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你愿意

长达五年的蛰伏,警察向沉誉捣毁了庞大的毒贩集团,卧底生涯也随之落入了尾声。 假死脱身后,他与辛栀在国外某小镇休假隐居,殊不知这次休假便是一场阴谋的开端。 一起错综复杂的旧案将两人召回国内。 被害人家属姜逾年是向沉誉的旧友,他的父亲曾被向沉誉亲手抓获,出狱后又离奇失踪。 案件的调查过程并不顺利,姜逾年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在一次次与对手的交锋中,却有越来越多的谜题浮出水面…… 驻唱肖蔷薇为何“死而复生”现身酒吧?柔柔弱弱的养女姜青燃背负着怎样的惊人秘密?所有真相为何隐隐昭示着凶手竟是向沉誉?重重迷雾中,他和她的感情又将会走向何处呢?

第九章 深夜俱乐部的玫瑰小姐。
关闭了通话功能,小柳拨开人群走到小贺身旁,找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冻得哆哆嗦嗦,她叹口气,小声埋怨了句:“你怎么回事?也太不小心了吧?明知道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还这么冲动。”
小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不说话。
小柳疑惑地推了他一把:“你究竟怎么了?”
几分钟前,小贺突然站起身试图拨开人群离开,小柳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耐不住性子,正打算过去劝住他,却见他由于动作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害得那男子被红酒泼了一身。
见小贺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那中年男子大怒,一拳打飞了小贺的眼镜,眼镜径直飞到了泳池里。小贺脾气也上来了,与那中年男子争执了几句……
最后,这场争执以小贺被那中年男子的保镖丢到泳池里而告终。
“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见那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小柳忙不迭地连声替小贺道歉,她可不想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就被赶出去。
见小柳识趣,那中年男子便也不再刻意为难,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去换衣服。
这场突发风波终于平息。
小柳稍稍松了一口气,见小贺眼睛依旧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她又惊又疑地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实在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她再度推了小贺一把,心底冒起无名火:“喂?你到底怎么回事?看什么呢你?”
小贺终于开口了,回忆起刚才无意间瞥到的那个令人惊艳的人,心底的恐惧越发扩大。他嗓音有些发抖,喃喃自语着:“我看到……我看到她了……”
“谁?”
小贺惊恐地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睁着眼像是活见鬼了一般:“肖蔷薇……我看到肖蔷薇了……”
六年前,那个死掉的肖蔷薇。
而此时,外头和他们失联的向沉誉和辛栀对里头的情况毫不知情。
辛栀二话不说快速自后备厢里取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裙子换上,抹了好几层粉才勉强盖住嘴角尚未消散的瘀青。
甫一打开车门,冷风袭来,让她打了个寒战,她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抵抗寒冷的能力。
她招呼着刚腾出空间让她换衣服的警察进车去,叮嘱他继续留在原地好好监视。
说话间,余光瞟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
那人长身玉立,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昂贵的精致黑西装,背对着路灯,影子拉得很长,看不清表情。
辛栀一顿,含笑看着他走近,这才故作意外地问:“咦?喻警官怎么换衣服了?看样子喻警官这是早有准备?”
向沉誉不笑时,面容冷漠精致得不可思议。他闻言上下扫了她一眼,目光变得幽深,嘴角似有若无地弯了弯:“看来辛警官也准备齐全。”
辛栀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只觉默契。
辛栀呼出一口白气,调整好状态,巧笑倩兮地挽住向沉誉的胳膊,一起朝正门走:“那喻警官打算怎么进去?准备好身份了吗?”
