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余的意识中,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竭力想脱离那种诡异的引力。可是,身不由己,全身轻飘飘的,没一点儿力气。身后,是无数和她一样的尘埃,争先恐后,汹涌澎湃。31一片树叶悄然掉落下来,在空中旋舞着,仿佛不甘心就这样脱离母体。天色如血一般迷醉,层峦叠嶂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尽头。大山深处翠意浓浓,草木苍郁。参差不齐的大树团团簇拥着,伸向天空,舒展枝叶,遮住阳光,将天色衬托得更加阴霾了,给人的感觉是潮湿而阴暗。这里静得很,除了偶尔听到的小鸟鸣叫声,就是潺潺的流水声,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一些外表斑驳的树藤死死地缠绕在枯瘦的树木上,盛开着颜色艳丽的花朵,花香沁人心脾。深不见底的悬崖歪歪斜斜地矗立着,斜面上不少花草树木钻了出来,鬼头鬼脑地望着他们。一辆越野吉普车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艰难地行驶着,扬起一阵阵黄土。路越来越狭窄,越野吉普车嘶吼了几声,终于停了下来。闷哥坐在驾驶位上,迷惘地望着眼前的小路。那里,野草疯狂地蔓延,完全掩盖了山路。显然,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怎么回事?”副驾驶座上的凌雁玉问闷哥。“没路了。”闷哥往后吆喝了一声,“浩东,拿地图来。”精明干练的吴浩东立马从背包中掏出地图。“没错啊,从这个方向往前开几公里就到三鑫山了。”闷哥看了看天色,思考了一下,说,“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赶路。”“不会吧!”苏雅很不高兴地说,“你有没有搞错,让我们在这里露宿?”闷哥说:“没办法。看天色,可能会下雨。这条路不好走,晚上开车不安全。”“那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吧,反正我们都带了帐篷。”柳雪怡说。苏雅气呼呼地对方媛说:“我早就说了,什么越野自助游,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全怪你,喜欢做好人,害得我们现在要在山里喂蚊子了。”方媛苦笑,摇摇头,没理苏雅,径直走到吉普车后备厢,取下帐篷,搭建起来。闷哥和吴浩东是老资格的驴友,有丰富的旅游经验。这次,他们特意邀请441女生寝室的女生一起出来自助游。凌雁玉和柳雪怡欣然答应,还不断怂恿方媛和苏雅。苏雅原本不想参加的,但经不住方媛反复劝说。“李医师也说过了,我们要适当地减压,调节心情,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魅力。”“你白痴啊,她们两个摆明是拉我们去当电灯泡的。”“电灯泡不好吗?至少,有我们在,她们两个才不会那么容易吃亏。”“方媛,她们吃不吃亏,关我什么事?何况,到底是她们吃亏,还是那两个笨蛋吃亏,谁说得清楚?”“好了,苏雅,就当是陪我吧。你也不想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夹在他们四个人当中吧。”“算了,反正也没事。不过,事先申明,我只和你住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媛才把苏雅拉进旅游队伍。起初,一切都正常,走的是阳关大道,住的是星级酒店,吃的是精美套餐,游的是风景胜地。可过了几天,闷哥就说这些普通景点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没有开发的三鑫山探险。他的提议,得到了凌雁玉和柳雪怡的热烈欢迎。太平盛世中,庸碌生活里,每个人都有点儿探险情结。据说,曾经有富豪在乱世中隐居在三鑫山,死后将他的宝藏全部埋藏在这座山里。当然,这只是传说,方媛他们压根儿就不信。真有什么宝藏的话,早就被别人挖掘了。好在三鑫山风景不错,山坡也不陡峭,适合越野吉普车自助性旅游。“好了,雁玉和雪怡准备晚餐,我和浩东搭建帐篷,方媛和苏雅去观察周围环境。天黑前,我们要吃完晚饭住进帐篷。”闷哥迅速分配好工作。他很聪明地接手了方媛手上的事。“走吧,我们去附近看看。”苏雅赶紧把还想继续工作的方媛拉走。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山脚下行走。苏雅在一个风口处停了下来,张开双臂,仰面向天,任山风透过她的身体,感受那股沁人肺腑的清凉。真舒服啊。深山里就是不一样,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灵秀。即使是空气,也那么清甜清爽,与沉闷夹杂着腥味的城市有着天壤之别。还是方媛说得对,有空儿的话,应该多出来走走,离开那些如蜘蛛巢穴般的水泥碉堡,感受下真正的自然世界。“方媛,你怎么还没跟上来?”苏雅睁开眼睛,回头往后望去。叫了好一会儿,方媛才慢腾腾地从树林后走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怎么了?你没事吧。”苏雅关心地问。她知道,方媛晕车。刚才在车里,她就几次作势欲呕。“没事。”方媛摇摇头,眉头依然紧锁。她的表情很奇怪,目光游离,避开苏雅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山脉。“你在看什么?”苏雅跳下来,顺着方媛的目光望去。参差不齐的大树后,隐约有一座青砖碧瓦的老宅,孤零零地矗立在灌木杂草中。“奇怪,那里真的有一座老房子。”苏雅不解地挠挠头。越野吉普车旁,凌雁玉和柳雪怡在烧烤携带的简易食品,不一会儿便香气扑鼻,引得凌雁玉食指大动。