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听到有动静,赶忙躲到树后,华钢跟着也躲了起来。离两人藏身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小块空地,空地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树叶。空地中间的叶子微微地颤动,不一会显出一个四方的形状,再过了一会,这方形带着叶子整个移动了起来,一个黑乎乎的方形洞口伴着一点灯火显现出来。这点灯火越来越亮,绰绰的灯影下,一个娇小的女子从方形的洞口缓缓地爬了出来。韩道吃惊地张大嘴巴,用口形对身边的华钢说:“胡……莲……儿。”华钢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两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胡莲儿从秘道里爬出来,她将出口盖严实,再将上面掉落的叶子铺好,仔细地检查有没有留下痕迹。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提起放在地上的灯笼,向西走出了林子。“深更半夜的,她想干什么?”韩道兴奋地喝了一口酒,转过头来问华钢。“想知道她要干什么?”华钢嘴角翘了翘。“华兄,你知道了。”韩道狐疑地看了看华钢。“走啊,跟上去不就知道了。”华钢头微微一甩,做了个跟上的姿势。韩道一拍后脑勺,朝华钢嘿嘿笑道:“这办法,我也会。”两人收敛了笑容,朝着胡莲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华钢来到林子边上,但见胡莲儿已经走上了一条朝西北的小路。华钢看了看赶上来的韩道,低声调笑道:“韩兄,这条路你最熟悉了。”韩道一愣,仔细看看,恍然大悟道:“这是去卧牛山的路。”华钢拍了拍他的肩膀。韩道咕噜一声,喝了一口酒道:“华兄,你还真别急着取笑我,要不是我走过这条路,今天就被胡莲儿发现了。”“什么意思?”华钢转头问道。“这条路一马平川,毫无遮挡,我们跟上去一定会被发现的。”韩道一边摇头,一边不无遗憾地说。“只能作罢了。”华钢看着胡莲儿远去的背影,悠悠地说。韩道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嗓音说:“难道就这么让她走了?”“我们在这等她回来。”华钢对韩道笑了笑说。韩道张了张嘴,没说话,气呼呼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华钢席地而坐,身子靠在一棵桦树上打起盹来。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华钢觉得有人走近了,他猛然睁开眼睛,把凑近的韩道吓了一跳。“回来了。”韩道指指林子外面。华钢赶忙跟韩道两人找了棵较大的桦树,躲在它后面。一点灯火越来越近,胡莲儿提着灯,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树后的两个人还是屏气凝神地看着,胡莲儿一进林子就直奔秘道出口而去。到了那块空地,她将铺满树叶的盖子打开,麻利地进到洞里,找到挂钩先将灯笼挂好,伸出手托起盖子,远远望去这铺满叶子的盖子就像是自己在一点点地挪动,一会就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洞口,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走吧,我们也回了。”华钢打了个哈欠说。韩道看了一眼那块小空地问:“华兄,你说这胡莲儿刚才去了哪里?”“回了,我都困死了。”华钢又打了个哈欠,催促道。“你不一直在睡觉,你还困,我才困呢。”韩道斜了一眼华钢,愤愤地说。韩道气鼓鼓地就要往回走。“韩兄,你要去哪啊?”华钢叫住了他。韩道疑惑地回过头:“不是你说要回去睡觉么?”“驿站的大门早就锁了,往那边回不去。”华钢提醒道。韩道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对了,你是不是叫人把后院与二进之间的垂花门也给锁上了。”韩道边走边问。“自从老四出了事,我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他抬起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忧心忡忡地说。“你就是自寻烦恼,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会走。”韩道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巴,对华钢说:“你要不也来两口。”“我不想再后悔了。”华钢长长吐了口气。韩道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们凡人,总觉得自己力所能及,可造化之力千变万化,岂是我们凡人能左右的。”华钢揶揄道:“那你还要来守株待兔。”韩道心驰神往地一笑,一挥手道:“‘华锦衣秘道追凶无功而返,韩礼部神机妙算夜擒凶徒’,这是何等精彩的故事,怎能错过,怎能错过。”华钢无奈地看了一眼韩道,心里却生出些羡慕来。两人到了秘道出口,搬开铺满叶子的盖板,消失在秘道之中。一刻之后,两人从正堂的出口爬出来,韩道嘟囔:“你说这秘道是谁开凿的。”“那就不知道了,这驿站可有年头了,女真人的金朝时就有这个驿站了。”华钢想了想说。韩道扳着手指想算算有多少年,一会就烦了,丧气地感叹一声:“真是好久远的事情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通往前屋的垭口后面藏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韩道轻轻地拉开正堂的大门,华钢突然朝身后望了一眼。“怎么?”韩道回过头来问。华钢又看了一眼回答:“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自寻烦恼,自寻烦恼。”韩道摇头长叹一声。华钢合上正堂大门的时候,还想再望一眼,最后还是在韩道的催促下转身离开了。夜幕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被施了法术静止不动了,亦包括那个潜伏着的身影。半个时辰之后,那身影悄无声息地动了,她无声无息地拉开大门,无声地关闭。她对着漆黑的夜色,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念叨:“这是起始还终结?这一场‘鬼驿丞’的大戏终于要拉开帷幕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