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拉龙

将快乐的梦接力交棒的“梦接龙”游戏,成为中学生之间的人气话题。每晚入梦后,人人都可梦想成真。只是,没人发现,那是死神送上的请帖。继任古书店主持人的初蕾,努力想侦破这起超感事件,却渐渐发现梦的首领,竟是她最怀念的人与另一个懂得盗梦的男人。“人生于世,最动人和最残酷的事情,就是一直身处幻梦不自知。”

一期一会
“唏,那边的人,不要发呆站着看。我躺这一边,你躺另一边吧。小姐,你不用担心,我最喜欢护花!”
坡路下方传来男人充满阳刚气息的声音。
初蕾和阿等从垃圾箱里露出半截脸,但完全无法看清楚说话的男人的脸孔。
隔着十数米距离,路灯的光线很微弱,他们只隐约看到一个身材高头大马、穿着黑色休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边说边大模大样地仰卧在马路正中央,用双手枕着后脑。
被夜色包裹着的男人,浑身散发出优哉游哉的气氛,就像马路中心是赏月的沙滩一样。
初蕾和阿等努力伸长脖子定睛细看,片刻后才发现男人旁边还躺着一个女孩。
两人以尖头对脚的方式平躺马路上。
相形之下,女孩的体型十分娇小。
初蕾和阿等同样无法看得清女孩的脸孔,只是从体型和穿着白色小背心配搭长及足踝的浅蓝色伞子裙的装扮,推测出应该是个年轻女孩。
女孩跟男人散发出的气场截然不同。
她仰卧的姿势十分蹦紧,心情似乎紧张不已。
刚才在静夜中呼喊的人是她吗?
可是,她身旁那个一团黑的男人完全没碰她啊。
初蕾和阿等心里同样纳闷。
这时候,走到一男一女身旁的陶源,做出教他们始料不及的举动。
他默默听从黑衣男的话,在脚边放下装满乌龙茶的塑胶袋,在女孩另一边躺了下来。
同样是跟女孩尖头对脚的姿势。
换言之,静夜的下坡马路中央,两男一女躺成了川字形。
“小哥,谢谢喇。这样这位小美女就死不成了。哈哈哈。”
黑衣男发出爽朗的笑声说。
初蕾听他的声音和语气,感觉上跟陶源差不多年纪,却像老大般把陶源唤作“小哥”,教她心里有点气愤,但陶源默不作声。
“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女孩以带着哭音的娇柔声线低嚷。
刹那间,那声音在初蕾胸臆间唤起似曾相识的印象,但她的思绪很快被黑衣男再度发出的笑声打断。
“哪,我听你的话不碰你,不拉你起来。不过,既然你不肯起来,就由我和这位路过的小哥充当护花使者,直至你改变心意回家。”
“你们不要管我好吗?要是到日出都没有一辆汽车驶过,我就回家。要是日出前有车子驶过辗上来,我就可以解脱。生或死由命运决定,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
“不好!因为我和这位鸭舌帽男都路过了。这就是你的命运,乖乖听命吧。被汽车辗过死状很恐怖喔。明明是个美女,那样太可惜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陶源,嘴里好像泄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初蕾和阿等对眼前的状况愈来愈困惑。
这就是梦接龙戏第一个梦诞生的时和地吗?
依照眼前的情景推测,应该是某个失意的少女想寻死,路过的黑衣男和陶源陪伴着她,想劝她离开罢了。
跟七年后造成浩刧的梦接龙有什么关系?
而且,陶源的表现也很奇怪。
几乎是由得路上偶遇的黑衣男主导一切,完全没有插腔。
初蕾正那样想时,陶源终于开口。
“有这个男人在,你无论如何死不了的。”
陶源沉隐柔和的声线在静夜中响起。
听陶源的语气,他似乎认识黑衣男,但两个男人完全没有互相打过一声招呼。
“对啊,有我这个大块头在,有车子冲过来也会被我伸脚踢飞!那边的鸭舌帽男虽然身形比较单薄,抱着美女舍命护花的觉悟应该还是有喇。因为他都二话不说地躺下来了。”
“你们两个都好奇怪。这条路很暗,这个位置是弯角,深夜的车子又常常超速冲下来。你们赖着不走的话,真的会被车子撞飞啊。”
“不要紧,上面有车子冲下来的话,会先撞飞这个鸭舌帽男。所以,我才选了近上坡车道这边躺下来呀。我躺这一边,应该不会被撞得那么血肉模糊。小美女你不用替我担心。哈哈哈。”
“啊,原来是这样?我被耍了吗?那我们还是交换位置好了。”陶源以懒洋洋的声音回道,却好像没有起来的意思。
“才不跟你交换,我躺得舒舒服服的。”
“那就维持现状好了,反正我很困,睡上一觉应该就日出了。”
陶源无所谓地说。黑衣男也以泰然自若的语气回应。
“那大家都睡一睡,天亮再一起回家。”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根本不可能撑到天亮也没一辆车子驶过!你们真的要跟我一起死吗?”
