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王雷惊得蹦了起来，“你你你是说……”“……不过，应该只是些爪牙，”罗天成默然点头，语气变得有些冷。那些凶手断不可能会土行孙的遁地术，所以如果入江水道的清淤工人和紫荆花园的保安们都没有说谎的话，那唯一可能就只会是，嫌疑人其实就在这些人中间。是爪牙也没关系，如果说这个凶手团伙是棵树，那么这些爪牙就是这树上的枝杈，顺着这些枝杈摸过去，便是那棵主宰着枝杈的根了。想到这里，罗天成不觉精神一振。-罗天成再次来到了清平花园，但再进清平花园之前，他先去紫荆花园转了一圈儿。才到林家门口，就看见看守现场的小民警正和一位身量高壮的保安聊得欢实，罗天成脚下便顿了一顿，看看路边的夹竹桃很茂密，便隐了进去。小民警孤单每天守着这死了人的空屋子，实在无聊得紧，但他又是个尽职的，绝不肯在工作时间干那种刷微博玩游戏之类渎职的事儿，于是边守在房门口边跟人聊天就成了他唯一能派遣时间的事儿，个把多月下来，这小区里的人没有他不熟的，但最熟的，便是这保安大头了。大头之所以叫大头，倒不是因为脑袋长得大，而是他好占便宜，但凡单位发福利，又或者朋友请份子之类，他都要想尽办法尽可能的占大的那一份儿，三不五时的，身边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他并不知道别人给他起这个绰号是这么个意思，倒觉得这个绰号的喻意很好。但他爱占便宜归爱占便宜，心底倒并不算坏，每每见小民警一个人孤单单百无聊赖，就过来陪小民警扯扯淡，天南地北的闲聊，但说的最多的，还是这紫荆花园的张家长李家短，偶尔再唏嘘下林家的遭遇。是以，这大头便是小民警最爱的聊友。二人站在树荫下，大头看看林家那屋子，忍不住问，“这林家出事儿都快俩月了，咋你们警方还没破案呢？”小民警就窘，这话他几乎每天都要被这小区里的人问上几次，言下之意自然是警方办案咋这么墨迹。摇摇头，小民警尴尬的笑，“不知道上面进行到哪一步了，我是基层民警，不管那个的。”“可外面都传，说凶手就要被抓了，”大头道，“这怎么着也该快了吧？”小民警挠了挠头，“这话我也听说了，真不真我却是不知道，不过这话咱们能听到，凶手自然也能听到，他们又不傻，只怕该不敢再冒头了吧。”“对对，”大头就一直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要是他们一直不冒头，你们一直抓不到人，那这个案子可就成悬案了啊，你们岂不是一直不能结案？”小民警又挠一挠头，“这个……”“……”……二人又叨叨的说了许久，罗天成才从夹竹桃后走出来，远远的叫了一声，“小马。”小民警抬头看见罗天成，就笑了，“罗哥。”大头在边上一拍大腿，“哎哟喂，说曹操曹操就到，罗警官，你来的正好，我正跟小马在这儿说呢？都在传你们马上就要抓到凶手了，是不是真的啊？”罗天成淡淡的笑，“这消息你们能知道，那凶手也肯定能知道，就算是真的，他们听到消息也早跑了，上哪儿抓去？”“呃……”大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有些丧气，“那这么说，这就是个传言啊，”他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却又依旧不死心，压低了声儿问，“罗警官，这案子你们到底破到哪一步了啊，说说呗。”罗天成拍一拍大头的肩膀，笑而不答，“老哥，你好奇心很强啊。”大头也不是个傻的，听见这话，便明白罗天成不想说，再看看罗天成看着小马有事要说的样子，便识趣的走了。等大头走远了，罗天成脸上的笑便一点一点的敛去，他看着小马，眼神有些冷，“警察的纪律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罗天成一向是个不苟言笑别别扭扭的性子，以往来这里时，对小马也都是淡淡的，但像今天这般突然变脸，浑身上下都写着兴师问罪的态度，小马却是第一次碰见，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顿时愣住。“把你安排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跟人闲磕牙，更不是让你在这儿向无关的人透露案子的进展，”不知是不是小马忐忑的样子让罗天成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他的神色微微柔软了些，但语气依旧严厉，“你的职责除了看守好犯罪现场，不让他人靠近外；还要留意有没有可疑人物靠近这里，警惕不要被有心之人恶意破坏现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马的脸腾的红成了猴屁股，他啪的一个立正，眼里因羞愧已泛出泪来，大声答道，“是。”