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山下，一条小溪从山脚蜿蜒流过。 小溪旁一个村庄伴水而建，村子里人不多，生活来源全靠狩猎和上山采药。 半山腰的琼林玉树之间，一座寺庙若隐若现，寺庙不大，和尚也不多，加上住持总共九个人。 如果不是每天早晚时有钟鼓之声传来，都没有人会相信山上还有一座寺庙。 “见空、见月、见心、见山、见闻、见痴、见一，快起床了。” “再不起床，师父又要罚你们抄金刚经了。” 寺庙左侧的厢房门口，一位身穿粗布罗汉服的年轻和尚正喊叫还没起床的小和尚。 房中七个十岁左右的小沙弥正横七竖八的躺在一条长床上，嘴里吧唧吧唧的做着美梦。 在年轻和尚不断的催促下，七个小沙弥才嗯嗯唧唧的从长床上爬起来，不过很快新的难题又在他们之间出现了。 这个到处找不到鞋，那个找不到裤子的叫唤着，年轻和尚又不得不进去给这群小沙弥找鞋子和裤子。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来到佛堂，年轻和尚口中的师父已坐在佛像前等待着。 睡眼朦胧的小沙弥们看到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都瞬间清醒，一个个找到自己熟悉的蒲团盘腿坐下。 年轻和尚则走出了佛堂，来到寺中空地练拳，练的是老和尚教的唯一一套拳法：金刚伏魔拳。 小沙弥们则跟着老和尚念经，念的是寺中唯一的一套心经：金刚般若波罗蜜心经，只不过小沙弥们只知其字，不知其意。 做过早课，就到了早餐时间，这也是小沙弥们每天的第一件开心事。 在摇头晃脑念完经后吃上一碗玉菇翡翠粥，再配上一块腊冬腐乳，简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吃过早饭，年轻和尚开始收拾餐具，老和尚开始吩咐小沙弥们一天的修行。 “见空、见月你们两个带上草药去山下化缘一些用度回来。” “见性你带见心、见山、见闻他们三个去山上采些草药和果子回来。” “师父、师父，还有我，你把我忘记了”，最小的见一看师父没有给自己安排任务，瞪着小眼睛嚷道。 “你陪你见痴师兄在寺里念经，上次你出去就走丢了”，听到师父的话，见一脑袋一垂，沮丧的把满腔热情憋了回去，泪汪汪的看着走出寺门的师兄们。 背着药篓走出寺门的见空和见月兴奋不已，毕竟对他们而言，下山是一件比吃早餐还让人高兴的事情。 见空高兴的是又可以从山下拿些好吃的回来了。 见月高兴的是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琪琪了，在‘家乡’磨砺多年的经验，让他明悟了一个真理：媳妇还是得从小培养。 两个高大的药篓占据了两个小和尚的整个后背，这对于已经开始锻体的他们而言也是一件辛苦事。 顺着一条蜿蜒的小道，嬉嬉闹闹、走走停停，一个时辰就来到山脚的小溪旁。 “哟，两位小师傅，你们又下来玩了啊。” “见月小师傅，又下来看你的琪琪妹妹了？” ............. 随着他们的出现，本就欢声笑语的小溪边变得更加热闹。 在小溪边洗衣服的妇女们就像见到了‘千年神兽’，不停的打趣两个小和尚。 “各位大姐姐，不要笑话小和尚，小和尚我可是正经的和尚，你们看我头上的戒......。” 见月稚嫩的脸上，认真而肃穆。 可看着小和尚脸上认真肃穆的表情，反而让洗衣服的妇女们更加‘兴奋’，笑的更加‘花枝乱颤’。 “见月小师傅嘴真甜，如果你不是小和尚，我肯定把我家小翠嫁给你。” “现在把你家小翠嫁给见月小师傅也可以啊，作童养媳嘛。” ............. 洗衣服的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小和尚逗得满脸通红。 失败啊，没成想我几十年的童子功还是挡不住这群女人的‘唇枪舌剑’。 见月赶紧拉上见空，加快脚步逃进村里，又惹得背后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师弟，还是你说的对，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她们比莲心山上的老虎可怕太多。” 见空小和尚听着背后经久不绝的笑声，心有余悸的对见月低声道。 