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阁楼情人

小镇、古集、老街、木阁楼、女主人、三个情人  

作家 午菲 分類 出版小说 | 20萬字 | 20章
木阁楼情人
第一章
初春。叶保已经到桃阳镇税务所上班半个月了。
叶保在下乡收税时摔坏了右脚,崴着脚走进税务所河对岸桃阳旧街一家写有"供销社日杂店"招牌的门面。
时间是下午三点钟,门面已经没有顾客。一位名叫谭蕾的女老板,正在整理着货架和柜台上的货物。货物略显零乱,女老板神情却有些专注。但叶保走进店里的声音还是打动了她。女老板即偏过头来,一看,是穿着深灰色税务制服的税务人员,女老板便放下手上的活儿,向叶保打起招呼:"哟,都准备关门结账了,却把个税务官给迎来了。"女声清脆、**,还略带点甜。叶保颇带懊悔之色的脸上掠过一丝悦意,自嘲地说:"什么税务官?一个破收税员,穷收税的玩意儿。"他眼睛放在店角那堆锅碗瓢盆上,又说,"今天来可不是来收税的,我想买个能煎中药的陶罐子,你店里有吗?""喔,煎中药的陶罐子,那有!在你眼前那一堆里,你自个挑。"谭蕾回应着,把目光落在这个自称是穷收钱的玩意儿的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番之后,心里暗忖:年前曾听过店里的搭伙蔡方哥提起过,说税务所新调来一位他们县城老乡的税务员,看他挺陌生的,敢情就是眼前这位?"你是对面税务所新调来的吧?谭蕾带着着疑惑的语气问。
"算是吧。"叶保顺口答道。
"什么算是,新来的就是新来,哪有算是的!"谭蕾顶了他一句。叶保纠正说,"也不算新来的了,到这里都快二个月了。""说到底还不是新来的。"谭蕾的目光这才从叶保身上移开,说,"你要煎的中药是补药、细药,还是粗的中药?""这我也不懂,反正是卫生院那位老中医给我开了七大包,要我连续熬七天的药。""七大包?那是粗中药了--你陶罐子就必须选一个大一点的。"谭蕾指着最靠墙角落的那堆锅碗瓢盆,说,"你最少要选六分大的陶罐,左边那些就是六分的。"叶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是有一堆赤黄色的陶罐子,紧挨着是一些锄头柄、铁耙、犁头、三脚锄、畚箕、篓筐等农用货品。虽然长短参差不齐,零碎杂糅,但排列有序,杂而不乱。叶保面对着那堆被女老板称为六分的陶罐子,反而不知要选择哪只,他有些发愣着对女老板说,"要选取哪种颜色好一点呢?""一般是赤黄色的好些。""为什么?""陶器是赤黄色就说明烧得熟一些。""我不懂。哪样才算烧得熟一些?我看还是你帮我挑一只吧。"谭蕾听后,便从柜台走了出来。
近时,叶保才看清这个女老板原来是个身高足足有1、7米以上的高挑女人。她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细腰、丰臀、高胸。女性特征曲线分明,凹凸有致,那身段正是时下评论女性美的那种魔鬼身材。她长有一张白皙的长条脸,隆鼻,大眼,双眼皮,眉毛很黑,但眼圈黛黑,是那种没经过粉饰的自然的黛色。面对着这张慈眉善目的脸,令人很快联想到寺庙里的某尊观音娘娘。但又不像,这张有些俏皮的、微微翘起下巴的长条脸,更像是某幅西洋画中带着洋味儿的外国女人。她的发型蓬松、微卷、披肩,发式从上到下像一枝枝小花菜,又像一朵朵翻卷下泻的小浪花,自然熨贴又富有动感,这发式的烫工显然是出自那些手艺不俗的美发师。她上身着一件水红色的、镶有金边的毛料西装,**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子,把丰臀绷得紧紧的,没有扣上纽扣的西装很随意地敞开着,**套一件紫色的高领羊毛衫,虽然看上去羊毛衫有些薄,但那毛色显出的**细腻的质地,识货的人一看就能看出那是出自"恒源祥"一类的高档产品。虽是高领,却仍然无法掩饰住她那可以让任何女性引以骄傲和自豪的**胸脯,那高凸的丰姿既妩媚又性感,当她侧**子去挑那只赤红色的陶罐时,一股玉兰油的脂香不知是从她的体肤,还是从她的脸庞,或者是从她那魔鬼身材的某个隐蔽部位飘散开来,直扑叶保的鼻孔。她把那只陶罐端起用手指往上面弹了弹,陶罐即发出"咚、咚、咚"悦耳的陶声,她说,"听这声音,这个陶罐瓷实、熟透,质量不错,就这个吧?!"随着她弹陶罐的身动,戴在她双耳上的一对金耳坠,手上一双饰有花纹的宽边金手镯,以及戴在右手无名指的一枚镶有蓝宝石的钻戒,在闪闪发着亮光。叶保顿感一阵迷惑,一个在桃阳这样的山镇开日杂店的女老板,整天与这些粗重和杂乱的农用物打交道,却穿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不过,不管叶保认为她这身打扮与她开的日杂店不相配也好,或者认为她有些粗俗气也好,可在眼下1995年这个年头,人们还是以穿金戴银为时尚,不管是村姑,还是城市女性,都在追逐这种珠光宝气的时髦。
叶保在惊诧之余,禁不住地问:
"你是这个店的店主?"