罗天成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最后在他身边的玻璃窗上停了一停，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下马一听，下意识想说什么，然而很快就想到了刚刚才被罗天成训完，便点点头，“好的。”-罗天成并未急着进屋，他先在院子里转了转，又站在书房窗下的那几丛香葱前沉默着，虽然没有了主人的照料，但夏天雨水多，这几丛小葱并未枯萎，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翠绿挺拔，比上次见时，明显葱茏了许多。花间种菜，林陌然夫妇也是对柴米油盐的烟火夫妻啊，这样接地气的一对夫妻，他们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凶手费这么大力气来觊觎的？罗天成再次想到了在葱根下找到的那几片牛皮纸碎屑，再由那碎屑想到了林陌然抽屉里的那个牛皮纸笔记本，最后，便是林陌然藏在保险箱里的那个笔记本。那日开启保险箱时，罗天成虽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但因着箱子里可能装的是CR基因编程数据，所以按规定，他和赵庭轩甚至张诚等都只能守在门外，待确定箱子里放的不是国家机密后，范东将张诚和他都叫了进去，让他俩看了看那个笔记本。将那个笔记本捧在手里，罗天成心里便下意识一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同样是牛皮纸做成的笔记本，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个念头先才只是草原上的点点星火，但在他此时想到那几片牛皮纸碎屑时，这点点星火就变成了熊熊烈火，不对，真的不对，凶案发生后，警局为了破案，将林陌然夫妻的生平挖了个底儿朝天，发现他们夫妻这些年来不知道帮助过多少贫困学生，亦不知道做过多少赈灾济贫的善事儿，他们根本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人。是以，林陌然根本不可能会为了这点子身外之物，如此的大费周章。而不管是他的这些安排，还是他对冯剑的嘱咐，都可以看出他是知道自己很可能会遭不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此严密的将一个笔记本藏进银行的保险箱内，并且留下那样的遗嘱，又怎可能只是安排身后财物这么简单？牛皮纸笔记本，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出了紫荆花园，罗天成来到清平别墅，赵庭轩早让人泡了茶等着了，罗天成到时，茶水的温度正好，是上好的龙井，罗天成道了谢，端起来轻抿了一口，点点头表示味道不错。几番相处下来，赵庭轩已知罗天成是天生的这性子，人的心态其实很有意思，往日他见罗天成时，总觉得这个人古板冷硬不通情理，十分讨厌；但现在摆正了心态，要陪小白配合警方正视案子时，虽是罗天成还是往日的习性脾气，他还是觉得顺眼了许多。“小白，我书房里还有事，你们先聊，”说罢，赵庭轩向罗天成点了点头，便欲避开。“庭轩，”林小白一把拉着他的手，回头看向罗天成，“罗警官，庭轩是我的未婚夫，我想——我爸妈的案子没什么他不方便听的吧？”虽是问询，但意思其实很明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打算避着赵庭轩。罗天成看了她一眼，默然点头，目光却从她握着赵庭轩的手上不着痕迹的扫过，随即，心里便是一痛，“小冉——”这些天来，他还是没能联系上小冉，在接到小冉妈妈的电话后，他经过查找，顺利的找到了原本要去绿春县支教的那个男生郑涛，郑涛告诉他，他确实是要去绿春县支教的，但因为母亲突然得了恶性肿瘤需要手术，早年丧父的他不得不取消支教计划，回家照顾母亲，至于有没有人代替他去支教，代替他的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他却是都不知道的。“我当时走的太急了，加上满心都是我妈的病，所以当时我也顾不上绿春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郑涛在电话里道，“而且那边信号很差，我后来想打电话给他们问一问时，也都联系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