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禅让中国上古神话演义之三什方子著
河北出版传媒集团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中国上古神话演义之三尧舜禅让/什方子著.--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18.7（2019.7重印）ISBN978-7-5545-4397-9Ⅰ.①中…Ⅱ.①什…Ⅲ.①长篇小说－中国－当代Ⅳ.①I247.5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147371号书名中国上古神话演义之三尧舜禅让作者什方子策划刘相美责任编辑石姮封面插图李楠装帧设计于越出版发行河北出版传媒集团http://www.hbep.com（石家庄市联盟路705号，050061）印制唐山市润丰印务有限公司开本787mm×1092mm1/16印张20字数241千字版次2018年7月第1版印次2019年7月第2次印刷书号ISBN978-7-5545-4397-9定价22.00元版权所有，翻印必究序
什方子先生的著作《尧舜禅让》《鲧禹治水》我认真拜读完，收获很大，感慨良多。
书中的人物众多，形象生动，语言简练，特色浓郁。
其一，引经据典，资料丰富。描写尧、舜、禹时代，需要翻阅许多古籍，引用许多文献。书中自先秦、两汉魏晋到宋元明清的许多典籍都有涉猎，如《诗经》《尚书》《世本》《礼记》《山海经》《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帝王世纪》《蜀王本纪》《吕氏春秋》《大载礼记》《史记》《汉书》《楚辞》《列子》《淮南子》《左传》《论衡》《水经注》，等等；对于古代思想家的著作也多处引用，如《庄子》《孟子》《荀子》《韩非子》等；甚至对一些地方志也参考选录，如《隆尧县地名考》和《广湖南考古略》等。足见作者眼界之宽阔和着墨之辛苦。
其二，神仙济济，各显神通。此书是描述我国上古时代“人神”传说的。书中的“神仙”各有岗位、各显神通，但却有共同之处，即从事劳动生产、建功立业。他们个个诚心为民效劳，大公无私，除恶务尽，从善如流。读罢此书，使我们感到，无论“人”也好、“神”也好，他们都勤谨敬业、奉献社会。他们夜以继日活跃在生产第一线，为大众的生存和温饱而辛勤操劳。书中这些神，跃然纸上，历历在目，十分亲切。
其三，民风淳朴，引人入胜。自尧、舜、禹开篇起，就提倡和完善“五典”，即父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讲究和谐家族邻里、与人为善、四海一家。舜回答尧的一段话，道出了初祖们1
的胸怀和抱负：“自黄帝用兵以来，颛顼、帝喾继之，不断用武力剪除群雄，用怀柔政策安抚夷、蛮、戎、狄，使天下渐现统一景象。陛下勇武仁厚，威加海内，德施边陲，四夷宾服，万国来朝，功盖天下，可作为一代明君圣主垂范千古，切不可过度自责也。依臣看来，四夷祸乱在当前以至今后很长时期内，是在所难免的。值得欣慰的是，四夷之中，已有不少有识之士向往统一大业，并为之尽力而为；一些部落也开始推行朝廷法规，逐渐融入中原社会。这些都是陛下的英明决策所产生的效果，是本朝优于前朝者也。”“根本的方法是实施教化，开启民智，推行陛下所崇尚的敬天爱民、仁义孝悌等理念，用以扭转眼下渐渐兴起的骄奢淫逸、见利忘义之风气。”以上治世理念，在先秦典籍《尚书》中屡屡提及，一直延续几千年，是中华文化的精华。
其四，纵横捭阖，万国一统。古代中国，有“万国”“万邦”之称。
中原之外，“夷”“蛮”“戎”“狄”布于四围。“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等称谓，展现了中华大地部落众多、民族复杂，也说明了中华文化之多元、多彩、丰富，风俗习惯之迥异、美妙、迷人。
总之，作者视野宽阔、采撷丰富，上至天庭、下至海底，遍及东南西北，收天下万物于书中，故事跌宕，情景迷人，捧读之，令人激动，发人深省。
中国是文明古国，是举世公认的泱泱大国，在“历史悠久、文采丰富”的内容中，就有“人与神”的众多英雄和光辉业绩。轩辕氏黄帝、神农氏炎帝、九黎氏蚩尤帝，功盖天庭，声震寰宇；而大禹治水、舜耕历山和伯益作井等功业，榜样突出，万世传唱；至于尧舜禅让、苗山“箫韶”和“嫦娥奔月”等传说，则感人至深，代代缅怀。这些中华大地上永不泯灭的故事，在书中都有感人至深的描写和独到的诠释，读来津津有味，读者不妨捧卷一读。
李廷贵（作者曾任贵州民族学院代理院长、贵州省苗学研究会会长）2
自序本书讲的是史前三皇五帝的事儿。“三皇”有几种说法，较普遍的组合是伏羲、女娲和炎帝；“五帝”也有多种组合，以《史记·五帝本纪》中的说法流传较广，即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和帝舜。三皇五帝时间跨度很长，为了缩短篇幅，使作品更具可读性和趣味性，我选择了神话传说资料密集的两个时段，也是中华民族形成中的两个重要时期，历时七年写成“中国上古神话演义”四部书稿。
史前的时空不是空白，但没有文字记载，只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神话和传说。神话是历史的影子，它传递着某种信息，是远古社会的密码。我们现在即使不能破译，也不应把它们忘却或任其淹没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里。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我参考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和考古发现，把散落于古籍中的神话传说编撰成故事，保持其原汁原味，奉献给读者，并试图以此勾勒出传说史的大致脉络。
古今学者对三皇五帝时代众说纷纭，对神话传说的解释也多有歧义。
在梳理这些不同见解的过程中，我也不免浮想联翩，对某些重大事件，如涿鹿大战和鲧、禹治水等事件和人物，都在书中融入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正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也。如果说这部书中所描写的事件和人物都与历史相符合，那就太过奢望了；因为它所依据的资料毕竟是神话和传说。但我希望这些故事能令读者感兴趣，在你匆匆赶路时，驻足回望一眼人类来路的尽头，了解一下那里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无益处。须知，现实总是定位在历史的长河中；向后看得越远，向前看得也就更远。
1书中涉及的重要人物及事件的出处，有的作了注解，可供读者查阅研究。另外，我还选择了几篇写作随笔附在书后，希望能与有兴趣的人士磋商。我辈不是专家，有所见解不敢妄称一家之言；但作为一己之见，总是无大妨碍的。很多东方人对自己的祖先都有着宗教般的信仰；我们进入神话传说世界去追寻祖先的踪迹，一睹其圣德和风采，也算是一场虔诚的朝圣之旅吧！
书中离奇的情节、曲折的故事，并不是作者的“玄幻”功夫，而是神话传说本身固有的精彩。神话传说言简意赅，涉及面广，涵盖了中华文明各个领域的萌芽阶段、初始状态。本人自知学识浅而欠博，很难说把这些神话给读懂了，因此，书中的错误是在所难免的，恳切希望读者给予指正。
2开头的话上古有“三皇五帝”之说，伏羲、女娲和神农氏，是公认的“三皇”组合。后世也有把女娲排除在外，而以燧人氏取而代之的，笔者以为有性别歧视之嫌，不敢苟同。至于“五帝”，太史公司马迁早有定论，《史记》开篇就是《五帝本纪》，从黄帝、颛顼，到帝喾、唐尧、虞舜，不仅姓名和帝号言之凿凿，而且家谱都续好了，竟是一脉相承！
《五帝本纪》中有关帝系传承的资料取自西汉人编纂的《大载礼》，后来的注家对帝王家谱又进行了充分发挥。单说黄帝的曾孙帝喾高辛，是五帝当中事迹最少但神性最高的一位古帝王。“高辛……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俊。”[1]俊者，即是《山海经》中屡屡提到的上帝帝俊，帝俊亲自下凡，做了一任人间帝王。帝喾娶了四位妻子，分别是有邰氏姜嫄、有戎氏简狄、陈锋氏庆都和娵訾氏常仪。姜嫄的儿子稷是周朝的祖宗，简狄的儿子契是商朝的祖宗。
稷和契都是本书中的人物，后文我们会讲到。庆都的儿子尧，是书中的主人公；而常仪的儿子挚，则是尧的前任帝王。另外，《史记》中还明确记载，舜和大禹以及秦朝的先祖伯益，都是黄帝的孙子颛顼的后代。这样算下来，黄帝部落集团经过阪泉和涿鹿两次大战，就延承了从五帝到夏、商、周、秦近三千年的帝王功业，不可不为盛矣！
汉代儒者拼凑和杜撰的这幅五帝谱系图，是为当时皇帝推行的[1]《初学记》引《帝王世纪》：“高辛……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俊。”《帝王世纪集校》第一：“帝喾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俊’。”(“俊”没有单人旁，暂代。夋[qūn]，帝俊也作帝夋。俊，通假。)1