这家俱乐部管理得很严苛,轻易进去不得。小贺和小柳能顺利进去还是得益于姜逾年的帮助,他财大势大名气大,想拿到市长生日会的邀请函是分分钟的事。
当时,向沉誉向姜逾年提出要求,姜逾年也是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辛栀觉得,姜逾年现在和向沉誉的关系有些难以捉摸,像是抱有敌意有所保留,又像是心甘情愿地互相协助。
“不巧,刚来曙光市的那晚我便注册了各个重要会所的会员卡,包括今晚这家。”向沉誉说。
以喻琛的身份。
好在,“喻琛”毕业于名牌大学,又是从省公安厅调来的,没有人会将他拒之门外。
“看来我正好可以沾喻警官的光咯?”辛栀说。
向沉誉似笑非笑:“嗯,勉强让你沾光。”
辛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笑容越发甜腻:“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向沉誉顺利带着辛栀进入了层层把守的俱乐部,而辛栀依然恶趣味地声称自己是向沉誉的妹妹。
这“两兄妹”这么亲密,守在门口的保安见多识广,没有多问。
室内比外头要暖和许多,轻柔的音乐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了心情。
辛栀一边找寻着小柳、小贺的身影,一边说:“估计小贺和小柳已经稳不住了,找到他们后就让他们直接出去等吧。”
向沉誉点头,目光一刻不停地在人群中巡视:“嗯。”
很快,辛栀便瞧见了蹲在泳池边的两个身影,远远看过去,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在那边。”
正欲走过去时,向沉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望着另一个方向,神情有些微妙。
辛栀一顿,也随之望向不远处某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目光从惊讶转为平静,好似早就知道了他会出现,虽然她觉得他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呵!真是何处不相逢。
她与向沉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了解了那人的意图。
辛栀微微一笑,松开向沉誉的手:“我去去就回。”
“万事小心。”向沉誉望着她说。
姜逾年正和人谈笑风生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姜先生?”
姜逾年回头,果不其然见到辛栀的笑脸。她独自一人,身旁并不见向沉誉。
“你今天真美。”他由衷地赞美。
“多谢。”
他笑容加深:“阿栀一个人?喻警官呢?”
“怎么会一个人?”辛栀眉眼弯弯,压低嗓音毫无避讳地对他说,“他去查案去了。”
“是吗?”姜逾年并不意外,“那你呢?你怎么不去?”
辛栀笑意不减:“来凑个热闹呗。”
姜逾年的眼神微微闪烁:“阿栀一个人岂不无趣?”
“这不是见到你了嘛,”辛栀的笑容明媚如昔,“那也不算无趣。”
见姜逾年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辛栀这才笑吟吟地补充:“只是,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查案?”
在看到姜逾年时,她便很快猜出,或许,姜逾年猜到了他们今晚会有行动。
又或者,姜逾年十有八九也得到了某种线索。
姜逾年对辛栀咄咄逼人的问话置若罔闻,恰好音乐变换成了柔和的舞曲,他极其绅士地朝辛栀躬身:“不知姜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辛小姐跳一支舞?”
辛栀一顿,随即抬手放入他掌心,抬眼朝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在辛栀第五次踩到姜逾年的脚时,辛栀终于蹙着眉无辜地向姜逾年坦白:“抱歉,忘了说,我并不会跳舞。”可她眼底细碎的笑意却透露着她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姜逾年眼底戏谑的意味更浓:“我教你。”
他不厌其烦一遍遍地教辛栀步伐怎么走,辛栀却依然一次又一次跳错。
她其实早就学会了,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如果他此次真是来追查线索的,那她委实好奇,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方面请求向沉誉帮忙,一方面又私自行动,这未免有些矛盾。
抛开他与向沉誉的纠葛,他的确是一个文质彬彬、温柔健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只可惜,落在辛栀眼里,只觉他虚情假意。
“阿栀,别走神。”姜逾年突然在她耳畔低喃,嘴角的弧度扬起,“阿栀你在想什么?”
辛栀眼也不眨就答:“在想你教的舞步呢。我这人脑子笨,不仔细想想……”她停了两秒,“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理的。”
姜逾年倏地一笑:“简单的舞步而已,没什么道理可言。”
“跳舞是没什么道理,你来这里就不一定了。”辛栀收了笑容。
姜逾年一静,随即笑了笑:“我真是不明白,阿栀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一举一动,有这个工夫,你怎么不多留意留意你身旁的人?”
