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追思慈父慈父西去， 又是秋风习习，天国里， 月光如水，九九枫叶如旗， 见父在梦里。儿女泪飞顿作雨， 念父仁爱德勤义，哭唤爱父能归。 忠魂清风一缕。年少跟党， 为官只求，革命一生， 万家温饱，系百姓心里。 遂了平生意！打井开渠， 丰碑无字，清泉甘若醴！ 晚辈代代铭记！儿女悼父 2015 年 9 月作者与爱人杨瑞芳在山西祁临高速公路仁义河特大桥留念作者与爱人杨瑞芳在重庆留念作者与爱人杨瑞芳在重庆留念作者在北戴河留念作者在水乡乌镇留念作者与爱人杨瑞芳及孙子、外孙女合影作者离休后参加南郊区委组织的座谈会作者与南郊区纪检委机关干部合影作者爱人杨瑞芳与父亲、姑姑、姑父等合影一九六二年七月全家与作者三叔合影作者与爱人和大女儿、大儿子合影作者的五子女合影作者全家福作者与大儿子合影作者与爱人等在南京夫子庙留影作者在秦淮河桥上留影作者与大儿子张立刚、女婿郭福顺在晋祠留影图书在版编目（C I P ） 数据永远是大山之子： 回首人生路 / 张金上著. —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5.9ISBN 978-7-5378-4530-4Ⅰ. ①永… Ⅱ.①张… Ⅲ. ①回忆录 中国 当代Ⅳ. ①I251中国版本图书馆 CIP 数据核字 （2015） 第 196295 号书 名 永远是大山之子——回首人生路编 著 张金上责任编辑 樊敏毓装帧设计 名典印业出版发行 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北岳文艺出版社地 址 山西省太原市并州南路 57 号邮 编 030012电 话 0351 5628696（ 太原发行部）010 84364428 北京发行部）010 5628688（ 总编室）传 真 0351 5628680 010 84364428网 址 http://www.bywy.comE - mail bywycbs@163.com经 销 商 新华书店承 印 者 山西德胜华印业有限公司开 本 787×1092 1/16字 数 149 千字印 张 13.75版 次 2015 年 9 月 第 1 版印 次 2015 年 9 月太原第 1 次印刷书 号 ISBN 978-7-5378-4530-4定 价 48.80 元目 录第一章 童年记忆一、 故乡——南坪村 !!!!!!!!!!!!!! 01二、 祖辈逃荒落脚在五台 !!!!!!!!!!!! 04三、 我的父亲——张生戊年 !!!!!!!!!!! 06四、 中共五台县委和晋察冀军区成立 !!!!!!! 07五、 日本鬼子制造高洪口惨案 !!!!!!!!!! 08六、 大岔村惨案 !!!!!!!!!!!!!!!! 09七、 南坪村遭鬼子扫荡 !!!!!!!!!!!!! 1001八、 日本鬼子投降 !!!!!!!!!!!!!!! 10目九、 父亲和二叔贩羊 !!!!!!!!!!!!!! 11录十、 三叔常给讲故事 !!!!!!!!!!!!!! 12童十一、 卖白土子 !!!!!!!!!!!!!!!! 15 年记十二、 我的大哥——张计上 !!!!!!!!!! 18 忆十三、 弟弟——张培荣 !!!!!!!!!!!!! 20十四、 种大黄发了笔“财” !!!!!!!!!!! 22十五、 爱去姥姥家和大姑家 !!!!!!!!!!! 24十六、 接受启蒙教育 !!!!!!!!!!!!!! 25十七、 参加演讲比赛 !!!!!!!!!!!!!! 27十八、 恩师——刘老师 !!!!!!!!!!!!! 28十九、 童年的好伙伴 !!!!!!!!!!!!!! 3002永远 第二章 二完校念书是Y 一、 父亲和哥哥送我上完校 !!!!!!!!!!! 32O 大NG 山Y 二、 哥哥编筛子供我上学 !!!!!!!!!!!! 34U 之AN 子 三、 就着火眼眼看书 !!!!!!!!!!!!!! 37SHID 四、 当上甲等生 !!!!!!!!!!!!!!!! 38ASH 五、 接受党的教育 !!!!!!!!!!!!!!! 39ANZ 六、 秘密入党 !!!!!!!!!!!!!!!!! 40HIZI 七、 入党介绍人——郝维一校长 !!!!!!!!! 42八、 恩师——杨有云、 杨全民 !!!!!!!!!! 43九、 完校的同窗好友 !!!!!!!!!!!!!! 44十、 告别母校 !!!!!!!!!!!!!!!!! 45第三章 到河北培训， 回县城工作一、 组织上派我去学习 !!!!!!!!!!!!! 48二、 枯燥乏味的会计课 !!!!!!!!!!!!! 49三、 害上了疥毒疮 !!!!!!!!!!!!!!! 50四、 培训结业典礼 !!!!!!!!!!!!!!! 51五、 派遣回县城 !!!!!!!!!!!!!!!! 52六、 第一天上班 !!!!!!!!!!!!!!!! 53七、 呆头呆脑不会工作 !!!!!!!!!!!!! 53八、 被炒鱿鱼的滋味 !!!!!!!!!!!!!! 54第四章 又进学堂一、 回家种地 !!!!!!!!!!!!!!!!! 56二、 考上师范 !!!!!!!!!!!!!!!!! 57三、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 !!!!!!!!!!! 58四、 集体参军 !!!!!!!!!!!!!!!!! 59五、 父亲领我回家 !!!!!!!!!!!!!!! 60第五章 回村当“干部”一、 当上村粮秣主任 !!!!!!!!!!!!!! 61二、 秋季征粮 !!!!!!!!!!!!!!!!! 62三、 父亲被运动“搬了石头” !!!!!!!!!! 63四、 小妹妹夭折 !!!!!!!!!!!!!!!! 63五、 难过的大年 !!!!!!!!!!!!!!!! 64六、 大哥支撑着家 !!!!!!!!!!!!!!! 65第六章 调干南下一、 戎昌有书记发出的三封鸡毛信 !!!!!!!! 67二、 县城报到 !!!!!!!!!!!!!!!!! 7003三、 到盂县坐火车 !!!!!!!!!!!!!!! 70四、 火车上挨冻 !!!!!!!!!!!!!!!! 72 目录童第七章 晋中新区土改 年记一、 晋中沙沟党校集训 !!!!!!!!!!!!! 74 忆二、 清源县搞土改 !!!!!!!!!!!!!!! 75三、 在新区过大年 !!!!!!!!!!!!!!! 77第八章 留在清源县一、 想回家的年轻人 !!!!!!!!!!!!!! 79二、 任二区宣传委员 !!!!!!!!!!!!!! 80三、 推广种植棉花 !!!!!!!!!!!!!!! 81四、 制止唱“脱裤子秧歌” !!!!!!!!!!! 8204五、 发动群众沤绿肥 !!!!!!!!!!!!!! 83永远 六、 抓逃兵 !!!!!!!!!!!!!!!!!! 85是Y 七、 “神医” 刘根先生 !!!!!!!!!!!!! 85O 大NG 山Y 八、 征粮会战 !!!!!!!!!!!!!!!!! 87U 之AN 子 九、 区长强征公粮 !!!!!!!!!!!!!!! 89SHID 十、 参加复查土改 !!!!!!!!!!!!!!! 90ASH 十一、 到汾阳集训 !!!!!!!!!!!!!!! 91ANZHIZI 第九章 担任二区副书记一、 卖娃娃事件 !!!!!!!!!!!!!!!! 93二、 推广良种“金皇后” !!!!!!!!!!!! 95三、 镇压反革命 !!!!!!!!!!!!!!!! 96四、 农民给自己种地 !!!!!!!!!!!!!! 97五、 区委书记跑回家老家当农民 !!!!!!!!! 98第十章 任四区区委书记一、 取缔“一贯道” !!!!!!!!!!!!!! 100二、 “三反” “五反” 运动 !!!!!!!!!! 102三、 父亲去世 !!!!!!!!!!!!!!!! 