然还是不完全推理,不过已经可以基本解释案子没破,死者家属态度冷漠这样一种现象。可是,那个长得很像女人的男青年哪里去了?木村先生,你不会是怀疑杀死房地产商人的真正凶手就是那个男青年吧?”
“我不是怀疑,而是推理。我的推理是这样的,”木村轻轻咳了一声,开始了他的推理,“从掌握到的情况看,凶手最有可能就是那个身份为中年男人同性情人的年轻男子,目前只有这一个可能是合理的。”
“可是凶手是两个人,两个人在面包车里,这已经被警方证明是事实了。”
“对,是两个人,但杀人,也就是真正的凶手只有一个,另一个很可能是个会开车的司机,也许会开车的人还有另一个手艺,就是偷车!”
“那么除了同性情人,另一个帮凶在你以前的推理中是否出现过,你以前还曾经怀疑老郑和阿东这两个人,怀疑他们两个开车抛尸对吧,你现在的推理是不是把之前的全都推翻了?”
“阿东和老郑也不是没有联系的,因为你还不知道,那辆肇事的灰色面包车的车主是谁,如果你知道车主就是其中一个人的话,那么你也就知道,没有哪一个笨贼会用自己的车拉尸体了。”
“车主是谁呢?”
“老郑就有一辆车,灰色的面包车。这也是小桐告诉我的。老郑主要上夜班,大杂院没有拆迁之前,老郑业余时间开车给小超市送菜,车子就停在小平房区域的路口,是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你是不是想说,老郑的面包车被男青年的同伙偷了去?”司徒甜紧紧跟随着木村的思路。
“车子的问题很容易去想,没必要费脑筋,值得费脑筋的是两个男人的情感纠葛,这才是凶案的关键所在,也就是说,他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因为那个中年男人移情别恋了……”司徒甜欠考虑地说。
“中年男人有同性情结他必然会特意隐瞒,这就是中年男人为什么会把情人安置到一个很少人经过很清静的地方生活的原因。小桐说,他有几次看见中年男人进入了那个小房间里,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再说那个男青年,他必定是为了迎合中年男人的独特嗜好才勉强住在那间小房子里的,他为了什么目的?只是为了钱?或许还为了实现一个更大的阴谋……”
“不会是绑架吧?”司徒甜意识到了木村将要说什么。
“司徒小姐,你真的很聪明,不错,就是绑架,只有绑架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捞到一大笔钱。”木村微微一笑,用右手转动了一下腕表,“起初,我推理成了一场意外慌乱之中衍生出的抛尸行为,但越想我越觉得整个事件是经过合理规划的,所以我最终相信这会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案,一场利用扭曲情感的另类绑架撕票案!”
十七
走出吃饭的地方,木村和司徒甜漫步在马路上,两个人走得不紧不慢,树上有些发黄的叶子被秋风吹得沙沙地响,倒是很适合一对情侣去散步。
木村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说:“绑票这种事情越少有人知道才越安全,我先假设,涉及此案件的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两个绑匪和一个被绑票者,也就是男青年、一个帮凶和房地产商人三个人,或许还会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之所以假设是三个人,是因为必须有这三个人才可以上演和完成绑票这一场戏。”
司徒甜叹息着说:“我想,房地产商人的情感被男青年利用了,欢愉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阴谋之中。”
木村说:“至于男青年和房地产商人的相知相识,这些我推理不出来,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必定是由情感引发出来的一起悲剧,其实很多凶杀案都是因情感上的原因而无法自拔才发生的。”
司徒甜说:“你说得也对。”
木村接着说:“还是先说这起案子吧,房地产商人的特别嗜好不知怎么就被男青年嗅到了,因为房地产商人有钱,男青年就想利用那种特别的嗜好勒索一大笔钱,分一杯羹。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种同性之间的情感在国内还是很难令普通人接受的,尤其是生意场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曝光这种丑闻,势必负面影响颇多,所以,男青年很聪明,他就要利用这一点狠狠地向房地产商人敲诈一笔钱。”
司徒甜想了想说:“既然是绑票,那么就是为了图财,房地产商人为了保住名誉花一些钱是可以的,可是为什么绑匪偏要杀人灭口呢?难道房地产商人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或者房地产商人发现了绑匪的真实身份,才使得绑匪不得不撕票的?也不对啊!房地产商人肯定会知道绑匪的身份的,因为他与他的情人经常在小屋中约会……”
木村说出自己的看法:“不,你想得太简单了,既然男青年想要利用感情制造之后的一起绑票案件,那么他就不可以暴露自己,他首先得保证自己安全,那样勒索来的钱财才可以享受,要不然进了监狱再多的钱也没办法花不是吗?”