他搂着辛栀一个旋身,渐渐离远了舞池的人群。
“你别忘了,他前几年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说谎成性。你怎么知道,他对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就真这么信任他不成?”姜逾年缓缓道。
辛栀微微挑眉:“姜先生这么替我考虑,我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吧,我这个人性子古怪,别人越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越不爱听。”
见辛栀直接戳破他的意图,姜逾年也不生气,而是倏地低笑,掩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里暗含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他压低嗓音:“阿栀还是这么性子直爽。”
“只是,你真的确定,向沉誉是完全清白的吗?”他说。
辛栀一静。
不等辛栀回复,姜逾年便松了手,他表情淡下来,客套道:“不好意思,辛小姐,我还有急事,就不作陪了。”
他转身和一个黑衣保镖耳语几句,不再看辛栀,正欲离开。
辛栀两步行至他身旁:“正巧,我也有急事。”
姜逾年盯着她看了会儿,蓦地一笑,也不阻止她:“请便。”
跟着姜逾年,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酒会。
姜逾年果然知道了些什么,也猜到了他们此行的意图,毫不避讳地当着辛栀的面按下了楼层按钮。
当切切实实来到这间包厢门口时,辛栀脚步一滞。
这里很安静,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不等姜逾年说话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伴奏声撞入耳朵里,眼前看到的一幕让辛栀微微变色。
里头的陈设和普通KTV包厢很像,只不过要更大一些。
此时,包厢里只有两个人。
向沉誉和一个陌生的长发女人。
那个陌生的长发女人弯腰,将一口烟尽数吹到了向沉誉的脸上,手中话筒递到向沉誉唇边,身体也几乎要完全贴到向沉誉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暧昧不明。
向沉誉浑身酒气很重,他眉眼不动,平静地望着眼前魅惑到极致的女人。
刚才与辛栀分开后,他便从小贺口中听到了关于“肖蔷薇”复活的猜测。紧接着,他亲眼在市长身边见到了环绕于侧的她。与市长几番周旋,优秀的“喻琛”警官罚了几杯酒后,才在市长揶揄的眼神中,将“肖蔷薇”成功“借”了出来。
仅仅几句话的试探,他就大概知晓了“肖蔷薇”的真实身份。
与此同时,酒劲上头,一股异样的感觉蔓延开来,他心神一凛。
酒里有致幻成分的药物。
他垂下眼睫,嘴角微微一掀,低沉的嗓音自话筒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滚。”
魅惑女人一愣,没想过居然会有男人拒绝自己的示好。她轻嗤一声站起身,这才不耐烦地望向门口。
她撩了撩头发懒散地翻了翻白眼,视线冷淡地自辛栀和姜逾年身上掠过,像是不认识他们一般,匆匆收回目光,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唱歌。
辛栀原本满腔怒气,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刻,转变为巨大的震惊。
纵使里头光线很暗,纵使那魅惑女人妆容很浓,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女人和六年前死掉的肖蔷薇长得一模一样。
她从档案上看过肖蔷薇的照片,不会看错。
姜逾年显然也非常震惊,他脸色由白转青,冷笑一声,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大步朝“肖蔷薇”走过去。
他在“肖蔷薇”惊愕的神情中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从喉咙里挤出冰冷的几个字:“你没死?”
“肖蔷薇”好似根本就听不懂他这句话,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她惊慌失措地奋力挣扎,试图掰开他的手:“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姜逾年完全不在乎她的反抗,他眼神阴鸷,冷笑一声:“你还活着,我爸却因你而死,你说,你是不是该死?是不是该死?”
“肖蔷薇”拼命摇头,她怎么会承认自己该死?她见完全说不动姜逾年,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沙发上那个一脸漠然的男人,祈求他能开口帮一帮自己。
向沉誉还未有反应,辛栀便已大步上前拉开了冲动的姜逾年:“姜逾年,你别冲动!她不可能是肖蔷薇!”
吼完之后,见两人各怀心思的惊诧目光朝她投来,辛栀逼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不对,这情况有些不对劲。
肖蔷薇的死亡报告她看过,肖蔷薇的的确确已经死了,不存在死而复生这回事,而且,肖蔷薇是独生子女,并没有姐妹。
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肖蔷薇,也不可能是肖蔷薇的姐妹。
而姜延死之前再度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知晓眼前这个“肖蔷薇”的存在的。不论真相究竟是什么,想要获知内幕,这个“肖蔷薇”都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她绝对不能出事。
姜逾年微微一怔,显然也回过神来了。他慢慢松了手,活动了下手腕,神情缓和,眯着眼上下打量眼前咳嗽连连的“肖蔷薇”,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辛栀正打算去扶“肖蔷薇”,却被她不领情地挥开,遂耸耸肩退开一步。
“肖蔷薇”的脸色缓和下来,尤其在听辛栀喊出姜逾年的名字后。
她在深夜俱乐部见过不少大人物,早已习以为常,但姜逾年不同,他是世界级的一流画师,他的作品连上流社会的人都趋之若鹜。
思及此,她脸上重新挂上谄媚的笑容,嗓音甜美得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姜先生可是认错人了?我是这间包厢里的驻唱歌手,大家都叫我玫瑰。姜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玫瑰。”
“玫瑰?”不等姜逾年说话,辛栀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蔷薇,玫瑰。
相似的名字加上几乎别无二致的容貌,真的很难让人信服她与“肖蔷薇”,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毫无联系。
玫瑰脸色一变,冲辛栀露出一个很不屑的表情:“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就在这一瞬,辛栀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她不是肖蔷薇了。
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这个玫瑰完全没有照片上那份独属于肖蔷薇的气质。
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向沉誉站起身,他明明浑身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关掉了兀自唱得欢的音乐。
嘈杂的声音消失的刹那,他缓缓开口:“说吧,你这张脸——”他视线冷漠地落在玫瑰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充满讽刺,“是怎么来的?”