103四、 互助组——不受农民欢迎 !!!!!!!!! 104五、 西罗白村的梁生儿互助组 !!!!!!!!! 105六、 互助组——把土地从农民手里夺走 !!!!! 105七、 响应号召发展互助组 !!!!!!!!!!! 106八、 对推行互助组的反思 !!!!!!!!!!! 107第十一章 省委党校学习一、 接受马列主义理论教育 !!!!!!!!!! 109二、 好同学——李栓虎 !!!!!!!!!!!! 110三、 找到了终生伴侣——杨瑞芳 !!!!!!!! 112四、 结婚成家 !!!!!!!!!!!!!!!! 114五、 好同学从“司令” 到“阶下囚” !!!!!! 115第十二章 任县委宣传部部长一、 小王村的文化俱乐部 !!!!!!!!!!! 116二、 调资风波 !!!!!!!!!!!!!!!! 117三、 1957 年反右斗争 !!!!!!!!!!!! 118四、 县委书记的教训 !!!!!!!!!!!!! 119第十三章 孟封乡当书记一、 当“拾粪” 书记 !!!!!!!!!!!!! 121二、 全面推行互助组合作社 !!!!!!!!!! 12205三、 大搞积肥运动 !!!!!!!!!!!!!! 123四、 西怀营蹲点 !!!!!!!!!!!!!!! 124 目五、 女儿降生 !!!!!!!!!!!!!!!! 125 录童六、 吃大锅饭 !!!!!!!!!!!!!!!! 126 年记七、 修建北营水库 !!!!!!!!!!!!!! 126 忆八、 住进疯人院 !!!!!!!!!!!!!!! 128九、 儿子得了胎毒疮 !!!!!!!!!!!!! 129第十四章 担任县文化部部长一、 大炼钢铁 !!!!!!!!!!!!!!!! 131二、 浮夸——亩产粮食两万斤 !!!!!!!!! 131三、 组织国庆背棍、 铁棍表演队 !!!!!!!! 133四、 纠正浮夸风 !!!!!!!!!!!!!!! 13406五、 回五台老家 !!!!!!!!!!!!!!! 135永远 六、 挨饿的日子 !!!!!!!!!!!!!!! 137是Y 七、 “白虎汤” 救了我的命 !!!!!!!!!! 137O 大NG 山Y 八、 好友——魏万英 !!!!!!!!!!!!! 139U 之AN 子SHID 第十五章 任集义公社书记ASH 一、 二儿子——毛蛋 !!!!!!!!!!!!! 141ANZ 二、 全家搬到集义 !!!!!!!!!!!!!! 143HIZI 三、 姑姑落户集义 !!!!!!!!!!!!!! 145四、 落实自留地、 按劳分配政策 !!!!!!!! 146五、 “三李青” 包工到户 !!!!!!!!!!! 147六、 市农委书记来检查 !!!!!!!!!!!! 148七、 1963 年那场水灾 !!!!!!!!!!!!! 149八、 老模范——张铁 !!!!!!!!!!!!! 151九、 1964 年“四清” !!!!!!!!!!!!! 152十、 公社副书记告状 !!!!!!!!!!!!! 153十一、 三儿子出生 !!!!!!!!!!!!!! 154十二、 集义信用社的杀人案 !!!!!!!!!! 155十三、 保只打豹子 !!!!!!!!!!!!!! 156第十六章 狄村搞“四清”一、 三个月的集训 !!!!!!!!!!!!!! 158二、 当工作队队长 !!!!!!!!!!!!!! 159三、 打大锅锥井 !!!!!!!!!!!!!!! 160四、 动员社员养羊 !!!!!!!!!!!!!! 161五、 刘队长被揪斗 !!!!!!!!!!!!!! 163第十七章 在太原市大郊区工作一、 文卫局工作 !!!!!!!!!!!!!!! 164二、 被“四不清” 干部揪斗 !!!!!!!!!! 165三、 大郊区院内也热闹了 !!!!!!!!!!! 166第十八章 “文化大革命” 那段日子一、 小儿子出生 !!!!!!!!!!!!!!! 168二、 躲回家里 !!!!!!!!!!!!!!!! 169三、 1967 年过大年 !!!!!!!!!!!!!! 170四、 耕种自留地 !!!!!!!!!!!!!!! 171五、 当文卫组组长 !!!!!!!!!!!!!! 172第十九章 太原市南郊区工作一、 担任南郊区卫生局长 !!!!!!!!!!! 17307二、 搞农村合作医疗试点 !!!!!!!!!!! 174三、 推广合作医疗 !!!!!!!!!!!!!! 175 目四、 学习针灸 !!!!!!!!!!!!!!!! 175 录童五、 岳父——杨安润 !!!!!!!!!!!!! 176 年记六、 妻姑姑——杨小英 !!!!!!!!!!!! 178 忆第二十章 担任黄陵公社书记一、 赖书记找我谈话 !!!!!!!!!!!!! 180二、 消除派性后遗症 !!!!!!!!!!!!! 182三、 全家搬到北畔村 !!!!!!!!!!!!! 183四、 借粮度饥荒 !!!!!!!!!!!!!!! 184五、 喜获丰收 !!!!!!!!!!!!!!!! 187六、 扩大酥梨栽种面积 !!!!!!!!!!!! 18808七、 教育耕地的农民 !!!!!!!!!!!!! 189永远是Y 第二十一章 学大寨的日子O 大NG 山Y 一、 向军区司令员求助 !!!!!!!!!!!! 191U 之AN 子 二、 中央领导批示的告状信 !!!!!!!!!! 193SHID 三、 黑驼村打出了自流井 !!!!!!!!!!! 193ASH 四、 马练营村打井打出蚌壳壳 !!!!!!!!! 194ANZ 五、 被张德胜副市长训斥 !!!!!!!!!!! 195HIZI 六、 《抓水的书记》 !!!!!!!!!!!!!! 196七、 建东山灌渠 !!!!!!!!!!!!!!! 197八、 和苗政委在一起的日子 !!!!!!!!!! 198九、 黑驼村的女支书——郝文英 !!!!!!!! 199十、 黄陵村支书——侯祥 !!!!!!!!!!! 200第二十二章 难忘的老同事一、 老搭档——张本茂 !!!!!!!!!!!! 201二、 大好人——武金顺 !!!!!!!!!!!! 202三、 好干部——刘占波 !!!!!!!!!!!! 203四、 年轻有为的好后生——杨根福 !!!!!!! 204五、 巾帼强人——王丽英 !!!!!!!!!!! 204六、 农业专家——卢登俊 !!!!!!!!!!! 205七、 扎根黄陵的特派员——牛来旺 !!!!!!! 206后记我们的好父亲 !!!!!!!!!!!!!!!! 207第一章 童年记忆在新时代， 人们的童年充满着欢歌笑语、 天真烂漫和美好憧憬！ 而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 伴随着的却是饥寒交迫、兵荒马乱和无尽苦难。我是 1928 年六月初一出生的， 农村人说： 男孩子生在初一命硬， 所以自幼就没有过过生日。 我的父亲叫张生戊年，母亲叫刘瑞花。 我在我们家排行老二， 上边有个哥哥叫张计上， 下边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大妹妹叫张莲叶， 二妹妹叫张竹叶， 弟弟叫张培荣， 三妹妹三岁时夭折。自我记事起， 我们家就是一个大家庭， 上有张三科举老 01爷爷， 爷爷、 奶奶、 老舅 （奶奶的弟弟）、 父亲、 母亲、 二 第一叔、 三叔、 大大小小有十六口子人。 我们全家住在五台县耿 章镇乡南坪村。 童年记一、故乡——南坪村 忆著名的佛教圣地——五台山， 位于五台县境东北部， 五峰高耸， 郦道元 《水经注》： “五台山五峦巍然， 故曰五台。”我的故乡五台县耿镇乡南坪村， 就位于五台山南台南向的黄罗山。发源于五台山东台的清水河， 弯弯曲曲， 流淌百余里汇入了东去河北的滹沱河。02在清水河中游北岸的大山里， 有个小山村——南坪村，永远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是YO 大 古老的小山村， 几百年来， 这里的人们过着近乎原始的NG 山YU 之 农耕生活。 