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史記載:三界為天界所管,四海升平,魔界挑起戰爭,大敗,魔尊浮憾被斬首,魔魂撕裂,永世囚禁。魔女浮芷自碎魔魂,萬劍穿心,於天族鬥,其罪當如此。 仙界眾仙談論時,莫不恨魔界不自量力,讚天界眾將士神勇,私下歎六界第一美女魔族公 主浮芷竟然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香消玉殞,六界再未留痕跡,卻不知浮芷已輪回轉世。 殘陽似血,斑駁在幽深的林道,一匹黑色的駿馬在林間飛馳,一個黑衣的青年身體緊繃如一支待發射的利箭,一手緊握韁繩,一手緊緊攬著一個渾身血跡斑駁的白衣女子,女子懷中緊緊抱著年幼的孩子。 馬蹄疾馳,身後巨大的黑影禦風而行,怪異的低吼聲夾雜著嗜血的興奮。漸漸叢林更密,荊棘叢生,濃霧彌漫,黑色和白色的身影似乎被濃霧吞噬。 幽寂的山林罡風激蕩,凶獸的嘶吼和慘叫混合著劍嘯聲在山谷回蕩。 如血的殘陽收盡最後一片光亮,無邊的黑幕籠蓋大地,一切重歸一片死寂。 昭清在黑暗中猛然坐起,仿佛溺水般大口喘息著,紫黑的雙眸消融在暗夜中,身邊是空蕩蕩的冷寂。 她起身來到窗前,窗外無星無月,寂靜無倫,露珠滴落的聲音亦清晰可聞。 空氣中響起她沉重的歎息,她已經十多年沒有做這個夢,可是再次返回夢境,那令人窒息的恐懼和錐心刻骨的痛依然清晰如昨日,只是夢中那白衣女子的面容日漸淡漠,到如今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她有些惶恐,歲月的無情已經抹去了母親的面容,隻留下一個虛幻的背影,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的她能否原諒自己的不孝。 長夜無聲,昭清再一次在黑暗中等待著著天亮。 初升的太陽將第一縷光輝灑向大地,昭清已經將所習功法練過三遍,踩著這一縷光輝,一個身著藍色掌門服飾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她面前,他正是昆侖宮宮主昆陽真人。 “師尊。”昭清向前俯首行了一個大禮,聲音疏離淡漠,“我想下山,在母親生活過的地方為她建造一個衣冠塚。” 昆陽真人聽了此言,直覺一把匕首狠狠插在胸口,痛得他身體不住顫抖,上前一步,想將手放在昭清肩頭,以示撫慰,可是昭清後退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 昆陽真人的眼神滿是痛苦,他歎口氣,道:“清兒,十年了,你一直恨著我,你若想要為她建造一個衣冠塚,就去吧,這把劍你出生時,隨著你降生而出現,你帶著下山吧。切記萬事不可逞強。” 昭清接過那把劍,劍從鞘中緩緩拔出。只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青玉為飾,閃出瑩潤的光芒,劍柄、劍身、劍華渾然一體,可掩日月之輝。 “此劍劍身刻名靈均,你母親說待你長大便交予你。清兒,即便你心中有恨,也須謹記你是昆侖宮弟子,這裡是你的家。” 昭清沒有言語,收了劍,回房收拾東西。山中本來簡單,收拾好簡單的幾件衣物,便出了山門,對著山門拜了三拜,才禦劍離開。 她並不是第一次下山,每次下山皆穿男裝,既是方便行走,也是因為她心中更願意自己是一個男子。 夜幕時分,已行至一個頗為繁華的塵世之地,步行入城,但見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忙著趕路,或采買東西,或嬉笑聊天,或忙著招攬生意,這一處充滿煙塵氣息的凡世之地,有著簡單的忙碌,讓昭清冰冷的心情隨之溫暖起來。 她尋了一家客棧,坐了下來,取下鬥笠,露出一張如琢如磨,俊美無雙的精致面容。 正拿著抹布應聲而來擦桌的小二看了這面容,手一抖,一團不甚乾淨的抹布差點抖落在白色的衣袍裡,她不動聲色避開。 小二忙道歉,搓著手彎腰撿起抹布,忙換了個位置繼續擦,生怕唐突這位美玉雕琢的小公子。 小二便擦桌子邊訕笑著道:“小公子長得真好看,我跑堂這麽多年,見過不少俊美的公子,都不及小公子半分。只是小公子卻不該這個時候來我們丘城。” 飯堂中正在吃飯的妙齡女子目光皆不由自主飄向了此處,膽大些的直接靠近了些細細打量,膽小些的掩了絲帕偷偷瞄看。 昭清並未接話,她不喜與陌生人攀談,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小二本想再說兩句,但見這白衣小公子美則美矣,實在是如冰似雪,靠近三尺,從心底油然而生徹頭徹骨的寒意,不敢自討沒趣,待昭清報了菜單,便離開了。 