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乌云黑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天色阴得看不清周围的物事。突然一道夺目的闪电划破了这阴暗的天空,紧接着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哦……”微弱的像小猫叹息般的啼哭。电闪雷鸣中,一个小生命在荒郊野外的一座破庙里诞生。 “夫人,给我……看看孩子。”破庙里,一位妇人向一位官家夫人伸出手。 妇人身下淌了一滩血水,面色惨白,散乱的头发被冷汗濡湿,紧贴在额头脸颊上,身子透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那位官家夫人连忙抱着用夹袄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走上前,掀开盖住孩子脸部的衣物,托着她凑到那妇人眼前。 “看,是个小姑娘,很漂亮。” 小姑娘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那妇人,她叫林锐,一个随着闪电惊雷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刚刚与她这一世的母亲一起经受了备受煎熬的艰难的生产过程。 “真小……眼大,像我。” 妇人虚弱地笑了,抬头对那位夫人说:“夫人,这孩子就托付给……您了。我……给她起名叫……‘落蕊’,行吗?” 那位夫人悲伤不已,连连点头。 “行。我夫家姓林,这孩子以后就叫林落蕊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她养大。” “谢谢,”妇人急促地喘息着,从身边摸出一个盒子递给那位夫人,“这个……留给她,不必……告诉她……” 话还没有说完,妇人便断了气息。 林锐,这一世的林落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母离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悲痛哀伤,肝肠欲裂,甫一出生她便经历了人世间最痛的生离死别。 十三年后。 “娘,娘,我回来啦!” 大盛国北部靖阳府乡下一所古朴大气,占地宽广的大宅院,是前刑部尚书林老太爷的祖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路喊着,一路笑着,急急地跑进其中一间古朴典雅的屋子中。 小姑娘穿着藕荷色撒花立领袄裙,披着雪青色绒面缎斗篷,脚上的小鹿皮靴上还带着些许泥巴,不知道从哪里沾染来的。 她就是林落蕊,当年被养母方雪吟带到京城住了一年多,随后又和方氏一起被养父林文昌送回靖阳老宅,做为方氏亲生女儿养大的林家长房嫡女。 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她被隐瞒的很好。她却打小就知道,她只是方氏收养的养女,是一个伪嫡女。 “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是这样的疯跑疯闹,大呼小叫的,真是不成体统。没看着娘正跟管事嬷嬷们对账吗?” 屋子里,一位三十几岁,脸色有些微黄的妇人坐在炕上,正是林落蕊的母亲方雪吟。方氏看似严厉的呵斥,眼角却微微挑起,眼底深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落蕊旋即一个急刹车停在当中,眼神一瞥,好似才发现屋里还有五六个大大小小的婆子,立刻端起一副沉稳的面容,微微一笑,“嬷嬷们见谅,落蕊失仪了。” 管事婆子们忙起身,堆起一脸讨好的笑,齐应道:“大太太把三姑娘教养得如此知书达礼,哪里有失仪?” “知书达礼?我看是我把她惯坏了,一天到晚跟着她的堂兄弟姊妹们到处疯。”方氏边跟嬷嬷们闲话边吩咐,“青梅,快拿水来给你们姑娘洗手。” 丫鬟青梅赶紧上前,给落蕊解下斗篷,又端来温水,澡豆,帕子。林落蕊仔细地洗完手,拿帕子擦干,换上丫鬟青桃拿来的软底鞋,才缓步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伸手拿过母亲正在看着的账册,撒着娇哄着方氏,“娘,莫要生气了,蕊儿来帮你看账册,您先歇一歇。” 方氏摸摸落蕊如墨的秀发,宠溺地一笑,随手把自己的手炉递到落蕊手里,便移步坐到旁边去,看落蕊与婆子们对账。 婆子们依然恭恭敬敬,屏息静气地望着炕上端坐的林落蕊,丝毫没有因她年纪小而有丝毫怠慢。 方雪吟是林家长房长媳,十多年前回到老宅便负责操持家事。落蕊满十二岁起,便帮着方氏理事了。虽说平常贪玩了些,但一旦看起账来却严格得很,一双晶亮的眸子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一样,账上稍有出入也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