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茏觉得自己很荡漾。内心想要上一个男人的洪荒之力简直把持不住。现在,她看着对面的男人,深眉高鼻,瘦脸薄唇,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亲近。很想很想。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和叫嚣,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发了情的母猫,可是丝毫没有办法。冷静!冷静!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在酒吧,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药?可是,从进来开始,她并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饮料。对面的男人明显注意到了她的盯视,侧脸望着她笑:“一个人?”这句话如同四下飞溅的火星,直接溅落在岳茏这颗已经荡漾不止的内心上,“啪”地一声就点燃了她。“跟朋友一起来的,”她的声线带着自己不知道的魅惑:“掉了东西过来找找。”“哦?”男人像是很有兴致:“掉了什么?我帮你找吧。”她贴近他,莞尔:“不用找,就在你身上。”男人的眼神更是玩味:“哦?是什么?”他也靠过来,甚至一手轻轻搂住她的腰:“难道是你的心?”她似是轻嗤地笑着说:“心哪有那么容易就掉在你身上了?”男人的语调更觉得有趣:“那你掉了什么?”“兴趣。”她紧盯着他的双眼,发射着诱惑的光:“interesting。”他低低笑起来,笑声带着令人柔软的震颤:“这么巧,我也掉了同样的东西在你身上。”他俯低,在她侧脸轻轻一吻。她没有拒绝,莞尔变成了露齿浅笑。男人揽着她向酒吧外走去,她仍然没有拒绝,但脑子里闪过“鬼使神差”这个词儿。春末夏初的深夜还有些凉意,被冷风一激,岳茏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开始发怔,难道自己就这么随便让人把自己给办了?正在犹豫,男人已经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温柔地询问:“去酒店?”岳茏本能地想拒绝,但微微抬头就看见男人的高鼻深目,使她的春心又荡漾起来,洪荒之力又喷薄而出——“好。”酒吧门口很多出租车在等客,男人随便伸手一招,一辆出租车就靠了过来。男人绅士地打开车门请她进去,她刚往前垮了一步,手腕忽然被人捉住,向后使劲一带。岳茏被拉得略略踉跄,撞在一个人怀里。宽厚,温暖的怀抱。那人很快松开了她的手,但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对那个开着出租车门的男人说:“滚。”这种要求,竟说得特别平静。而他的嗓音沉稳有力又略带沙哑,像一只低音炮,竟让岳茏的周身起了一股电流。岳茏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背影,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而那个邀请自己去酒店的男人显然恼了:“你挺嚣张啊?你谁?干吗拉我女朋友?!”男人说着就伸手来拉岳茏,而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后来者一把攥住。岳茏看他好像也没怎么用力,可男人已经开始嚎叫:“疼疼疼疼!放手!”“滚。”他再次平静地吐出这一个字,松开了手。男人吃痛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臂,埋怨岳茏:“出来玩还拖个尾巴,以后别出来了!”很快气鼓鼓地迅速走远了。岳茏盯着眼前的背影,浅蓝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简单妥帖。这人似乎没有打算回头看她,立即向前走去,完全没有理会岳茏的意思。岳茏急忙“哎哎哎”地叫唤着追上去,一步抢在他面前挡住他。他被迫停下,淡淡地看向岳茏。高鼻深目,眉毛特别黑,睫毛特别长,眼神虽然淡淡的,但眼中光华四洒,十分明亮。即使戴着一个很大很宽的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能感受到他脸孔上坚毅的线条。岳茏惊讶地微微张着嘴巴,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是他!就是他!”他对她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偏转了眼神就想走。岳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喂,你是谁?”他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语气淡淡:“不重要。”“那你干吗拉我?关你什么事?”岳茏刚才触摸到他的手臂,触感实在太好,线条紧实饱满得让她还想再摸一摸,怎能轻易放他离开?提问的同时她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只是这次更加用了些力气,还顺带着抚摸了一个来回。他略略垂眸瞟了一眼赖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伸手召来一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后座,而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她在后座惊呼:“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他没有回答。