谭蕾点点头,应道:"是的。不过,我们以前是属于供销社的。这些年不是开始放开市场,搞体制改革,供销社就包给了我们个人。一个供销社被分割成二十多个子商店,我们这店只是其中的一个。""生意还好吗?"叶保随意问了这一句,目光转向店内。店里的门面很大,有一百多平米,从门面的结构看,这个门面是由原来的三个门面改装、拼成一个大门面的。但门面是老式的木推门,而不是现代的卷闸门,但门面的层面很高,有三米多高。天花板是杉木的,透着赤、黄、红相间的色泽,说明这门面是有些年代了。上面还有一层,但却是阁楼的样式。可以说,这个门面是属于木式结构的老店。叶保望着柜台、货架、地板上四处堆满了日用杂货,闻着从她身上不时飘散出来的微香脂味儿,和从这些琳琅满目的杂货物里散发出来的塑料味、铁腥味、橡胶味、棉布味、山竹味杂糅在一起的怪味儿,觉得眼前这个装戴时髦浑身上下散发着时代气息的美妇人,整天在和这些粗重货物打交道,实在是枉费了她的这身美貌。一种隐隐的惋惜之情在他心里油然地降生。他说:
"这么大的门面,只有你一个人?"
"不。我们店原来是三个人。供销社承包时按规定每个职工给一个门面。我们三人分到三个门面,为了便于经营,我们把三个门面打通为一体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谭蕾又解释说,"今天不是圩日,没什么顾客,就只有我一个人守店了。""就是说,平日里另外两个人就可以歇着了。"叶保接口说,"那两个也是女的?""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今天出去进货了;还有一个女的,早些时候回家生小孩了。"谭蕾回答着,毕竟是生意人,特别是面对这些管着他们,会收他们钱的工商、税务,他们都会存有一种戒备心理,她又改口说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别看门面不小,经营额却不多。你看,从你进店到现在连一个顾客都没有。我们主要是在圩日能做点生意,平日里坐着拍蚊蝇,有时都打起瞌睡,养活一家人都难。"谭蕾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只陶罐放在柜台上。借着说话的当儿,她从侧面观察眼前这个站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陌生男人:他的年龄和她差不多,中等身材,腰板结实、肩宽,脸部俊朗,棱角分明,目光有神,虽说神态有此忧郁但显得文质彬彬。当他转眼发现她正在审视他时,他秀气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她的目光迅速地闪开了他,接着说,"这样的陶罐,你在煎药之前,先要用淘米水,或者是红薯粉放进去烧开一遍,以免陶罐浸出水渍。""是吗?"叶保露出为难之色,"我是吃食堂的,哪有淘米水和红薯粉呢?""这有什么难啊,你可以到食堂找炊事员要一把米或红薯粉就是了。""那也是。"叶保点点头,说,"不过也够麻烦的。不是卫生院那个老中医非要我吃中药,我真的懒得找这样的麻烦事。他还特地嘱咐我中药必须用陶器来煎,说用别的铁器一类的都不行,说会改变中药性。""这是当然的了。"谭蕾指着那堆陶罐,"对你说句实话,我们这些陶罐就是专门等着像你这样抓中药的顾客。做生意的有句行话,"货不等你贵缺,只待你急需"。"她风趣地笑了笑,说,"对,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吃食堂,那你中药放到什么地方去烧煎呢?""对呀,这也是个问题!没你现在提个醒我都没想到。"叶保拍了一下脑额,说,"那就放到食堂里去煎吧。""这中药要慢慢地煎熬,最少要一个小时,你一个人守在食堂那不遭人嫌。"她说,"依我看,你还不如再买个电炉,放在自己的屋里慢慢地去煎。""你这里有电炉?""有。500的。不过不知你宿舍里有没有电插座?"
