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远山像是巨大的暗影，遮蔽着偏僻的村庄。 低矮的瓦房里，炊烟袅袅，有浓郁的饭香飘来。 武芹芹背着双手，娇俏地往葛二超身边挪去。 曲红英和柳素茹站在门口看着她。 曲红英转头看向柳素茹：“哎，不管管，这丫头跟葛二超年纪可差不多。” 柳素茹听得心里一阵堵得慌，不过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放心，轮不到我来管。再说了，我又不是葛二超的谁，怎么管？” 说着，她就转身回屋子里开始摆碗筷。 “你这样可不行啊，二超虽然傻，但怎么都说长得不错，这不还有人看得上吗。你要学会下手为强啊。” “他这样都能找个年轻的，我倒安心了呢。有人给他生孩子，传宗接代，不好吗？” “天呐！那你是还打算给他带孩子吗？” 柳素茹低头笑笑：“不知道。” “我可真受不了你，以前那股泼辣劲哪去了。这丫头多碍眼啊。” “你别操心啦，等她爸妈回来，她就待不了多久了。” “也是，怪我，管闲事。” 屋子外面，武芹芹托腮看着葛二超将最后一株草药碾成了泥。 那些绿色的糊糊都被他逐一分开，放四个白瓷碗里。 王丽娟趁着天黑回到了村子里，明明葛二超已经警告过她，她还是忍不住从葛二超家门口绕了一下。 就看见院子里武芹芹乖巧地蹲在葛二超的身边，托腮看着他一举一动。 那痴迷的眼神，温柔地都快滴出水来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村里还是装傻的吗？为什么武芹芹会斜上来？” 葛二超总算弄好了药草泥，起身进屋。 武芹芹紧紧地跟在后面，谁知道，嘭地一声，他竟然关上了门。 武芹芹急了：“二超！素茹姐喊你吃完饭啊！” 见葛二超没有回应，她又跑到窗户边，往屋里张望。 葛小溪不耐烦的拉起窗帘，丝毫不在乎武芹芹的脸色。 “哥，她烦死了。” 葛二超笑笑，走进里屋。 “你过来。” 葛小溪走进去，关上了门。 葛二超将瓷碗在桌子上依次摆开。 “你把裤腿撩起来。” 葛小溪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依靠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地卷起了那只裤腿。 然后接下缠绕在腿上，用来固定骨头的布条。 伤口始终有断裂的骨头在磨损，所以皮肉烂了好，好了烂，逐渐蓄脓了。 布料撕扯的每一下，都会带些血肉下来，还有些黄色粘腻的液体，臭臭的。 葛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甚至看到葛二超转过身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虽然葛二超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可看到葛小溪那条不堪入目的伤腿，盲目疮痍的伤口。 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抿着嘴唇，端着瓷碗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哥？” “没事，一会你稍微忍一下，我会尽量小心一点。” 葛二超声音嘶哑着说道。 然后用手指挖起第一个瓷碗里的草药，一点点涂在她腐烂的脓疮处。 葛小溪的腿没有办法做好完全清创，除非她能一直静养不活动。 “这是去腐化淤的。你现在布条，太不干净了。我明天去县里药店给你买干净的纱布。” “哥，不用了，太贵了。” 葛小溪知道自己的腿，肯定好不起来了，如果再用那些好的药品纱布，都是浪费。 “一直这样，用啥都不行。” 葛小溪腼腆地笑着，想要劝住葛二超。 葛二超也不争执，而是低头将手里的那些草药全都抹了上去。 “稍微的等一会，十分钟，我给你把这个擦掉。” 葛小溪说：“这会，素茹姐该喊吃饭了。”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窗户外面就响起了武芹芹的声音。 “二超！时间不早了，你快出来吃饭啊！” 葛小溪垂着脑袋，手不经意地搓着衣角。 葛二超问：“怎么了，不喜欢她？” “嗯，她不好，我不喜欢。” “怎么不好？” “她就想着自己，对自己好的，她就想办法变成自己的。对自己不好的，嫌弃死了。” 葛二超说：“你说得对，没想到我妹看人这么准。” “那你还帮她，还让她住在咱们这？”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 葛小溪静静地盯着葛二超，过了好一会才问。 “哥，你答应我，别做昧良心的事。” 葛二超笑了，揉揉葛小溪乌黑油亮的头发。 “那当然了。你哥我和畜生还是有区别的。” 葛小溪笑了，其实她知道，村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绝对都和自己哥有关系。 不过，他是傻子。 没人知道他在这些事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实际上，葛二超确实也没做些什么。 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 在东岸划了一浆。 风暴会将这一浆的波浪变成海啸。 “行了，时间够了。有什么感觉没？” “有点刺刺地，像是被毛针草扎了一样。” 葛二超点点头，用湿毛巾将葛小溪腿上的草药一点点擦去。 连带着一起祛除的，是伤口上的脓疮和粘腻的液体。 现在能看见伤口里面粉色的肉，和因为错位长得奇形怪状的组织。 葛二超说：“你这腿，得好好复位。” “这没办法了吧？” 葛二超想想，说：“不见得，只不过你多少得吃点苦。” “没关系的。” 他伸出手，悬在葛小溪的伤口上，始终不敢下手。 葛小溪咬紧牙关。 “哥，我相信你。” 但是葛二超不敢，直接这么正骨，他怕葛小溪受不了。 况且，那条腿甚至都没有他的胳膊粗。 思考了一下，最后他还是换了方法。 用大拇指在错位的骨头上轻轻地搓揉着。 骨头在他的阴力和巧劲之下，正在一点点地挪位。 葛小溪疼得紧紧抓住葛二超的肩膀，满头的冷汗，可全程没有哼出一声。 因为靠体内的真气带动着指尖的推送，控制好力度非常耗精力，很快葛二超的后背也汗湿了。 眼看着原本错位严重的骨头，已经从对钩状，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他才缓缓喘了口气。 “先这样。不能急。” “嗯。” 葛小溪咬牙应道。 祛腐以后的嫩肉，即便轻轻地搓揉，也会破损。 这时候，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一团。 “这是止血消炎的。” 葛二超端来第二个瓷碗，给她抹好。 半个小时后。 他将三四两种药泥混合在一起，用干净的布条帮葛小溪包扎好。 “好，三天后换新药，看看效果。” 葛二超知道，这样的治疗对于葛小溪的腿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但是他等不了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妹妹受苦而无动于衷。 “我一定尽快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