昭清抬起頭,卻見店中又走來一個黑衣的小公子,那小公子一身黑衣,身形修長,粗布麻衣簡單至極,卻風姿特秀,爽朗清舉,天質自然。不事修飾,卻風姿卓然,這樣的人確實不多見,昭清也不覺多看了兩眼。 那黑衣小公子在昭清對面坐下,原來被昭清吸引了目光的人皆將目光投向那黑衣小公子。 他顯然對突然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頗為驚異和不適,有些慌亂地坐在昭清對面的空桌上。 剛在位上坐定,他的目光便被坐在對面的昭清所吸引,舉杯遮面,偷偷打量著對面之人。 她的雙眸是神秘的紫黑色,瞳色雖異,卻並不妖異,澄亮奪目,如暗夜最亮的星。 膚色白皙,若珠玉散發著瑩潤白潔的光華,只是眉目雖美卻寒若冰霜,配著一把鑲嵌瑩潤青玉的名劍,劍未出鞘,寒意卻縈繞周圍,與其自身氣質融為一體,更讓他感覺這小公子若冰覆雪蓋,清冷入骨。 小二拿了茶水,來到黑衣小公子桌前,道:“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多漂亮的小公子要爭做女鬼的夫君嗎?” 黑衣小公子聽出話外之音,道:“小二哥,此何解?除了我和那位白衣公子,街上及店中確實很少見到有年輕男子,還請小二哥告知。” 小二看昭清也似在聽,便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剛才就想告訴小公子的,我們丘城最近鬧鬼,城裡有五個富貴人家的年輕俊秀小公子不知怎麽就喪命了,被人找到時臉上都掛著古怪的笑意,瘮人得很。城裡的小公子都呆在家裡不敢出來了。所以小公子快點投宿,晚上有什麽古怪的聲音千萬不要出來。” 黑衣小公子點了兩壺酒,點了一些菜,又拿了一吊錢給小二哥當小費,悄聲和小二說了幾句話。 小二拿了小費,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他目光停留在昭清身上,悄聲提醒道:“小公子小心,那白衣小公子可惹不得,我看他像是修仙之人 。我們丘城最近確實來了不少修仙的弟子,有的是失蹤公子家屬請來救人的,有的是想要揚名的,可惜都是有去無回,折了五六個修仙弟子了。小公子要離他遠些,莫要惹禍上身。” 待小二離開,那黑衣公子再次望向昭清,兩人目光相交,昭清忙低下頭裝作繼續喝茶的樣子。黑衣公子倒不似剛進門那般拘束,大方地端起酒杯,隔空向她點頭致意。 昭清微一點頭,算是回禮,她雖清冷,卻最重仙門禮儀。畢竟長在昆侖宮,一些禮儀規矩已經融入骨血。 待用完餐,小二拿著房牌,晃晃悠悠來到兩桌之間,道:“兩位客官,本店只剩下兩間房,正好相鄰,我帶兩位去房間看看。” 昭清微蹙眉頭,那黑衣公子經過她去櫃台取酒時,她聞到了非人的氣息。 那人腰間配了一把通體漆黑,渾然無跡的長劍,劍未出鞘,卻無法完全遮蓋凌厲的劍意,那應當是一把一品靈劍。 能佩一品靈劍的大多是修行之人,當然等級極高的非人之物有的也可以駕馭劍。 他若是修行之人,為何身上有非人的氣息,這謎一般的黑衣青年是否與丘城之禍有關,昭清決定一探究竟。 冷月清輝縈繞窗間,房內沒有點燈,昭清斜依在窗欞之上,長發如黑色絲緞般傾斜而下,只在發頂處用一塊白玉發冠束了。 一身白衣,一塵不染,一絲褶皺也無,月光之下,整個人籠罩著一層清冷的光華。 她端著一隻白玉茶盞,抿了一口,長夜寒涼,唯有冷月與清茶為伴。 子時已到,隔壁房間微響,一抹黑色的影子沐著清月的光輝風一般飄遠,昭清看得清楚,輕巧地自窗口躍下,影子般緊緊追著黑色的身影而去。 空曠的街道上,黑衣小公子負劍而行,修長的身影溶於清冷的月光中,一身月華更顯風姿獨秀。 突然淒厲的女聲在悠長的街道盡頭響起,再接著又響起驚恐的男聲,“鬼啊!救命!” 昭清聽到慘叫聲,不敢耽誤,運轉靈力,行走如飛。旁人只見到一團模糊的白影一閃而過,她已跑到了街道盡頭。 只見一身著粉衣的女子淚痕滿面,已經嚇暈過去,而他的旁邊一個長相猥瑣的男子頸上的血洞正汩汩冒著鮮血,鮮血溫熱,流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 那男子正哀嚎著作垂死掙扎,面目因恐懼和痛苦扭曲得厲害,看起來不似人更像鬼。而在那猥瑣男子旁邊,正蹲著白日客棧中見到的黑衣公子。 那猥瑣公子一雙帶血的手死死抓住黑衣公子,口中咕噥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