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拿住蒋淑宜腰间的衣带子。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如玉如竹,修长有力,拽住带子一头轻轻一扯,衣襟散开。手探入衣内,像是剥开鲜笋的外衣。她低头去看,脑子轰鸣一声。胸前衣襟凌乱,大片的雪白裸露出来,与空气两相接触,肌肤骤然染上寒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娇软无力地胡乱推拒。“别动。”男子的声音从头顶压来,声如井泉般清冽冰凉,尾音沾染一抹炽热,将疏离化开一点。蒋淑宜顺着声音,撞入男人的眼里。她从未见过如此冷静的一双眼,半阖的瑞凤眼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鸦黑睫毛之下,藏着寒潭雪山,墨玉结霜。与之相反,他手掌灼热,擎在她后腰的位置,烫得犹如烧开了的提壶水。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下身跪坐在软榻,男人握着她的后颈,迫使她微微仰起头。在她怔愣之际,灼热的呼吸落在脖颈间,顺着耳垂侧下方的位置,缓缓往下。男人的唇又轻又软,惹起酥麻一片。“不要……”明明是拒绝的话,传入自己耳廓里却软绵无力,心里又羞又恼。话音刚落,肩膀处传来震动。男人闷笑一声,嗓音寒凉:“不要?勾引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勾引……蒋淑宜目光下移,忽略男人依旧冰冷的眸子,落在他清隽面庞上。意识到他就是自己处心积虑接近的男人,方才还推拒着的力量软软卸下去。纤细手腕垂落榻边,放弃了抵抗。紧接着,身下陡然一热,她颤着长睫闭眼。室内空气升温,烛光摇曳。她被压在软榻,娇喘频频。院落外,敲门声迭连不休。在男人粗重呼吸掩盖下,她从嘈杂人声里辨出贴身丫鬟的喊叫——“不好了姑娘,国公爷来捉奸了。”心猛的剧烈跳动,像是被钝器捶了一下。蒋淑宜惊慌失措,清醒过来。熟悉的装潢、陈设把她拉回现实。是梦。原来是梦……银翘打帘进来,在屋内忙忙碌碌,撑窗、挂帐子。“姑娘今日倒是醒得晚了。”蒋淑宜掀开被子起身,接过银翘递过来的帕子,没什么情绪地回:“做了些梦。”“姑娘梦到了什么?”银翘向来话多,这荒山别院里,人迹罕至,唯有对着姑娘说上两句。蒋淑宜想起男人的冰冷,以及截然相反的滚烫,耳垂偷偷泛起了红。她面色沉静地擦拭脸,把凉了的帕子递回去,不答反问:“让你找的人,可备好了?”银翘想到姑娘的安排,脸瞬间涨红,声音低了下去:“回姑娘,备、备好了。”“那就好。”铜镜中,姑娘肌似玉脂,面如秋月,眉间似有烟雾笼罩,一双眼潋滟秋水。银翘无论看见这姿容多少次,都忍不住泛起心酸来。若是她有这样的容貌身姿,却只能委身一个能当爹的男人做外室,她也想不开。更何况还是遭受奸人陷害。然而事已至此,银翘只能忧心忡忡提醒:“这事万一让国公爷知道,我们就死定了。”蒋淑宜从镜中看去,望见银翘这张充满生机的圆脸,再一次确认自己重生之事。死是再轻松不过的事。银翘是她娘留给她的丫鬟,忠心、没有城府。是她这个做主子的没有用,害得银翘上辈子被一根麻绳勒死。蒋淑宜握住银翘的手,暗自下决心,今生一定会保她平安无虞。至于宁国公……蒋淑宜如今年仅十五,宁国公逾过而立。上一世也是如此,在继母的安排下,她不幸被他看上。可宁国公家中有一正妻余氏,无子、善妒,因宁国公性子懦弱,府中妾室大多被余氏嗟磨而死。父亲并不知道这些,只道继母给她寻了门好亲事,即便是知道,恐怕也会只顾着高攀国公,不顾她的死活。她就这么被推进火坑。好在她以死相逼,总算让宁国公硬气一回,把她养在枫山做外室,这才苟活至今。算算日子,现已过二月,宁国公的死就是几个月后了。上一世,听闻死讯那日,原是她买了砒霜,准备与他同归于尽那日。死讯传来,她哭着开心了好久。原以为宁国公死得其所,她也总算重获自由。没成想还没跑两步,她就被国公夫人逮了回去。宁国公是来蒋淑宜这儿的路上,遭遇山体滑坡而亡。余氏新寡,把气都撒在蒋淑宜的身上,折磨够了,就给她随意罗织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她最后的归宿只有寥寥四字:沉塘泄愤。当真是命比纸薄……可若说老天爷不宠爱她,偏偏让她重生了。可若说宠爱,为何不让她重生在更早的时候?重生在已经成为外室之后,反倒不如叫她死了的好。手掌轻按在腰腹的位置,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眼下,无论是宁国公府中的正妻还是妾室,均无子嗣。往常因余氏恶名在外,她还觉得是余氏暗中加害众妾室,才使得国公无子。可上一世,她被养在外面一年多,也无子嗣……恐怕问题是出在宁国公身上。宁国公不行,多的是男人行!附近寺庙新搬来的书生,既干净又壮硕,还生了一副好皮囊,想到梦里那双冰冷疏离的眸子,她反而静下心来。她若能诞下子嗣,自然能母凭子贵、扭转命运。勾引一次不成,她就勾引第二次,相信事在人为,只是此事太过冒险,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打定主意,蒋淑宜淡声吩咐:“你去炖一锅汤,寻些皮牛尾,黄精、枸杞,覆盆子、芡实、龙眼肉……”银翘听见姑娘一本正经的指示如临大敌,心中暗暗记下,听到后面,她的眼睛越瞪越圆,脸色越来越红,最后红到发紫。这这这……这些可都是壮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