她拿着一只烤熟的鸡翅,尝了一口,大声叫唤着闷哥。“哟,雁玉,你和闷哥可真是如胶似漆,才几分钟就想他了?”柳雪怡在一旁打趣。凌雁玉白了柳雪怡一眼:“你是说你和浩东吧,你们才如胶似漆呢,这几天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从不分开。”柳雪怡脸上微微一红:“哪有儿那么夸张!这些天,我不是和你睡一个房间吗?”“是吗?”凌雁玉的笑容变得格外狡黠,“可我昨天半夜睡醒后,身边根本就没人!”“我……昨晚,我睡不着,出去走走。”“睡不着?想男人了吧。那么晚,你能走到哪儿去?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看月亮数星星等日出。”“我真的是坐在天台上等日出,信不信由你!”“就算是等日出,也不是一个人等吧,我好像还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背影。”“死丫头,你既然看到了,还问什么问!”凌雁玉仿佛小偷般四处观望了一下,慢慢靠近柳雪怡,声音压得低低的:“雪怡,我问你,你们除了等日出,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没有!”柳雪怡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吧,那么老土?别告诉我,连亲吻都没有?”凌雁玉摇头晃脑地说。“得了!你也真是,还有完没完?”柳雪怡扭过脸,佯装生气。凌雁玉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还想继续问下去,这时,闷哥和吴浩东走了过来。“帐篷已经搭好了。哇,好香,雁玉,给我一个。”闷哥“抢”过凌雁玉吃过的鸡翅,露出白白的牙齿,毫不客气地撕啃着。吴浩东则斯文多了,只是朝柳雪怡笑了笑,接过柳雪怡递过来的完整鸡翅,轻声说:“谢谢。”“不用。”柳雪怡客客气气地说。两个人,倒还真有点儿相敬如宾的感觉。“方媛,苏雅,你们快过来!”凌雁玉远远地望见方媛和苏雅的身影,挥手叫道。苏雅加快了脚步,走到四人面前,婉拒了凌雁玉的烧烤,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猜,我们发现了什么?”“金矿?”凌雁玉说。“古树?”柳雪怡说。“淡水湖?”吴浩东说。苏雅摇摇头,看着没有说话的闷哥。闷哥想了想,说:“不会真的发现什么富豪的老房子了吧?”“是不是富豪的我不知道,不过,那的确是一幢很阔气的老房子。”苏雅平静地说。32方媛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对劲。吉普车在山路颠簸的时候,她就开始晕车,不停地呕吐,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仿佛三魂七魄被抽去一些似的,思维都变得混乱起来。下了车后,被自然清风微微吹拂,非但没有清醒,反而更加迷糊起来,就连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似的。“不会是在做梦吧!”方媛心想。明显,不是梦。梦,不会这么清晰,感受不会这么具体。何况,她暗中轻轻咬了自己的手指,有明显的疼痛感。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和苏雅在山脚漫无目的地散步时,头又昏沉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后面,坐下来休息。闭上眼睛,沐浴在清爽的山风中,温暖的阳光轻轻在脸庞上跳跃。身体仿佛一粒尘埃般,轻飘飘地飘浮在漫无边际的浩瀚苍穹中。而且,有种莫名的引力吸引着她,让她朝黑暗的深处飘去,让她隐隐想起宇宙的黑洞,能吞噬一切物质的黑洞。这是怎么了?残余的意识中,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竭力想脱离那种诡异的引力。可是,身不由己,全身轻飘飘的,没一点儿力气。身后,是无数和她一样的尘埃,争先恐后,汹涌澎湃。她努力抗争,可渺小的力量在滚滚洪流中微不足道。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苏雅的叫声。陡然间,集中所有的力气努力挣扎,终于脱离了洪流的轨道,独自往回飘浮。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自己竟躺在山林中,睡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古人所说的失魂落魄吧?不,不会的。哪儿有什么魂魄。应该是晕车的后遗症吧。方媛自我安慰着,站起来,原地蹦了几下,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在苏雅发现那座古怪的老房子时,她就有种不祥的感觉。那房子,看上去十分眼熟。可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随着众人走近老房子,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了,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老宅很大,建筑风格偏古代,似乎和“中国府第文化博物馆”的南昌汪家土库有些类似。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大墙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仅在大门处开了个口子,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儒林世家”四个大字。