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河下,是城中的街坊酒肆,散着点点星火,打更人敲着铜锣走过。 他喊道:“半夜三更,小心火烛。” 一家酒摊上,老板搬弄着桌子长凳酒坛往屋里搬,准备收摊回家睡觉了。 但是摊位上还坐着两个人,两人皆是容貌出挑、气度不凡。这样的人一般很有修养的,说几句话就会离开小摊,他也好回家睡觉。 但是现在,他不敢啊,他抱着酒坛哆哆嗦嗦往门里躲。 那张桌子上,对坐的两人剑拔弩张起来,女子凭空变出了一把长剑,剑身冒着寒气,架在了对面男子白皙的脖子上,目光凌厉而又愤怒。 苏镜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对面男子没有丝毫的慌乱,自顾自的喝茶,仿佛脖子上架的不是一招可夺人性命的利剑,而是一段质地柔滑细腻的绸缎。 洛忘喝了一口酒,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他抬眸盯着苏镜,当真是个美人。 苏镜豪不客气地把长剑划进他脖颈里,鲜血顺着剑身滑落,滴落在衣领上。 苏镜说,“这就是你不帮我的下场,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洛忘抬手摸着衣领的血,冲她一笑道,“那就劳烦姑娘杀了我吧。” “……???” 苏镜愣了愣,须臾收了剑道:“我打不过你。” 洛忘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的手指拂过伤口,伤口愈合。衣领上还沾着血,他犯起了愁。 洛忘道:“这伤口能愈合,衣领上的血却掉不了,我爱干净,还烦请姑娘把残局收拾收拾,帮我把衣裳洗一下吧。” 苏镜霍然起立,双手撑在桌子上,愤怒地瞪着他。 洛忘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感慨着,不愧是大美人啊,生气都那么好看。 互相看了几瞬,她卸了气般,重新坐回凳子上,喝上一口酒,说,“好,我帮你洗。” 话语并不友善,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洛忘又笑了,笑容里一派天真无邪;苏镜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洛忘止了笑,从兜里掏出银子来,准确无误地扔到店家手中,店家哆嗦着又往屋里退了退。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一点也不着急,很有风度。 洛忘道:“好,我帮你了。” 苏镜怔住了,惊讶地看着他,“同意了?” 洛忘“嗯”了声,冲她挑眉道,“看在你这样的一个美人肯给我洗衣服,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苏镜听着,知道他是打趣自己,冷“哼”一声,道:“看在你肯帮我的份上,就让你打趣几回,帮完忙再打趣我直接兵刃相接。” 洛忘想了下,点点头。说,“好。” 苏镜拉着洛忘的手,“我们快点去,我担心我妹妹有危险。” 洛忘反手抓住她的手,在街上跑着,右手一晃间,一把通身黝黑的剑虚浮在了半空中,洛忘拉着她踩了上去。 苏镜盯着剑若有所思。 洛忘站在剑的前端驾驭着剑,破刃剑像离弦的箭般飞了起来,在星空中划裂出一道口子,转瞬消失不见,如一颗璀璨的流星。 店家走出来,摸着手里的银钱,看呆了,这真是活久见啊。 剑身上,洛忘盯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城镇,笑了一下,侧目对苏镜说,“你打得过我吗?”一双眸子里苏镜的模样雪亮的。 苏镜眨着眼愣神,眼睛里也倒映出了他的身影。回想起刚才的话,他还是在打趣自己。 苏镜红了脸,变出红鸾剑再次架在他脖子上,“不信你可以试试?” 洛忘笑着,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着剑锋挪到一边,说:“刀剑无眼,你小心些,我可不想被砍掉半个脖子。” 苏镜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破刃剑在夜空中穿梭着,驰离了城镇来到金水,金水环绕着天坤山,河道纵横交错遍布在周边的城市里。 望着足下奔腾的金水,拍打着两岸的岩石峭壁,击起千层浪;洛忘感慨万分,自然的景色是最震撼人心的。 他将剑停在岸边,剑一收,冲苏镜笑道:“苏姑娘,我已将你带到金水,任务完成,我就先走了。这衣裳我会差人送过来的。” 苏镜气结,“我什么时候说过只需要把我送到金水的?” 洛忘的手指向她,说,“是你说的。你说我把你带到金水就行了。” 苏镜盯着他,一双眸子迸射出了火焰,“后半句被你吞了吗?我让你陪我一起下金水找到白发妖,救出我妹妹。” 洛忘扶着额头,很为难的样子,“那是我理解错了。只是白发妖……传言中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变的,在这一带兴风作浪不少,残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就连仙门……” 洛忘盯着她,“你们天坤派屡次派人围剿,都失败而归,损失惨重。我惜命啊,我害怕啊,我不敢跟你去啊。” 苏镜冷冷道:“这就没种了吗?” 金水激烈的流着,一声声丈高的浪花撞击岩石发出震响,衬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洛忘大言不惭的承认,“是啊。” 苏镜气结,“本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救人于水火,没想到却是个孬种。” 洛忘笑,笑得无比灿烂,“别这样,激将法对我没用。” 苏镜没了辙,“你真不去?” 洛忘想了下,而后郑重地点点头。 苏镜直接跳进水里,红色的身影在浪花中飘忽了几下,不见,沉到了水底。 洛忘叹了口气,脚步往水边挪,望着翻滚的浪花,在想着要不要跳下去。 却被水里突然窜出来的一道红绫,缠住了腰身,拉到了水里。 洛忘“啊”了一声,被灌了好几口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同意还非要拽……” 苏镜在水里游着,像只鱼儿般自在轻松,红色的衣袖翻舞着。像天生属于水般,游了许久也不见她浮到水面喘口气。 她甚至还能在水里张口说话,“哼。上了这条贼船就别想下去。” 洛忘叹息一声,脸浮在水面上拼命呼吸,说着,“最毒妇人心。” 苏镜不置可否,第一次没有同他争辩。盯着他在水里狼狈的样子,问:“你不会游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