在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 有五十多户人家， 不足三AN 子S 百人， 也是黄罗山里九个自然村中较大的山村。HIDA 故乡山村， 我离开她已经六十多年， 而那里的坡坡梁梁，SHA 沟沟岔岔， 以及一山一水、 一草一木却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NZHI 故乡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小盆地中， 村里的人们用几句顺ZI口溜来形容故乡的村子： 村坐脸盆底， 出门脸贴地。 山路一脚宽， 耕作靠人犁。 十年前， 人们进出村子都要爬山绕梁十五台山白塔余里。 为了修条通向山下的路， 从 20 世纪 60 年代起村里人们就开始思谋着修路， 没有现代化的修路机具， 全凭着镐、钎等简单工具。 打眼、 装药、 放炮， 一天四五个人， 凿出两到三个眼， 第一天收工时放炮炸石， 第二天上工清理。 如此循环， 一尺一尺往前推。 就这样， 断断续续近三十多年的时间， 全村几代人用血汗甚至生命， 终于在 2000 年修成了一条出山之路， 这就是五台县有名的“五台的锡崖沟之路”。现在从王家庄往北沿着山沟走上不到两里路， 便顺着人工开凿的盘山路到了“大崖堂”。 虽然路陡弯急， 但小拖拉机和小轿车也能上去。 穿过大崖堂顶， 再沿着蜿蜒山沟路走上三四里就到村子了。 在临进村的山沟东面， 有一个自然形成的约五十米高的惟妙惟肖的“石人”。 老人们讲： 这是位石将军， 保佑着山村的平安。 也曾有游士讲： 这个村子风水好，有石将军把着， 说不定哪辈子会出个大人物。巧的是， 再沿着沟往里走， 在路转弯处的小山顶上， 有一颗长了近百年的大松树， 形状有点像黄山的“迎客松”。 看 03到这颗松， 村子就不远了。 第一近百年来， 虽说出了几个“干部”， 有县处级的， 也有地 章师级的， 但却没有出过更大的“人物”。 曾听迷信的老人们 童年说： 这个村子风水确实不错， 只可惜从王家庄沟里出来， 一 记忆路都是“口” 子， 有高洪口、 石盆口、 河口， 口子太多， 把好风水给破了。村的东梁上有座古老的龙王庙， 周围的几棵老松树挺拔苍翠， 龙王庙虽有些低矮破旧， 但也是村里人在天旱时来这里祭祀求雨的地方。 听老人们讲， 这道梁上曾经长满了两三个人搂不住的苍松翠柏。 但在 20 世纪中期， 那个特殊的年代，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大批人， 说是要炼钢铁用， 除了在龙王庙周围留了几棵外， 全部给放倒了。 现在整个东梁被剃了04个光秃秃， 留下的只有磨盘大的树根和裸露在石缝中的根系。永远 村子的北山背后是满井村， 西北山背后有一片桦树林子，是YO 大 每到秋天， 我和小伙伴们就要到林子里拾柴火、 掰蘑菇。NG 山YU 之 村子北山后面过了几个村子就是几条大峡谷， 有大豁沟、AN 子S 男男沟、 桃卜沟。 每条沟都有数十里长， 沟两边是悬崖绝壁，HIDA 大都几百米深。 悬崖上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松树、 柏树和野SHA 山桃树， 一到春暖花开， 每条沟都郁郁葱葱， 花香扑鼻。 小NZHI 鸟鸣唱着， 欢快地在山沟穿梭飞行， 沟里潺潺的流水发出悦ZI耳的“哗哗” 声。 偶尔有几个庄户人家在沟里赶路， 吼上几嗓子小曲， 那悠扬高亢的声音， 久久在山里回荡！故乡啊！ 我永远难忘的地方！二、祖辈逃荒落脚在五台我的爷爷叫张保， 生于 19 世纪 70 年代， 死于 1953 年，享年八十三岁。 听我奶奶讲， 我爷爷是被他亲生父亲连同他的母亲一起卖给张科举老爷爷的， 老家在河北。 有一年河北遭受蝗灾， 流浪到五台。 当时老爷爷挑着担子， 一头挑着桃叶菜和做饭的锅， 一头挑着爷爷张保， 领着老奶奶和他弟弟张三科举， 先是到了湾子乡南坨村待了几个月， 后又到柴托村住了一年多， 最后才搬到耿镇南坪村定居下来。对我老爷爷张科举， 我没有一点记忆。 只是听奶奶讲，老爷爷精明能干， 为人厚道， 虽然是外乡人落户在南坪， 可村里人都不敢小看他。 对于张三科举老爷爷， 我记得他长得故乡南坪村高大威武， 手里常拿着个大烟锅子， 烟布袋子足有成人的巴掌那么大， 吊在烟杆子上， 油亮油亮的。 天气一冷， 他就披上大皮袄， 皮袄襟子黑油亮能照见人了。 最特别的， 是他穿 05的那双大头鞋， 鞋底子上不知钉了几排铁钉子， 走在石板路 第一上， 老远就发出“叮当叮当” 的脚步声。 三科举老爷爷打了 章一辈子光棍， 一直跟着我爷爷生活在一起。 童年我爷爷张保， 自幼被亲生父亲卖给了老爷爷张科举， 逃 记忆荒定居在五台县耿镇南坪村， 也算是地地道道的五台人。在我的记忆中， 爷爷长得高高大大， 留着八字胡， 一表人才。 我二叔叔长得就很像我爷爷。 爷爷不爱说话， 憨厚老实， 吃苦耐劳， 是典型的庄户人。 爷爷一年到头， 除了寒冬腊月的几个月外， 每天天不亮就下地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水滴八瓣， 硬硬地受了一辈子苦。我奶奶比我爷爷小十一岁， 一辈子没有吃过顿饱饭， 很早就得了大肚子病。 奶奶一生勤劳俭朴， 每天要做十几口人06的饭， 而她每天却是吃糠咽菜， 甚至用树叶菜叶汤充饥。永远 爷爷奶奶生养了三男二女， 我父亲是老大， 叫张生戊年。是YO 大 虽然家境贫寒， 可也人丁兴旺， 全家十五六口人在一起，NG 山YU 之 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到 1938 年 9 月日本人来五台之前，AN 子S 我爷爷和我父亲、 二叔、 三叔已经盖起了自家的小院子， 垒HIDA 起了三四亩上好的梯田。SHA 村里面德高望重的长者见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NZHI 对我爷爷说： “你一辈子受苦， 为人厚道， 心地善良， 你的ZI后代一定错不了。”我爷爷一辈子与世无争， 从没跟人红过脸， 虽没文化，可做人做事的大理他懂， 带出了好的家风。三、我的父亲——张生戊年我的父亲叫张生戊年， 生于 1900 年。 1940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并担任了南坪村党支部书记， 一直到 1947 年秋。1940 年前后， 俺们村共有三名共产党员。 一个是王四金宝， 1938 年入党的， 另一个是董生财， 是 1939 年入党的。 第三个就是我父亲， 是 1940 年入党的。1940 年之前， 俺们村除了有三名共产党员外， 还有两名国民党员， 一个是王万泉， 另一个是李仁居。日本鬼子是 1938 年秋进的五台， 1938 年之前， 俺们村的村长一直是国民党员李仁居担任。 日本人来了之后不知什么原因， 李仁居不当村长了， 换成了白志祥当村长。 听村里的老人讲： “白志祥当上村长不久， 就被李仁居怂恿着下山去找日本人， 结果一去不复返， 白志祥被日本人用刺刀活活刺死了。 日本人之所以要杀死白志祥， 是因为李仁居给日本人说了白志祥的坏话， 把白志祥出卖给了日本人。”白志祥被日本人杀了， 几个月后， 五台县二区的领导就带着几个人， 来到俺们村把李仁居和王万泉五花大绑带走了。几天就以汉奸罪正法了。我父亲在 1940 年入党后， 担任了俺们村的党支部书记。由于俺们村地处大山之中， 又是从五台县根据地通往河北阜平根据地的必经之路， 于是很快就成了我们党秘密的交通站。1940 年， 我十二岁， 记得俺家经常有“首长们” 来歇脚。有一天， 可能是“首长们” 要去河北根据地， 俺家一下来了十来个人。 