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车的是一个穿着戏服的年轻男子,满头大汗,不断的催促着马儿赶紧跑,看样子是急着赶场子的戏班子。wkhydac.com 裴斯妍让到一边去,一心念叨着进宫后要做些什么。就在她与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宁静的小街上接连响起两声惨叫,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天旋地转间一只粗糙的大手野蛮地将她拽上马车! 离轻染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鞘,一剑砍断赶车青年的手臂。青年痛呼一声,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臂歪向一旁。那只断手兀自抓着裴斯妍一道滚落在地上,所幸她落得稍微远了一点,否则就要被车轮碾压而过。 车厢轰然四分五裂,木板飞散而开。离轻染一边飞身跳到裴斯妍身边,一边用剑格开带了力道足以伤人性命的木板碎片。 马车上跳下六个蒙面黑衣人,迅速地将裴斯妍二人包围住。行人小贩们一见这副架势,惊慌逃离,很快路面上只剩下他们八个人,和在地上打滚的断手青年。 裴斯妍惊魂未定,一看扣着自己的断手,尖叫一声,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离轻染将她护在身后,俊美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冷静的观察着八名刺客的一举一动。他认出这些人的袖口上所绣的白色葫芦形状图案,代表的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无杀门”。 “无杀门”的杀人武功高强,每次行动都经过详密的筹划,一旦出手,鲜少失败而归。因此请“无杀门”出马的佣金不菲,非平常人家所能负担,可见今日幕后主使不是一般人。 杀手们群攻而上,离轻染将裴斯妍揽入怀中,长剑一扫地上落叶,只见残败的叶子犹如刀片一般飞向杀手。其中一个杀手躲闪不及,落叶飘过,额头上出现一道斜长的血痕,他捂着伤痕,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果然不该带这家伙出来,没用的东西!”一个杀手冷哼,率先上前砍向离轻染。 裴斯妍瞥了一眼,只见周围建筑缭乱的旋转着,刀光剑影,电光火石间那一声声撞击令人心胆俱裂。二十多年生活在一个和谐而安定的社会中,何时亲身经历过打斗场面,此刻她恨不得自己缩小成一只虫子趴离轻染身上。 先前那名杀手怪笑一声,远远跳开,避开离轻染的剑气,“没想到巫盼身边竟然藏有你这样的高手……那就尝尝我们的‘七星俱灭阵’吧!” 七名杀手脚下步伐急速变化,在裴斯妍和离轻染身周布下一道阵法。 离轻染缓缓转身,冷眼注视着每一个杀手,手中长剑在暗淡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他手腕一转,跃身刺向站在左后方的杀手,与此同时杀手们的阵型变了,杀手身形一晃,与旁边的另一名杀手夹击而来。 离轻染连忙后退,无奈怀中拖着人,脚下速度无法达到最快,步伐慢了一分差点就被利刃所伤,他还没停歇一口气,背后一道疾风窜来。 眼看着杀手即将得手,离轻染一蹬地面,飞跃而起,避开剑锋,左脚顺势一点那人天灵盖,杀手顿时七窍流血,委顿在地。离轻染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斜身挥剑劈向紧接而来的杀手。 可是他忽略了身后!又一名杀手趁机在他身后跃起,裴斯妍抬眼时正好看见,口中不禁惊呼一声,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晃晃的刀砍向离轻染! 千钧一发的生死之际,一道紫色的影子挡在裴斯妍眼见,白虹闪过,偷袭的杀手惨嚎一声,像一只破败的布娃娃坠落在地。 裴斯妍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姿修长,紫衣翻飞如舞,宛若白玉般细致的脸倾城绝世,神采足以夺人心魄。 惠王蓝暄! 离轻染已将杀手逼开,回头看一眼,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似乎有默契一般,同时纵身跃起杀向余下的刺客。 一时间身影错乱,利刃锋芒乍现,血肉横飞。 帝都府尹带着衙役们匆匆来迟,将众人围堵。看着激烈的打斗,衙役们缩头缩脑的不敢参与其中。 杀手心知一个离轻染已是不好对付,现在来了惠王做帮手,又损失两人,优劣之势凸显,此地万万不可久留。 “轰”,街道上烟雾弥漫。离轻染急忙捂住裴斯的口鼻,摸准了方向跃上临近建筑的屋顶,看到几名杀手仓皇离去,却无追击之意。 等烟雾散去,离轻染带着裴斯妍落回地面,松开她向蓝暄单膝跪地,“多谢惠王殿下救命之恩。” 蓝暄看他一眼,却不答话,闪身扶住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裴斯妍,关切的问道:“巫盼大人,您没事吧?” 裴斯妍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之前因为杀手的连番攻击让她心中只有恐惧,其它的一律模糊不清,现在终于安全了,才发现手臂彻骨般的疼痛,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浅蓝色织花广袖。 