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凝而成劫,临安城最近的异样越来越强烈。 但气息追踪范围太大,无法具体锁定,但目前来看,这临安城市医院,应该曾驻留过……” 临安城市医院繁华的街道对面的一辆黑色无牌轿车里,主驾驶位穿着中山装的人低声说道。 “走吧,去走一趟,最近临安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不少东西都在朝着临安城方向靠近,每夜子时,城门四柱方位皆有阴气凝聚。 得查出原因……” 一边说着话,坐在副驾驶同样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推开门下了车,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市医院走去。 医院的墙上,刻着一个大型棋盘,黑白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何其分明。 无常执黑,医护执白,黑落十三夺魂魄,白定十二守阳元。 看似是一盘残局,但实际上棋局内深得本手,妙手,俗手之精要。 设立此棋,便是寓意病魔该耍的手段都耍完了,接下来医院一出手即可妙手回春。 可实际上…… 临安城市医院日日门庭若市,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奈和心酸,其中的苦楚也只有踏入这扇门的人方才知晓,因此并未有人太过在意这走路带风的二人。 “阴盘磁针依旧没有任何作用,三乾位束阴无用,阴劫之气越发强烈,是否要起四盘阵?” 进入大厅之后,其中一人拿出了一个圆盘,圆盘上画着几个晦涩难懂的符号,最中间有一个磁针,但磁针此时却在毫无方向的转动。 “收起来吧,四盘阵动静太大,我们目前不能确定问题根本,不可妄动。先一层一层查看,邪祟若真藏身在此,定有祸事发生。” 二人隐晦的穿过人群,开始在医院内层层排查。 他们的眼神里毫无情绪波动,从走路的姿势就不难看出,这二人均是利索干脆之人。沿着楼体径直向上,二人混在人群之中,双眼敏锐的观察着每一间病房。 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门前聚集着不少人,不知在做些什么,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悄无声息的凑了上去,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当来到近前,二人才注意到,这间单人病房门口之所以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是因为病房内正有一位记者在采访一位病人。 病床上则是躺着一位花季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虽然面无血色且憔悴,却依旧楚楚动人,难掩美貌。 “林沫女士,多跟我们说一说你和病魔斗争的事情吧。” “您是否需要社会救助捐款?我们媒体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 记者善意的看向女孩问道,但女孩却是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坐在床边始终握着女孩右手的男子背对着门口,二人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简单一扫便确定,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自己要找的线索。 而这时,见林沫没有说话的力气,记者转变了目标,把镜头对准了男子。 “李清玄先生,你跟我们说说吧,是什么让你这么长时间来都能悉心照料,寸步不离呢?” 原本低着头的男子抬起头来,眼袋很重,眼眶微红,显然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 面对记者的询问,李清玄却是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思。 但还不等他开口,看到镜头对准了李清玄后,躺在病床上的林沫却是艰难的举起了手,快速挡住了镜头。 “您这是……” 记者有些诧异与疑惑。 林沫强勾起嘴角,冲着记者露出了一抹憔悴的笑容: “别拍他,我走后他还要娶妻生子呢……” 记者当即愣住,反应半天才恍惚明白过来。 而站在门口的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纷纷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医院才是人间疾苦的地方。” “是啊,医院的墙聆听过比庙观更虔诚的祈祷,但这就是人间……”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躺在病床上的林沫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沫沫,沫沫!” 原本陪伴在床边的李清玄匆忙的去呼唤医生,而原本热情的记者也识趣的离开病房。 “遭了,三号床病人疾病发作,立刻准备抢救!” 大批的医生护士匆匆忙忙冲入了病房,可走廊上的人们却毫无反应。 在这里,他们大多都已经麻木了,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多次。 林沫被抱到了移动床上,被护士们匆匆推向抢救室。 这一路上,李清玄始终陪在林沫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 直到林沫被推入抢救室,李清玄被拦在了外面。 看着门上亮起的‘抢救中’三个字,李清玄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一般,跌靠在了墙上。 “李清玄先生,病人又一次发病了,很抱歉,这病症当今医学无法攻克,我们无法治愈她。 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她活下去的时间,但您也请做好心里准备……” 林沫的主治医师凝重的拍了拍李清玄的肩膀,随后便也匆匆的进入了抢救室。 看着亮着的那三个字,脑海中回荡着医生的话语,李清玄茫然的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什么。手足无措?大脑空白? 他已经没有意识去思考当前的情景,只是觉得心脏随着跳动带有一丝丝的绞痛。 最终只能缓慢的把身体挪到窗边,靠着那仅存的一丝光亮,缓缓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恍惚中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仿佛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时间流逝的声音。 终于,随着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李清玄如做梦一般瞬间惊醒,慌忙迎了上去。 他不敢立马开口询问,反而下意识的观察着医生的眼睛,借此想要判断出结果的好坏。 “李先生,林沫女士很幸运,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闻听此言,李清玄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只觉得身体好似又一次获得了支配权,可医生紧接着说道: “不过,病症越发严重,林沫女士陷入了昏迷,在这期间她随时可能发病,若是再发病,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具体时间我们无法确定,但请您做好最后的心理准备。” 才有希望,又生绝望。 十分钟后,李清玄独自坐在病床前,看着被送回来陷入熟睡的林沫,轻轻的捋了捋她的发梢。 一道迷蒙的光线照了进来,打在林沫的脸上,李清玄抬头看向窗外,原来一夜过去刚刚迎来曙光。 随着一声‘爸啊’,隔壁传来家属哭声,想必是那久病的老头终于驾鹤西去。其他屋子陪床的人也陆续被吵醒,但不久便又有人被推进了抢救室。那是个孩子,不知得了什么病,他的父亲要工作赚钱,只有母亲在医院陪护,此刻绝望的跌跪在门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祈祷平安。 李清玄并不觉得吵闹,因为绝望愈加无声。 “我读了书,知晓这世上并无鬼神,但当我看到病床上的她,竟也生出一种长跪哭求神仙保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