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傻傻地坐在一棵歪脖子大樹下面,不時抬頭看向那歪脖子樹上掛著的一截繩子,清風吹過,那斷開的繩子隨風飄揚著。 良久,蕭炎定了定神,沙啞著嗓子道:“我竟然穿越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繩子勒得發疼的脖子,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這繩子風吹日曬的,內裡早已經腐化了,如若不然,自己剛剛穿越到這裡,掛在那樹上,一旦掙不斷繩子的話,就要像這具身子的前主人一樣,恐怕又得吊死一次。 蕭炎站直了身子,撫了撫摔疼的腰臀,跟著記憶,朝前走去。 不多時,蕭炎來到一處院子,那院子年久失修,院牆坍塌了好幾處,院門也只剩下幾塊木板,一副隨時都會散架的樣子,姑且稱之為院子吧! 吱呀一聲,蕭炎輕輕推開沒有上鎖的木門,走進了院子,又推開半掩著的屋門,略微打量了一下,只見屋子裡陳設十分之簡陋,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就別無長物了。 東西兩個廂房裡,也隻東廂房有一張木床並一個書架,床上一張破棉被以及一些衣物,書架上倒是整整齊齊擺著一些書目。 “哎!這條件實在是很差,慘不忍睹啊!”蕭炎坐到椅子上,歎息道。 “這以後的生活是個問題。”正想著以後怎麽辦,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 “二狗子,你真看到廢物秀才回來了?若是膽敢撒謊消遣本少爺,仔細你的狗腿子。” “少爺,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您啊,少爺請放心,小的真真切切看著蕭秀才進了屋子的。” “哼,量你也不敢,前頭帶路。” “是是是,少爺您小心著點。” “蕭炎,總算讓本少爺給逮著了,我還以為你一改廢物本性,卷了鋪蓋開溜了呢!” 一道身影立在門前,擋住了光線,屋中立時變得昏暗了些。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本地大戶劉富貴家的公子劉仁。 蕭炎略一思量,知道眼前這個人叫劉仁,但是想不起來他找自己有什麽事,畢竟剛剛穿越,腦子有些不夠用,於是問道:“劉仁,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好好的為什麽要跑?” 劉仁大喇喇的走了進來,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這才說道:“我說蕭炎啊,難道你忘了,你還欠著我五兩銀子呢!怎麽?這是要賴帳嗎?” 蕭炎心下一突,隱隱約約記起來,好像真有這麽回事,那還是上個月,此身舊主為了準備八月的鄉試,確實跟劉仁借了二兩銀子,用來買筆墨紙硯,沒想到這才一個月不到就變成五兩了,“劉仁,明明是二兩,怎麽就變成五兩了,你這是訛人。” 劉仁哈哈一笑,說道:“我劉家借出去的銀子,向來利高,整個吳江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蕭炎心裡暗罵了一聲黑心,但是也知道自己理虧,畢竟借銀子是既定事實,也無處說理,“劉仁,當初是說好了鄉試結束還你銀子,現在還剩兩個多月呢,你急什麽?” 劉仁道:“哎呀,我說蕭炎,當初借你銀子,莫不是你以為本少爺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借的嗎?” 蕭炎一臉茫然道:“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劉仁一臉鄙夷道:“瞧你這一窮酸廢物樣,哪裡像是還得起銀子的,本少爺不過是看在周家的份上才借你銀子的。” 蕭炎仍然不解,喃喃問道:“周家?哪個周家?” 劉仁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蕭炎,說道:“蕭炎,你這是給我裝傻是吧!