老宅的铁门斑驳,墙上的颜色被风雨侵蚀成青灰色,仿佛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到处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有人吗?”凌雁玉站在门外大声叫道,叫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应该没有人。”闷哥轻轻推了推,大门发出“吱呀”的怪声,缓缓打开。凌雁玉朝里面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朝众人撅嘴:“怎么了,不进去?”方媛犹豫着说:“我想,还是别进去吧。我总觉得这座老宅有些古怪。”“哟,方媛姐姐,没想到,你也会有胆小的时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应该进去。”不祥的预感很强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可是,这种感觉很微妙,根本没办法解释给别人听。老宅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极其诡异,独自矗立在这里,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门。“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不行就走。难道里面还真会有妖魔鬼怪不成?”闷哥笑着说。柳雪怡看了看天色,说:“天色好阴啊,不会下雨吧!”果然,就在此时,天色变了,天空中乌云密布,有极亮的电光闪过,接踵而至的是声响巨大的雷鸣声,绵绵不绝,炸响起来。众人暗暗叫苦。如果下起暴雨来,露营的话可就苦不堪言了。凌雁玉喜笑颜开:“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说完,她第一个跑进老房子里,闷哥紧跟着追了上去。柳雪怡犹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吴浩东说:“方媛、苏雅,我们也去避避雨吧。”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降了下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兆。方媛叹息了一声,只好拉着苏雅的手,跟着吴浩东跑进老宅。前脚才进屋,后脚倾盆大雨就狂泻下来。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哗啦啦地下了片刻就停了。老宅里显然多年无人居住了,地板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家具一应俱全,古色古香。房间错落有致,没有电器电线,似乎是民国时代的建筑。“这房子真不错。”凌雁玉啧啧称赞,“这些花瓶、家具会不会是古董啊?说不定很值钱呢,我们拿几个回去吧。”闷哥说:“算了吧,下山时花瓶很容易打碎,家具又太沉,你还是另寻纪念品吧。”两人边说边往楼上走去。苏雅问:“方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脸色也很难看。”“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深山峻岭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座老房子?鬼片中,通常是这样的情节,一群少男少女,各自有感情纠葛,一起出去旅游,来到一座荒郊野岭的老房子里,里面藏有恶鬼,少男少女们一个一个被恶鬼害死……”方媛怔怔地看着苏雅,脸上的神情特别古怪,充满了恐惧和害怕。苏雅笑了笑,说:“方媛,怎么了?你不会真被吓到了吧!不过是三流鬼片的故事情节。”方媛很想说:“苏雅,你说的很可能会发生!”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如果真说出来,不知道会被苏雅怎么笑话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恶鬼呢?老宅空间很大,如同一个封闭的小城,一个个房间宛如士兵般一丝不苟地排列着。方媛和苏雅边走边观察。可是,越走她的心情就越沉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了。所有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身后有个东西在一直偷偷看着他们。好几次悄悄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在一个拐角处,方媛停住了脚步,没有跟随前行的苏雅,倚在墙壁上静静地思考。过了四五秒,她突然往回探头,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是谁?”方媛疾步追了过去。人影倏忽而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个小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方媛捡了起来,是一只制作精美的紫红色水晶耳环。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只紫红色水晶耳环是她自己的。她记得这次出来自己戴了一双紫红色水晶耳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掉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现在居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之前,她并没有来过老宅,怎么会把紫红色水晶耳环掉在这里呢?