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将天空映得通红。 “就决定是你了……” 顾晓辉紧了紧手里的柴刀,对着一棵足有五抱粗细的古树根部自言自语:“哥们这个月都没开张,可就指着你吃饭啦!” 入眼之处,是一株碗口大小的灵芝。 他的父亲是个采药人,所以顾晓辉打小跟着父亲一起学习药理知识和生长习性。 三年前,顾父外出采药时遇到一场大雨,失足跌断了腿,虽然性命无碍,却落下了个坡脚的毛病,自此之后便不能上山采药了。 于是,为了这个家,顾晓辉不得不放弃了已经考上的高中,背上背篓,拿着柴刀,子承父业成为了一名采药人。 桐乡这一片山清水美,没有污染的环境,孕育了山上无数的珍贵药材。 就比方说顾晓辉眼前这颗灵芝,拿到收购商那边,至少能卖出三千多块钱的高价,足够他和父亲俩月开销。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顾晓辉一手抓紧灵芝根部,一手用柴刀轻轻敲击。 没几下,一株完美的灵芝便落入他的背篓。 天色不早,今天总算是有了收成的顾晓辉哼着小曲,沿着走过千万遍的山路朝村子方向走去。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哎哟!” 可惜好景不长,他一句词儿还没唱完,右脚腕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疼痛感转瞬即逝,顾晓辉心想可能是挂到了刺锅子,便没有在意。 刺锅子是一种山上常见的伴生植物,大小如蓝莓,表面覆满了倒刺,一不小心碰到,就会被扎破皮肉,疼上一阵。 但片刻之后,那疼痛感又再度出现,紧接着消失,又再次出现。 就这样一来二去,反反复复,一波比起一波严重,期间还带着火烧火燎的感觉,令顾晓辉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他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呲牙咧嘴地抬起脚看了一眼,旋即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间距约寸余的圆形小孔,正缓缓流出黑色的鲜血。 蛇!毒蛇! 顾晓辉爬的这座山上,有一种叫铁头蝰的剧毒蛇,浑身覆满了红色的鳞片,其间夹杂着黑色的环形花纹。 铁头蝰又被称为十步倒,传闻被咬之后,只要走上十步就一命呜呼。 “完蛋!”顾晓辉当下大惊,急忙回忆一番,发现自己走了远远不止十步后,便整个人瘫倒在地,“这下死定了……死定了……” 小孔附近的皮肤已经变得黢黑,毒素沿着血管,朝顾晓辉心脏攀行。 没多久,他就感到一阵阵虚弱无力。 “老子才不要死在山上!” 顾晓辉用尽力气咬牙怒骂了一句,随后便拖着沉重的身躯,朝山下爬去。 没爬多远,他的眼前已经逐渐开始变得发黑。 艰难地爬到一棵古树下,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直以来被村里当做山神真身供养的那棵神树,于是便伸出手,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神树……救我……” 只可惜,草木非人,不能与人言。 没有得到回复,顾晓辉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就这样靠着神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至少,在这里死去,尸体可以被人发现,送回家里。 他最后一刻,想的是落叶归根。 就在顾晓辉将要闭上眼的瞬间,一株很奇怪的植物映入眼帘。 看似灵芝,却通体洁白,大小只有巴掌大小。 若是平时的灵芝,巴掌大小已然属于上品,但这一株却不同。 因为,这是一株九台灵芝。 灵芝寄生于木,每生一朵,为一台。 想要生出九台,至少需要上千年的时间。 而寻常的九台灵芝,往往和一株盆栽差不多大小。历史上曾记载过最大的一株,其底台和脸盆差不多大。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临死前享受一下。” 顾晓辉无声地念叨着,旋即用最后的力气抓起那株特殊的九台灵芝,胡乱塞进嘴里嚼了嚼,便咽下肚去。 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恍惚之间,顾晓辉似乎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 “道法清明……无上慧根……九台灵芝……至高法诀……”那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幻,却又庄严无比,令人心生畏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晓辉感到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 他勉为其难地撑起身子,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空荡荡土地中央。 这片土地大约一亩左右,土地周围,环绕着青青草原。 最让他不解的,是草原外那片清澈的蓝天和偶尔飘过的朵朵白云。 “我这是在天堂?”顾晓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看来,平日多帮衬胡大姐,积积德也是对的。” 他口中的胡大姐全名胡蝶,是村东头的一个寡妇。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加上胡蝶本就不是本村人,嫁过来当天,她老爷们就喝多了酒,马上风死球了。所以村民们都把她当做扫把星,很少与其来往。 顾晓辉见胡蝶可怜,于是便经常在采买时帮她带些果蔬肉蛋奶,也算是帮衬一下。 而胡蝶也知恩图报,她有一手不错的针线活,于是便常帮顾晓辉做些衣服鞋子之类作为报答。 一来二去,顾晓辉变成了胡蝶最为亲近的人,甚至比起那个死鬼丈夫更加熟络。 想到胡蝶,他便又想起了和自己青梅竹马,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程若轩。 “当年还吹牛皮,说要娶你……只可惜,如今我已经到了天堂,回不去了。”顾晓辉有些伤感,“要是能回去,我一定要多赚钱,让父亲过上好日子,把程若轩娶回家,顺便帮胡蝶姐改善改善生活。” 顾晓辉默默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这番话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眼前是熟悉的山路,他这么多年,走了千遍万遍,断不会看错。 急忙起身回头,当顾晓辉看到神树的瞬间,才确定自己正处在失去意识之前的位置。 “我不是死了吗?” 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脚腕上的伤口。 可……哪还有什么伤口? 顾晓辉愣住了,难道,是那株奇怪的白色灵芝吗? 心想到这,他眼前忽然一黑。 等到视线再次恢复,顾晓辉便再度置身于方才那片空荡荡的土地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