儒家主流意识服务的，是为鼓吹帝王世袭制制造舆论根据的，政治性很强，因此虽然矛盾重重、漏洞百出，却仍然大行其道。至于司马迁为什么将其原封不动地拿了过来编入《史记》，考虑到他的处境，我们也不便深究。但这么一来，《大载礼》中描述的帝系图就被镀金了，俨然以信史的身份流传古今。虽然自东汉以来，学者们就开始对这幅帝系图进行质疑、批驳，但直到现在，还是有人把它当作经典，津津乐道，好像华夏祖先只有轩辕黄帝一家，而曾为天下共主的炎帝一族，以及创造了灿烂文化的东夷蚩尤一族，竟统统被边缘化了。
由于绝大部分有关先秦帝王故事的文字记载，都被秦始皇一把火烧掉了（据说李斯在阿房宫里保存了部分孤本文献，又被项羽的一把火烧光了），致使后世研究者无法另外拉出一个令人信服的上古帝系图来。于是，疑问仍然是疑问。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是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先民发自内心的吟唱。《商颂·玄鸟》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名字叫作契的商朝先祖，是一位名叫简狄的女子吞了颗燕卵而怀孕生下的。而周人则认为，其祖后稷是姜嫄踩了巨人的大脚印而有孕生下的。殷商和周人在追溯自己的祖先时，都没有提到赫赫有名的帝喾。这绝对不是他们的疏忽大意，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认为帝喾和他们的先祖没有什么关系，或者，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帝喾这位帝王。
司马迁是位严谨的学者，史学鼻祖。虽然他录自《大载礼》的上古帝系图破绽百出，但全盘否定他讲述的上古故事，是不明智的。
近代的疑古学派引经据典，把《史记》讲的上古传说史驳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一时间，上古传说史也真的只剩下了聊胜于无的传说了。
但是，有个国学大师叫王国维，硬是从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查出了商王朝的世系，竟和《史记·殷本纪》中的记载相差无几！此举再次维护了史学泰斗司马迁的信用度，使如今研究上古传说史的学者2
们，都不得不认真捧读《五帝本纪》。
我们这部书是以神话的方式向读者交代上古传说史，以上是不得不说的话。笔者认为，《五帝本纪》中的古帝王都应该是存在的，但说他们都出自黄帝一族恐怕是非常勉强的。当时社会正处于从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部落联盟，向以地域划分的国家转变时期。即使黄帝征服了炎帝和蚩尤，号为天子，也只是在所谓“万国林立”的部落之林中确立了霸主地位。当时并没有建立起一整套国家机器进行统治，诸侯们大都不服从王命，各行其是，并通过相互侵伐进行兼并、争霸。我认为黄帝之后的颛顼和帝喾，并非黄帝子孙相传，而是在万国中原逐鹿中出现的共主。颛顼族落生活在冀、鲁、豫交界一带，应属于东夷集团范畴；帝喾“自言其名曰俊”，史学家说，这个“俊”字像蹲着的一只鸟，正是东夷诸族崇拜的鸟图腾。也就是说，黄帝族进入中原百年之后，东夷的颛顼族和帝喾族又东山再起，相继取得霸主地位。
尧舜时代一直被后世描绘成君王贤达、万国和合的理想社会、大同世界。那是华夏实现统一的前奏，是一个国家雏形初现东方大地的时代。近代的研究者发现，尧舜时代的天下并不太平。除了公认的水、旱等自然灾害之外，从古书的字里行间，还隐约流露出朝廷中的权力之争和部落间的征战杀伐。备受推崇的尧舜禅让之说，也并非那么如歌如醇、平和美满，而是留下了各种势力残酷斗争的烙印。大概也正是由于不寻常的天灾人祸，才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机缘，孕育出尧、舜、禹等一大批华夏明星，永远被后世传颂。
他们是幸运的。但也有不幸者。如射日的羿和治水的鲧，虽然做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业，却身后寂寞，直到如今。
我们已经无法在历史迷雾中得知上古时代的真相，只好把神话传说中的粒粒珠玑翻出来细细玩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编织出想象中的上古画面。颛顼大帝威名显赫，但只有两项事迹较为突出，一是《淮南子》中提到的战胜共工，二是实行“绝地天通”工程。
3所谓“绝地天通”，就是派两位大臣重、黎，分别为掌管天地四时之官，天神不得随意降地，地祇不得自由升天，使天上地下互不干扰，各得其序。近人研究说，实际上是颛顼推行了一场宗教改革，实行了政教分离的体制。相对于颛顼来说，继任者帝喾虽然名气很大，却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干货。鉴于这两位帝王任期内的传说资料很少，笔者不敢随意杜撰，只好一笔带过。在这部书中，我们重点探讨流传广泛的尧舜禹时代。
4目录目录CONTENTS寒宫怨女/001战大风/094少年诸侯/007麻姑醉酒/101北巡八狄/014单卷收徒/108中山公主/023南巡三苗/116悬空射侯/031虞舜出山/124猃狁王/038水府奇遇/132诱敌入瓮/046舜耕历山/139网开一面/053皋陶与神羊/147嫦娥出世/060智斗雄虺/155羿射九日/067花神女夷/162相逢人间/074神土息壤/167逢蒙投师/080姜嫄弃子/180祭天赎罪/087淮水巫支祁/1881
羿射河伯/196阏伯与实沈/251洛神宓妃/203玄王祭狐/258月圆十六/209鬼妹成亲/263羿之死/215?手献图/270嫦娥奔月/221张果老饮驴/279丹朱失宠/229野人谷/285许由与巢父/234象的婚事/291帝女出嫁/242大麓惊魂/2972
寒宫怨女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一个岛国。国中有一处温泉，一年四季热气腾腾、云蒸雾绕，因此叫作汤谷。汤谷中间有一株扶桑树，扶摇直上三百余里。这里就是太阳出生的地方，叫羲和国。羲和国的主人叫羲和，通过自由恋爱成了东方天帝帝俊的妻子。当初，羲和驾着太阳车在太空中旅行，陆续收养了九个流浪的太阳做儿子，取名金乌，在汤谷进行训导和教养。因此，羲和也被称为太阳神或太阳之母。
每天，羲和在汤谷里给儿子们洗完澡，送他们到扶桑树上，然后护送其中的一个儿子值日巡天。在途中，他们要经过九州七舍，共十六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标有从早到晚不同时刻的名称。羲和把儿子送到一个叫悲泉的地方，目送他独自进入虞渊（这是最后一站，也就是太阳落山的地方），才驾着空车摸黑返回汤谷。她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忙得不亦乐乎，就连丈夫帝俊来这里探亲，也没时间多陪一会儿。儿子们分享了她对丈夫的感情，而帝俊却似乎受到了冷落，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就不再光顾了。
羲和对帝俊的态度变化有所觉察，但因为痴迷于自己的事业，生活里又有一群顽皮的儿子热热闹闹的，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她才确实感受到了冷暴力的残酷。
蚩尤和伯夷父、颛顼为躲避追捕，误登东海大蟹，漂洋过海来到羲和国。蚩尤身上携带有神兵天弩，见扶桑树上立着九只金乌，突然九箭齐发，直取金乌。金乌受此一惊，一头扎进汤谷里，再也不肯出来。
羲和等了多日，汤谷里也不见动静，只好把东海龙王禺号请来帮忙。禺号立即命令下属在东海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并传檄北001海、西海及南海龙王协查。禺号又亲自进汤谷探察，过了许久才钻出来：“您的儿子们都不在汤谷里。”“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呢？”“据初步报告，东海范围内尚未发现他们的踪迹。”“难道会跑到邻海去吗？”“如果是那样，倒也好办了，但可能性不大，我的兄弟们迟早会发现他们。”禺号说，“汤谷深不见底，直通东海大壑，我担心他们已经沉入大壑。”“东海大壑也在你的管辖区里，你担心什么呢？”羲和问。
“上神有所不知。”禺号说。他是天庭老臣，面对帝俊曾经宠爱的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尊为上神。“人说天外有天，就是在天帝管辖的天空之外，还有多层天界，据说有九重之多；这海洋也和天空一样，水下有水，据说最深处竟有九千九百余仞。而老臣能力所及，也不过到水下两千仞出头。”“深海区的统治者是何方神灵？”羲和不甘心，还想找找关系拯救自己的儿子们。