是什么人拾了她的紫红色水晶耳环,隐藏在暗处偷窥她?一串串疑团,方媛想得头都痛了。她仿佛看到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恶魔偷偷窥视着他们,无声地阴笑。33众人在老房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这座老房子很大,如一座巨大的堡垒般,共分为四层,数十个房间。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很多地方都是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夜终于降临了。众人跑了一天,都有些疲惫了,吃过晚饭,找了些相邻的房间,各自钻进睡袋休息去了。方媛和苏雅睡在一个房间里,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那种诡异的被窥视的感觉总算过去了,一切又恢复如常。而那种昏沉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大脑重新变得清醒起来。这样的夜晚,只有山虫偶尔清鸣几声,显得寂寥极了。方媛想起自己到南江医学院后的日子,那些曾经鲜明生动的脸孔,如今却一个个离她而去,去了未知的世界。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事到临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她记得,有一次读初中的时候,全班考试,考的是她最不擅长的化学。她没复习好,恐惧得晚上觉都睡不着,临考前,还在翻书拼命记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她一直在想,如果考得不好,该怎么办?家人会不会因此而板着脸教训她?骂她?打她?甚至让她休学?老师和同学会不会因此而嘲笑她?看不起她?甚至将她当成反面典型全校通报?可是,真到考试那一刻,她忽然想通了。没什么的,不过是一次期末考试而已。她静下心来,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次考试,她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中等成绩。事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恐惧期末考试。直到最近,她看到著名球星罗纳尔多也会因心理压力太大,在世界杯决赛上抽筋,这才明白,所有的人其实都一样,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面对压力,有的人,选择了退缩,选择了放弃,沉迷于酒精、香烟甚至毒品来麻醉自己;而有的人,迎难而上,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宠辱不惊,只是努力做好手上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成功。有时候,压力并不见得是件坏事。她又想起农村的那些妇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夫教子,简单而古老的生活方式。可是,如果是她,绝对受不了。偶尔在田里耕耘可以,但一辈子就这样在田里耕耘,失去所有的梦想,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她隐隐猜到母亲的想法。一个女人,失去了依靠后,不甘心一辈子拴在农村,像机械人一般从事着最原始的体力劳动,就必须远离那个地方,重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可是,她又没有资本,没有谋生技能,只能狠下心来,抛弃还是负累的女儿,独自上路。如果生活变好了,再回来接女儿也不迟。直到方媛考进南江医学院,母亲也没有回来。也许,她的生活,依然不如意。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方媛叹口气,悄悄从睡袋中钻出来,披起衣裳,走出房间。外面,月光很好,皎洁的明月如残钩般,轻轻地挂在一处高峰上。山风清新,全身的毛孔都被吹得舒畅起来,累积的郁闷之气仿佛被清风全部吹出体外般。方媛感到舒服极了。不祥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也许,不应该再看那些悲伤的言情小说了。那些言情小说写得是极好的,可是里面的思想太消沉了。女生总喜欢幻想白马王子,总奢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生活是那么琐碎,如网一般,在风雨中飘来飘去。那些情感,只是网上的一些尘埃,附带了它,只会显得更沉重、更阴郁。一个人,总要长大。摔伤后,再疼的伤口,也会被时间治疗好,结疤后重新愈合。有的人,总是喜欢自怨自艾,去寻找摔伤的原因,埋怨道路的不顺、石块的阻绊,还有运气的不佳。逢人便说摔伤时的惨烈景象,甚至将伤口亮出来,挖去刚结的疤痕,展示曾经的痛楚。这有用吗?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同情了。别人的同情,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赢得一些无用的安慰和泪水。也许,我应该再坚强一些。