"那有。肯定有。"叶保说。
她再次从柜台里走出,到另一边的电器柜台拿出一只电炉子说,"这样不都解决了。但你要记住,你煎药时人一定要守着电炉,如果陶罐里的药汤少了,要及时添进水,否则就干了,陶罐会烧裂。烧完药后一定要记住关掉电炉。"又说,"我看你呀,以前是没干过家务活。""一个爷们,那干过那档子活。"叶保说。
"我说呀,卫生院那医生也真是,看病开个西药片不就得了,开一堆中草药,让你这爷们左右为难。"她眨了眨那双带着黑圈的眼睛,不以为意又话中有话地问道:"你这么健康的爷们,究竟是患了什么病,非吃这苦麻麻的中药不可?""人不走运呗,要倒霉就多倒霉--"叶保并没忌讳,叹了一声,便向她讲述了今天上午下乡在乡间公**上发生的惊悚一幕。
原来,上午八点多钟叶保骑着摩托车去桃南村的税收点收税。摩托车从岭上下到半山,就在一个下坡急转弯道的拐角处,突然有一个低着头背驮一捆柴火的农妇从**边冒出来,横穿公**。当叶保发现她时,摩托车只离她不够四五米远,眼看就要出事的刹那间,慌了神儿的他忙踩油门紧急刹车。这时,飞速前行的摩托车在离她还不到半米距离的身后十分凶险地闪过,仅差一点点,就把那农妇撞上。但由于是紧急刹车摩托车在**面上滑出一深深的车辙后,便像倒树一样摔倒在**旁沟渠里。他人也被紧急刹车摔倒的惯性甩出好几米远,人倒在沟渠里疼痛得呼天叫地,那情景简直就像在做一场噩梦,他以为自己这下完了。他对她说:"待我回过神来往**上一瞅时,那个被撞上的农妇已横穿过马**,朝前方山边一个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山村走去。"就在叶保要再继续对谭蕾讲述时,一个顾客走进店来,打断了叶保的话头,谭蕾走过去迎住那位顾客。顾客只买了一把扫帚和一只粪斗。谭蕾收完钱后又回到柜台对他说,"后来,后来怎样了?"叶保接着继续说,"我看见那个离去的农妇的背影很生气,不过,我还是往好处想,估计她是低着头背驮柴火,或者是个聋子,根本就没发现摔倒在**沟的我,或许,她就没发现刚才发生在她身旁的一切!虽然如此,我转怒为喜庆幸没把她给撞上,庆幸我能果断采取紧急刹车的措施,避免了一场车祸。要不,重则是把她撞死,轻则也是撞个头破血流,半身不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乡下人是靠手脚吃饭,尤其是那还靠捡柴火烧饭的偏僻穷山村,如果把她撞成残废,不就毁了人家了吗?我终于忍着疼痛从沟渠爬起,但却发现自己却站不直身,左侧摔倒的大腿从上到下皮肤都摔破了皮,浸着淋漓的鲜血。我撺干血渍,发现站不直身的原因是右踝骨摔伤了。""那你怎么回来,车也摔坏了吧?"谭蕾关切地问。
"我崴着脚,去把摩托车掀起,那油箱的汽油几乎已经溅流干了,但摩托车也是外伤,并没有坏,还别看是旧嘉陵,还蛮经摔的。我去发动竟然能发动起来,我喜极而泣。忘掉了所有的伤痛,就骑着摩托打道回府了。这不,仅剩的那点汽油居然让我骑到了家。我就去了卫生院,找医生给我开了芬必得说吃下活络活络筋骨,并给我的右腿皮肤伤抹一些药水。"叶保捋起右脚裤管给她看,谭蕾见了,整片的伤疤紫红相间,看了让她毛骨悚然。可以想见,当时摩托车摔倒的惨痛情景。她说:"怎么没用纱布包扎呢?""医生说,皮肤伤,不会有大碍,过几天伤处结巴了就会好了。倒是说踝骨的骨轮有些偏歪了虽然没摔断,但非吃几服的骨伤汤不可。于是给我开了中药,说要用陶罐煎,我才到你店里来了。""原来是这样啊。"谭蕾说,"我还以为你是得了什么暗病。进到我店里时一脸忧郁愁容。"她嘴里这么说,心里更多的是感动,为他所说的那句没把那个惹祸的乡下农妇撞伤的话,为他所说的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社会虽然有邪恶,但人大都是向善的。向善,使她顿生对他些微的好感,然后是一种向善的敬意!她感动之余,对他问道:"你是刚来桃阳的,怎么就知道我店里是卖日杂货的?""我就住在河对面的办公楼上。站在我住房的窗台就能看见你这边的门面。你们门面那么醒目的招牌大字一目了然。特别是圩日,你们店门口摆放出那么多的大缸、小钵、碗、碟、塑料桶,是呆子都懂得你们店是卖日杂品的。何况,我是搞税务的。""所以你就来了。看来,我们这些摆在门口的粗重货还是能招徕顾客的。"谭蕾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而这露齿的嫣然一笑,却有一种摄他心魄的迷幻一般的魔力。一缕夕阳西照的阳光返照进店里,让他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他说,"我们食堂快开饭了,我应该回去了,这两样东西要多少钱,你算一下。""多少钱?!"谭蕾指着河对岸的税务所说,"我们是"隔壁亲家",这样的小物品,你还拿钱啊。""那是当然。"