“目前天上、地下以及水中的神仙都没有到过深海区，由于偶然原因沉没其中的神仙，如今都没有返回来。每日里只闻惊雷滚滚，有时火山会突然爆发，只是不知是谁人主使。我看少爷们回来的可能性极小，还望上神多多保重。”羲和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淡忘了失子之痛，接下来便是无法排遣的寂寞。她给帝俊发去邀请信息，都被帝俊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她也不好前往天庭，因为那里没有她的宫室，万一帝俊外出，或没有时间接待，连落脚的地儿也没有。帝俊日理万机，又有那么多的新欢排着队等着关爱，确实很难挤出时间来招呼她。羲和的判断是对的。
羲和本是一位热情似火、豁达开朗的姑娘，当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后，便恢复了本性，驾起太阳车，重新开始了漂泊太002空的生活，自由自在地寻找自己心中的梦想去了。但是，儿子们的命运，始终是她割舍不了的牵挂。
羲和的妹妹常羲[1]，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当初，常羲驾驶月亮艇在太空行走，跟着姐姐羲和糊里糊涂地也成了帝俊的一位妻子。她收养了十二个月亮女儿，个个乖巧听话，一年十二个月，轮流值夜，给昏黑的人间带来光明。常羲不像羲和那样光芒毕露、咄咄逼人，她的沉静和娇羞人见人爱。应该说，帝俊对常羲的爱超过了所有的女人。开始接触时，几乎天天约会，好像政事也不重要了；后来，坚持每月跑来一次，那时月亮正圆，正是常羲春心荡漾的时候；再后来，就只有每年一次的会面了，因为帝俊还要照顾天上地下那些妻妾。
帝俊每年一次驾临广寒宫，选在秋高气爽、万家欢庆丰收的时刻，此时广寒宫张灯结彩，分外辉煌。帝俊和常羲，也完全没有“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伤感，和牛郎织女的鹊桥会相比，别是一番喜庆气象。对帝俊来说，他天天做新郎，夜夜伴新娘，原本就没有存下相思之苦，到这里来，不过重温一下旧梦，或者，仅仅是为了尽一下男人的责任而已。常羲是一位清心寡欲的女子，虽然寂寞难耐，但特别害怕同陌生人打交道。当初如果不是搭姐姐的车嫁给帝俊，恐怕现在还是独身一人呢。
有一年的中秋月圆时，帝俊爽约，没有移驾广寒宫，让苦等一年的常羲，从头凉到脚心，整个广寒宫突然变成了一座寒气袭人的冰窖。帝俊那天晚上确有公务在身，因为他要到下界去幽会一位姑娘，借她的身体为人间孕育一位君王。
但帝俊并没有忘记和常羲会面的事，他派自己的卫士长去向常羲说明情况，并表示歉意。
从此以后，帝俊好像越来越忙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之约，大都无法实现了。常羲一次又一次盼到的，只是那位前来道歉的卫士长。
[1]《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003有消息说，帝俊可能亲自下凡去做了一任人间帝王，他的元神经常不在身上，即所谓魂不附体。更有人说，人间“五帝”之一的高辛氏帝喾，就是上帝帝俊的凡身，因为他一生下来就会说话，“自言其名曰‘俊’”。
帝俊的这位卫士长叫羿[1]。羿原是伏羲狩猎时的一只雄鹰，在八卦坛下久经熏陶，化成人形。伏羲每次出猎，都要带上心爱的小女儿宓（fú）妃，羿就变作雄鹰，充当宓妃的坐骑。宓妃情窦初开，整日里与羿相处，累积下深厚的感情。一日，宓妃跟随伏羲到洛水打猎，见水光潋滟，青山倒映，煞是好看，便让羿贴近水面飞行，近距离欣赏山水谐趣。不料乐极生悲，当他们来到一处深潭时，水底突然冒出一道水柱，将他俩卷进潭中。羿奋力钻出水面，发现已不见了宓妃。羿水性不佳，大声呼唤向伏羲求救。
伏羲撒下他那张用蜘蛛丝结成的大网，也没能把宓妃打捞上来。
他掐指一算，平静地说：“这里是宓妃的人生驿站。她成熟太早，性情难以自制，应该遭受一段感情上的曲折和磨难。”伏羲虽然这么说，可羿仍然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不仅是因为对不起主人，很大程度上，也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位无可替代的红粉知己。他辞别伏羲，在洛水岸上的深山里结庐修炼，并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希望能在水里找到宓妃。直到有一天，上帝召他去天庭服役，羿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洛水。
羿身高臂长，深目隆准，身披一件栗色斗篷，块块胸肌丘壑分明，力大善射，乃天上人间第一射手。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女人们的驻足回眸，怦然心动。由于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宓妃的影子时刻珍藏在他的心里，出现在他的梦里。在宓妃的光环下，他眼里的仙女们个个黯然失色，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意。羿就是这样陪伴着并不存在的宓妃，目不斜视地走在美女如云的仙界里。
帝俊好像十分了解羿的内心世界，把后宫私事都放心地交给他[1]《山海经·海内经》：“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004办理。羿感激帝俊的知遇之恩，事事用心，况且帝俊的女人们都是羿的粉丝，处理她们之间的纠纷得心应手，给帝俊减少了许多麻烦。
出于责任，羿每年都要到广寒宫走访两次，给常羲送来必要的物品。他知道，处于失宠状态下的女人很需要得到安慰。但他不善言辞，也不适宜说过多的话，只能默默地尽可能地提供一些服务。
常羲明显地憔悴了，饮食减少，懒于梳妆，只是呆呆地遥望天边。
她的月亮女儿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交际圈，除了每人每年一个月的值班时间，其余都是假期，早不知跑到哪儿去疯了。偌大一个广寒宫，一年四季冷冷清清，竟像是一座冰雕玉砌的坟墓。这情景，让羿看了，也不免唏嘘不已。
羿找来忘忧草之类的草药，试图治疗常羲的抑郁症。他见一些孤独的贵妇人，常靠豢养宠物调节枯燥的生活，寻找寂寞中的情趣，于是给常羲抱来了一只玉兔。羿教玉兔学会捣药，从此广寒宫里回荡起击打乐的旋律。
笼罩在广寒宫的悲凄气氛飘散了，看着玉兔滑稽可爱的动作，常羲的脸上有时也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仍然每天都在痴情地等待着、企盼着，但她盼望的不再是帝俊，她甚至不希望帝俊出现在这里。她期待的是羿，那个很有魅力而又极具责任心的男人。
天边飞来一片乌云，在蓝天红霞的衬托下飘然而至。那是羿的大斗篷变作的翅膀，长期以来，常羲对这幅画面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今天羿的提前到来，令常羲心中欣喜若狂，但表现在她的脸上，只是一丝不易觉察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
羿没有进宫，他把一支千年灵芝交给迎出门外的玉兔，和常羲隔窗对望。他已经有过和宓妃相处的经历，早就从常羲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位痴情女人心灵的诉求。他发现自己也变了。他从常羲的处境中经常联想起宓妃的命运。宓妃现在怎样了？她会不会也像常羲一样孤独无助？在羿的梦里，伴随着宓妃的身影，经常会有常羲的面孔闪出画面。羿觉察到，他已经开始把对宓妃的思念，转移005到活生生的常羲身上。
他是来向她告别的。他不敢走近她。两人的心已靠得很近，只要有谁在这层窗户纸上捅破一个小孔，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会山洪般地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常羲名义上还是帝俊的妻子、自己的主母，羿不想伤害对自己有恩的主人。
“我要到人间去了，您多保重。”他没说原因，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多说一句话。
“多长时间？”她没问原因，因为对她来说那并不重要。
“无法预测。”常羲不再说话，两行热泪无声地流淌。
“您保重，我回来会来看您的。”羿说完，扭头就走。他无法忍受她的眼泪，必须赶快离开。
“等一等！”常羲大声说，声调都变了。她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羿浑身一激灵，然后慢慢回过头来。
不料常羲若无其事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动身呢。”“就这几天。”羿说完，等她继续问话。