“你到底是谁啊?刚才是在阻拦我跟别的男人去酒店?为什么?现在又送我回家——”岳茏在后座喋喋不休:“我看你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岳茏,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带了点鄙夷。副驾驶的他仍然没有说话。岳茏在后座上看向他的侧面,再次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内心的波动又强烈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但那种荡漾感完全控制不住。这他妈的是一见钟情还是一见发情?岳茏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十五分钟的车程里,无论岳茏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看着他付钱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她也走了下去,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自家楼栋的大门,瞟他:“你要上去?”他拒绝地摇头,告诫她:“晚上,在家待着就好。”她靠近他两步,笑容里带着调侃:“为什么?”“不安全。”“呵。”她不屑地笑着:“我是成年人。”他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转身走掉,速度快得岳茏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已经失去了踪影。“喂!我还没——”岳茏叫了一声,后面的句子却卡在喉咙里。还没摸到你的胸肌呢。好想摸摸看。岳茏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从那人离开,她内心的火热就渐渐冷却,到现在她已经算是平静。想起在酒吧的种种以及后来遇到的男人,她简直要羞愧而死,不自觉地大叫:“天哪!我是在干吗?!发春吗!”可是那个人……一想起他就有点要发疯。而面对一个陌生人应有的害怕和不安,却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抛之脑后,激动亢奋占据了她所有思想。自她有过恋情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上一个男人!岳茏“哎呀呀呀呀”地叫唤了半天,在床上扭来扭去,折腾到半夜终于睡去了。而她家的阳台上似乎一直停着一个人影,见她睡着之后很快地一跃而下,离开了。岳茏家,是十八楼。第二天早上的地铁上,人多得摩肩接踵,岳茏下意识地四下看去,入眼的都是平平无奇的相貌,没有一个是高鼻深目。她竟有点失望。从电梯进入公司的时候,有透明玻璃的大会议室已经坐着不少人。岳茏连忙拿起座位上的文件夹和笔进入会议室,抱歉地对总监点了点头。总监的脸色略有不悦,但没说什么,继续说着这一次即将推出的电视剧内容。坐在岳茏身边的是男同事肖远谨给岳茏递来一杯茶,是用她自己的茶杯泡的花茶,正好温热不烫口。岳茏感谢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肖远谨低声说:“下班之后为你庆祝。”岳茏正要问庆祝什么,只听总监说:“电视剧的大纲和人设已经通过了,岳茏,你写得很不错,投资方表示满意,可以开始写分集大纲了。”岳茏惊讶地盯向总监——之前不是说她只写大纲和人设吗?后面的分集大纲和剧本还是由老编剧来写?总监对她点了点头:“前期筹备非常充足,也很尽心,这个剧本就由你全权负责,投资方也是同意的。”岳茏的心简直雀跃得要飞起来,但脸上直显露了内心喜悦的五分之一,很快站起身对总监致意:“好,我会努力的,请您放心。”肖远谨望着她笑,满脸的赞赏和衷心高兴。岳茏客气地以笑意回应他的鼓励,却在心里叹气:“你眉目不深邃,鼻梁也不够挺呢。”可为什么她又下意识地把眼前的男人跟那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相比较?明明连人家具体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啊。加班到深夜对于岳茏来说是常态,只是没想到她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肖远谨在门口等她,体贴地迎上去:“累了吧?”“习惯了。”岳茏微笑地调侃:“你不会是在等着为我庆祝吧?”“就是啊,说好了的么。”肖远谨带着她向自己的车走去,温和地笑着说:“一直忙宣传的事,我也是才闲下来一会儿,看到你还在忙,就先下来等你了。”岳茏略带歉意:“晚上的超级外卖还没来得及谢你,怎么好意思又让你破费,我来请。”“哪有让你请的道理。”肖远谨拉开车门让岳茏坐进副驾驶,又给她系上安全带。在他低头靠近的时候,岳茏本能地向后一靠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之前那种抑制不住的荡漾感一点都没有出现。挺奇怪。自己不是春心萌动?还分人的?岳茏正在暗暗思索,肖远谨已经发动了车。她随意瞟向窗外,后视镜里忽然一个黑影一闪,不知为何她觉得十分眼熟。她立即回头向后看去,但除了滚滚车流,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