“啊,小美女你说谎!刚才不是说生或死由命运决定吗?原来你是决心寻死嘛。太可怕了!”
“就说请你们不要理会我!”
“对不起,我最爱管美女闲事。如果有男人老狗寻死,我才不理他。这是给美女的特别待遇。”
“我根本就不是美女,你不要再作弄我好不好?”
“哪里不美?眼、耳、口、鼻、手、脚都很美呀。”
“你根本连我的五官都没看清楚吧。”
“不,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头上长着追踪美女的雷达器,现在雷达还在『咇噗咇噗』响。”
“胡说!”
女孩边嗦嗦地吸着鼻子里的鼻涕,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陶源一直静默不语,初蕾还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终于听到他又发出笑声。
“好,大家都笑一笑,世界更美妙。懂得笑就没事了!其实这条柏油路好硬,戳得我背都麻了,可以起来了吧?”
黑衣男以轻快的声音说道。
初蕾可以想像到他嬉皮笑脸的神情,她对黑衣男愈来愈好奇。
就在那一刻,女孩毫无预兆地带起了关于梦的话题,初蕾和阿等不禁互看一眼,聚精会神地倾听。
“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下去。最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他把我推出马路,车子一辆接一辆笔直穿过我的身体,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早已死去了,只是在路上徘徊的幽灵。我回头朝人行道上的他呼喊,他漠无表情地看着我,冷冷地转过身去。无论我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喊,他都没有回头。”
女孩的声音愈来愈小。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头。他是我中学的老师,由十四岁那年开始,我们一直悄悄交往。他明明说过很关心我,很喜欢我,还说过我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结果,我只是被大人玩弄的无知小孩。我中五毕业后,他便一直躲着我。我去找他,他却用厌烦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已经长大,一点都不可爱。对他来说,原来我只是一具玩厌就可以丢弃的洋娃娃。可是,我是那么喜欢他,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啊。”
女孩崩溃地痛哭起来,哭声就像迷路的小孩一样无助。
“不止在现实中,就连每晚做梦,我都得重复又重复地看着他冷酷的眼神,被他推到马路上弃如撇履。好痛苦啊,真的好想死掉算了。我受不了,再受不了啊。”
女孩的泪水如决堤般流淌,哭得全身抽搐。
黑衣男慢慢抬起身体,坐在马路上俯看着女生。他再度开口时,刚才一直老大不正经的口吻消失了,那把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无比凝肃。
“哪,我要碰碰你,只是一下子而已。”
听到黑衣男的话,陶源也坐了起来。
两个男人似乎调过脸看着彼此。但从初蕾和阿等的方向,只看得到陶源的背,而陶源的身体又挡住了黑衣男的脸。
“这样做好吗?”陶源以沉着的语气问。
“这小女生这么可怜,怎么可以不帮她?没事的,没事的。”
黑衣男以大而化之的态度说完,弯身看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忘了继续哭泣的女孩。
“小美女,看着我的眼睛,我现在碰你的额头一下。这晚以后,你再也不会梦到那个色情男。在今晚梦中,你会看到一片沙滩,沙滩上被人用竹子写下了那个色情男的名字。随着每一道海浪卷上沙滩,他的名字便被抹去一点。海浪不断重复卷到细沙上,真至他的名字在那片沙滩上了无痕迹,完全在沙中消失为止。这时候,你会醒过来,感觉焕然一新,神情气爽。从今以后,那个男人对你来说,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黑衣男以充满磁性的嗓音说罢,伸手轻轻按了女孩的额头一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孩愣愣地半坐起身,可是,她的脸仍然被陶源的背影挡着,初蕾和阿等都无法看得清楚。
“只是送你一个美梦而已。”
黑衣男似乎在微笑,以淡然的语气说。
“相信我,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初蕾知道黑衣男刚才为女生种了一个美梦。但种梦的人是来历不明的黑衣男而并非梦使者陶源,教她暗吃一惊。
黑衣男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真的不会再做那个噩梦?我真的有可能忘记他吗?”女生以哀怜的语气问。“这是骗人的吧?”