常羲摆摆手和他再见，然后转身离开窗前。
羿这次差事是帝俊直接派遣的。东海羲和国附近有一位水神，八首八面，虎身十尾，名字叫作天吴。它是天帝帝俊派来保护羲和的，同时也负有监视羲和的责任。时日一长，天吴为羲和的热心肠所感染，成了她的好朋友，对羲和的行踪，天吴多有隐瞒不报。羲和出走后，天吴帮她守摊，还不时向天庭报告平安。
一日，汤谷里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热浪翻腾，继而水柱冲天而起，一只金乌冲出水面。它不登扶桑，也不排次序，径自飞上高空，时间不长，又返回来，依旧钻入汤谷。以后几天，总有一两只金乌出出进进，时间有长有短。天吴找不到羲和，自己又不知如何处置，只好如实报告天庭。
天帝闭目养神，默默推演，已知就里。他召来羿，说：“羲和出走，006九日重出，下方时局有变。自蚩尤天弩射日后，人间只有一日当空，因此也出现了一人君临天下、万国谐和的局面。自黄帝以下，从少昊、颛顼到帝喾，都是智慧强悍的部落酋长，或以武力征服诸侯，或以仁德惠顾下民，皆得统治之法。如今帝喾已死，他的儿子挚，弱而昏庸，难以继承万国盟主的重任。帝喾氏族行将衰微，各路诸侯必然奋起争霸，重演中原逐鹿故事。下方不宁，天庭难安。如今只好派你到人间行走一遭，驱逐九日，以正民心；扫灭群雄，匡扶真命天子，确保玉宇一统。此乃大功一件，事后再回天庭听封。”帝俊又拿出一张彤弓、一支银箭，箭尾上系着一根丝线，若有若无，叫素矰。箭射中目标后，就会自动返回。帝俊告诫羿说，彤弓素矰是天庭最高级别的武器，用后务必完好交回国库。羿诺诺连声，择日下凡去了。
只这一去，便使人间生出无数惊天动地的事来。
少年诸侯今邢台市隆尧县境内有一座尧山，它远离西边的太行山，孤独地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上。四千年前，站在尧山之巅极目远眺，进入视野的是烟波浩渺的大陆泽。由于天高地阔、水天荡荡，人们把此地称为唐，意为空旷广大之貌也。大陆泽畔、尧山周围，居住着一个擅长制作陶器的部落，史称陶唐氏，世代过着农耕、渔猎、放牧生活。尧山的得名，源于五帝之一的帝尧。在称帝之前，他曾在这里做过唐国的国君，位列诸侯。历史上，隆尧县也曾被命名为广阿县、唐县和尧山县。[1][1]《辞源》“唐”条：广大，浩荡。
007尧的母亲叫庆都[1]。在山东鄄城县一个叫谷林的地方，有尧墓葬。当地谚语云：“尧帝墓葬八百处，只有谷林是真身。”庆都的墓葬，就在离尧墓几公里远的地方。尧母庆都这个人物，看来不是杜撰出来的。接下来关于她的故事，就带有神话色彩了。
太行山麓生活着一个伊祁氏家族，庆都姑娘是其中的一员。因为驻地附近有一座由赤色岩石裸露的山丘，格外醒目，故名之为丹陵。伊祁氏是当地名门望族，道德世家，庆都在这里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出落成一位身材标致而又聪明贤淑的大姑娘。一日，庆都到大陆泽畔采摘菱角，忽见一片赤云遮住夕阳，化作一条赤龙翻滚而来，很快笼罩在自己头顶上。她顿感如吃了迷魂药一般，进入一个梦幻世界，和一位威仪堂堂的男子优游嬉戏。
当庆都回到现实世界时，已是日落西山。从此，她感觉已有胎气在身。怀胎十四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孩，取名放勋。他就是后来被尊为“五帝”之一的帝尧。尧是他死后朝廷官员给他起的谥号。
也有学者说，夏商之前还没有谥号一说，尧本来就是他的名字。这些学术上的分歧，我们姑且不去管它。反正后世人们都称他为尧，放勋之名几乎已经被人们忘记了。又因为尧最初在陶唐氏部落做过首领，因此也称陶唐氏，史称唐尧。为方便起见，我们也以唐尧呼之。
伊祁氏是黄帝后裔。黄帝的二十五个儿子中，有十四人得姓，又，王充（汉）《论衡·正说》：“唐、虞、夏、殷、周者，土地之名。尧以唐侯嗣位，舜从虞地得达，禹由夏而起，汤因殷而兴，武王阶周而伐，皆本所兴昌之地，重本不忘始，故以为号，若人之有姓矣。说《尚书》谓之有天下之代号，唐、虞、夏、殷、周者，功德之名，盛隆之意也。故唐之为言荡荡也……”又，（清）《唐山县志碑记篇》：“唐山故隶邢郡，其西北有山隆起，曰‘尧山’。山之巅旧为尧庙，相传为尧始封之国。”又，《隆尧地名考》：“刘邦……于此地初置广阿（今旧城）、象氏二县。”（广阿之名取意于地貌广大平衍、河渠纵横。古时“阿”通“河”，史有广河之称；象氏则以“舜帝象尝居此”之传说而得名。）[1]《太平御览》卷八〇引《帝王世纪》：“帝尧陶唐氏，母曰庆都氏，祁姓也。”008其中就有祁姓。古籍记载，黄帝和嫘祖的儿子青阳（或曰玄嚣）被封于泜水[1]。这个古泜水，应该是位于邢台市以北约40余公里的泜河，它从太行山一路走来，经尧山脚下，注入大陆泽。我们不妨认为，唐尧的母亲所在的祁姓部落，就是玄嚣的后代。那么，唐尧的出身就归在黄帝一族了。
有位名叫有黄的巫师曾随神巫巫咸学艺，擅长卜筮，已是神仙之体，经常往来于诸侯国之间，颇有声望，人们敬之如神。一日，有黄忽然造访丹陵，径直找到庆都，给唐尧算了一卦，卦辞曰：潜龙勿用。
“什么意思？”庆都问。
“尧是个龙种。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黄说，“他天资灵异非常，过早张扬开去，容易招致魔障，需要潜伏起来以待天时。”“那么把他藏到哪里去呢？能藏得住吗？”庆都担心地问。
“你把他交给我吧，十二年后还你个诸侯。”有黄神秘而又肯定地说。
庆都毫不犹豫地把唐尧放到有黄怀里，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当她立起身来时，发现有黄和她的儿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大陆泽水下有一纵贯南北的裂隙，深不可测，人传有暗河可通渤海，常有海怪水妖之类流窜到内陆水面，兴风作浪。这年，泽中又出现一头怪物，似蛇非蛇，似兽非兽，在水中推波助澜，在陆地上行走也十分迅捷，凶猛异常，时常窜上岸来掠食猪羊。
尧山下有一个诸侯国叫陶唐之丘，深受其害，一时人心惶惶，日夜惊惧，有的已经举家迁往他处避难。陶唐氏国君带领猎户对怪兽进行多次围捕，都被它逃脱了，反而伤了数人。他感到年老力衰，无力保护自己的子民，遂生退隐之心。当时的部落和氏族首领已经[1]《大载礼记今注今译·帝系第六十三》：“黄帝居轩辕之邱，娶于西陵氏之子，谓之嫘祖，氏产青阳及昌意。青阳降居水，昌意降居若水。”009开始流行世袭，但国君遍视几个儿子，感到没有一个堪当重任，于是下令说，有谁能带领民众消除水怪之患，他便让贤。有多位勇士，其中包括唐侯的儿子，自告奋勇站出来一试身手，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国君只有以衰老之体苦撑局面，以待时机。
有一位真人复姓务成，单名一个昭字，人称务成子，在云梦山归藏洞修心养性、收徒授业。唐尧从四岁开始，就被有黄送到这里拜务成子为师，闭关修炼。稍长，拜赤将子舆习练射艺。务成子又引导他踏遍名山，访问得道高人，探求大道运行、阴阳消长以及吐纳功夫等诸般奥秘。经过十余年的修炼，唐尧已经达到其仁如天、其知如神的境界，小小年纪已成为文武兼备的泱泱大家。[1]一日，务成子对唐尧说：“你有慧根，却没有仙缘。天降斯人，是指望你用德政来治理人间的。但自黄帝以来，武备已成为统治天下必不可少的手段，而弓矢是兵器之首，射技是强者必备之术。如今我建议你去大麓拜访射神狐父，若能得到他指点一二，便可技压群雄。”务成子想想又说，“你若能从大麓活着出来，可验证你十年的修炼成果，也可验证你上应天命。”唐尧谨遵师嘱深入大麓腹地。一个月后，他被有黄搀扶着回来了，整个人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像个骷髅，只是口中反复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唐尧说，他一头扎进大麓，在一个岩洞里避雨时见到了一位老人，浓密的白发、胡须和眉毛一拖到地，把整个人都遮掩起来，活脱脱像一尊石笋。老人念过“去来不了时，上下无非空”两句口诀后，便真的变成了石笋，只见一缕青烟飘出洞外。以后的事他一概忘记了，只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两句口诀。有黄补充说，他在大麓结庐修行，偶感心动，出门散心，发现唐尧倒在狐仙洞外，蜷缩成一团，于是救他走出大麓。
“你遇到的就是射神狐父，相遇就是有缘，能从大麓活着出来[1]（汉）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帝尧者，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
就之如日，望之如云。”010就是命系于天。”务成子对唐尧说，“口诀含义深奥，耐人回味，但狐父既是射神，口诀的实际用处大抵与射艺有关，时时念诵，融入血液、意念，定有奇迹显现。”他接着又说道，“你调息调息身体就下山吧。为师从近日起要闭关八八六十四载，以后请有黄大师关照一下吧。”“三五年内我还行，以后也要随巫咸祖师炼制不死药去了。”有黄对唐尧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赠你八个字：‘敬天礼神，尊贤爱民’，只此而已。”“也请师父给弟子最后赠言。”唐尧请求说。
