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歌伸出手,比了个一。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区区一百两,就能满足了。易芙松了口气,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拿一百两来,给二小姐。”“错了。”任盈歌微笑,“不是一百两,是一千两。”顿了顿,又慢吞吞道,“一千两黄金。”易芙和任云贞双双震惊地睁大了眼。许久,任云贞尖叫出声:“一千两黄金?任盈歌,你怎么不去抢?!”“大姐姐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任盈歌悠悠叹道,“我已经说过了,这药取材颇为珍贵、来之不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向大伯母讨要药材的银子啊。我知道大伯母母女情深,一定不会介意为拿点小钱,为大姐治病的。是不是?”一千两黄金,在任盈歌嘴里,居然成了一笔小钱。易芙气得身体起伏。碍着任盈歌能为任云贞治病,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拉下脸来哀求:“盈歌,大伯母一个闺阁女流、妇道人家,哪拿得出千两黄金这样的大数目。你,你宽限一二吧?”“那要怎么办?”任盈歌美目微弯,浅笑盈盈,忽然拍了拍手,作恍然状,“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大伯母手里还有我娘留下的几间铺子。那些铺子全都卖了,怕也有千两黄金之数了。不如大伯母,你就把那些铺子还给我,让我拿去发卖了吧?”铺子……易芙呼吸一窒,心口一阵闷闷的痛。她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任盈歌怕就是冲着这些铺子来的。任盈歌的亲娘去得早。这些年来,易芙一直以大房的名义管理着那几间铺子。在她心里,早就将那些铺面当成了她易芙的私产。此时任盈歌忽然要她交出这些私产,她如何舍得?“大伯母,你怎么不说话呀。”看易芙犹豫不决,任盈歌悠然道,“莫非在您心里,这几间铺子,居然比姐姐的伤还重要么?”任云贞此时年纪尚轻,城府还不深。加上伤口肿痛,被任盈歌从中说了几句,她就哭闹起来:“娘!女儿都要死了,您怎么还不救我?”“我……好好好,我给!”易芙被任云贞哭得心慌意乱,一咬牙就吐了口,“任盈歌,我把那些铺子给你,你总可以把药给贞儿了吧?”“那是自然。”任盈歌莞尔一笑,站在旁边不动了。易芙心里清楚,任盈歌是要等房契到手,才肯把药交给任云贞。她恨得牙根发痒,咬着牙让婢女拿来房契地契,闭着眼睛一股脑儿塞给任盈歌:“都在这里了。现在,你总能去救治贞儿了吧?”任盈歌微微一笑,把药丸递给任云贞。任云贞如获大赦,抓着药丸迅速吞了下去。药丸一用,她身上的痛痒顿时止息。任云贞长长地出了口气,趴在床上喘个不停。“多谢大伯母成全。”任盈歌冲着易芙莞然一笑,转身飘然离开。走出几步,身后的房间里就传来了瓷器破裂的声音,还有易芙尖利刺耳的骂声。易芙自负出身名门,从未如此失态过。想来这一次,她也是被气坏了。任盈歌微微一笑,攥紧手里的房契地契。易芙、任云贞。眼下的报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而已。真正让你们痛彻心扉的事情,还在后头!桃儿跟在任盈歌身后,眼神崇敬地看着她:“小姐,你好厉害,居然能从大夫人手里拿回这些东西。”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劝过任盈歌,让她想办法夺回这些。只是任盈歌每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成功了!“傻桃儿。”任盈歌看出桃儿的心思,不由莞尔。她现在,已经是两世为人。倘若多活了一世还斗不过易芙母女,她不如一索子吊死在横梁上,还来得痛快些。任盈歌沉吟片刻,淡淡道:“吩咐小厮备马,我要去这几间铺子看看。”桃儿点头:“是,小姐。”桃儿手脚很是麻利。一盏茶功夫之后,任盈歌就坐上了府里的马车,动身前往天街。天街,是白玉京最为繁华的街道。而任盈歌娘亲留下的铺面,则开在天街最繁华的位置。任盈歌下了车,皱着眉头看着其中一家铺面。这家铺子的牌匾上,写着筑玉斋三个古篆大字,是一间珠宝铺子。只是这里门庭冷落,少有人来。不应该这样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任盈歌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走进店里。店里只有两个模样惫懒的伙计,站在那里出神。看见客人来,他们也懒得招呼,仍然一动不动。任盈歌也懒得理会他们,上前拿起一样红宝石头钗观看。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这只头钗,是用最劣等的红宝石粉压成的。筑玉斋开在这里,按理说,根本就不该有这样不名贵的东西出现才是。任盈歌不动声色地放下头钗,冲着一排首饰逐一看去。越看,就越是心惊。原来她刚刚看的那只头钗,在这里已经算是不错的货色。这间店里,更多的是假货。这些东西假得扎眼,简直一眼就能看出真伪。任盈歌随意捡了一只假玉镯,问伙计:“这个,怎么卖?”伙计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道:“一百两。”一百两,已经能买到一只水头不错的翡翠镯。用真货的价钱卖假货,筑玉斋能兴旺才是见鬼了!这些年来,易芙就是用这样的手段,败坏着她娘亲留下来的铺面?任盈歌眯起眼睛,心情骤然变得阴沉。她抬起手,狠狠把玉镯往地上一砸。咔嚓!玉镯发出一声脆响,碎裂成片。几个伙计没想到任盈歌会这样做,纷纷惊跳起来。“你!”“你敢砸我们店里的东西?好哇,赔钱!”“赔钱?好啊。”任盈歌冷眼看着他们,“把你们这里的管事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想让我赔偿多少!”伙计看任盈歌如此死硬,更是大动肝火:“好哇,你等着!”他狠狠瞪了任盈歌一眼,一打帘子到了后头。紧接着,后堂就响起了尖利刺耳的骂声:“哪个没娘养的野丫头,敢在我这里动土!”没娘养的。这四个字,让任盈歌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寒。她生平最痛苦的事,一是任昭的死,二就是生母早逝了。这个女人,让她动怒了。任盈歌深呼吸了下,不动声色地看着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女人冲了出来。女人就大步走到任盈歌身边,手指几乎戳到任盈歌的面门上:“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里是谁的铺子。我可是任老将军的家人,你也敢得罪?”“哦?家人?”任盈歌冷笑,“我就是任老将军的嫡亲孙女。我怎么没听说过,家祖还有你这么不像样的一门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