听说还有县委书记和各区的书记。 我父亲忙着跟邻居家借米、 借面， 俺家仅有的一些莜麦面和几只老母鸡， 也被用来招待客人。 全家老少忙着给客人们搓莜面， 烩山药， 忙得不亦乐乎。 07在抗日战争期间， 每年来往于五台和河北阜平的同志不 第一计其数。 父亲每次都安排得停停当当。 为了确保交通站的安 章全， 父亲把村里的民兵和儿童团组织训练得跟部队一样， 有 童年站岗的、 放哨的、 通风报信的， 还有沿途护送保卫的。 各项 记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万无一失。 我父亲因此受到五台县委和二区领导的多次表扬和嘉奖！四、中共五台县委和晋察冀军区成立1937 年 9 月， 在中共晋东北特委的领导与具体帮助下，中共五台县委在五台成立。 当时以县合作社的名称为掩护开展工作。 县委书记田洪涛， 组织部长白佩之， 宣传部长赵鹏08飞。 接着六个区的区委会也相继成立， 不少村庄也建起了党永远 的基层支部。 就在中共五台县委建立不久， 八路军总部进驻是YO 大 五台。 到 10 月 23 日， 八路军总部撤离五台， 115 师副师长兼NG 山YU 之 政委聂荣臻奉命留守五台， 创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 10 月 27AN 子S 日晋察冀军区在五台县成立， 聂荣臻任司令员兼政委， 萧克HIDA 任副司令员。 军区司令部驻金岗库， 政治部驻大甘河， 供给SHA 部驻耿镇， 卫生部驻河北村， 军政干校驻镇海寺、 白头庵一NZHI 带， 野战部队驻松岩口。ZI五、日本鬼子制造高洪口惨案1938 年 9 月 23 日至 30 日， 日军以两万三千人左右的兵力分十路向晋察冀军区进犯。 其中第二路经忻县、 定襄向东冶、 五台进犯， 第三路从上社直驱五台， 第四路由代县的峪口侵入五台。 10 月 3 日， 五台城失陷， 日军在河边村、 济胜桥、 东冶、 狐峪沟木下桥和台城构筑碉堡五个， 扶植日伪汉奸组织了县维持会。 日军控制了河边至五台一线后， 又修建了五台城至白家庄、 台城至河口的公路。日军借其优势， 采取步步为营的蚕食政策， 向五台广大地区疯狂地清剿扫荡。1938 年 9 月下旬， 晋察冀边区政府从五台转移至河北平山、 灵寿山区后， 留守五台城的八路军二分区五大队移驻高洪口。11 月 2 日， 五台城日军秘密调集五百余精锐兵力， 星夜兼程奔袭高洪口。 3 日凌晨六点， 王家庄、 北高洪口担任警戒的八路军哨兵被害， 听到枪声， 五大队陷入日军包围之中。日军的机枪、 大炮声响成一片。 百姓们扶老携幼、 拖儿带女拥挤在街头准备转移， 日军气势汹汹冲进了村， 见人就杀，五大队二百五十名干部战士在与日军激战中壮烈牺牲， 高洪口村的干部群众牺牲四十九人。六、大岔村惨案1940 年 8 月， 五台民众配合八路军“百团大战”， 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日军恼羞成怒， 又一次对抗日根据地报复扫荡。 日军分两路围攻七区根据地天堂、 桃卜沟一带，一路从田家村出发， 一路由台城出发。 进二区扫荡的日本鬼子约四百多人， 日本鬼子边走边烧杀抢掠， 到了娑婆寺， 没有逃走的和尚与三十多名群众被鬼子用刺刀挑死， 还将遇难者的尸体堆在一起用火焚烧。 09鬼子到了桃卜沟， 又将三十多名群众一齐赶到薛保家院 第一内， 用刺刀乱刺， 三十多名群众被刺得死的死、 伤的伤。 鬼 章子到了大岔村， 先把房屋全部点着， 全村三十四口人， 有三 童年十二人被杀， 就连走亲戚的外村人也未幸免。 张二年的妻子， 记忆肠子被捅了出来昏死过去， 鬼子走后， 慢慢醒来保住了性命。我二妹夫张怀义 （当时才八岁） 跟着羊倌到村外山上放羊，未被杀害， 他全家七口人除他之外全部被害。 大岔村好好的一个山村， 成为一片焦土， 幸存的我二妹夫张怀义和羊倌及那位捅出肠子的张二年的妻子逃奔他乡。 从此， 大岔村无人居住， 成为“三光” 村。 张怀林、 张海、 张二年、 王来计、郑福之、 王斗、 杜仁义、 王犇犇、 王八小、 王虎年等十余户成为绝户。 我二妹夫张怀义家也仅幸存了他一个人。10永远 七、南坪村遭鬼子扫荡是YO 大NG 山YU 之 1941 年 8 月开始， 日本鬼子进一步加强了对晋察冀根据AN 子S 地的扫荡。 实行了“囚笼政策” “梳篦政策” 和烧光、 杀光、HIDA 抢光的“三光政策”。 我们村也曾两次遭到日本鬼子的扫荡。SHAN 由于父亲工作做得细致， 每次日本鬼子进山前， 我父亲就提ZHI 前带领全村男女老少转移， 藏到了“大崖堂”。 万恶的日本鬼ZI子进村后扑了空， 就疯狂地点着了全村的房子。 大火燃烧了整整两天两夜， 全村的房子几乎全部化为灰烬。八、日本鬼子投降1945 年 8 月 8 日夜间， 五台县委、 县抗日民主政府接到晋察冀军区和边区传来的大反攻特大喜讯。 县级机关派出大批干部星夜奔赴各区， 到了次日凌晨， 全县各个村庄都家喻户晓， 广大群众奔走相告， 欢呼雀跃。 接着又听到朱德总司令从延安连续发出的七道命令， 命令各地区八路军立即反攻日军， 迫使日本鬼子迅速投降。8 月 16 日， 又接到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 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 全县军民纷纷集会欢庆。不久， 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命令日军缴械投降。九、父亲和二叔贩羊我们家是全村比较大的人家， 人多， 地少， 仅有的三亩山坡地， 还是我爷爷和我父亲用了好几年的时间石垒土填开出来的梯田。 其中， 有一块最大的不到半亩大的地， 是我爷爷和我父亲、 叔叔们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垒出来的。 光石头垒的地堰子就有二层楼那么高。 地里的土都是一筐一篓从石头缝里掏出来填上的。 那时候， 我常常跟着父亲去地里帮大人们拣拣小石块。 父亲天不亮就下地了， 怀里揣着几个山药蛋， 一干就是一天， 天黑了才回家。 现在想起来爷爷和父亲劳作的背影还仿佛在眼前。因人多地少， 每年我们家都要租王三斗银家的十来亩坡地。 等到秋收时节， 我们兄弟姐妹们都盼着能吃顿莜面鱼鱼和玉米面窝窝。 可每年打下粮食交了地租后， 剩下那些连皮带糠的， 也只能全家人稀汤寡水喝上半年。 大人们怎能舍得给 11娃们搓鱼鱼蒸窝窝呢。 盼着吃窝窝的我们只能再等明年秋天。 第一“啥时候能饱饱地吃上顿窝窝， 不管是莜麦面的还是棒子 章面的。” 是我童年最大的愿望。 童年为了改变贫穷命运， 我父亲和我二叔盘算着做贩羊的生 记忆意。 于是， 向王三斗银家借了六十块大洋， 买回来三四十只羊。二叔张生治年 （1907 年 11 月 -1982 年 6 月） 属羊， 命里注定他和羊结缘。 二叔叔喜欢养羊， 买回来的羊放了几个月后， 个个膘肥体壮， 邻村有人找来想买些羊， 而且价格也不错， 可是， 我二叔挑挑这只， 牵牵那只， 哪只也舍不得卖。眼看到冬天了， 一圈羊也没卖几只。到了来年开春， 羊的价格大跌， 父亲和二叔更舍不得赔12着钱卖羊了， 欠王三斗银的钱利滚利滚到一百多， 羊儿卖不永远 了， 债务却越来越重。是Y 本来就很紧巴的日子， 这一下， 更是雪上加霜。O 大NG 山Y 记得那年腊月二十几， 我家唯一的一头大角牛， 也被要U 之AN 子 债的牵走了， 全家老少哭成一片， 我和哥哥拽着大角牛的尾SHID 巴， 哭喊着不让人牵走， 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大角牛。 过了ASH 好长时间， 我一想起大角牛， 就泪眼汪汪。 