务成子说：“我的赠言也是八个字：‘天下为公，有容乃大’。”“弟子谨记教诲，终生不渝。”唐尧给二人磕头说。
一日，唐尧经过陶唐之丘，得知水怪为患，地方不宁，便揭下榜文，前去拜见唐侯。
“小伙子，你用什么办法驱除水怪？”望着这位身体长大、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唐侯疑惑地问。
“水怪怕火，须用火攻。”唐尧如此这般简单明了地说出围猎方案。
唐侯大喜，立即把用于调兵遣将的符契交给唐尧，说：“你要是一举成功，符契就不用交回了。王冠和象征国王权力的钺也在这里等着你来领取。”深夜，水怪潜出水面，爬上西岸。不过，今夜靠近水畔一带却不见猪羊的踪影，它一直跑到西山脚下，才找到露天栖息的羊群。
当水怪叼起一只肥羊准备返回水泽时，才发现来路上已被人们撒下遍地干柴，熊熊烈焰形成一堵火墙，截断了它的退路。这时人们点燃火把，举着长矛鱼叉从南北两面夹攻上来，喊声震天。水怪望见大火，心中早已惧怯，掉头向没有火光的西山冲去。猎户们事先在山脚下支起一张用粗麻绳结成的大网，指望一举将水怪生擒活捉，不想水怪的冲力极大，竟撞破大网，一路狂奔，一头撞进对面的山011体里。
山石间有一个被草木掩蔽的山洞，洞口不大，深不见底。人们发现，洞口外有一张怪兽蜕下的紫色兽皮。为减少伤亡，唐尧决定独自一人进去擒拿水怪。他一手举火把，一手提鱼叉，在洞中摸索前行。越往里走洞穴越大，绕过一块巨石，面前豁然开朗，此时他已经站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在火把的照耀下，周围各式各样的钟乳石光怪陆离、熠熠生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本来提心吊胆的唐尧，一下被眼前的景观震撼了，他似乎忘记了危险的处境，竟兴致勃勃地欣赏起来。
这里像是一个地下博物馆，似是而非的山川景物、飞禽走兽，给人以丰富的想象空间。在众多写意式的造型中间，有一匹形象逼真的白马，引起了唐尧的注意。这匹马比真马稍大，浑身雪白，耳似削竹，眼眶里镶嵌着两粒宝石，精光闪闪。马背上湿漉漉的，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唐尧大为惊奇，失声说道：“这不是一匹真马吗？
难道是那只怪兽变的吗？”话音刚落，白马果真动作起来。只见它鼻子里喷出一股湿汽，既而“咴儿咴儿”叫出声来，摇头摆尾，并在尧身上磨蹭起来。尧大喜过望，翻身上马。白马踢踏着四蹄欢快地嘶鸣。
唐侯和他的臣民们焦急地注视着洞口。此时，忽见唐尧身跨白马冲出岩洞，如一道白光在大地上划过。人们惊叫着、呼喊着尾随而来。白马冲进大陆泽，又一幅景象出现了，惊得人们目瞪口呆：白马变成了紫色的水怪，载着唐尧在浩渺的云水间踏波冲浪，往来奔走，犹如神龙风驰人间。
人们匍匐在地，迎接唐尧骑马归来。唐尧给他的白马取名为骊龙，因为它是一条紫色的龙变成的。唐侯准备在太庙举行祭典，请巫师有黄主持，决定把唐国君主的位置让给唐尧。唐尧推让说：“我只是想为民除害，不是奔王位来的，也没有当一国君主的心理准备。
我得到了一匹宝马，已是意外收获，不能再接受您的美意了。”012唐侯说：“本王以王位相让，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因为年老力衰，我已经不能保护国民安居乐业，早就有意退位，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以国相托的人选罢了。”唐尧说：“您的儿子们皆已长大成人，为什么不传位给他们呢？”唐侯说：“老大颇有计谋，射艺也可，但包容不足，恐难使各氏族首领信服；其他儿郎，还在其次。他们皆可作为鹰犬以供驱使，只是不堪胜任国君之责。你是上天给陶唐氏派下来的君主，连水怪——不，是蛟龙，都跑出来给你当坐骑，定是圣贤一般的人物，如此天机岂能错过？”“陶唐氏子弟众多，自是不乏能人贤士。您不在本族内遴选国君传人，而直接让给我这个外族人，怕会招来族人的非议吧？”唐尧不无疑虑地说。
唐后说：“当初黄帝有子二十五人，可见子孙众多。但他单单把帝位传给了颛顼。颛顼是什么人？颛顼的母亲是东夷竹山氏姑娘淖子。淖子嫁给昌意（黄帝的儿子——作者注）后，头一胎便生下颛顼。当时不少氏族都实行杀长子的习俗，因为头胎往往是姑娘婚前男友的孩子，不是丈夫亲生，也就是和本氏族没有血缘关系。而颛顼不但没有被杀掉，反而继承了黄帝的帝位。为什么？因为黄帝关心的是整个天下的安宁，而不是黄帝一族，也就是北狄人的荣衰。
后来事实证明，颛顼果然使黄帝的事业得到发扬光大。我没有黄帝的胸怀，我不会把我的王国让给东夷人或西戎人，但你所在的伊祁氏和我陶唐氏同为黄帝子孙，尚在五服之内，把国君之位让给你，有何不可？请不要推辞。”唐尧说：“既然君主之意已决，恭敬不如从命。我先试一试吧，若不能胜任，再让位给贤者。”此时有黄道：“自黄帝统合万国以来，各诸侯国的王位轮替都要上报天子，以求承认。在让位之前，是否先派使者朝见天子？”唐侯说：“在颛顼、帝喾执政之时，每逢大事，诸侯们都要去013觐见天子；地处边远的侯国，也都在天子巡狩时禀报国事，征得天子首肯。如今天子帝挚，自继承帝喾王位后，五年不出王城，诸侯们难得一见。看来他也无心过问万国事物，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不然，传位之事又不知会拖到何时。”“也好，那就事后再报告吧。”有黄道。
北巡八狄排在“五帝”第三位的帝喾高辛氏，史书上说他“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赞美之辞无以复加。
就是这么一位英明的天子，在人生的暮年却犯了糊涂，让一个懦弱无能的儿子帝挚接替了皇位。是没有贤良的人可以托付重任吗？
不是。据记载，除帝挚外，帝喾还有八位有才能的儿子，世称“八元”；他的胞族颛顼也留下八位才子，世称“八恺”。这十六位贤人均为氏族首领，享誉诸侯。帝挚是帝喾最年轻的一位妃子娵訾（jūzī）氏常仪所生，莫非是由于宠爱年轻的妃子而选择了她的儿子吗？这是后世帝王经常犯的毛病。也有人说，娵訾氏是蚩尤后裔邹屠氏的一支，后来邹屠氏东山再起，在帝喾晚年凭势力把帝挚推上接班人的位子。我们无法知道当时的宫闱内幕，但可以确定的是，帝喾在培养接班人问题上的抉择的确是一个败笔。
其实史书上对帝挚并没有过多的贬低，只是说他“不善”，解释为微弱；或曰“不著”，就是不够出类拔萃。从黄帝到颛顼和帝喾，虽然在各部落之间进行了不断的统一活动，但并没有建立起完整的国家机器，有效地统治从中原到四夷的所谓诸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部落诸侯们，时服时叛，中华大地仍然处于万国林立的割014据状态。处于霸主地位的所谓天子，对诸侯的主要管理方式就是不断地到各地去巡狩，接受顺从者的觐见和进贡，威慑和征服不朝不贡者，并调停部落间的摩擦。黄帝终年“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可见辛苦之极。自幼在宫廷长大、生性懦弱的帝挚，登基五年来没有走出去进行巡视活动，致使诸侯对中原朝廷逐渐疏远，开始离心离德，有些干脆闹起独立来。
帝挚手下有两位大臣，叫左监郡和右监郡，是专门负责监视四方诸侯动态的，并兼管观察日月运行。一日，名叫和伯的左监郡风尘仆仆地从北方赶来，报告说，北方的天空时常可见二日并出。人们谣传，天下将有多位天子临朝执政。受此影响，北狄八个部落蠢蠢欲动，兼并战争即将发生。“陛下应该效法先王，到北方进行巡狩，向‘八狄’宣示朝廷威仪，及时化解它们之间的摩擦，才可保持北方平和的局面。”和伯奏道。
“狄人都是黄帝的族人，我知道有赤狄和白狄。”帝挚问道，“你说的八狄，指的是赤狄还是白狄？”“诚如陛下所说，”和伯答道，“赤狄和白狄包括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王国。臣说的‘八狄’，是对北方狄人部落的统称。当然，它们当中势力比较强大的有七八个部落，只要把它们控制住，其他部落就自然安生了。此行宜早不宜迟。”“眼下正是隆冬季节，北方更是冰雪覆盖，天寒地冻，长途跋涉，如何使得？”帝挚面有难色。
“当年先帝们巡视四方，都遵循相应的时令。春季东临沧海，观岛夷出海捕捞；夏季南下交趾，与南蛮同披烈日炎天；秋季西到流沙，携戎羌共赏中秋圆月；冬季巡狩北方，与八狄首领驰马围猎。
此时到北方行走，方显示中原天子泽被天下、威加海内的恢宏气宇，令狄人望而生畏，不敢轻举妄动。”说起先帝，和伯侃侃而谈，情绪有点激动。