脸上余红未消，他们来到了一户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房子前，见月小和尚熟练的走上前敲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院中传来一位中年男性磁性的声音：“琪琪，快去开门，看是谁过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条窄缝，从门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灵动的眼睛一转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光头。 “见月哥哥，你过来了呀，这次又给琪琪带啥好玩的东西了啊。” 笑成月牙弯的小女孩拉着小和尚的手热切问道。 “嘿嘿，怎么会少了咱们小琪琪的礼物呢。” 说着放下背上的背篓，从里面抱出一只白绒绒的小动物，原来是一只小白飓，可爱又灵动。 白飓对于修行者来说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异兽，更不要说性格还很温和。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小姑娘完全没有了抵抗力，马上从见月手中抢了过去，抱在怀中抚摸着，不再理会见月和尚。 这时一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从房中走了出来：“琪琪，谁来了？” “爹，是见月哥哥他们拿药材过来了。” 说完就抱着白飓先走回了院子，满脸兴奋的向中年男子炫耀着：“爹，这是见月哥哥送给我的‘白云’，可爱吧。” 刚被她抱到手上的白飓，懵懂之间已经被起了个“白云”的名字。 “可爱可爱，跟我家琪琪一样可爱”，中年男子满眼溺爱的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转头看向已经放下背篓的两个小和尚。 “见月、见空，这次又带了哪些药材下来，寺庙需要的用度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还跟以前一样，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不过这次师父让带下来两朵紫萱花，说是不远处的镇上出现了瘟疫，让周叔把紫萱花熬成汤茶让村民们饮下，可以预防镇上出现的瘟疫。” 见空白了一眼在一旁跟琪琪逗白飓的见月，幼小的心灵憋出了一个词：见色忘义。 “真定大师真是慈悲为怀，周某人代村民先行谢过大师慈悲。” “周叔客气了，平常也都是靠大家化缘一些用度给我们，这只是尽了我们的一份心意”，见空小和尚赶紧合掌回答。 ............. 聊过一些琐事之后，见空和见月两个小和尚从篓子里把药材都拿出来放到院子里的两个大药箕上，两朵紫萱花则单独拿出来放在另一个药箕上。 这时周姓男子也已经把寺庙需要用到的米、面、布匹、盐等用度从侧房里搬了出来，见月和见空看见后赶紧过去帮忙，一一放进背篓里。 “这里有几块新榨出来的蔗糖，你们带回去给真定大师和几位小兄弟尝尝。” 周姓男子又从房里拿出一个袋子递了过来，见空见状赶紧上前接过，放在自己背的那个背篓里。 慢了一步的见月，只得悻悻收回伸在半空中的双手，目光幽幽的看着见空背篓里装蔗糖的袋子，喉咙咕噜一声把到嘴边的口水咽了下去。 手慢无啊，如果不是自己刚才的注意力在琪琪身上，几十年练就的手速岂会让见空占了先。 看着两眼冒光的见月，见空赶紧把装蔗糖的袋子换了个地方，放到了篓子底部，以免还没回到寺里蔗糖就已经只剩袋子了。 跟周叔和琪琪告别后，见空和见月小和尚背上背篓，各怀心事的原路返回了。 山脚下的小溪旁已不见了那群洗衣服的大婶，可能都各回各家忙别的去了。 这条流经莲心山的小溪被当地村民叫做莲心溪，而伴溪而建的村子也被称做莲心村，不过村里的村民大多都是周姓人氏，距离最近的镇上，按马车的脚程都需要半天才能抵达。 而莲心寺的这群僧人也只有大师兄见性跟随师父去过最近的城池，其他几位小家伙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莲心村。 因此莲心村也就成了这群小沙弥最想来的地方，只不过下山的机会大多都分配给见月和见空两个小和尚。 