可怜的大角牛，ANZ 一个来月大， 就从我舅舅家领养回来， 它是我们兄弟姐妹们HIZI 的好朋友， 长大后更是我们家的壮劳力， 全家的地包括租下的地， 都是它给耕耘， 被人牵走后， 也不知道是耕地去了，还是被杀的吃了。 可怜的大角牛， 我的好兄弟， 从此再没能见到它。父亲和二叔一对种地的庄户人， 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哪能做贩羊的买卖呢？ 本来买上羊养几个月出手， 还能赚十来个大洋， 可是， 买上羊养着养着却舍不得卖了， 眼巴巴地看着一圈羊干赔钱。借的钱还不了， 羊群倒是越放越大， 最多时将近二百来只， 可价格却再也没有涨起来。借三斗银的钱到土改时滚到了三百多， 若不是土改销了债， 怕是永远也还不起了。十、三叔常给讲故事我三叔叫张生对年， 在我的记忆中， 三叔是个酷爱看书的文化人。 俺们家没上过书房的人， 都是他给扫的盲。 听奶奶说： 我三叔并没有念过书， 不知什么时候就自己会读书了， 他脑子非常好， 说他过目不忘、 耳听能诵有点夸张， 可他读书的记性那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凡是他看过的书， 都能给讲个八九不离十， 什么 《三国演义》 《水浒》啦， 什么 《金镯玉环记》 《西厢记》 啦， 他讲起来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三叔张生对年三叔讲故事不仅大人们爱听， 我们小孩子更爱听。 一到农闲时节， 尤其是夏天， 天黑下来， 我们兄弟几个， 还有邻居家的孩子们， 总是缠着三叔给我们讲故事。三叔不紧不慢地坐在院里的圪台上， 点上烟锅子， 先“吧嗒吧嗒” 抽上一阵子， 看着三叔优哉游哉的样子， 都快把 13我们急死了。 第一三叔讲故事， 开场白总是“话说很久很久以前”， 嗓门压 章得很低很低， 然后把故事情节一层又一层地展开。 每次讲到 童年关键时刻， 就停顿下来， 又是要倒水去， 又是要上厕所去， 记忆存心是吊我们的胃口。 每到这时， 我总是赶紧跑到屋里给三叔倒一大碗水， 催着他快点接着讲故事。最令我们惊讶的是三叔不仅对书中每个人物的名字， 曲折复杂的情节记得熟， 就连书中不时出现的诗词， 也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出来。 尤其是 《西厢记》 和 《金镯玉环记》 中的那些诗词， 又多又难记， 而三叔几乎都能背出来。 而且背得声情并茂， 如醉如痴。 虽然我们听不大懂， 可总是觉得很美很高深。14每次讲故事， 我们总要缠着三叔讲了一个又一个， 一直永远 讲到三更半夜。是YO 大 听我爷爷说， 我三叔是俺们村有名的文化人， 十几岁时NG 山YU 之 就把村里的书都看遍了。AN 子S 三叔不仅会讲故事， 而且知识也很渊博， 上知天文， 下HIDA 知地理， 就连八卦、 风水、 掐掐算算他也懂。 村里有人家办SHA 什么红白喜事， 都要请他挑日子选时辰。NZHI 三叔脑子精明， 又有文化， 可就是命不好。 1939 年秋天，ZI日本鬼子进了五台， 鬼子为报“百团大战” 之仇， 对老区进行了残酷而疯狂的扫荡。 一次日本鬼子来俺们村扫荡， 我三叔没有来得及躲藏， 被日本鬼子抓住， 惨遭毒打， 鬼子用枪又是砸又是捅， 直打得三叔昏死了过去。 鬼子走了后， 父亲和二叔抬着三叔找郎中抢救包扎， 郎中说我三叔后脑勺被枪捅了窟窿， 可能会留下残疾。 三叔的命算是捡回来了， 可他从此再也说不清楚话了， 耳朵也跟聋了一样。 可恶的日本鬼子， 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行。三叔又聋又哑了， 我们再也听不到三叔给讲的动人故事啦！原来精明能干有文化的三叔， 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痴痴呆呆的聋哑人。日本鬼子投降的那年， 我们家种了好几亩大黄， 发了一笔“财”。 我爹拿出一百二十多块大洋， 给二叔娶了媳妇。 剩下的大洋， 我爹都留给了我三叔， 准备给他娶媳妇。 可怜的三叔， 一直没能找上媳妇。 1962 年底 1963 年初， 村里家家都死人， 三叔也因没有熬过饥饿而离开我们。 在弥留之际， 把缝在枕头里的几十块大洋拿出来， 分给侄儿们。三叔的一生勤劳朴实酷爱读书， 二十多岁被日本鬼子毒打留下了终生残疾， 一辈子没娶媳妇， 孑然一身。解放后， 三叔到太原清徐县城看过我几次， 每次见到三叔， 就像见到我的父亲， 他无儿无女， 我们这些做侄儿的就是他最亲的人。 我跟瑞芳 （我的爱人） 尽量给他老人家做好吃的， 生怕他吃不好， 三叔回五台我总要给他买些布， 带些稀奇的东西， 再塞给他些钱， 三叔说话不利索， 眼里含着泪花， 拉着我的手不愿松开。十一、卖白土子每年一到农闲时节， 我二叔就叫我跟着他下山卖白土子。所谓白土子， 就是从山里挖出的白岭土。 俺村北山根有个白岭土矿， 一百多年来， 村里勤快的人靠卖白土子换些粮、换些油盐。 15白土子挖出来是不能直接去卖的， 要经过好几道工序加 第一工。 首先把挖出的白土子晾在太阳下晒干， 然后把它捣碎放 章进盛着水的缸里， 加上水用力搅拌， 然后把“泥汤汤” 倒到 童年另一个水缸里， 沉淀一两天， 把上面的水倒掉， 下面就沉淀 记忆成像白豆腐一样的膏状物， 一铲子一铲子从水缸弄出来， 用木棒反复捣几遍， 切成“豆腐块” 一样的大小， 再用小木板轻拍归整， 摆到院子里向阳的地方晒干， 码垛好后， 等到农闲时， 我跟二叔背上加工好的白土子去卖。每年我都要跟着二叔到北山根去挖好多次白土子， 很早就学会了白土子的加工技术。 每当我跟二叔加工储备好几十篓的白土子后， 就开始每天到山下做白土子生意了。记忆中， 我最早是在六七岁， 背着个小篓子跟着二叔下16山了。 二叔人长得精干， 浓眉大眼， 鼻直口方， 身板又直又永远 高大， 尤其是长着一张好嘴， 能说会道， 十里八村山庄窝铺是YO 大 的大娘大婶小媳妇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NG 山YU 之 白土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八月十五前和腊月里， 家家都AN 子S 要拾掇家， 炕沿沿、 灶台台都要用些白土子刷得白白的。HIDA 每到腊月， 二叔总要领着我挨家挨户推销自产的“涂SHA 料”， 大娘、 大婶、 小媳妇都爱跟二叔没完没了地搞价。 二叔NZHI 最后准能让那些婆姨们满意， 把生意做得皆大欢喜， 常常是ZI白土子也卖了， 换的粮食也不少， 还能听到女人们的“叽叽喳喳” 的讨价还价声和“叽叽咯咯” 的笑声。到了十一二岁， 我便独自背上白土子下山去卖。 跟二叔相比， 我做生意就太差了。 一是脸皮薄， 既不敢吆喝， 又不敢挨门挨户地进去推销； 二是不会说话， 碰上人家问这问那，只能简单地回答， 根本拉不住顾客。记得有一次， 大概是七八月份， 我独自去河口卖白土子，从俺村到河口足有二十多里路。 我背着三十多斤重的篓子，到了河口脚就抬不动了， 我把篓子放在我舅舅家门口， 然后挨门挨户问： “要不要白土子？” 跑遍了大半个村子， 连一斤白土子也没有卖了。 身上揣着的几个烤土豆早就吃完了。 我坐在舅舅家门口， 又饥又渴又累。 我本不想打扰我舅舅， 可还是忍不住。 于是便敲门进去了， 舅妈说： “刚拾掇完碗筷，锅里也没吃的了。” 然后就死口活口地骂上我舅舅啦： “你个滚了坡的， 石头砸的。” 我舅舅一句话不说， 愣愣地看着我，我扭身出来， 背上白土篓子就走， 身后传来舅妈的挽留声“俺孩儿晚上回来吃饭吧， 可怜娃， 这么小就出来卖白土， 舅妈家不需要， 俺娃到其他家再跑跑。”我头也没回， 眼里含着泪水， 一口气到了村外， 眼前是哗哗流淌着的清水河。 