“自先帝上次巡狩北狄以来，到现在总有六七年了，也的确该015去走动走动了。”帝挚说，“但近来我身体有些不适，一时不能成行，能否委派个特使代替我走一遭？”“如果非派特使不可，最好选一位实力较强的侯国君王，方使狄人不敢小觑。”和伯据实奏报，“但近两年来，不少诸侯已经怠慢朝贡，我怕他们不会从命。况且，中原诸侯和八狄首领之间都多多少少有些瓜葛，难以沟通，即使勉为其难，怕也无甚收效。”帝挚沉吟良久，说：“唐国君主尧，继任后多次派使者前来觐见，对朝廷忠诚有加，不如委派他作为朝廷特使，北巡‘八狄’。唐国地处冀州，距狄人较近，来往也方便些。”“陛下所论极当。”和伯说，“唐尧家族和农耕氏族通婚，早已融入中原。但他毕竟与‘八狄’同宗同祖，容易取得狄人的信任，是比较合适的人选。臣已年老力衰，行动不便，我的次子和叔自幼跟随老臣到北方观天测日，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较为熟悉，就让他陪特使前往吧。”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是中原人对四方边远地带族落的称谓，素有九夷、三苗、七戎、八狄之说。八狄原是北方游牧民族，经过“阪泉之战”和“涿鹿之战”，轩辕黄帝分别战胜炎帝集团和蚩尤东夷集团，入主中原，八狄也随之南下。在黄帝时代，狄人是中原朝廷的拥护者、支持者，势力迅速扩张。到了颛顼、帝喾执政时，东夷以及炎帝（如祝融氏）等农耕族落又开始强盛起来，一部分狄人通过通婚和交往，逐步融入农耕民族。还有一部分狄人拒绝融合，于是受到排斥和孤立，开始向北方转移。到帝挚时，八狄人丁仍然繁盛，分布在太行山两侧以及东到辽河、西到贺兰山的北方广大地区，在中原和渤海海滨也多有他们的聚落。狄人中的鲜虞氏曾经进入中原地带，此后，在酋长姮（héng）先的率领下向北回迁，落脚在一个叫中山的地方，号称中山王。姮先不甘心丧失他的祖先在中原曾经有过的优势地位，处心积虑地想把狄人联合起来，夺回中原霸主。
但在帝喾的强势统治下，大多数狄人酋长都在帝喾巡狩时跑去觐见、016进贡，表示效忠。姮先孤掌难鸣。帝喾死后，继任者帝挚暗弱，使姮先重新燃起振兴八狄的欲望。但是，姮先老矣。令他十分遗憾的是，虽然有几房妻室，却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只有一位散宜氏女子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姬丹，人们呼为中山公主。中山公主聪明机敏，体态窈窕，曾受异人传授武艺，善弄一张弹弓，百发百中，族中的男子个个不是她的对手。其时氏族和部落的酋长大都实行世袭制，中山王完全可以传位给女儿，但怕她过于任性，难以承担起振兴狄人大业的责任。再者，他是个男权主义者，也不愿在自己手中眼看着部落复辟、重新回到女人当权的时代。如果从本族子弟中选一个人继任酋长，又担心中山公主不服，引发内乱。一天，中山王对公主说：“孩子，你长大了，父亲一辈子的心事你也清楚，今天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父亲朝思暮想的，不就是到中原去争霸主吗？”姬丹一语道破他的心事说，“过去父王总是说，时机不到，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时机到了吗？”“帝挚执掌天下已经快四年了，还不出来巡狩，诸侯已经出现离心倾向。”中山王分析说，“近年来又屡见多个日头在空中出没，这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征兆。我看进取中原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不过我也老了，怕是力不从心了。”“父亲老了，还有女儿我呢！您坐在家里指点指点，外面的事就交给女儿来办吧。”姬丹说，“再说，凡事要顺从天意，不可固守成规，一意孤行。”“我相信女儿是最棒的。”中山王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中原逐鹿、争霸天下，是世上最为艰辛危险的事业，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我想给你找个能干的搭档，你看怎样？”“搭档？到哪里去找？怎么个找法？”姬丹感到新奇地问。
“当年九淖国让美女淖子，也就是颛顼的母亲，通过比武选择丈夫，从而也选出了国中酋帅，她的儿子颛顼最终也登上天下宝座。
017爸爸想效仿九淖的做法。”“这个故事我知道。”姬丹说，“但是，女儿不愿像淖子那样，让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进入我的闺房来试婚。”“当然，当然，这都什么时代了。”中山王说，“爸爸想通过海选的方法来进行，不需要你出面。最后胜出者，你招他做丈夫，我封他做酋帅。”“那要看我喜欢不喜欢。”姬丹在婚姻上有自己的原则，坚持说，“要是个牛头马面什么的，你封你的酋帅，我可不认他是老公。
女儿是散宜氏家族的人，在我们家族里，女人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受任何人支配，包括自己的母亲。”“这我知道，到时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中山王仍然信心满满地说，“我就不相信，万里挑一选出来的男人，还能打动不了你的心。”“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父亲啦！”姬丹说，“这种事儿可不适合女儿家抛头露面，我可要出远门打猎去了。”“听说从北面跑来一只怪兽，异常凶猛，你要小心点儿。”中山王叮嘱道。
“我正想捉住它为民除害呢！”说完，姬丹便收拾行囊，带上几名女兵，打马驰向林海雪原。
中山王发出邀请，八狄各氏族纷纷响应。既得美人又得江山，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试试运气呢？从公子王孙到平民百姓，成群结伙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最先到达中山城的是来自长狄部落的漆芒。长狄部落居住在中原腹地的长丘，几十年前曾与鲜虞部落通婚，是友好睦邻。鲜虞部落北迁中山后，两家少有往来，此次受到邀请，大喜过望。刚刚继承王位的漆芒，踌躇满志，连夜北上，希望能把中山公主娶到手，实现长狄和鲜虞两大部落的联合，南北呼应，称霸中原。漆芒身高二丈，背上长弓比平常要长出一倍，羽箭像标枪一般粗壮。他的随行人员也个个身高体壮，龙行虎步。中山王一见大喜，说：“贤018侄仪表不亚当年乃父，真个是威风八面，堪比黄帝时的力牧大将军了。”“愚侄自幼拜东夷神射手学艺，稍有所得，在中原常与高手比赛，胜时居多。与力牧将军倒是无缘竞射。”漆芒从容对答，不乏自信。
“好哇，”中山王赞叹道，“我八狄有你这样的好男儿，复兴有望，老朽我也死而无憾了。”“伯父身体康健，乃我辈之万幸，有用侄儿处，漆芒当效犬马之劳。”漆芒顿一顿又说，“有一事禀报：来时听说朝廷要派特使北巡八狄，如果让他在大会期间闯入中山，怕会对八狄部落的联合产生不利影响。您看……”“一定要阻止他们北行。”中山王坚定地说。
“好咧，这事就交给侄儿来办吧！”漆芒高兴地说。
雪后初晴，大地红妆素裹。唐尧与和叔策马踏雪行进。一路上，和叔向唐尧详细介绍了狄人部落的情况，以及最近的动向。接近中山地界时，和叔对唐尧说：“我们二人势单力薄，为防不测，不如咱俩互换一下身份，遇到紧急情况，也可掩护你及时脱身，然后再见机行事。”唐尧与和叔互换衣冠，把符节交给和叔，继续策马前行。
一群长人步兵奔走如风，转眼而至。为首的大汉斜挎长弓，背插羽箭如矛，威风凛凛，正是漆芒。
“来人止步，报上名来。”漆芒断喝一声，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
“天子特使。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如此气势汹汹，究竟是来觐见的，还是来劫道的？”唐尧以随从身份厉声问道。
“咱家是长狄酋帅漆芒。你说是天子特使，有何凭证？”和叔缓缓举起碧玉制作的符节，光彩夺目。
唐尧大声喝道：“天子特使驾到，还不下马迎接！”“看起来像是个真玩意儿。”漆芒诡谲地笑道，“嘿嘿，你就是帝挚的特使了？”019“不错。”和叔反问道，“这里是中山国界，你长狄来此地干什么？”“我是专门来抓你的。”漆芒不由分说，把手一挥叫道，“弟兄们！现在已经验明特使正身，给我抓活的！”漆芒从背后拔出两只羽箭当双枪，不由分说，一个箭步朝和叔冲来。他的士兵紧随其后，如狼似虎地涌上前来。要知道，那长狄人立起身来，竟同唐尧骑在马上一样高低，步行作战，动作灵活，着实不可小觑。
唐尧拔剑在手，他的坐骑骊龙昂首长啸，声震长空，大汉们吃了一惊，几乎跌坐在地，连漆芒也不由地倒退一步。趁此机会，和叔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只日晷，那是和氏家族测影观时用的工具。那日晷只有手掌大，和叔迎风一晃，立刻变作斗笠般大小。晷针做剑，叫作日晷剑；晷盘做盾，叫作日晷盾，原来是一副得心应手的兵器。日晷剑是件宝器，本有奇异功能，但和叔非万不得已不愿拿它杀人，只是用其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漆芒将士一时也难得手。唐尧有骊龙助威，一把剑神出鬼没，长狄们不敢近身搏击，只是围着他们团团打转。