山间的小道上，铺着一块块的青冈岩，蔓延而上，跟两旁的花草树木相映成一幅幽静的画。 据大师兄给他们讲，这一块块青冈岩都是师父当年一个人打磨出来铺上去的，而那个时候的大师兄还在襁褓之中，被师父交给莲心村的大婶们照顾着。 光影摇曳的青石小路上，两个小和尚晃着小光头一蹦一跳往山上走去。 走在前面的见空总觉得背后有一双令人不安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准确的说是盯着背篓里的蔗糖。 “师兄，你说周叔给的蔗糖是甜的还是咸的。” “肯定是甜的啊，糖哪有咸的。” “师兄，你又没尝过，咋就肯定周叔给的蔗糖是甜的尼。” “蔗糖是甘蔗榨出来的，肯定是甜的啊。” “师兄你又没吃过甘蔗，咋就知道甘蔗是甜的尼。” “大师兄说甘蔗是甜的啊，师父也说过甘蔗是甜的。” “万一周叔的甘蔗是咸的尼，只有尝尝才知道，师兄，拿出一点来尝尝嘛。” “不行，周叔说了，是带给师父和大家一起吃的。” “师兄，你也说大家一起吃，师弟我先把我那份吃了，回到寺里我不吃了。” “不行，要给师父安排。” “周叔给了这么多，尝一点师父也不会知道的。” “不行，出家人不打诳语，咋能骗师父尼。” “这咋是骗师父尼，这是提前为师父尝尝，师兄，尝一点没事的。” ............. 两眼冒光的见月和尚竭力诱惑鼓动见空把蔗糖拿出来，本来小孩心性的见空最终也没有抵抗住蔗糖“是甜还是咸”的诱惑，拿出了一块蔗糖一分为二，跟见月和尚一人一半。 见月和尚拿过见空手中的一块蔗糖，赶紧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生怕见空反悔又要了回去。 之后心满意足的说了一声：“真甜，师兄，你是对的，蔗糖果然是甜的。” 拿到心心恋恋的蔗糖后，见月和尚就开始催促见空师兄往山上走，回晚了可就赶不上饭点了。 于是两个小和尚又晃着两个小光头一蹦一跳往山上走去，不过又加了一个舔糖的动作，还伴随着刺啦声。 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一缕青烟从半山腰徐徐升起，就像是召集信号，走在小道上的见空、见月赶紧把手中剩余的小块蔗糖丢进了口里，猛嘬了五根手指后，加快脚步往山上跑去。 在山中寻找药材和野果的见性看到那缕青烟后，也赶紧叫上爬在树上的见心、见闻，以及在一旁捡野果的见山，收拾好这次的劳动成果，拉起长队往回赶去。 “师父，我们回来了，还带了好吃的蔗糖回来。” 刚看见寺门，见月就拉开嗓子喊了起来，把正在烧火的见一和见痴都从厨房震了出来。 “见月你是不是已经在路上偷吃了啊。”真定慈祥的看着放下背篓的两个徒弟。 “师父，我......” “师父，我没有偷吃，只是帮你们先尝尝蔗糖是甜的还是咸的。”急促的声音从见空口中发出，让本已想好台词的见月猝不及防。 “那是甜的还是咸的啊。” “甜的，非常甜。” “师兄，我也要尝尝，我也要尝尝。”早就从厨房出来的的见一马上从厨房门口蹦了过来。 “啥东西是甜的啊。”寺门外同时传来大师兄见性的声音。 看到一众师兄弟都回来了，见空连忙把藏在篓底的蔗糖拿了出来交给大师兄。 在几个小和尚的急促催促声中，见性把蔗糖分成小块放在见一从厨房拿出的盘子里，先端给了师父，让师父先吃。 “为师不吃，快拿给小馋猫们吃吧。” 听到这句话，早就急不可待的小沙弥们一拥而上瓜分了盘里的蔗糖，只留见性看着空荡荡的盘子。 看着光秃秃的盘子，抢的最多的见月和尚不好意思的又往盘子里放回了两小块。 “大师兄，我手里也没有多少了，你找见山师兄，现在见山师兄手里的蔗糖最多了。” “师兄，我也只有一块了。”口中塞满蔗糖的见山含糊不清的说道。 “蔗糖要慢慢吃才能甜的更久，你们这样囫囵吞枣的吃法，是完全体会不到蔗糖醇久的甜味的。” 见性抓起见月放在盘子里的两小块蔗糖放在口里说道。 “我去做饭了，你们慢慢吃，不够的就去抢见月和见空的，刚师父说他们两个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偷吃了......” “大师兄，我也来帮你做饭......” 听到这话的见月赶紧跟着大师兄走进厨房，只留院子里传来见空恋恋不舍痛苦不已的悲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