七八月间， 河水涨了不少， 过了这条河不到五里有个村子， 我想到那个村子试试看能不能卖了白土子。 我趴在河边， “咕咚咕咚” 喝了一阵水， 坐在石头上歇了一会。 便挽起裤腿， 背好篓子过河。 河中垫着一些石墩子， 水小的时候， 挺好走的， 遇上水大， 有的石头就淹在水里了， 如果不小心可能踏空。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 快到对岸时， 我看不清前面淹没在水里的石头， 一脚踩空， 连人带篓子滚到了河里。我赶忙往起爬， 好歹河水还不算太深， 我像只落汤鸡，篓子里也灌进了水， 河水顿时泛起一条牛奶状的水带。 我是又气又恼， 一看白土子也泡水了， 干脆就全倒了算了。 我把篓子的底子一掀， 把白土子全部倒进河里， 嘴里念念有词：“河神爷你把这些白土子用了吧！” 17我提着空篓子，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浑身水淋淋的， 眼 第一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章白土子把半条河水都染成了乳白色， 缓缓地流向远方， 童年拉出一条长长的乳白色带子。 记忆我记不得坐了多久， 哭了多久， 只记得要往回走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的傍晚时分。 回到家已是半夜。那次卖白土的经历， 给我留下了铭心刻骨的疲累和伤痛。人能挣口饭吃， 往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18 十二、我的大哥——张计上永远 大哥比我大六岁， 我小时候大哥就拉着我、 抱着我， 我是YO 大 跟大哥几乎形影不离。 大哥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 性格内向，NG 山YU 之 动作比较慢， 我二叔老说他是慢性子， 他因此没有少挨过二AN 子S 叔的骂。 尤其是每天早晨起床， 二叔在院子里只要一喊， 我HIDA 就立马穿衣穿鞋， 往院里一站， 而我大哥却总是慢吞吞的，SHAN 经常是翻个身就又睡了， 他可不管二叔死口活牙地骂， 只管ZHI 自己睡个回笼觉。ZI大哥虽然性子慢， 干活动作也不是很快， 但他心灵手巧，田里的活学啥会啥。 大哥在十二三岁的时候， 就能赶着牲口犁地了。 从此以后， 我爷爷就算熬出来了， 再也不用起早贪黑下田了。 我爷爷逢人就夸： “我的大孙子十来岁就会扶犁大哥、大嫂耕地了， 我真是享了福了。”大哥接替爷爷扶犁耕地后， 他搞了不少“技术革新”。 大哥爱动脑筋， 他把牲口笼头上左右各拴了根棍棍， 牲口在耕地时， 让牲口左一点， 轻轻地扯一扯左边的绳子， 想让它往右一点就扯一扯右边的绳子。 自打技术革新后， 也把我给解放了， 我五六岁开始牵牲口， 牵了快两年了， 从此也不用牵了。我大哥有个最大的优点， 就是吃皮耐厚， 忍耐性很强。他心胸宽肚量大， 从来不跟人们红脸。 我二叔是个驴脾气，动不动就发火， 经常因为干活骂我大哥， 可大哥却从来不顶嘴， 也不生气， 你骂你的， 我该咋还咋。 而我跟大哥相比，遇事总是沉不住气， 常常就烧了帽壳子了。大哥十八岁那年， 村里挑上去当兵， 集中到二区， 然后去县里体检。 听说大哥要去当兵， 我是天天哭， 一步也不离开大哥。 到了要去集中的那天， 我拉着大哥就不让他走， 最后我父亲训了我几句。 我一边哭着， 一边跟着大哥走， 一直 19走到王家庄， 大哥告诉我： “你回去吧， 明天大哥就不能去 第一放牛了， 你替大哥放牛吧。” 章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 我的眼泪一直往下流， 我不记得 童年哥哥走后， 我哭了几天， 只要一赶上大哥放的牛， 我就流 记忆眼泪。大约过了一个星期， 哥哥回来了， 我好高兴， 我以为哥哥回来告别家里人还要走呢， 哥哥却说： “我不去当兵了，没有体检上。”后来哥哥给我讲了他去体检的经过。那天他们一共七个人在二区集中， 六个人是邻近村子的，南坪村就他一个。 我哥哥说他不想去当兵， 一路上就琢磨怎么就不用去了。 到了县城后， 他们被安排在招待所住下。 第20四天轮到他体检时， 他装作没有精神的样子， 医生问他：永远 “你得过什么病没有？”是YO 大 我哥哥说： “前两年得过一场肝炎， 差点要了命， 现在NG 山YU 之 还吃药。” 只见医生伸出手来， 翻了翻大哥的下眼皮， 然后在AN 子S 体检单上写了几个字， 对大哥说： “你回去吧。” 我哥问：HIDA “干吗让我回家呢？” 医生说： “让你回你就回吧， 别磨叽SHA 了！” 我哥说： “那你给我开个条子吧， 就写上让我转业回村NZHI 啦。” 医生不耐烦地说： “你还没当上兵， 怎么能转业呢！”ZI我哥说： “那我回去你给我个说法呀， 不然， 以为我当逃兵呢。” 医生拗不过， 只好说： “好吧， 我给你开个条子。” 于是， 给开了个“当兵体检不合格” 的条子， 从此我哥再也没有被挑上去当兵。哥哥不去当兵， 每天又能跟我在一起了， 我太高兴了。过了几年， 我问起哥哥那次去的邻村的当兵的不知怎样了？大哥说： “我听邻村的人说， 那次连我一共七个人体检， 除了我没去， 那六个人都去当兵了， 也就不出一年， 六个人都光荣牺牲了！”我听了后背上出了一股冷汗， 好险呀， 要不是回来， 大哥也可能光荣了！十三、弟弟——张培荣弟弟张培荣， 小名三虎子， 生于 1939 年， 比我小十一岁， 我上完校时他才两岁。 我三叔一生未结婚， 弟弟从小就右起：大哥张计上、邻村老乡张书新、作者本人、弟弟张培荣常跟三叔在一起， 三叔特别疼爱他。弟弟小时候聪明伶俐， 五六岁起， 三叔就教他识字， 给他讲故事， 教他算术、 打算盘， 到他七八岁时， 已经能够读书。 虽然弟弟没有上过一天学， 可他语文、 数学程度不亚于 21一名高小生。 第一在 20 世纪 60 年代， 弟弟凭他的数学天赋， 曾担任村里 章的会计多年。 1959 年之前， 弟弟几次来清徐看我， 曾流露出 童年想让我给他找个工作的意思。 而在那个年代， 城里有工作的 记忆还被压缩回到农村， 想要找份工作确实很难， 因而我始终没有敢答应给弟弟找工作。 弟弟是个心里很要强的人， 他想让二哥找工作， 二哥没有答应， 他心里不舒服。1960 年秋， 弟弟想去清徐县看我。 路过他二姐家松林村，他跟他二姐说： “家里没吃的了， 想去太原找二哥。” 他二姐说： “那么远的路， 你不要去找二哥了， 二姐给你拿上三十多斤玉米你回吧。” 弟弟背着他二姐给的玉米， 连夜从桃卜沟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 突然跳出来两个歹徒， 手里拿着棍子，22喝道： “把东西放下！” 扑到弟弟跟前动手抢口袋， 弟弟紧紧永远 抱住口袋不松手， 歹徒抡起棍子狠狠把弟弟打倒， 抢走了粮是YO 大 食， 弟弟被打得晕了过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 天下起了大雨，NG 山YU 之 把弟弟淋醒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 走着走着迷路了。AN 子S 整整一夜， 大雨浇得他发起高烧， 躺倒在了山根底。 第二天，HIDA 才被人发现， 人已经昏迷不醒， 经过抢救， 捡回了一条命。SHA 从此落下了一遇不顺心的事时就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昏昏沉NZHI 沉。 每当我想起弟弟那次遇险的事儿， 心里就非常难过， 觉ZI得没有照顾好弟弟， 没有早一点把他落户到自己身边。 这是我一辈子也弥补不回来对弟弟的愧疚！十四、种大黄发了笔“财”记得在我十岁那年， 俺家种了好几亩大黄。 