她指了指自己左臂上的断手,蓝暄去拿开断手,却惊愕的发现那手纹丝不动,反而是裴斯妍痛呼一声。 离轻染的脸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的撕开裴斯妍的袖子,震惊的发现断手竟然戳穿了皮肉! “前面有一家医馆!”蓝暄打横抱起痛得几乎快要晕过去的裴斯妍,向前奔去。 离轻染快速地向帝都府尹讲述了事情的前后,然后追向蓝暄的身影。 医馆里,安静的只有一些细微的声响。裴斯妍昏睡在床上,左臂用白纱包扎起,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透而出。蓝暄到了医馆后也发现自己肩头有一道伤痕,杀手的刀上涂了毒药,他一道留下医治,然后和离轻染沉默的守在床边,外面天色昏暗,家家户户门前点起灯笼,距离行刺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 帝都府尹刚刚来过,禀告杀手没了踪迹,正在调查抓捕到的断手青年和死掉的两个。 蓝暄挥挥手,让帝都府尹回去了。 他面带忧色凝视着裴斯妍,不时张望一眼门口,修长光洁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 这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冲进来,见到蓝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也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冲口而出道:“殿下,大事不好了!三皇子和五皇子殿下被皇上给杀了!” 第十八章 迷雾 面对父皇死而复生、兄弟被杀的消息,蓝暄并没有露出多少异色,仿佛早已了然于心。他瞟了一眼脸色微变的离轻染,侍卫这才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慌张的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蓝暄缓缓起身,问道:“现在宫内什么情况?” “呃……”侍卫顾忌着另外两个人,嗫嚅道,“皇上大发雷霆,属下出宫的时候皇上与诸位大臣在大殿。” 裴斯妍呻吟一声,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想坐起身子无奈胳膊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离轻染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的说道:“小姐,请您躺着不要动。” 蓝暄在手下耳边低语几句后,侍卫匆忙离去。他回过身,走到床边向裴斯妍拱拱手,“不如由我雇马车陪巫盼大人进宫一趟吧。如今事态紧急,不得不去。” 离轻染自然明白今天下午的这一场闹剧背后含有多少阴谋和风浪,眼见小姐伤势严重,却并未阻拦,“劳烦惠王殿下了,不胜感激。” “说到底,其实该是我感谢巫盼大人才对。”蓝暄笑道,意义不明。 裴斯妍好不容易坐起身子,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刚才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皇子殿下被皇上杀了?可是……皇上不是驾崩了吗?” 蓝暄的明眸中夹杂着一丝讥讽,听似轻描淡写的说道:“恐怕是父皇在为册立皇太子做准备,才故意策划了今日的事情。请巫盼大人不要将我这番话说出去。” “看你说的似乎事属机密,为何要告诉我呢?”伤口虽然疼,但裴斯妍的头脑逐渐清醒,毫不避讳的仰望着惠王。 外面响起马蹄声,蓝暄避而不答裴斯妍的问题:“巫盼大人,您能走得动吗?” 裴斯妍一扬眉毛,说:“幸好伤的不是腿,不至于太过狼狈。” 蓝暄微微一笑,在烛光的映彻下分外的令人心醉。他和离轻染一起扶着裴斯妍登上医馆外的马车。 “我会安全的和巫盼大人进宫去的,你带人在宫门守着就行。”蓝暄对离轻染吩咐一句,放下帘子,马夫扬鞭驾车而去。 幽暗的车厢内,裴斯妍蜷缩在角落里,右手按着伤口,眉头紧皱,洁白的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似乎是马车的颠簸让她的伤口越发的胀痛,也不知道那名杀手练的是什么武功,能在人身上抓出三个快见到白骨的洞,所幸没有伤到筋脉,否则左手就废了。 裴斯妍现在不仅关心着伤口,还记挂着杀手的幕后主使和皇上的诈死,以及蓝暄的那一份淡定自若。 “今日多谢惠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否则我定然逃脱不了。”裴斯妍咬咬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蓝暄摇头,“不,正如我刚才所说,是我该感谢你才对。” “为什么?” “若不是你遇刺,我正巧碰见耽误了时辰,否则我现在或许会和我的弟弟们一样横尸于宫中。”蓝暄说,抬手抚摸着肩头的伤口,目中含笑望着身旁的女子,“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 裴斯妍正想客套几句,马车一个颠簸,她没坐稳跌入蓝暄怀中。