“绝对不是。我用念力为你种了一个美梦,你也已经收下。快点回家睡觉吧。”
“念力?”
“不用大惊小怪,每个人都拥有念力,所以祝福和诅咒才会灵验。只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就开始被人逼着练习,用得比较顺手而已。好了,就当我在哄小孩,你也要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才可以证实我有没有骗你。”
“只要在梦中抹掉想忘记的人的名字就可以解脱吗?”女孩以茫然的语气问。
“对哦,将来再遇上讨厌或令你痛苦的人,就练习一下运用你隐藏的念力,为自己种一个相同的梦吧。”
“为什么是名字?不是脸孔?”
“不可以小看『字灵』哩。每个字里都蕴藏着灵魂。哪,你会忘掉分开了的小学同学的脸孔,却还是记得很多同学的名字吧?将来你再谈几次恋爱,对分手的恋人的记忆也一样。有一天会淡忘那人的脸孔,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人的名字。为什么?”
黑衣男似乎又回复吊儿朗当的本色,以带着笑意的语气问。
“忘记了小学同学的脸孔,却忘不掉他们的名字?好像的确是那样。可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呀。”
女孩似乎已经被黑衣男的话题完全吸引住,认真地回应。
“小美女,你真的以为你现在拥有的这个形体是真实的吗?比如说,我们有时候突然看进镜子里,又或忽然看到自己的照片时,不是常常会有一刹那的茫然和陌生感吗?”
“我。。。。。。嗯,我不喜欢照镜,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照片。”
“唔,这样的话,你的灵魂也一定岁数不少了吧。毕竟,我们的灵魂已经来过这世间无数次,换过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皮囊。在镜中或照片中看到自己的形体会感到混乱,因为生生世世,我们拥有过不同的性别和相貌。唯独名字,是你今生灵魂的核心记认。”
“灵魂的核心记认?”
“嗯,每个人的名字,印记了今生的命运。所以,才会有名字算命师这种职业。不过,相信名字算命师的人都搞错了,我们在今生会得到的名字,在来之前早已被决定好。就像在天堂被分派到的号码牌一样,是我们上今生这堂课的考生记认。我们得到的名字既不是父母,也不是算命师思考或拼凑出来,而是从他们脑海里蹦出你已经被决定好的名字罢了。所以,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而把它改掉的人,命运并不会因此改变。怎么说才好呢,名字是每个人生命历程的符号,符号中隐藏着的故事或者说命运,早成定局,因为所谓命运,其实不过是我们今生课程预先编排好的内容。”
“但为什么只要在思海抹掉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抹掉对他的思念,抹掉他对我的影响力?”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都是先忘记别人的脸孔,然后才会忘记名字。只要你一天还记得某个人的名字,你们今生在灵魂层面上仍然互相连结着。忘记一个人的名字,可以中断两个灵魂之间的牵系。反之,你把愈多人的名字放在心上,与他们灵魂的连结力量便愈强大。”
“我仍然觉得。。。。。。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哄小孩的故事。你。。。。。。你是信口胡诌的吧?不过。。。。。。不过说得很动听就是了。”
女孩嗦嗦地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
“我虽然常常挂着开玩笑的表情,但大多数时候,说的话都非常认真,只是大家没发现而已。哈,小美女,相信我这个字灵专家吧。名字拥有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只要忘了那个色情男的名字,就可以解除现在捆绑着你的附身咒。可以尝试相信我一下,乖乖回家睡觉吗?”