"当然什么?免了吧!"
"不,这是买卖。"他说,"不是说"买卖算分,相请不论"吗?你按价收钱,天经地义。""这点小钱,你还给我上政治课呀?"
"不,这是生意经。你非收钱不可,否则,我这两样东西就不要了。"他说。
看他说到这个份上,谭蕾就说,"那好,你就给二十元吧!--"实际上那电炉批发价就得二十五元,那陶罐是上等的磁坑产,批发价也要八元,收他二十元显然是亏本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赚了。为什么?她本来就是真心实意想不收他钱的。做生意的人对常年打交道的关系户哪有几个论价收钱的呢?叶保显然不知道这两件货她是倒贴给他的,他摸出二十元递给谭蕾,但谭蕾没有接,用口朝柜台呶了呶,示意他放在上面。说,"你这个人太认真了,认真得有点迂腐,有点过头了。"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个公道、正直的人。她转换一下口气说,"听你的口音,你好像是外青佛人?""你的耳朵还挺尖的。"叶保看了谭蕾一眼,说,"没错,我是外青佛人,我是青佛县城的。"--青佛县习惯把靠近县城周边几个平原的乡镇称为外青佛,而把远离县城的山区乡镇称为内青佛。
"难怪听起来你的口音挺熟的。"谭蕾也自我介绍说,"我也是外青佛人。""真的?叶保瞅着谭蕾,在她脸上看了足足十秒钟。
"这还有假?我老家也是县城。"她说。叶保又一次审视着眼前这个美少妇,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不是像刚才那样在逗趣他,于是惊喜地说,"这么说,我们是老乡了。""那当然。"谭蕾不由地又风趣地说,"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有泪汪汪呢?""我也没见你泪汪汪啊!"也许是被她这风趣的一逗,也许是他乡遇故知,叶保顿觉他和谭蕾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彼此亲近了。叶保惊喜地说,"我真没想到,就在我楼底下的咫尺之隔,竟然会碰上自己的县城老乡。"谭蕾又笑了笑,说,"这下,你应该大哭一场了吧!""你先哭,我肯定也会跟着你大哭。"
谭蕾在此是卖了个关子。其实早在年前她就从自己店里也是县城人的蔡方哥口中听说,税务所原来那个到乡下收税的老税务员退休了,新调来了一个县城人接替了那老头。但她只听说,还没见过这个新来的县城人。没想今天见面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谭蕾心里其实也显处有些惊喜,只是她不愿把这种惊喜表现出来。谭蕾晃动着她那波浪状的长卷发,金耳坠那么一闪,说,"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虽叫老乡,但还是有些差别的。""什么差别?"叶保问。
"严格来说,我不是正宗的城里人。我是青佛县城城郊的。"谭蕾如实说,"我是城郊美都村人。"
"美都村?!--"叶保诧异了一下说,"不就一江之隔吗?那也是属于县城呀。"叶保朝柜台靠近一步说,"我小时是个调皮捣蛋鬼,贪玩,好喜欢搞恶作剧。夏天好游泳,常常从县城这边游过青佛江到你们对岸的美都村。你们美都村都是荔枝树。荔枝成熟时,村头村尾一片红艳艳的。我就去偷摘着吃。""只摘着吃,我们那儿是不当偷的。村里有个规矩,外村人来现摘现吃,树主人不管随你吃个饱。只有吃完,摘走,带走的,那就会把你当贼打扮。但也只限于教训教训,吓唬吓唬而已,是不伤人的,""这我知道。"叶保说,"我每次都只限于现摘现吃,从不敢带走。""那你还是不够调皮捣蛋。"谭蕾戏谑他说,"你怎么把自己说成是个捣蛋鬼呢?""反正我小时就不是个乖孩子。"叶保朝谭蕾的柜台再靠近了一步,继续瞅着谭蕾。她正朝着他看,但眼神里带着女性的羞涩,最后躲开了。