玫瑰明显僵了一瞬,看着这个上一秒醉醺醺的男人此刻森冷的气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然后一咬牙又扬起笑脸佯装嗔怪道:“先生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啊?”辛栀接话,努努嘴,打开手机几下翻找,找出一张“肖蔷薇”的照片来,明晃晃地摆在玫瑰眼前,“真是巧,你和照片里这位六年前的死者长得一模一样呢。”
她刻意加重了“死者”二字:“不知道,深夜俱乐部的玫瑰小姐,和六年前死亡的同样在深夜俱乐部驻唱的肖蔷薇小姐,是什么关系?”
看清照片里的女人的模样后,玫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不再死撑,嗫嚅道:“是,我是整成这副样子的。”
果然。
辛栀心底松了口气,与向沉誉对视了一眼。见他浑身酒气,脚步也略有些虚浮,她不禁有一瞬的担忧,但向沉誉面容依旧沉稳,一如往昔,于是这担忧转瞬即逝,她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玫瑰身上。
近距离仔细打量玫瑰的脸,见她的确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并不是那么自然。
玫瑰有些烦躁地嗤了一声,伸手挡了下脸,眼神躲闪不愿辛栀这么近距离观察她。
姜逾年则抱胸轻笑一声,全部神情掩藏在阴影之中,也不知究竟信不信她这番说辞。
“整容?特意整容成别人的样子?”辛栀问。
玫瑰翻了翻眼皮:“真是麻烦,哪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整容了?我坦荡承认了,难道还是骗你们不成?”
看样子,玫瑰对自己这张脸并不是很满意,细长的眉毛皱起来。她摸着脸嫌恶道:“是三四年前,一位大老板花钱给我整的,我本来就长得好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整成这副样子?”
“哦?”辛栀来了兴趣。
玫瑰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掩唇一笑:“说起来好笑,前段时间还有位先生,也是将我认成了肖蔷薇,他见了我又惊又笑,连声追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客人,先前即便有人将我认成肖蔷薇,也只需我随口解释一句只是模样相似便也就信了,可他却疯了一样死咬着我就是肖蔷薇。”
辛栀心里微微震动,隐隐猜出了她口中这位先生的身份——姜延。
听了玫瑰这番话,姜逾年好似也意识到了这个。他脸色发白,猛地抬眼牢牢盯住玫瑰的脸。
他的表情变化,被对面沉默的向沉誉尽数收入眼底。
“你怎么说?”
“当然是承认呗。”玫瑰耸肩,“左右对我又没有坏处,而且,那位先生前前后后送了不少礼物给我,只说让我帮他一个忙。”
深夜俱乐部的服务员换了一批又一批,根本没有人将区区一个肖蔷薇的死放在眼里,于是玫瑰便一直安然无恙地顶着这张脸在这里驻唱。
辛栀瞬间警惕:“什么忙?”
玫瑰瞟了眼时间,敷衍地打了个哈欠,俨然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累了,你们有什么疑问,下次再说吧。”
“下次再说?”见她欲往外走,辛栀似笑非笑地拦住她,慢吞吞地从贴身小包里掏出警官证,“抱歉,恐怕你不回答完我的问题,不能离开了。”
玫瑰神情骤变,泄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警察审讯,无关人等并没有资格旁听,姜逾年也不强留,好似已经受够了里头的古怪气氛,不等向沉誉、辛栀出声提醒,便自顾自地提步走了出去。
见状,向沉誉也前后脚向门外走去。
经过辛栀身旁时,他脚步停了停,侧头看着她的侧脸,手扶在她肩头,微微用力——你一个人可以吗?