司徒甜笑了一下:“嗯,这倒是。”
木村继续推测道:“这样就可以理解那个神秘的男青年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选择住在那样一个不舒服的地方了,是为了保密和减少与外界的接触,也便于实施接下来的绑票行动。因为房地产商人是不可能把这个地方告诉家人和朋友的,男青年认为,不管怎么想那个地方都安全到了极点。”
司徒甜说:“那片平房区亟待拆迁,房地产商人会不会就是开发那片区域的负责人?他把同性恋人藏在那个地方,大概他认为那是很便利很安全的一个地方,而且那地方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即便暴露了,也不会留下半点儿线索。这么想来,房地产商人也很高明。”
木村同意地点点头:“对,这也有可能。”
司徒甜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地方选择得是不错,如果当天夜里不是为了抓色狼,房地产商人的尸体很可能要到了早上才能被发现,如果不是被发现,那两个绑匪也不至于在慌乱之中开车逃逸,也就不会撞到猴子,当然那辆面包车也就不会被遗弃在现场。那样的话,这起案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木村说:“结局对我来说不重要。”
司徒甜说:“是啊,你只喜欢整个的推理过程吗,这我知道的,但是我比较喜欢得到一个结局。”
木村说:“过程应该比你现在想的要复杂得多,你想不想听一听?”
司徒甜说:“好啊,我很想听听你是怎么推理的。”
接下来,木村把脑中的内容理了理才说:“首先说那个神秘的男青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得知了房地产商人有同性倾向,我估计那个男青年很可能是个演员,这年头长得好看一点儿的人不都梦想着当演员学表演吗?不过这个漂亮的男青年没当成正式的演员,却发现了一个可以快速发财致富的机会。他瞄准了对象,就开始对房地产商人进行猛烈的情感进攻,两个男人很快坠入情网,接下来,房地产商人给情人找了个隐蔽的地点,两个人开始不定时地约会……这些都是小桐从窗口里看到的,并告诉给我的。”
司徒甜说:“小桐才13岁,他当然理解不了两个男人能够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才觉得好奇和不解。”
木村说:“小桐曾经对我说过,他看见中年男人给男青年很多钱——两个男人在巷子里争执的时候碰巧被小桐居高临下看在眼里。我听到这个线索之后,我就想,是否是因为房地产商人对那个男青年已经产生了厌恶心理,他给男青年钱是为了封住他的嘴巴,甩掉这个尾巴,跟他一刀两断?”
司徒甜皱着眉头说:“会是这样吗?要是真的一刀两断了,那么男青年的阴谋不就泡汤了?”
木村说:“所以,男青年才不甘心,与中年男人发生了争执。不过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彻底分手,我推测,那时候的天气应该很冷了,男青年没办法再住在那里了,也可能是过春节需要回家探亲,这些原因都是存在的。总之,男青年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中年男人的,因为第二年的春天,这两个男人又相会了,才发生了杀人事件。”
司徒甜恍然大悟地问:“你是说,他们在今年的春天旧情复燃?”
木村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中年男人被男青年用诡计骗到了那一片区域。我琢磨,绑匪既然要做这件事情,那么会很早就进行计划,最重要的就是选择一个可靠的地点。男青年在这片平房区肯定仔细考察过一番,因为小桐放学回家有时候会看见那个男青年,他一个人经常坐在巷子口魂不守舍地想心事,那不是在思念某个人,我认为他是在思考整个绑架计划。”
司徒甜笑着说:“看来这个男青年的头脑远不如你,他思考了那么久也没有成功。”
木村不以为然地叹口气,继续说道:“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某个人的想法去进行,电影里演的那些神机妙算的高智商罪犯都是虚构出来的,如果事情发生之后不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就不错了。男青年经过长时间的谋划,他真的要实施绑架了,他用了什么方法和计谋把中年男人引诱到了平房区我不知道——其实也很简单,假如男青年手里有两个人亲热的照片或者录音录像,这就完全可以对中年男人进行威胁。把人骗到指定地方之后,男青年便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首先必须先把中年男人困住,这一点很重要。不过这也很简单,可以借鉴电影里演的那样,给中年男人灌一杯有安眠药的果汁之类的,在中年男人没醒来之前将他捆绑固定在椅子上,然后蒙上双眼堵住嘴巴就搞定了。”
司徒甜说:“就算是这样,房地产商人还是能够猜想出是谁绑架了自己,因为绑架地点就是曾经他与情人欢愉的地方。”
木村点点头:“没错,这样一来就必须撕票了,也可以合理地解释尸体头部的伤口,因为身体被绑在一个地方,眼睛也看不见,他当然不知道身边会有谁袭击他,这就是造成致命伤正好在头顶的原因。”
司徒甜问:“伤口倒是可以合理地解释,但是警方的法医难道就不能看出尸体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吗?”