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只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我又何必耿耿于怀。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想到这儿,方媛的心情好多了。她信步漫游,转过众人休息的二楼,上了三楼。在三楼转了一圈,又去了四楼的楼顶。站得高,才看得远。境界决定成就。方媛暗暗地想着,张开双臂,对着空旷无人的山野,大喊道:“喂!”叫声很快被风声掩盖。“妈妈!我想你,你快回来吧!”“方振衣,我爱你……”平时,一直隐藏着、不敢说的话,此刻,大声叫出来,不知有多舒畅。反正,没人听见。叫了一会儿,方媛累了,喘着气,突然笑了。原来,放纵也是一种快乐。风中,突然传来另一种声音,似乎有人在争吵。方媛的心立刻如小鹿般跳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争吵?还有谁,和她一样,没有睡?她侧耳听了听,争吵声却没有了。难道,是她听错了?要知道,山风呼啸的声音,和女人争吵的声音有些相像。再听了一会儿,依然没听到争吵声。方媛稍稍放下心来,四处打量楼顶。虽然是夜晚,但是月色很好,可以清晰地看清身边的景物。正紧张中,忽然听到“咯”的一声,似乎是小石块滚动的声音。“谁?!”方媛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这一片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前面拐角处,一幢小屋的尖顶挡住了视线。声音,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方媛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紧盯着那片尖顶屋的阴影。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张娇小玲珑的脸,慢慢地从阴影处显现出来。方媛舒了口气,原来是凌雁玉。“小玉,你搞什么!吓死我了!”可是,很快方媛就发觉不对劲。凌雁玉并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方媛,眼神突然露出恐惧,仿佛见到了一个魔鬼般。她的身体也在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来,衣裳上竟然沾有飞溅形的血迹,右手拿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这把匕首,方媛见过,是闷哥的。闷哥身上一直带着把锋利的匕首,说是用于防身,以防不测。“小玉,你没事吧!”方媛赶紧迎上去。可是,她没想到,凌雁玉突然咬咬牙,竟然挥起手上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她。方媛大吃一惊,想躲避已经晚了,只来得及稍稍后仰下身子,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左臂,扬起一串血珠。方媛伸出右手,抓住凌雁玉的手,对她叫道:“你干什么?是我啊,方媛!”“方、媛!”凌雁玉一字一顿地说,仿佛蕴藏着许多仇恨般,更加疯狂地攻向方媛。方媛只得松开手,转身逃走。凌雁玉疯了般追上来,方媛不知道凌雁玉怎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的凌雁玉实在是只狰狞凶猛的野兽。她的脸部肌肉不规则地抽搐着,眼中如野兽般露出凶光,神经质似的冷笑,头不时地晃动一下,手上青筋暴出,号叫着挥刀劈向方媛。方媛拼命地跑,只记得凛冽的刀风和彻骨的疼痛。受伤野兽般的号叫声,一直在她耳边缭绕,不停地威胁她的神经。似乎只过了一两分钟,楼顶上重新寂寥下来。刀风声没了,号叫声也没了。方媛紧跑几步,陡然转身,看到凌雁玉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般。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到的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那张脸,原来生动活泼,有着青春特有的嫣红,现在却变成了惨白色,没有一丝生命的色彩。34方媛伸手捡起掉落在凌雁玉身旁的匕首,又探了探凌雁玉的鼻息,没半点儿呼吸。凌雁玉死了!她的胸前,有一个窟窿,鲜血直流。显然,这个伤口是致命的。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她?难道,这老房子里真的有一只看不见的恶鬼?方媛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老是会冒出这种三流恐怖电影的情节。凌雁玉的死,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苏雅、柳雪怡、闷哥、吴浩东四人中,有一人是凶手。苏雅肯定不是,以她对苏雅的理解,绝不会去和凌雁玉这种人起什么利益冲突。退一万步来说,两人即使起了利益冲突,即使苏雅真的想对付凌雁玉,她起码有几十种方法,都要比在这老房子宿营时动手要好得多。对于苏雅的智商和性情,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能写悬疑推理小说的女写手,逻辑思维和观察力本身就比常人强上一些。真想犯罪的话,不想个万全之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剩下的,只有闷哥、吴浩东、柳雪怡三个人了。可是,闷哥是凌雁玉的男朋友,对凌雁玉呵护都来不及,又怎会杀了她?再说了,凌雁玉那么喜欢闷哥,又是一个被爱情迷失方向的小女生。闷哥把黑的说成白的,她都会相信,用不着杀人灭口这么毒辣。