接下来,黑衣男和女孩都无声无息。陶源听着黑衣男长篇大论的演说,也没插过一句腔。
马路中央的三人,被沉默的气氛笼罩。
虽然初蕾看不到任何人的脸或表情,却直觉女孩应该在凝视着黑衣男的脸吧。
黑衣男似乎是个连天上的雀儿都可以轻轻吹声口哨、说几句话便把牠们哄骗下来的男人。
不过一席话,女孩似乎已经被黑衣男的魅力俘虏了。
“谢谢你。。。。。。们。”
女孩像忽然想起还有另一个沉默的男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急忙地补充。
“我突然一点都不想被汽车辗过了,倒是想一直这样跟你谈下去。”
“我最喜欢跟可爱的女孩聊天!不过,难得为你种了好梦,还是快点回家吧。其实我今天也累趴了,被一个像笨蛋一样的女生折腾了一天,才刚从她家里逃出来。我们都回家好好睡一觉啦。”
黑衣男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啊,我、我家就在下一条街最左边的唐楼。不用麻烦了,对不起,像笨蛋一样的女生是我吧?”
“不是啦。我在说另一个人。真巧,她就住在最右边那幢旧楼。”
“这样子啊。”女孩的声音透着一丝失望。
“好,最左边那幢旧楼哪一扇窗户?我和这位小哥看到你房间亮起灯才回去。”
“真的不用,我已经没事了。做了那么愚蠢的事,还麻烦到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女孩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她的脸孔终于沐浴在路灯光线下。
长及腰际的如云秀发。散发出清洁感的光滑肌肤。清秀的五官。闲静婉若的气质。白背心配浅蓝伞裙的自然风打扮。娇柔动听的声线。
“蜜思杨!”
初蕾嘴里泄出一声惊呼,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虽然年纪少了许多,但站在马路上的少女,毫无疑问是杨蜜思。
初蕾就读的英文补习班老师。
初蕾震惊地转动着眼珠子。
对啊!她怎会没想到?盛智不是说过,梦接龙游戏的源头,有三间中学,分别是庇雅中学、嘉美中学和圣望中学。
能把跨区三间中学的学生连结在一起的点,就是著名的补习教室啊。
原来补习教室才是让梦接龙游戏极速传播的温床吗?
那时候就应该想到的!不过,当盛智提到宫觅希坠楼去世之后,梦接龙游戏才真正疯传起来,自己立刻被少女死亡事件之谜吸引过去,停止了思考。
不过,当她看到盛智iPad上宫觅希穿着校服拍的照片时,脑海里的确划过一道亮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站在某道长长的楼梯上拍的照片。
那不是她曾经踏足过无数次,补习教室大楼入口那道长长的楼梯吗?
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记得在英文补习教室第一次听到梦接龙游戏的传言后,她还差点在离开学校时在楼梯上摔了一交。
而且,这样回想起来,英文课堂上学生们都一脸爱困模样,前排男生还大声打呼时,其他学生和她笑得前仆后继,只有杨蜜思满脸愁容地站在讲台上。
那时候,初蕾还以为老师因为教学经验稚嫩,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所以一脸沮丧无助。
如果她和阿等刚才目睹的一幕,是梦接龙游戏第一个梦诞生的时和地,那是说,第一个做梦的人是杨蜜思?
温柔婉若的杨蜜思,才是梦接龙游戏的真正首领?
怎么可能?
不不不,如果这是梦接龙游戏诞生的时和地,那个大块头黑衣男和陶源也责无旁贷。
送梦给杨蜜思的人,是黑衣男。
而一直静静旁观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人,是陶源。
怎么会这样?
可是,黑衣男似乎真的是一片好心,把美梦送给杨蜜思的。
陶源正是察觉到他的心意才无法阻止吧。
黑衣男似乎也是超感者。
他到底是谁?
就在初蕾陷入回忆和沉思中胡思乱想之际,她没察觉到少女杨蜜思的身影已在视界里消失。
陶源和黑衣男并肩站在距离垃圾箱只有数米距离的人行道上,张看着下方,似乎一直目送着她。
陶源和黑衣男仍然背向垃圾箱,初蕾恨得有点牙痒痒的。
拜托!把脸转过来!初蕾在心里呼喊。
不过,要是两个男人真的转过身,说不定就会立刻发现鬼鬼崇崇地藏身在大型垃圾箱里的她和阿等了。
汽车的引擎声呼啸而过。
初蕾大吃一惊地回头环视着三叉路。
刚才明明一辆汽车也没有的道路上,连续出现了几辆没有乘客的计程车。
“没事了!简直撞鬼!刚才猛踩油门车子也不动,就像前面有透明墙壁堵住一样。我后边的车子也好像动不了啊。突然间,车子又全都跑起来,好诡异!”