"我真高兴。今天能在这里遇上县城老乡,以后我再也不愁在这里这么静谧孤独了,有空我就可以上你这儿来和你聊聊天了。你欢迎我来吗?""当然欢迎。"谭蕾说完,紧接着问:"你来桃阳真的才二个月?""我是年内来报到的。然后回去过春节了。过完春节,我才来正式上班。这不,新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把我憋死了。""这也难怪。"谭蕾说,"我们店的老蔡也是县城的,并且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老蔡?他叫什么名字?"
"蔡方哥。你认不认识?"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叶保说,"也许人见过,就是名字和人对不上。他有多大年纪?""四十多吧,好像快五十了。"谭蕾说,"以后你来了见到他,说不定以前见过面。都在一座县城里的人哪有不认识的。再说,县城也只有巴掌那么大。""也许吧。"叶保回答说。
这时,店外突然有人朝里喊:"谭蕾,谭蕾!办公室有你的电话!......"谭蕾但随声应道:"就去了!"
"怎么,你们店里没有电话?叶保问。
"没有。一个供销社就只有一部电话,而且是放在办公室的窗口上,接个电话每次都像在喊魂似的。"她说着,快步从柜台跑了出来,叶保见她要走,就说,"你店里没人,我可要走了。""你等会儿吧。我接完电话马上回来。"说完,她拔腿就奔出门面。叶保就只好留下了。
尽管此时青佛县城大街上已经开始出现许多人提着"大哥大",但在这离县城七十多公里的山区小镇桃阳,每个单位也都只有一部电话,包括税务所也是如此。只不过打进打出都不要自己掏钱,由单位统一付费。随后出现的一个新的程控数字电话,才结束了这种一个单位一部电话的状况,而一个崭新的个人拥有电话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当然,这是后话。
谭蕾打完电话就回来了,见到叶保一个人坐在墙角那张店里准备接待客人的泡茶沙发上,谭蕾连续对他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而叶保并不太介意,反而有点感动,第一回和她见面,她就把偌大一个门面让他一个人守在里面。人莫非就是被人信任。因为他看到她刚才走时,连放在钱柜里的钥匙都没带走,而他付给的陶罐和电炉的钱都还躺在柜台上。见她回来后,叶保说,人家打来电话你应该有什么事吧,我应该走了,以免耽误你的事。谭蕾说,没有的,还不是老蔡打回来的,说是货物已经起运,大概今晚八点来钟能运到这里,叫我别走开,准备接货。她说完,叶保已经起身,他端过陶罐和电炉准备走时,她拿过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说,这样端着不好走,来,把它们装进袋里,并动手把它们装好,然后在手上掂了掂,确定塑料袋安全保险后,才送到叶保手上。从这个细节看,叶保觉得眼前这个漂亮而伶俐的女人心特别的细腻,并且很能体贴人,直感自己心里暖乎乎的。他向她道了谢后,提着塑料袋,崴着脚步从她店里走出。谭蕾跟在后面,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叶保出店后朝街角走去。这时谭蕾才发现,叶保是骑着摩托车过来的。叶保牵动摩托车骑在上面,回过头来看她。她也正在拿眼目送着他。
就在叶保回头的一瞬间,谭蕾心里一个激灵,猛然发现骑在摩托车上的这个俊秀而且有点木讷的男人,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帅气,他的身影在夕阳西下的余辉里,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通体浓墨重彩,她的心好像被他吸引,又让她感到怅然若失。他向她点点头,示意着道别,然后踩动油门,摩托车便朝眼前石拱桥的陡坡爬行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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