坚/实而温暖的怀抱,她的脸瞬时染上一大片红晕,感觉鼻血似乎要流出来了。 “对,对不起。”她正要坐起身子,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牢牢的拥进怀里。裴斯妍惊愕的抬眼看向蓝暄,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想我们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不过经历生死,也算是朋友了吧?”蓝暄低头注视着怀中羸弱的女子,唇角微微一勾,“这车厢里没有外人,让我这个做为朋友的,把肩膀借给不舒服的你靠一靠吧?” 朋友?惠王到底在做什么打算?裴斯妍心里顿生疑惑,碍于对方盛情难却,而且自己确实无力支持,只好顺应的依偎在蓝暄怀中。 裴斯妍实在忍不住好奇,问:“皇上要立谁为太子?” “我二弟吧?”蓝暄说,目光落向裴斯妍的伤口,“他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想必在册立太子前后,不仅是父皇,拥护二皇子的大臣也会想方设法扫平朝中反对势力。” 蓝暄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微一颤,唇角笑意更浓,明艳莹亮的眸子瞟向帘子的缝隙,快到宫门口了。 “快到了,”他对裴斯妍柔声说道,“你先在车上等我,我去找两个宫女扶你到大殿去。记得,不要提起我之前说的话。”说完,他轻轻扶起她,让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车厢壁上。 裴斯妍拉住蓝暄衣袖,“既然是秘密,为何要告诉我呢?” 蓝暄凑近到她面前,叹息般的说道:“难道巫盼大人不觉得经历今日之事,我们很像是……”马车停住,他的话也就此打住不再说下去,只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回身跳下马车。 裴斯妍望着蓝暄清雅如竹般的背影,咬紧了嘴唇,细细的揣摩着他的深意。 蓝暄找来的两名宫女匆匆跑来,却不见蓝暄人。 “回巫盼大人的话,惠王殿下已经到大殿去了。”一名宫女恭敬的说道,“请由奴婢搀扶您过去吧。” 裴斯妍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殿时,大部分的官员都在,除了几位皇子、辅臣和冯太师,个个面色恐慌,噤若寒蝉。下午“驾崩”了的帝王正安然无恙的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难看到了及至,好像有谁抢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似的,不断的敲打着扶手,每一次声响都让在场官员嘴角抽/搐一下。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裴斯妍在殿中央下跪行礼,众人惊讶的望向她包着厚厚白纱的胳膊。 皇上不耐烦的瞪向她,当看到白纱上的血迹时不由地一怔,“巫盼,你的手……” “启禀皇上,臣进宫时遭遇刺客,受了一点伤,所以耽误了进宫。”裴斯妍不急不慢的说道,眼角瞄向冯太师。 冯太师气定神闲,毫无异常之色。若不是他的演技太好,就是杀人出自他人指使。 裴斯妍在车上思来想去,想杀自己灭口的要么是冯太师,就是投靠冯太师的澹台家中的某人。 殿中一片哗然,下午先是一场阴谋闹剧,紧接着巫盼就遭遇到行刺,然后是皇子殿下被杀,风浪一浪接着一浪,不带停歇的,看来朝政上必定要掀起更大的震动。 “竟有此事?”皇上霍然起身,目光扫过殿中每一位官员,脸色更加阴郁。 “是的,皇上。”裴斯妍收回目光,答道,“帝都府尹已在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让皇上担忧了。” 皇上一皱眉,“刑部尚书,这件事交给你来查,限期半月!” 刑部尚书立刻跳出行列,作揖:“是,臣遵旨。” “巫盼,你回去休养吧。”皇上疲惫的挥挥手,今日的事情实在太耗费他太多的精神,不想再为裴斯妍的事情分神。 “呃……”裴斯妍没有动,她想留在殿中了解“驾崩事件”的前后,好为今后做打算,“皇上,臣的伤势无大碍……事关重大,臣应该留在这里。” “巫盼大人,瞧您脸色苍白的,伤得不轻吧?”巫礼发话了,隐隐的含/着一股幸灾乐祸之意,“圣恩宠眷,您还是回去养伤比较/好!说实话,你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懂得……” “行了,行了!”皇上心烦气燥的一拍御案,打断巫礼的话,“平日不见你有过这么多话,现在倒揶揄起巫盼了?澹台妍,你回去吧。等会儿朕赏赐些补品到你府上。” 裴斯妍见皇上坚决,只能谢了恩,向殿外退去。快走到殿门的时候,她看向沈仲宁,递了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裴斯妍这才放心的出去了。来到宫门口,离轻染已经带着一辆马车恭候多时了,他一见小姐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叫人在这里等沈仲宁,一见到人立刻请到府上,”裴斯妍烦躁的吩咐道,登上马车,“离轻染,我有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