计程车司机像发泄什么似的极速驶下坡路,从敞开的驾驶席窗户传出中年男司机的大嗓门,似乎是向着手机咆哮,跟同样在子夜其他地方驾驶计程车的司机朋友抱怨。
对啊,虽然似乎是子夜时分,但整条三叉路一直没半辆汽车驶过,也太不寻常。
“你在这三叉路上布下了结界吧?根本没车子或人可以闯进来。那个女孩遇上你,无论如何死不了吧。”
陶源的声音在静夜中再次清晰地响起。
初蕾怔怔地把头颅转回两个男人的背影方向。
“你不是轻而易举地闯进来了?”黑衣男沉厚的嗓音透着笑意。
“啊,我看到结界了。只是听到女孩呼救,有点担心就闯进来看看。”
结界?听到陶源的话,初蕾和阿等在垃圾箱中面面相觑。
这里曾张开过结界吗?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白面书生比我想像中更厉害!抱歉抱歉,我一看到可爱的女生,就忍不住多话起来,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你是天生的梦使者,我不过是后天被师父逼迫才学会关于梦的一些雕虫小技。刚才的话把你闷毙了吧?”
陶源摇头。
“我受益良多。尤其是关于字灵的力量,我听得津津有味。”
“没把你闷毙吗?那还好啦。”
“你。。。。。。是巫马聪吧?”
“欸?我不知道我那么有名啊。”
“你太谦虚了。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没想过终于有机会见面。”
陶源平静的声音也带着笑意。
“呵,我也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你是陶源吧?幸会幸会。唔,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拥抱一下?”
虽然只听到声音,初蕾也可以想像被陶源唤作“巫马聪”的人,一定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可能是把五官挤在一起,有点像沙皮狗的神情吧。
巫马朝陶源伸出手。
“我说笑喇,男人老狗互相拥抱太肉麻了。陶源小哥,叫我巫马就好,大家都那样唤我,聪字就省掉把。”
“我们年纪差不多,叫我陶源就好。巫马,幸会。”
两个男人伸出手掌用力一握。
“关于梦的事情,我虽然跟师父貘算是学了一些,还有很多想向梦使者请教的地方。”
“应该是我这边有很多事情想向你教吧,你的事迹我听过不少。”
“事迹?怎么把我说成古人一样?不是你刚才说的,我们年纪差不多,我只是比你早出道罢了。过早消耗了太多能力,我的力量已经不断减退。幸好我刚遇上一个很有潜力的小妮子,只要把她好好调教一下,我就可以赶快退休,逍遥自在地环游世界。”
“那太可惜了。”
“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一个人逍遥自在地过活咧。”
“巫马。。。。。。”
“嗯?”
“关于刚才的事情。。。。。。”
陶源说到一半又停顿下来。
“怎么吞吞吐吐起来?想说什么?”
“你告诉刚才那个女孩这么多事情,真的好吗?她不是我们的人,你的说话或许会改变她的人生。”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种影响力。看到那么想不开的可爱女孩,怎可以袖手旁观?我话是可能说多了,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上发生的事,都是小菜一碟,没什么大不了,转眼就过去。从无垠的层面来看,没有因,也没有果。”
巫马顿了顿,以有点慨叹的语气说:
“陶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也不过是另一场感觉无比逼真的梦境。生生世世,就像梦的接龙。在梦里面,何妨游戏人间玩一场,不必太认真。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回头一看,原来眨眼就过了。放轻松,放轻松。”
巫马用力拍了拍陶源的肩膀。
“好了!我真的很累,今晚就这样吧。后会有期。”
巫马再伸了个懒腰,微微调过脸看向陶源。
初蕾痛恨自己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巫马聪的名字,她当然听说过。
解决了不少不可思议的“消失”事件,像传奇一样的男人。
即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能遇上传说中的巫马,初蕾但觉如坠梦中。
“巫马,但愿这不是一期一会。”
下一刻,陶源的回答教初蕾心脏揪紧。
她不禁想道,在这晚之后,陶源跟巫马还有机会碰过面吗?
还是陶源此时一语成谶,这个晚上,就是两个惺惺相惜的男人,一生中唯一一次相遇的机会?
一期一会。
“缘起不灭。后会有期。”
下一瞬,初蕾听到巫马再度发出爽朗笑声悠然说道。
那句“后会有期”,仿佛一直在夜风中萦绕不散。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