围攻多时，仍不能抓到这个特使，漆芒大怒。他把几十只羽箭当投枪，一股脑砸向和叔，竟如暴风骤雨一般。只见和叔的日晷盾缓缓旋转，幻化成无数光圈，无声地把投枪逼落尘埃。此时，忽见一彪人马呼啸而来。漆芒大叫：“援兵到了！弟兄们，围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和叔见状不妙，在骊龙屁股上狠拍一剑，大叫：“快走!”骊龙腾空而起，踏着长狄战士的脑袋突出重围，载着唐尧飞奔而去。
漆芒命少数战士去追赶唐尧，他亲率众人继续围攻和叔。和叔忽然把盾牌抛在空中，盾牌闪闪发光，晃得漆芒等人晕头转向。
和叔趁机夺路突围，收回盾牌，朝着与唐尧相反的方向逃去。
漆芒回过神来，大吼一声：“追！”众人呼啦啦飞奔直追。有020人说长狄是飞毛腿丁零部落的一支，也有人说他们的氏族与防风氏联姻，总之，是个善于奔跑的部族。只见大汉们甩开双脚，竟如奔马一般，和叔快马加鞭，也难以摆脱漆芒的追击。
和叔策马绕过一棵大树，一只猿猴忽然从树上坠下，恰好落在马背上。和叔灵机一动，连忙脱下衣冠，给猿猴穿戴好，然后滚鞍下马，隐身在草木丛中。
追兵呼啸而过。
和叔从隐身处探出头来，从容地沿着原路往回走。当他走到大树下时，一只猿猴忽然落在他的肩头。只见它头顶冠冕，身披长袍，正是那位援救他的恩公。
和叔大喜，既而又感到惊愕：“您是哪里来的仙猿啊？”“怎么，和仲，你连老夫的神猿都不认识了？”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一位老人鹤发童颜，目光灼灼，犹若闪电，安详地立在山包上。
“在下是和叔，和仲是我哥哥。老伯您是……”和叔诧异地说。
“甘蝇。”[1]“甘蝇？莫不是隐居在祁连山的神射师祖甘蝇？”和叔边说边上前施礼。
“正是老夫。”甘蝇说，“不过，我可不敢妄称师祖。我的师父狐父，是黄帝时代的仙人，眼下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呢。他才是射界祖师爷。”“祁连山号称小昆仑，哥哥曾随家父赴祁连山测日观天，他说在那里遇到不少神仙，还特别提到您。”“和仲想随我学习射艺，你的父亲不同意，命他专心致志学测日。”“我们是司天世家，和羲氏一同主管测日制历。家父把我们哥[1]《列子·汤问》：“甘蝇，古之善射者，彀弓而兽伏鸟下。弟子名飞卫，学射于甘蝇，而巧过其师。”又，《吕氏春秋·听言》云：“蜂门（逢蒙）始习于甘蝇。”021俩分别送到西方和北方，是准备让我们接班的。”[1]“你们哥俩完全像一个人一样，如有丝毫区别，也逃不过老夫的双眼。”甘蝇感慨老天造物的神奇，说道。
“连家父也分不清老大和老二，这成了他的心病，因此，总不让我们在一起。”和叔说，“您从祁连山来到太行山，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我应邀去中山参加一场赛事，离开场还有些日子，顺便浏览一下太行风光。”甘蝇也不客气，说道，“想必你对这一带熟悉，就给我当一回向导吧。”“中山王在搞比武招亲嫁女，您老也感兴趣吗？”和叔奇怪地问。
“哈哈！老夫是颛顼时代的子民，求偶的激情、争霸的野心，早就灰飞烟灭了。有两名小徒受他们的族人推荐，前来参与其事，我是来看他们比赛的。刚才长狄追杀你这个朝廷臣子，是否与八狄集会有关？你若还想混进去看热闹，就改扮成我的随从吧！哈哈哈……”甘蝇爽朗地大笑，底气十足，的确有神仙气派。
和叔心想，说不定这个老神仙什么都明白，他也许是个保护伞呢。
[1]《尚书·尧典》：“（帝尧）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马融（汉）说：“羲氏掌天官，和氏掌地官，四子掌四时。”022中山公主唐尧一口气跑出好远，见甩掉了追兵，才放慢速度，一边注意周围的环境，一边思考去向。不多时，忽听身后喊声又起，除了健步如飞的长狄，还夹杂着马兵。唐尧大惊，打马狂奔。骊龙放开四蹄，尽情驰骋。跑了半日，唐尧感到人马已有些疲惫，于是在河边驻足，饮马小憩。
忽然北岸传来一阵喊叫声，只见一队人马正在追杀一名骑枣红马的女子，奔马踩踏沙滩上的水波，溅起阵阵浪花。那女子手持弹弓，发发命中冲在前面的敌骑。但敌人仍然紧追不舍。
河崖上响起一声虎啸，声音未落，套马索凌空而降，套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枣红马受到惊吓，猛然停下，前蹄腾空，险些把姑娘掀下马来。
忽见一人披发虬髯，身跨斑斓猛虎，一双虎爪拽着套马索，哈哈大笑：“美人，我已经找你好几天了，今日幸会，跟我做压寨夫人去吧！”“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我中山公主！”[1]姑娘大声呵斥。
“本王是来自漠北的猃狁（xiǎnyǔn）。听说中山王要比武招婿，我没有收到请帖，不好贸然前往，只好采取这种简捷的方式委屈公主了。哈哈哈……”猃狁王狂笑道。
猃狁王正在得意忘形，不料迎面飞来两粒弹子，被砸了个满脸花。猃狁王大怒，飞身从河崖上跳下，直扑中山公主。公主滚鞍下马，躲开猃狁的虎爪。两人在河滩上一个猛扑，一个躲闪，搅作一团。
[1]（北魏）郦道元《水经注·瓠子河》：“城阳城西二里有尧陵。……陵东城西五十余步，中山夫人祠，尧妃也。”023猃狁王发出阵阵虎啸，中山公主也不时惊惧地尖叫。猃狁王的随从也都跳下马来，围成一圈，个个弯弓搭箭，以防公主逃走。
正在危机之时，一条赤龙裹挟着巨浪从南岸涌来。猃狁王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被波涛冲倒，淹没在浪花里。等波浪退回，猃狁们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包围圈中已不见了姑娘的踪影，只见一男一女共骑一匹白马踏上对岸。原来是唐尧英雄救美，驾驭骊龙冲过河来，把中山公主救出了虎口。
兵卒们急急扯弓放箭，已是鞭长莫及，飞矢纷纷落入水中。唐尧继续打马飞奔，身影渐小。猃狁王从身后摘下弓来，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弓弦响处，飞矢破风而去。
中山公主紧抱着马颈，背后紧贴着唐尧热乎乎的胸膛，男人的气息在她的耳鬓回荡。忽然，唐尧浑身一阵抖动，随即用双臂勒住公主的腰，上半身紧紧压着她的背。公主老大不快。莫非刚刚逃出虎口，又遇上了色狼？现在，她厌恶救了她的这个男人，因为他乘人之危。公主产生跳马逃跑的想法，但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奔马风驰电掣，不容她稍有动作。
来到一个宽阔的山谷。公主打猎时常经过这里，附近有个秘密山洞，也是她休息和过夜的地方。白马放慢速度，开始小步慢跑。
公主见时机已到，用力掰开唐尧的双手，推开他的身躯，敏捷地跳下马来。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唐尧一头栽下地来，背上还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白马“咯噔”一下站在当地。公主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白马骊龙“咴儿、咴儿”连声呼叫，低下头来舔舐唐尧的伤口。
唐尧中了猃狁王的飞箭。白马骊龙不愧是神驹，它叼住箭杆从唐尧体内拔出，只见血如泉涌。唐尧大叫一声，又昏厥过去。中山公主哭叫着用手去摁伤口，鲜血在她的指间溢流。白马甩掉羽箭，伸出长舌，在伤口上舔舐不停，不一时，竟然把血止住了。中山公主破涕为笑，搂着马头喃喃地说：“你是一匹龙马，你的唾液就是024龙涎，是包治百病的仙药呢！”公主捡起那只飞箭，发现箭杆上刻着三个字：龙齿箭。
朔风呼啸，黑云滚滚而来，又要下雪了。中山公主背着昏迷的唐尧，脚步蹒跚地朝山洞走去。她感到身上这个男人特别重，但她心甘情愿地承受着，与他同行。
山洞火塘里的余火尚存。中山公主把唐尧放在铺着兽皮的地榻上，用手试一下他的鼻息，发现呼吸正常，始感放心。于是添柴加薪，吹燃塘火，洞中大亮。只听得唐尧微弱地呼唤：“水，水。”公主大喜，忙拿葫芦给他喂水。唐尧喝了几口，把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白马骊龙又给唐尧舔舐了一回伤口，钻到暗处，了无声息地变成石马隐藏起来。
中山公主放好洞口的栅栏，那是为防止野兽进洞伤人安置的。
公主用手帕沾上水，擦拭唐尧满是泥污的头面。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张少年英俊的脸！公主大为惊奇，夹杂着母性慈爱的复杂感情油然而生。一阵冷气从洞口袭来，唐尧打了个寒噤，把身躯缩成一团。
公主连忙添柴加薪，把火弄旺，然后慢慢躺下身去，侧卧在唐尧身旁，敞开衣襟，把胸脯紧靠在他的后背上，用体温安抚他瑟缩的身体。