全家人整整地忙碌了一年。 春耕时种下， 间苗、 补栽、 除草， 伺弄得大黄杆壮叶大。 到了夏天， 每天一大早大人们就下地了， 拔杂草， 松根土， 精心打理着每棵苗。 金秋十月， 到了收获的季节， 全家老少齐上阵， 五六亩地的大黄， 足足收获了一万多斤。将收回来的大黄摊在院子里， 全家一起挑选、 分类， 晾晒在石板上。 院里、 房顶上、 炕上、 地上到处都晾着大黄。遇上阴天， 全家人赶忙把大黄收回家里， 堆放在土炕上， 有时好几天， 挤得人们睡觉都没有地方。到了十一月份， 大黄晾晒好了， 大人们把大黄按照大小优劣分类捆成小捆， 整整齐齐地码在屋里。 等着药材商来收购。 快到腊月， 村里陆续有人来收药材。 开始给的价格不算高， 父亲只卖了一部分品相一般的大黄， 上好的大黄没有舍得卖。又过了几天， 到了腊月十几， 收购药材的人挨家挨户看货， 价格也比先前涨了不少。父亲在腊月二十几把所有的大黄全卖了， 卖了将近二百来块大洋， 除了交三斗银的地租， 净赚了一百七十块大洋，可算发了一笔财。那一年过年， 全家人喜气洋洋， 总算吃上了饺子和猪肉炖豆腐， 我们小孩子们人人都穿了件新衣服。年刚过， 父亲就跟爷爷商量， 准备用卖了大黄的钱， 给我二叔娶媳妇。父亲拿出一百二十块大洋给我二叔娶媳妇， 还给我三叔留下三十来块攒起来， 准备娶媳妇。 卖了大黄的钱， 就这样所剩无几了。 日子依然还是紧巴巴的。 23爷爷在家是个不爱主事的人， 所以父亲很早就成了家里 第一主事的人。 他为了让弟弟们早日娶上媳妇， 把卖大黄的钱都 章用在了大事上。 二叔娶上媳妇后， 分家另过， 小日子过得红 童年红火火。 而父亲依然和爷爷奶奶、 老舅、 三叔一大家子在一 记忆起。 本想来年再种些大黄， 卖上些钱， 给我三叔也娶个媳妇，谁知大黄价格一落千丈， 除了地租， 所剩无几。 三叔娶媳妇的钱依然不够。 父亲把攒着的三十来块大洋全交给三叔， 让三叔自己攒着， 以后娶媳妇用。 可怜三叔打了一辈子光棍，临终前， 他把三十来块银圆留给了侄儿们。 三十来块大洋缝在他的枕头里二十多年。 每一块大洋都记录着三叔他每个夜晚的孤独、 凄苦和美梦， 浸透着爷爷、 父亲、 二叔和三叔他们劳作的汗水和艰辛， 印记着爷爷、 父亲、 二叔期盼我三叔24娶妻生子的美好愿望。永远是YO 大N 十五、爱去姥姥家和大姑家G 山YU 之AN 子S 姥姥家在山下的河口村， 清澈的河水从村边哗哗流过。HIDA 从四五岁起， 母亲就领着我回姥姥家。 姥姥、 姥爷还有SHAN 大舅， 都非常亲我。 大舅一见了我， 就把我高高举起， 逗得ZHI 我咯咯直笑。ZI印象最深的， 是每年杏儿黄了的季节， 母亲总要提上满满一篮子的杏儿， 领我去姥姥家。 我七八岁以后， 就一个人翻山越岭二十多里步行去姥姥家和大姑家。那时姥姥家也很穷， 吃饭的时候， 总是把干饭给下地受苦的姥爷和舅舅吃， 姥姥吃些汤汤水水就算一顿饭了。每次到了姥姥家， 看着姥爷吃玉米面窝窝， 眼睛瞪得圆圆的， 口水直往外流。 姥爷见我馋， 就掰上一块喂到我嘴里。对姥爷记忆最深的， 是姥爷腰里系着根五颜六色的粗腰带， 足有三四米长。 其实姥爷的腰带不是姥姥给做的， 而是长年累月， 姥爷捡的破布条子拧成的。 他把腰带在腰里缠了一圈又一圈， 一是为了当裤带， 二是冬天裹着它御寒。 姥爷家一直贫寒， 冬天里姥姥把棉花塞到姥爷的夹袄里， 就算是新棉袄了。可怜的姥爷， 辛苦了一辈子、 劳作了一辈子， 临终依然一贫如洗， 陪伴他的还是他腰里那条五颜六色的破腰带。小时候， 我除了爱去姥姥家， 还爱去大姑家。 大姑家是侯城围的， 从俺村东山梁上翻下去就到了。 这一上一下足有十里路。大姑非常爱我， 一见我来了， 就给我找好吃的， 抓把红枣啦， 砸上几个核桃啦， 有时还给我煮个鸡蛋吃。 到了夏天的时候， 我最喜欢去大姑家住上十天半月。 大姑家的饭比我家的、 也比姥姥家的都好吃， 在大姑家吃饭就像在家吃过年饭。每次离开大姑家， 我总是恋恋不舍， 哭着不想回。 大姑怕我耽误上学， 总是劝我放了假再来， 并给我带上几个金黄金黄的玉米面窝窝和几把炒豆豆。 我如获至宝地带回家， 分享给哥哥和弟弟妹妹们。我十岁那年， 大姑得病去世了， 我知道后一直哭， 哭得得了大肚子病。 好几年过去了， 我一想起大姑， 鼻子就酸酸的。我的大肚子病好几年好不了， 我奶奶不知道听哪位郎中说的偏方， 每天她都要给我脚心里拔罐子。 连续拔了一个多 25月， 后来居然大肚子下去了。 第一大姑姑去世后， 我很少再去大姑家。 章童年十六、接受启蒙教育 记忆1936 年之前， 我们村没有学堂。 1940 年 8 月村里来了位刘先生才开办了学堂， 刘先生腿脚有点毛病， 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调皮的同学们背着老师都叫他“刘拐子先生”。村里有了先生， 学堂正式开学了， 那年我已十二岁， 母亲用各色破布头给我缝了个书包。 虽有些简陋， 但我却十分喜欢。 我把父亲给买的本本、 铅笔、 石板、 石笔还有布擦擦，一件一件放在书包里， 睡觉时放在自己的枕头边。26头一天上学， 我早早地就起来了。 吃了几口菜团子， 喝永远 了一碗玉米面糊糊， 就匆匆朝学校跑去， 学校一共来了十几是YO 大 个学生， 大多是我这个年纪上下的孩子。NG 山YU 之 刘先生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就是 《三字经》。 先生是省国AN 子S 立师范毕业的科班生， 那是 1934 年左右， 山西的土皇帝阎锡HIDA 山正搞教育兴国， 国立师范年年扩大招生规模， 刘先生就是SHA 那时考入的。NZHI 刘先生对学生要求很严， 哪位同学上课捣乱， 就用戒尺ZI打手心， 绝不姑息。 而对于学生们读书、 背书， 刘先生却很少动用戒尺， 而总是用表扬、 赞赏的口气鼓励学生。我对学习很感兴趣， 就是对背书有些怵， 而刘先生却从来没有责罚过我。 先生越是宽容我， 我越是想努力把各门功课都学好。 不到一年， 先生挑选我当了少年儿童团团长。南坪村小学旧址十七、参加演讲比赛我当上了少年儿童团团长， 手握红缨枪， 好不威风， 仿佛成了革命小战士。在刘老师的教导下， 我带领着儿童团员们开展了“工作”。 每天放学后， 我和小伙伴们轮流在村口站岗、 放哨。 有陌生人进村， 都要被我们盘查、 询问， 有的还被“押” 到村公所“审问”。 尤其在日本人进了高洪口之后， 我们的岗哨更加严格了。 有站在山头上的瞭望哨， 有东西南北的卡子哨，还有村里村外的流动哨。 儿童团员们个个精神抖擞， 警惕性很高。 由于俺们村的儿童团工作搞得很出色， 二区区委在满井村组织儿童团演讲比赛， 点名让我参赛。参加演讲比赛， 我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能够代表俺村儿童团去比赛， 可以为集体争光， 怕的是自己讲不好， 丢了人，败了兴。 27为了做好演讲准备， 我抓耳挠腮地写演讲稿， 写了一遍 第一又一遍。 让刘老师改了又改。 最后定稿后， 我连明彻夜地背， 章躲在没有人的山沟里大声地练， 练得嘴都起了火， 生了口疮。 童年到了比赛的那天， 我带着全体儿童团员， 一大早就往满 记忆井村赶路。 刘老师不放心， 紧跟着我们的队伍。到了满井村， 这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 我们列好队步入会场， 周边好几个村的儿童团员们也已入场。 那阵势我还是头回见。 整个会场有二百多人， 旗帜迎风飘扬， 主席台上坐着一排“领导”。太阳升到一杆时分， 会议正式开始， 二区区委领导首先讲话， 那派头， 那口气， 从国内形势， 讲到国际形势， 从日本鬼子快要灭亡， 讲到希特勒也将被盟军消灭。 讲了足足有28二十来分钟， 领导讲完话后， 演讲比赛正式开始了。