柳雪怡和凌雁玉住一个寝室,两人平常是有那么一点儿小矛盾、小摩擦。虽说女生心狭,可也不至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起杀机。毕竟,杀人可是一件技术活,一个不好,就把自己栽进去了。吴浩东?也不像。他对凌雁玉没什么企图。像他这种滑稽搞笑的机灵人,一般来说,脑筋转得快,过于注重小节,对大事反而看不清,面临大事时难下决断。想来想去,来的众人中,没一个有动机去杀凌雁玉。方媛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怎么办?只能先回去,告诉众人,让大家一起来想办法了。方媛站起来,正想往回走,猛然看到身前站着一个人,瘦长的身躯,正是闷哥。她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闷哥的表情很古怪,看了看方媛,又看了看地上的凌雁玉,冷冷地说:“她死了?”“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方媛生怕闷哥误会。确实,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身上血痕累累,手上还拿着沾有血迹的匕首,旁人看见,不以为她是凶手才怪。“是吗?”闷哥的声音很诡异,似乎不相信,又似乎在讥笑。方媛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闷哥,实在是太镇定了!他的女朋友,突然死了,尸体就呈现在他面前。可是,他却没半点儿悲伤,甚至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你……”方媛握紧了手上的匕首,退后了两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闷哥先开口:“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只是,我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不能怪我?难道,他早就知道凌雁玉会对我行凶?方媛心思虽然细腻,此时却也想不能通其中关节所在。不过,她已知道,凌雁玉的死,肯定和闷哥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媛紧盯着闷哥问道。“也没什么事,凌雁玉这傻丫头,一时接受不了而已。”闷哥淡淡地说,仿佛在述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般。“接受不了?什么事,她接受不了?”方媛隐隐猜到事情的缘由,可仍不相信。“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其实,我爱的是你——方媛!我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接近你。”闷哥的眼睛闪出一道狂热的光芒,让人心悸。“怎么会这样?”方媛呻吟了一声,不敢置信。她至今还不能忘记,凌雁玉在她面前描述的闷哥形象。在宁惜梅威胁凌雁玉时,闷哥挺身而出,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虽然没亲眼所见,但一个男生,愿意为女生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份情意,有多少女生能经受得住,不被感动?何况,凌雁玉本来就对闷哥暗生情愫。“为了你,我本不愿伤她的心,想让她慢慢冷却下来。可是,她越来越沉迷了,直到今晚,我实在是忍受不住,就把真相告诉了她。”闷哥依然淡淡地说。“然后呢?你就杀了她?”方媛再也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闷哥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他说:“不是你杀的吗?我没有杀她。她偷了我的匕首,约了你在此见面。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方媛怔住了。闷哥的神情,不似作假。如果,他真的是在演戏,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其实,是谁杀的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处理好这具尸体。”闷哥显然比方媛镇定多了。方媛怔怔地看着闷哥,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般。就在前不久,他还和凌雁玉有说有笑,假扮情侣。现在,却如此冷静,仿佛死的只是一只宠物般。难怪,哲人早就说过,人是复杂的。“我还是不明白,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愿意为她牺牲性命?”方媛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闷哥冷冷地说:“我什么时候愿意为她牺牲性命?是她自作多情。那种情形下,宁惜梅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过是不想拖累她而已。”方媛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她一直爱着你!听清楚,不是喜欢,是爱!是那种愿意为你牺牲性命的爱!”闷哥冷笑着说:“那又怎样?是她自愿的,我从来没逼过她。