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挂,原来已天亮了。 “你醒了?” 我朝来声看,就见扳我脑袋瓜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这位老婆婆看着有几分眼熟,似在哪儿见过。 我正了正眼色再看婆婆。 而婆婆也正了正眼色看我,突然就愣了,说:“你,你怎么同我长得这么像?” 我瞬地立起身仔仔细细看婆婆。 像! 同我是很像! 这位婆婆的样子是我老了的样子! 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我愣愣问她:“你,你叫什么?” 婆婆很警惕,问我:“你怎么晕倒在我娘的坟前?你不是我们山潭村的人!你从哪里来?你又是谁?” 听到她说她娘的坟和山潭村,我只觉得一盘冷水沿头浇下! 我脱口而出:“你叫夏骨骨?” 婆婆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果然! 我爬起来就沿着石阶往下跑! “姑娘,你去哪?” 我捂住耳朵只管跑,我不想听见身后婆婆的呼唤,我也不想面对那座坟墓。 我只想离这里远远的! 我跑下石阶跑过潭水跑过合欢桥跑离村落,跑了好远好远,跑到一处荒无人烟之地,见到路边有一丛高大茂密的棘笼,钻进去躲起来瑟瑟发抖。 棘笼刺得我浑身是血,我却丝毫感觉不到身痛,因为这跑的过程中我的脑袋又痛了,痛得我撕心裂肺,一幅又一幅关于夏骨骨的画面显现在我脑海里,窜来窜去! 她才出生时的粉雕玉琢,她吃奶时的汗湿额头,她望着人时的可爱神情,她学走路时的蹒跚… 以及她伸着小粉手嘶声力竭的哭喊:“娘!” “啊!” 我抱着脑袋嘶喊出声! 脑中一闪,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还在棘笼里,脑袋不疼了,但是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很痛。 为什么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疼。 我想到墓上刻的简单四字,无忧之墓,我,不就是无忧么? 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夏骨骨,你是谁?是,我的女儿吗? 为什么我忘记了很多事!为什么! 我蜷起身抱着自己,体会着内心的刀割之痛。 泪流gān了,天色渐暗下来了,我依然蜷缩着。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该去找夏骨骨吗?可是我又以何种身份去面对她,我又有何种颜面面对她? “吱吱吱。” 有东西扒开了棘笼。 动静很大,使得我抬起泪眼看,便见一只刺猥领着二个仔钻了进来。 原来棘笼里有个窝,早经过我一番折腾给压扁了。 但见母刺猥一见我,给吓了一大跳,掉头含起她的两只娃就出了棘笼溜了个无影无踪。 我盯着它们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脑中不停转换着夏骨骨质问我是谁的表情。 好久,天空轰隆隆一声响,然后“叭哒叭哒”之声,下雨了。 我如疯了一般,我扒开棘笼,化为天马,振开我背上的翅膀,往山潭村狂飞而去。 我要去找夏骨骨,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再离开她! 第3章 三 我浑身湿哒跑回山潭村,化为人形。 我非常人,双耳如顺风,凝神一听,便听见山潭村廖瘳人家里传来的夏骨骨的声音。 我认定人家,迈开步伐前去敲门。 我没想到的是,这户人家庭院中有一株老桃树,同我想到一幅画面中的那株桃树一模一样,而木屋庭院也一模一样。 我忐忑地去敲门。 这一敲,不仅见到了夏骨骨,还见到了一位老相识。 我只记得我同这位老相识是认识的,但是我已忘记了她的名字。 当时白发苍苍的老相识看到我却是瞪大了眼睛,颤微微喊我:“无忧,你,你回来了?” 我仔细看她的相貌,即使白发鹤颜,依然端庄美丽。 我的脑袋又疼了,一些画面又在脑海里显现。 幼时的美丽女孩背着背篓喊我去打猪草,有孩子欺负我时站在我身前护着我,我被关柴房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女孩从窗下偷偷塞进吃食来给我… 我想起来了,我喊她:“迷炙。” 她扑进我怀里痛哭出声:“八十二年了!” 我亦痛哭出声。 夏骨骨已儿孙满堂,但是此时她却不顾满屋后辈在场也扑进我怀里,喊我:“娘!” 娘? 我抱紧夏骨骨,泪如雨下。 我的心不痛了,我的心似满了。 *** 当夜,儿孙们专门腾出一张大chuáng来,让我三人同睡话夜长。 我是一夜抱着哭累了睡着的夏骨骨。 她一直伤心地质问我:“你没死为什么要立坟?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