辛栀了然,也微笑着伸手按住他的手——放心,审讯嘛,我很拿手。
姜逾年正在和门外的服务员说话,余光瞥见向沉誉出门的身影,他一顿,轻笑一声拿起服务员手中托盘上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朝向沉誉一递:“这么大晚上还出来查案,喻警官辛苦了。”他语气恳切,说得情真意切。
向沉誉接过酒,却没有喝。
“你怎么会来这里?”向沉誉单刀直入问。
姜逾年晃了晃酒杯:“就像你有你的关系网一样,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哦?什么渠道?”
“向沉誉,该告诉你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姜逾年笑笑。
向沉誉并没有笑,他垂下眼睫,手指摩挲着酒杯:“你的意思是,还有不该告诉我的?”
姜逾年笑容渐深,没回话,自顾自地与向沉誉碰杯,随即仰头抿了一口酒。
十分钟前那个不理智的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他望着向沉誉浅笑:“总之,你要明白,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向沉誉静了一瞬,说:“姜逾年,你该明白,这里面牵扯太深,并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你没必要隐瞒我。”
姜逾年语气依旧温和:“那又如何?我只关心杀我父亲的人是谁,以及六年前陷害我父亲的人又是谁。至于别的,向沉誉,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向沉誉静静望着姜逾年的背影远去,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他没有回包厢,而是随手丢下酒杯,任由暗红的酒液染红了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毯。
然后抬步离开。
此时此刻,整个一楼呈现出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光景——喝酒喝尽兴的男男女女肆无忌惮地搂搂抱抱在一起,市长等人已经不见了人影,这无疑是一场人人心照不宣,糜烂到了极致的属于权贵的盛会。
向沉誉手指紧了紧,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俱乐部。
包厢里的气氛与外头迥然不同。
辛栀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公事公办地问:“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位大老板让你帮什么忙,那便先说说看,那位大老板为什么要花钱给你整容?”
见左右逃不过了,玫瑰也往沙发里一坐,全身软软地陷了进去。她叼了一根烟在嘴里,点燃,眼里的落寞转瞬即逝:“还能是怎样?当然是因为那位大老板喜欢这张脸呗,巧得很,我原本的样貌和这张脸有七分的相似。”
辛栀怎么会听不出玫瑰的意思,十有八九是那位大老板喜欢肖蔷薇,所以以这种病态的方式复制了一个肖蔷薇出来。
辛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或许是她多虑了,玫瑰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她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整容成这副样子,活在肖蔷薇的阴影下?他包养你?”
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玫瑰哼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懒懒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呗。他愿意给我大笔钱,帮我母亲治病,帮我弟弟找工作,有什么不好?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留在这里工作。至于包养……呵,我巴不得他包养我呢,真包养我,岂不比现在驻唱来得轻松?”
她惋惜一般叹了口气,语气里难得地带了一丝迷惘,自语道:“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工作不累,也没人敢招惹我,不知比以前居无定所的生活好到哪里去了……”
不知怎的,辛栀觉得心底发寒。
从刚才见到玫瑰起,她便觉得包括玫瑰、姜延在内的每个人都是一场冰冷阴谋之中的棋子。玫瑰为何会整容成肖蔷薇的模样,又为何会被特意安置在这里?事实真的仅仅是有位大老板迷恋肖蔷薇这么简单吗?
她甚至忍不住猜测,姜延与玫瑰的相遇,是不是也是精心策划好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一切举动,是否与前后两起凶案有关系呢?
看似明了简单的命案,却涉及了太多太多躲在暗处的势力,越往深处探测,越让人心惊。
“所以,他是谁?”辛栀慎重地问。
玫瑰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语气里却情不自禁带了丝崇拜与依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主动说,我也从没问过,他很少来这里,仔细说起来,我已经差不多一年没和他联系过了……整整一年。”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故意赌气不联系他,等着他来主动联系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于是,她想了一个喜欢的词来形容他:“他很神秘。”
辛栀瞬间看穿了她的心理,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一丝很浅的笑:“你喜欢他?”
玫瑰撇撇嘴,也不否认,喃喃道:“谁能抗拒一个神秘的男人呢?”
辛栀微怔。
不等辛栀回答,玫瑰便眉眼带笑,目光悠长,好似透过沉默着闪烁的光斑,透过烟雾弥漫的空气,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自顾自轻声答:“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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