再说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你,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接着,闷哥又说:“方媛,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你和她不同。我是真心爱你的。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会帮你把这件事处理好。”这回,方媛是真的相信,闷哥对她的确有种非同一般的情愫,不然,又怎会冒着杀人犯同谋的风险,帮她处理凌雁玉的尸体?方媛叹息了一声,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闷哥怔了怔,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爱就是爱,哪儿还分得那么清楚。我就是爱你,爱看你开心的样子,爱听你清脆的声音。嗯,还有……”闷哥的脸上,突然神经质般地抽搐了几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眼睛里似乎有熊熊烈焰在燃烧。他虽然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方媛已经很明白。女人对男人的爱多半是因为气质、风度、学识,而男人对女人的爱通常是建立在原始的欲望上。所以在现实生活里,才女远没有美女吃香。方媛反应不慢,转身逃走。闷哥疾步追了上来,忽然叫了一声:“苏雅,你怎么也来了?”方媛一惊,不由自主地朝楼梯处望了望,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楼梯处静悄悄的,哪里有苏雅的身影!方媛知道上当了,正想加快脚步,不料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住,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方媛,我真的很爱你……”闷哥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一双手肆无忌惮地朝方媛身上摸去。他已经被情欲迷失了头脑。方媛拼命挣扎,慌乱中,右手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闷哥。匕首很锋利,刺破了闷哥的衣裳,深入肌肉,没至刀柄。趁此机会,方媛从闷哥怀中挣扎出来。闷哥陡然间失去力气般,两眼开始涣散,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媛。他拔出匕首,看了看,露出一丝苦笑。“你……”他朝方媛的方向走了两步,终于站立不住,如同一座失去支柱的房屋,轰然倒塌,脸朝下地摔倒在地。35冷。彻入骨髓的冷意。浑身直冒冷汗,寒意不是从外面侵入,而是从身体肺腑中渗透出来,瞬间便已笼罩全身。伴随着寒意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痛楚。全身骨骼“咯咯”轻响,牙齿打战,连站都站不住,蜷缩成一只小虾般,瑟瑟发抖。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在恶灵岛时,她就曾设下陷阱,射杀了陈奇。不过,那次,她是为了自保。对于陈奇的死,只是有些遗憾,并不后悔。凌雁玉的死,本来就让她惴惴不安。闷哥的死,更是让她的神经一下子就崩溃了。闷哥,是她亲手杀死的!一直到死,闷哥都用一种不相信的眼神望着她,好像不相信她会下此毒手般。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方媛躺在冰冷的地上,头颅越来越沉重,身体也仿佛不听使唤般。好累啊。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累?无休无止的阴谋诡计,从不曾停止过的死亡。如果说,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在争斗中成长,她的生活,未免争斗得太多、太惨、太激烈了。“方媛!”一个熟悉的声音失声惊叫着,是苏雅。站在她身旁的,是吴浩东和柳雪怡。“你们怎么来了?”方媛这样说,嘴唇动了动,声音却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啊!”柳雪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叫声。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吴浩东沉声问道。方媛苦笑,浑身战栗不止。苏雅走过来,扶起方媛,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这么冷?”方媛的身上,全是冷汗。风一吹,更是寒意彻骨。“好冷!”方媛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苏雅脱下外套,罩在方媛身上,又取出水壶,喂了方媛几口水。方媛这才稍稍镇定一些,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吴浩东已检查过两具尸体,走过来疑惑地问:“是谁杀了他们?”显然,他并不认为杀死两人的凶手,会是方媛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漂亮女生。苏雅和柳雪怡的眼神全都凝视着方媛,此刻,只有她能回答这个问题。方媛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小玉……”她没有说谎,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小玉的死,到底是不是闷哥下的手。“谁!”吴浩东突然惊叫一声。