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杀

大宋开元三年,一场灭门惨案以大理寺卿温至寒自杀落下帷幕。 十年后,东京城花红柳绿楼刑部尚书的公子王元丰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非命,与此同时,温至寒的女儿温颜女扮男装进入大理寺,追查十年前父亲死亡的真相。 从王元丰虐杀少女案大白于天下开始,死去姨娘的人皮绣、青楼女子以生命开就的雪面梅、一场冥婚背后的真相、异国公主的处心积虑……谁是公理,谁为正义,又是谁能够裁决这罪无可恕? 在逐步找出父亲别杀的真相时,也牵扯出了一场预谋多年的阴谋,就在温颜以为终于得偿所愿,为父报仇的之后,却不想,原来这一切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闭上双目之前,唇上还有他的温度,却原来,他也是有秘密的……

第13章 万灯岁除夜
岁除之夜,东京开封府端的是热闹非凡。
前朝太宗皇帝曾为岁除夜作诗《除夜》道:冰消出镜水,梅散入风香。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
自赵姓宋朝以来,年年除夜宫中都会燃放烟花,百姓走上街头,一起欢庆年节。
宫墙外围,那片官衙早就熄了灯,漆黑一片,却有一个人影小心地溜了过去。
“凶手可曾捉到?”半卧在榻上的刑部尚书王英有气无力地说。
沈知御单腿跪地:“杀害公子的凶手应是江湖杀手红颜杀,属下无能,尚未找到杀手踪迹!”
“废物!”王英猛地将手畔的茶杯扫到地上去,碎裂之声清脆,然沈知御跪立的姿势未曾有一点改变。
“只是当初去开封府报案之人,似乎是个老年妇人,属下正努力从此处进行突破。”
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王英阴沉着盯了沈知御许久,才缓和道:“我儿已死,却要被大理寺众人再揪出来成就他们的功德,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为人父母,如何能放任这等仇恨不管?知御,如今我闭门思过,总是要靠你了!”
“大人,即便不是公子,属下也会竭尽所能追查凶手。”
沈知御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沈知御虽然在推案上也有天赋,却为人太过方正,王英层几次试探……
“算了,今儿是岁除夜,走吧……”
王英突感全身无力。
沈知御行礼,告退。
走出尚书府,见街头尽皆岁除欢庆的人流涌向皇宫的方向,一会儿,就是烟花盛典了。
沈知御虽然已经二十有八,却也没有成亲,作为刑部的捕头,他日日思虑的不过是各地报上来的案件而已。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刑部门口。
沈知御抬头,不觉哑然失笑,自己在这京中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想来闭着眼睛也是能够走到的。
沈知御正想掉头,却猛地发现有什么光亮一闪而过。
如今烟花尚未燃放,那光亮莫非是灯笼被风吹了?
沈知御不过犹豫一瞬,就提气跃入刑部衙门院内。
因为年节休沐,刑部早已封衙,只有官舍中的打扫人员前来看顾一二,却从不入内,这光亮又如何亮起?
黑暗中,沈知御一路疾奔,落地无声。
不远处,又是亮光一闪。
沈知御站住脚步。
这里是刑部结案存档所在的库房,不过一年搬出来翻晒几次,谁会到这个地方?
沈知御抬脚走去,就听到室内传来一声低低的碰撞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一般。
沈知御见机很快,直接一刀辟开了面前的木门,抬脚踹了进去。
冷风卷起灰尘,沈知御不过微微眯了眯眼睛,就见眼前一室凄冷,灰尘飞扬,一个个木架子上放满了书卷,却并无人声。
门对着后窗,那后窗虽然很大却是屋子里唯一的窗户,沈知御闯进来的时间极快,那人,应该还在!
沈知御眸光一厉,手持腰刀,向内走去。
紧贴着一丛架子,温颜屏气息声,全身戒备。
除岁之夜,这沈知御不知道怎地竟然来到了衙门!他早已名声在外,想来身手也不会差了,不知能不能闯出去?
脚步声渐进,温颜伸手扶上面前的书架,只要这样轻轻一推,前面的书架都会倒塌,她也可以趁机冲出去,只不过,以后这里大概就会戒备森严了。
“出来!”沈知御出声冷斥道。
脚步声,近在咫尺!
温颜正要奋力一冲,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清冷的笑来,温颜一怔,那边沈知御已经诧异出声:“白少卿白大人?”
白苏陌?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可曾看到我?
黑暗中,蓦然亮起一抹白,却是白苏陌自窗口处的阴影里施施然走出,白衫广袖,气质高华,仿佛从窗外的冷月光辉中步入一般。
沈知御皱眉:“除岁之夜,白大人因何在此?”
白苏陌道:“沈捕头不也在此?”
“白大人如何在我刑部卷宗库房?”
“这个吗,却是因为薛大人交予的密令……”白苏陌慢条斯理走过温颜所在的夹道,温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除岁之夜来此?”
“机密之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沈捕头不是刚历官场,不会不知吧?”
“可有手令?”