還哪個周家?周老爺家,也是你前嶽父家。現在想起來了吧!” 蕭炎的腦海猶如響起一聲炸雷一般,好多信息刹那間湧現出來。 話說吳江周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家,周家老爺可是朝中高官,聽說好像已經官至侍郎了。 周老爺大名周承宗與蕭炎父親蕭進關系莫逆,二人妻子同年懷孕,為了親上加親,兩家便指腹為婚。 不過,後來蕭炎家沒落了,周家也就慢慢不待見蕭炎了,直到前幾天,周家乾脆派人送來了一封文書,了斷了這門婚事,這也就直接造成了蕭炎自尋短見,進而才有了如今蕭炎的穿越。 想到這裡,蕭炎不禁苦笑一聲,說道:“劉仁,周家退婚的事,你都知道了?” 劉仁道:“這事在吳江縣也算是大事,恐怕都已經傳開了,我說蕭秀才啊,你還是看開點吧!周老爺家大業大,周家小姐又是蘇州府第一美女,絕不是你一個小小窮酸秀才能夠匹配的。” 其實,蕭炎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難堪,畢竟自己是穿越來的,“劉仁,你們劉家也算是本地大土豪,我看也不比那周家差多少。” 劉仁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樂開了花,不由得滿臉堆笑道:“蕭秀才,這話不敢當啊,周家畢竟是官宦人家,我們劉家不過是有些銀錢罷了,哪裡敢與周老爺家相提並論啊!不過蕭秀才剛才所言大土豪是個什麽意思,我到沒聽說過。” 蕭炎拍了拍腦門,一不小心代入了現代詞匯,“哦,那個劉仁,劉公子,那個大土豪是……是……” 是了半天,沒是出個所以然來,蕭炎正絞盡腦汁的功夫,劉仁說道:“我說蕭秀才,我知道豪應該是豪門的意思,那個土……” 一旁的劉二狗子插話道:“少爺,土不就是泥巴的意思嗎?我看這窮酸秀才沒安什麽好心,這怕是咒罵咱家呢!” 劉仁頓時勃然大怒,吼道:“好你個蕭炎,膽敢辱罵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日少爺定教你好看。” 眼見這劉仁怒火中燒的模樣,蕭炎靈光一閃,笑道:“我說劉仁,怎麽還是這樣急脾氣,要說你這家丁沒見識,難道你一個個堂堂縣學的學生,難道也不知道土是什麽意思?” 劉仁頓時一愣,想起自己確實是縣學學生,那還是他老子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來的名額,雖然十天半月也不去縣學一次,但不影響他縣學學生的身份,於是尷尬一笑道:“哦,這個……這個我最近有點忙,腦子都忙暈了……” 蕭炎看了一眼那劉二狗子,面不改色地說道:“這土可不是什麽泥巴,而是指五色土,知道五色土是什麽嗎?那可是女媧娘娘補天用的,這跟那泥巴可是雲泥之別,這大土豪啊,形容的是貴族豪門的意思,劉仁劉公子,這個解釋你覺得如何?” 劉仁尷尬笑道:“哎呀,還是蕭秀才有學識,本少爺實在是佩服佩服。” 蕭炎道:“劉仁,以後別給這些沒見識的下人給帶偏了,說不定哪天啊,在大場合鬧了笑話,那就不只是丟了劉仁你的臉面,還丟了大土豪劉家的臉面啊!” 蕭炎思量著這劉二狗子一看就不是一個好東西,自己這一回來,他就帶了劉仁來討債,剛剛還帶節奏,還好這是穿越了,沒人知道土豪的意思,也幸好自己機智,想出來用五色土來解釋這個土字,如若不然,這二傻子劉仁發起瘋來,隻憑借自己這幅小身板子,只怕是要吃苦頭了。索性添把火,讓著劉二狗子吃些苦頭。 果然,劉仁聽了蕭炎這番話,轉身抬手,幾個大大的耳刮子甩在劉二狗子臉上,邊打邊罵道:“好你個狗奴才,不學無術,膽敢誤導你家少爺我,險些誤會了蕭兄的一番好意,真是該打。” 蕭炎眼見那劉二狗子挨了揍,心下快意,再聽那劉仁已然不知不覺將對自己的稱謂變成了蕭兄,不由得更加意氣風發,心生得意,可是,眼見著那劉二狗子的臉上一道道的指印,又心生不忍,連忙說道:“劉公子,劉公子,這事就算了,這二狗子雖然曲解了我的意思,但也是護主心切,看在我的薄面上,就繞過他吧!” 劉仁這才停手,喝道:“你這狗奴才,還不滾過來謝過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