循着他的视角望过去,有一个黑影从黑暗的角落里飞奔而过,冲下了楼梯。吴浩东没有犹豫,立马追了过去。柳雪怡怔了怔,看了看苏雅和方媛,又看了看吴浩东的身影,最终还是跟过去,嘴里叫着:“浩东,小心!”这一变故,连方媛都看傻了。原来,老房子里,真的还有其他人!而且,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她非常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苏雅凝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着:“奇怪,那个身影,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方媛吃了一惊,说:“你也是这种感觉?”“嗯。”苏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方媛。方媛被苏雅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问:“你干吗这样看我?”苏雅幽幽地说:“我想起来了,那个身影和你很像。”方媛回想了一下,果然如此。苏雅说:“难道月神又跟来了?”方媛说:“月神不是随着宁惜梅自焚而死了吗?”苏雅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阴晴不定,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她才幽幽地说:“既然叫月神,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掉?自焚的,只是宁惜梅的身体,真正的月神,恐怕早已借火焚遁去,重新寻找新的替身。”其实,苏雅的推测,方媛早已知晓。只是,她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月神已随着宁惜梅的死而消逝,不会再来骚扰她们。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苏雅接着说:“也许,下一个替身就是你。事实上,你原本就是月神最好的替身。”方媛怔怔地望着浩瀚的星空,轻叹一声,说:“如果,上天注定,我会成为月神的替身,我也只能坦然接受。只希望她别再害我身边的人了。”说到这儿,方媛脸色又变了变,说:“不好!如果是月神,吴浩东和柳雪怡追去,岂不是死路一条?”她勉强站起来,便想追下楼去,不想被苏雅拉住了,说:“别傻了!月神真想杀我们的话,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现在去,除了送死,还有什么意义?”“我去求求她,也许月神会发发善心,饶过他们。”方媛一脸坚定地说。事情由她而起,她不想因此连累无辜。“好吧。”苏雅叹息了一声。“苏雅,要不,你就别去了。”方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去,我更放心不下。”苏雅见方媛有些感动,莞尔一笑,“我们是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随便你吧。”两人走下楼梯,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处的环境,顺着通道慢慢前行。老房子里很静,静得只剩下她们两人的脚步声,显得寂寥极了。“浩东!雪怡!”苏雅实在忍不住了,叫了起来。叫声在老房子里回荡着,但没有人回答。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跑哪儿去了?两人在三楼搜寻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吴浩东和柳雪怡的身影。“说不定,他们回营地去了?”“我们回营地看看吧。”众人的营地在二楼相邻的几个房间,方媛和苏雅睡一个房间,闷哥和吴浩东一个房间,凌雁玉和柳雪怡一个房间,两两做伴,相互之间也好照应。可是,谁能预料,还是会出事。凌雁玉死了,闷哥也死了。老房子里,平白无故地多出一个人,甚至很可能就是充满邪气的月神。走了一会儿,方媛忽然发现脚底有些黏,仔细一看,鞋子上竟然沾满了血。殷红的鲜血,顺着木板通道缓缓蔓延。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血液特有的甜腻味道。方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怔怔地凝视着地上的血液,强自压抑住想呕吐的欲望。这么多血!就算当时没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浩东,雪怡,是你们吗?”方媛的声音都在颤抖。依然没有人回答。循着血迹慢慢寻过去,走到一间陈旧的房子前。“是厨房。”苏雅说。过了这么多年,厨房里当然不会再有食物。苏雅小心地伸出手,用力推了推,“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人站在门外,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厨房。巨大的灶台,腐朽的柴火,各种原始的厨具有秩序地排列着。显然,老房子主人临走时,对厨房进行了整理。半晌,方媛才壮起胆子,慢慢走过去。忽然,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大风,又将木门吹过来。木门的背后,冒出了一个黑影,作势朝两人扑了过来。方媛和苏雅吓了一跳,慌忙躲开。黑影重重地摔了下来。在月光的映照下,两人才看清,摔倒的原来是吴浩东。他一脸的惊惶,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