“我乃大理寺少卿,此事,自有上峰交代!”
虽然刑部和大理寺同属六扇门,却从来互不服气,白苏陌是大理寺少卿,沈知御只是刑部捕头。
“如此,下官自会禀明尚书大人,查个究竟!”
“沈捕头请自便。”
白苏陌洋洋不睬,沈知御也听到过这个白少卿的大名,微一拱手,转身离开。
虽然不属一司,但白少卿总是官高几级的,沈知御并没有质问的权利。
随着吱呀一声,屋门被关上,温颜静静地立在原地不敢呼吸,可是人都走了?
又停了一会儿,温颜确认无人在侧,才悄悄挪动脚步奔向后窗。
窗棂紧闭,其上冷月如霜,温颜刚要伸手,却猛觉心头一跳,一连串的巨响在远处炸开,五颜六色霓虹星耀长空,明灭闪烁的光芒却将窗前的清冷容颜映照得纤毫毕现,四目相对,面前的双眸仿佛星子落入湖海一般,竟是璀璨到极致,一瞬间,仿佛时空静止。
是白苏陌!
原来宫中烟花已经开始燃放!
呼吸一滞,不知过了几息,烟火的光芒暗下去,温颜仓促间就要出手,却听白苏陌淡然道:“清骁嘱你便宜行事,你这样躲起来,岂不是做贼心虚?”
便宜行事?
什么时候的事?
温颜念头一转,周身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白苏陌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扇道:“今日除岁,再忙也要松泛松泛,你是第一年来东京罢,我带你转转?”
说着,白苏陌已经飘然从窗口跃出。
温颜略一思衬,终是悄悄松开了紧握的双拳。
因为是除岁夜,东京的街头特别热闹,有穿着金甲神、钟馗等服装举行驱傩仪式的大户人家,也有一些街头闲汉聚在一起赌钱试年庚的,但更多的是各色消夜果的摊位,有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等等,香气各色弥漫。
也有各种小巧的玩具头儿、牌儿,帖儿,引得小儿流连不去。
“给,”白苏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包鲍螺酥包在纸里,盈盈香甜之气。“鲍螺酥,尝尝。”
猛地想起自己小时最爱此物,母亲苏氏做鲍螺酥最是拿手,可以做成各种花果动物,曾经作出的麒麟都惟妙惟肖,自己不舍得吃,等了几日就坏掉了。
可如今,斯人已逝,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吃过鲍螺酥了?
白苏陌在街边随手买的鲍螺酥看上去比较粗糙,远比不了母亲当年的手笔。
温颜缓缓摇头:“抱歉白大人,我不喜这个,太甜。”
“甜又有什么不好,吃在嘴里,消得,可是心头的苦味。”白苏陌也不在乎,伸手钳起一个鲍螺酥扔进嘴里就将剩下的赛到温颜的手中:“今儿没碰尸体,随便吃!”
温颜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一路逛,一路走,乱七八糟的消夜果也是吃了不少,温颜有心想要问下白苏陌因何出现在刑部书库房,又担心真的是做贼心虚,被白苏陌识出破绽。
“今夜西水门外至开元寺一路籸盆,我们也去看看。”
籸盆,其实就是烧松盆,也是一种祈福仪式,开元寺虽然比不上大相国寺,但在民众中也有一定威望,尤其是近几年的主持明澈大师信徒很多。
从西水门抬头眺望,一路火光莹莹,游龙一般,连接到开元寺。
两人在人流之中闲庭信步,温颜作好奇状打量周围,心中却在飞快盘算:白苏陌绝不是闲极无聊瞎逛的人,今夜出现在刑部书库房,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他知道了什么?还有开元寺,后宅夫人们更喜到这里祈福,比如说,刑部尚书王英的小妾郭姨娘生前,就经常来往开元寺!
一阵喧嚣突然传来,抬头之际,就见开元寺方向点点明灯升起,仿佛银河璀璨一般,周边的民众加快了脚步,开元寺的放灯祈愿已经开始了。
“快点!”白苏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温颜的手腕,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一下却捏到了温颜的脉门之上,温颜心头一惊,已被白苏陌拉动踉踉跄跄向前,白苏陌似乎一无所觉,回头展颜道:“我看你日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小个子是不是惦记的事多才长不高,今儿祈愿,多写几遍,说不定明天一早就长高了!”
温颜:……
“白大人,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不揭短,那还揭个什么?”白苏陌哈哈一笑,脚下更快,直接把温颜拖到了开元寺门口。
此时开元寺山门大开,人来人往,殿中有出家人讲解佛法,前院烧香拜佛,后院祈愿放灯,到处都是人。
两人转瞬之间已被挤得四散开来,温颜一回头,早已没有白苏陌的身影。
身前被什么人撞了一下,那人露出怯生生的一张脸,看上去很是眼熟,可不过一瞬,就钻入了人流中。
似乎……是萍儿。
刑部尚书府,郭姨娘的丫鬟,半夜给郭姨娘做琼酥叶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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