木村盯着司徒甜说:“当然可以看出来,但是警察怎么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你呢?”
司徒甜点点头:“这倒也是,警方没有义务告诉我,也没有这个必要。”
木村又说:“接下来就是我对撕票后抛尸过程的推理,我认为房地产商人很可能在那地方待了不止一天的时间,男青年叫来了同伙,两个人一起折磨房地产商人,所以这是一场勒索不成恶化的撕票案件。”
司徒甜说:“那么说,之前只是想勒索一些钱,可是房地产商人没有满足男青年及其同伙的要求,男青年一气之下才绑架了房地产商人。”
木村说:“对啊,这样一想就比之前的推理合理了不少。因为事件原本就很仓促,仓促之中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为了避免房地产商人重获自由后的报复,男青年和同伙不得不杀掉他,于是,房地产商人被用大石头砸死了。要知道,杀人之前和杀人之后,一个不成熟的凶手,他内心的心理波动是非常大的,面前的活人突然变成了一具尸体,没几个人不会紧张害怕对不对?当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抛尸,把尸体从现场清除出去,这或许是大部分凶杀案的基本程序。”
司徒甜嗯了一声:“没错,你继续。”
木村说:“抛尸最有利的工具就是要有一辆车。再说那个帮凶,帮凶一定注意到了巷子口停着一辆灰色面包车。送货用的面包车很破旧,老郑从不担心那辆破车子有一天会被偷车贼盯上,这就促成了帮凶很容易就把车子搞到了手。两个人把尸体放进了车内。抛尸当然要选择黑暗的地方,那辆面包车朝人少黑暗的地方开,不知不觉开到了动物园附近……”
司徒甜打断木村的讲述:“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木村停下来:“好的,你说。”
司徒甜说:“他们为什么不找一块空地把尸体埋掉呢?”
木村说:“对,他们为什么不埋掉尸体呢?把尸体埋起来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可是真实的情况是这在当时是行不通的,也可以说是很难实行的。”
司徒甜说:“我不明白?”
木村说:“那里距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春天的时候,虽然很多地方都是荒地但并不安全,一方面两个绑匪没有挖土的工具,另一方面,那里都是已经规划好的工地,虽然看起来荒芜,但是每个工地上都有活动房,那里面也都住着工人看夜。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司徒甜说:“那就一直开车子,开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抛尸不好吗?”
木村笑了笑:“如果面包车里面的油不多了呢?车子跑不远,就算可以跑远,开着一辆装着尸体的车,你敢在马路上长时间行驶吗?一旦出现一点点的状况,那岂不是被人发现?那样太不安全太冒险了!你不了解凶手的真实想法,凶手的真实想法是,越早越快越省事地把尸体丢掉越好。”
司徒甜说:“结果车子就开到了动物园,因为那里是符合要求并且最近的地方,然后下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尸体把尸体丢进了公共厕所里面,这些都是我当夜看到的。”
木村说:“对呀,把尸体丢到厕所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厕所是公共设施,来来往往的人又杂又多,这样一来,无形给警方的排查工作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说,把房地产商人的尸体丢进厕所里对凶手来说是有利的。”
司徒甜说:“利用情感制造丑闻的一场勒索事件引发出的绑架撕票案,哇,真够绕的!万一真的是这个样子,我觉得即便我们猜对了,警方也不会相信,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让这件事情平息过去算了,这样对于死者家属也是好的。”
木村哼了一声说:“那样岂不是放任了凶手?”
司徒甜问:“这个男青年是谁?木村先生,就目前你的推理,你能否推理出他的身份呢?”
木村说:“现在还不能,但我想我会查出他是谁的……”
司徒甜问:“怎么查啊?”
木村回答说:“既然知道那辆面包车的车主,我想老郑可以告诉我一些信息,因为那个男青年和老郑曾经毕竟是住在一起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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