两颗心一快一慢地呼应着，演奏着无声的旋律。中山公主遐思翩翩，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公主是中山王的掌上明珠，从小任性妄为，少有约束。公主嗜好射猎，不管是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她都要往山林跑。中山王希望她能像男儿一样闯天下，对她的野性放纵有加。为保护女儿的安全，中山王给她选派了两名贴身护卫，分别命名为天视和地听。她们是一对孪生姊妹，各具一种特异功能。天视视力极佳，即所谓千里眼是也；地听听力超常，即所谓顺风耳是也。姊妹俩总是同行同止，从不分离，只要彼此不能相见，她们的特异功能就消失了。这次出猎，照例是三人同行。只因公主惦记着比武招婿那档子事——毕竟它关乎着国事和个人的终身大事，不由她不上心，于是吩咐天视和地听025回中山城探听消息。二人走后，公主在雪地上发现了怪兽的足迹，一路跟踪寻觅，结果遭遇猃狁那帮强人。令她感到万分庆幸的是，这次危难，使她结识了这位骑着龙马的翩翩少年……她累了，搂着唐尧昏昏入睡。她梦见一条蛇钻入怀里，吓得大声呼叫，但喊不出声来，手脚也动弹不得，硬生生给吓醒了。怀里没有蛇，只有依然呼呼大睡的少年。此时已是次日黄昏，他们睡了整整一昼夜。
“在我的梦里，他怎么是条讨厌的蛇呢？……在十二属相中，蛇又称为小龙，难道他是未来的真龙天子？我们狄人都是披发左，而他的头发是束起来的，又穿着对襟衣服，看来像个中原人，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中山公主恍恍惚惚，呆呆地望着这位陌生少年发怔。
“不管是什么人，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公主心想，轻轻地吻了一下唐尧的额头，又放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他。
洞口传来鸟语声。中山公主知道是天视、地听回来了，轻轻爬起身来，脱下身上的裘皮大衣给唐尧盖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感到体温正常，才踮着脚尖跑到洞口，吊起栅栏。
“洞里还有一个人的鼻息声，他是谁？”刚见面，耳朵特灵的地听劈头就问。
“嘘……小声点，一个受伤的人在睡觉。这事以后再详细讲，先给我说说中山城里的情况。”公主把她们拉到洞外，着急地说。
“各部落参赛的人差不多有一半都赶到中山城了，国君要小姐回去，陪这些先到的贵宾打猎观光，也好联络联络感情。”天视报告。
“事先都说好了的，不需要本姑娘出面，怎么又变卦了呢？”中山公主有气地说。“大臣们的公子小姐都闲着没事儿，让他们陪去好了。”地听补充说：“选手们也要求公主接见。见到您的玉容，说不定会使他们争破头呢。”026“那我就更不能提前亮相了，还是留一点悬念吧。”公主想想又说，“要不，把我哥哥放齐请来代我陪同客人，也算是给父王有个交代。还有别的大事吗？”“中原朝廷派特使巡狩八狄，有些部落首领想去觐见，也有的主张把他们赶回去。”天视说。
“父王什么意见？”公主问。
“老大王也主张把特使赶回去，不让他与各部落头人接触。”地听说，“但长狄、犬戎几个部落首领坚持要把特使抓起来，等八狄联盟成立时，用他的鲜血祭旗。”“这有点忒狠了。”中山公主不满地说，“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是朝廷派来的特使！长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几位部落头头各有野心，早就想攫取八狄霸主地位。”天视分析说，“对他们来讲，要达到目的，必须破除两道障碍：一是狄人对中原朝廷的依附倾向。如今仍然有相当多的氏族、部落愿意做中原朝廷的附属国。因为地处偏远，既不需要向朝廷进贡贵重物品，也不用服劳役，还可以受到保护，免受邻近的大国欺凌。如果在中山大会上杀掉特使，所有参加赛会的氏族、部落都难逃干系，肯定会被朝廷列入黑名单。也就是说，八狄部落一下就被长狄等绑架到了他们的战车上，从此断绝八狄对中原朝廷的依附关系。”“很血腥，也很卑鄙。亏他们想得出来。”公主厌恶地说，“那么，他们要破除的第二个障碍呢？”“八狄内部豪强自己。”地听接着说，“因为八狄盟主只有一个，而势在必得的部落首领却有多个。”“父王一心想借召开赛会的机会推举盟主，成立八狄联盟，难道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公主失望地说。
“恐怕从此会拉开八狄争霸战的序幕，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我们中山国。”天视不无忧虑地说。
公主打了个冷战。地听连忙脱下大衣，要给公主披上。
027“中山公主，快穿上你的裘衣，外面冷。”一个声音从洞中传来。
唐尧跌跌撞撞地走出洞口。
中山公主忙不迭地迎上去搀扶他，关切地问：“你醒啦，伤口痛得厉害吗？”“好像不怎么疼了。你给我涂什么灵丹妙药了？”唐尧给公主披上大衣，摇晃一下肩膀，轻松地说。
“没有啊，”公主说，“只是白马舔舐过几次伤口。我怀疑你这匹马是条龙。”唐尧说：“你的眼力不错，它的确是大陆泽中一条骊龙变来的。”“他是什么人？”天视插话问。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救了我一条命，咱俩扯平了。”唐尧打断公主的话说道，“我们算是患难之交吧！”“嗯，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咱们进洞说话吧。”公主说。
天视、地听忙活着烤鹿肉，并拿出一葫芦果酒。中山公主不时割块鹿肉给唐尧，和他一人一口就着鹿肉喝酒。
“睡眠是养伤的好方法，鹿肉可是大补佳品啊，你要多吃些。”公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承蒙中山公主关照，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唐尧感激地说。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一醒过来就知道我是中山公主呢？”公主诧异地问。
“我听朋友介绍过中山国的情况。”唐尧回答。“在冰天雪地中狩猎的漂亮姑娘，除了中山公主，怕找不到第二个人。当然，天视、地听除外。”天视见他俩如此亲密，自然想到了小姐的婚事上，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先生家住什么地方啊？家中都有什么人呀？”“大陆泽畔，有母亲在家。”唐尧啃着一块骨头，不介意地答道。
“哦，那么说，你还没有成亲呀？”天视神秘地对公主一笑，028继续打问，“到中山来是路过呀还是找人呀？”唐尧一怔，似乎刚刚想起自己的使命。他放下鹿肉，擦擦嘴说：“我还没有来得及自报家门呢！我是朝廷特使，是奉天子之命前来巡视八狄诸侯的。”“什么？你是特使？”天视、地听吃惊地跳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天视亮起正在用来割肉的剑，地听抓起一根带着火苗的拨火棍，虎视眈眈地对着唐尧。
公主刚啜一小口酒，一下喷出来，瞪着唐尧怔怔地说：“你，……你说什么？你是特使？”见三个女人如此景象，唐尧先是一怔，随后“扑哧”一笑，说：“对，我的确是天子特使。我倒要问问，中山国笑迎八方客人，为什么单单对一个朝廷特使怒目相视呢？”天视：“我们狄人聚会，不希望中原朝廷干预。”“八狄部落都是天子治下、朝廷属国，眼看着一场弱肉强食的惨剧就要发生，朝廷岂能熟视无睹？八狄列强窥视中山已久，你们不仅不防，反而引狼入室，中山王国危在旦夕，天子又岂能坐视不管？”唐尧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对公主苦笑一下说，“你看，我是个伤病患者，又是你的生死朋友，不会对你构成威胁，还是让她们放下武器吧！”天视、地听尴尬地笑笑，又开始继续手中的活计。
“你说中山危在旦夕，不会是耸人听闻吧？”公主把酒葫芦递给唐尧，疑惑地问。
“长狄正在全民武装，整装待发，不管漆芒比武招婿能否成功，都会乘机占据中山，作为称霸八狄的根据地；犬戎国牧群大批东迁，开始吞并、要挟一些弱小部落；鬼国等实力较强的部族，也在不遗余力地扩充势力范围，备战八狄霸主争夺战。中山王筹备的赛事，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极好机会，因此趋之若鹜。”唐尧侃侃而谈，公主与天视、地听不断地交换眼色，面色骤变。
029“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听到的？”天视问。
“我的随从和叔讲的。”“和叔？他人在哪儿？”天视着急地问。
“我俩被长狄冲散了，他生死未卜。”唐尧回答。
公主插话：“难道就是那个观天测日的和叔吗？”“肯定是他。”地听说，“他在八狄地面上到处游走，才能得知这些消息。”“我经常与和叔讨论天象，以为他只是一个研究历法的巫者，没想到当上了朝廷命官。我得去打听一下他的下落。”天视着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