永远 我不是排在第一个， 可心咚咚直跳， 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是YO 大 我已不记得是第几个上的台， 只记得我上台后并没有急NG 山YU 之 着开始演讲， 而是环顾整个会场， 人们鸦雀无声， 静静地注AN 子S 视着我， 我不慌不忙地， 由低到高， 逐渐放亮了嗓门。 我的HIDA 演讲越讲越胆大， 越讲越精彩。 讲完之后， 我大大方方地向SHA 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评委行了两个礼！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NZHI 掌声。ZI我不记得怎么走下主席台的， 只记得刘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 “讲得不错， 肯定能获奖！”演讲结束后， 二区区委领导给颁奖， 我被评为第二名。十八、恩师——刘老师在刘老师没来我们村之前的一百多年里， 祖祖辈辈受苦人家的孩子都没有机会上学， 许多人家祖祖辈辈都是文盲。个别富裕人家， 要么请个外头的先生教两年私塾， 给孩子们认个字， 扫个盲。 要么把孩子送到山下的镇里、 县城， 为的就是能让孩子们念上书。刘老师来俺们村之前， 是在邻村满井村书房里教书， 那个村比俺们村大一些， 老师也多些。如果刘老师不来俺村教书， 像我们这么大的十几二十个孩子， 恐怕这一辈子都是文盲了。我们班有位年龄最小的同学叫王贵生， 平时上课不专心，也最捣蛋， 他的手被刘老师没少打过。 每次挨了板子， 下课后， 我们几位男同学都要拉过他的手看一看， 也安慰他几句。也有的同学幸灾乐祸， 逗他“刘拐子打你不疼吧， 只是红了些”。 王贵生听了此类话， 哭笑不得， 狠狠地瞪同学几眼。我们对刘老师是又喜欢、 又害怕， 喜欢的是他对学生极有耐心， 不厌其烦地给学生们讲解； 害怕的是， 如果完不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 或上课调皮捣蛋， 他毫不手软， 用板子打起学生的手心， “啪啪” 直响。 疼的学生们直叫。 刘老师教了我三年， 他从来没有打过我的手。 我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好学生。刘老师对家里贫困的学生， 都特别关照。 如果有的学生辍学， 他总要登门去做学生家长工作， 还给孩子买书买本，感动得家长痛哭流涕。刘老师在俺们村任教几年， 全村老少没有不熟悉他的。每到逢年过节， 家长们争先恐后请刘先生到家吃莜麦窝窝、炖山药、 豆腐丸子。 291941 年 5 月的一天， 俺们学校又来了一位张培功老师， 第一接替刘老师教书。 刘老师要走了， 全村男女老少， 都走到村 章口送行。 我们这些学生拉住刘老师的手， 哭成了一片。 刘老 童年师摸摸这个的头， 拍拍那个的肩， 安慰我们： “老师会回来 记忆看你们的。”刘老师背着行李卷， 走几步一回头， 含着眼泪， 我们跟着刘老师， 送了一程又一程， 一直送到王家庄。 看着刘老师越走越远， 眼泪模糊了视线， 刘老师的背影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里！30 十九、童年的好伙伴永远 和我同时上学的伙伴中， 最要好的是张虎善、 王良玉、是YO 大N 王贵生、 王兆平。G 山YU 之 张虎善比我大一岁， 脑瓜子好用， 每次先生让背书， 他AN 子SH 总是第一个背会， 早早地就跑出教室到山坡上玩去了， 我虽IDA 然没有他背书背得快， 可我学习刻苦认真， 因而期末考试我SHAN 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ZHIZ 虎善子很有音乐天赋， 唱歌唱得好， 儿童团里， 我当团I长 ， 他当副团长， 专门负责教同学们唱歌。 我好羡慕他唱歌唱得那么好！初小毕业后， 我去耿镇上二完校了。 虎善子 1945 年当了兵， 据他家里的人说， 虎善子在部队当了卫生员。 1960 年我回老家， 看望了他母亲， 我们叫老人家米狗娘娘。 据老人家说： 虎善已经转业到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卫生院当了院长。自从他当兵走了后，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往日朝夕相处的伙伴， 谁曾想到， 一别之后， 一生却未能重逢！王良玉比我大两岁， 他父亲是王三斗银， 是俺们村的头号财主家， 我家租的地大多数是他家的， 在没有上学之前，我和王良玉就常一块儿玩， 一块儿背柴。 王良玉虽然出生财主家， 可是每次上山背柴， 他家却舍不得给他带个窝窝头。而每次背柴， 我都要把奶奶给我塞的窝头分给他一半。 王良玉脑子聪明， 上学背 《三字经》 《弟子规》 背得非常熟。 初小毕业后， 我不知道他在县城还是在哪儿又念了几年书。 到1947 年搞“三查、 土改、 搬石头” 运动时， 他已经任二区武装干事。 还曾派回村里下乡， 我 1948 年冬到了晋中搞土改，他 1949 年春到阳曲县集中， 跟着县委书记华国锋南下到了长沙县， 任公安局的股长。 1950 年春， 从湖南长沙传回了噩耗，王良玉被土匪杀害了， 牺牲时年仅二十四岁。王贵生比我小三岁， 上学时他最捣蛋， 没有少挨刘老师的板子。 他父亲是王金保， 算俺们村里最有本事的人。 那年代兵荒马乱， 平川的人还想往山里躲， 可人家王金保却只身闯到太原， 据说赚了不少钱。 1946 年王贵生到了太原， 在太原上了学。 解放后， 在太原重机厂当了科长。 1962 年被推荐输送到北京， 后来在七机部担任了副司长。 到 20 世纪 80 年代他去世了， 活了不到六十岁。王兆平比我小三岁， 脑子好， 人机灵。 初小时就是好学生。 我们一起从本村初小毕业， 一起上的二完校， 完校毕业后， 他就到了太原。 太原解放后， 听说他在太原重机厂上了班， 60 年代还当过车间主任。儿时的伙伴， 谁曾知道， 一别就是永别。 到现在如果还 31有健在的， 也已是耄耋老人了， 怕是再也没有相会的机会啦！ 第一但愿儿时的伙伴如果活着， 祝他们健康快乐！ 如果已经 章长眠， 祈福他们安息千古！ 童年记忆32永远是YO 大 第二章 二完校念书NG 山YU 之AN 子SHIDA 一、父亲和哥哥送我上完校SHANZHI 1943 年夏， 我在俺们村念完三年级， 初小毕业了。 离开ZI书房里， 每天跟大人们下地， 面朝黄土背朝天， 日子觉得过得好慢。 我还十分留恋学校里念书的时光。 经常到书房 （即学校） 里转转， 听听教室里传出的琅琅读书声。 晚上， 我总要找出念过的书， 扒在煤油灯下读一读。 没有纸， 我为了记住一些东西， 要抄一抄， 就在自己的大腿上， 肚皮上沾点锅底黑来比画。奶奶见我爱看书， 就跟我爹说： “听你三弟说二小子是个念书的料， 照他的命相不是待在村里受苦的娃， 将来不是做买卖的、 就是管事的公家人， 你把娃送到山下的书房再让他念书吧！”五台县耿镇村全貌五台县耿镇二完校旧址父亲不知是听了我奶奶的话， 还是他早有主意， 一天晚上， 他把我叫到他跟前说： “你是不是还想到书房里？” 他不问我还好， 这一问我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汪汪地望着父亲， 不住地点头。大哥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让弟弟到书房里吧， 我在家 33跟爹种地， 我还会编筐、 编篓、 编筛子。 你一星期回来一趟， 第二一哥哥给你编上些筛子， 你换成粮食后给学校！” 章哥哥这一说， 我哭得更厉害了！ 童二年完我爹劝我： “别哭了， 你想到书房念书是好事， 明天我 记校忆念就和你哥送你到耿镇去。” 书那一夜我整夜没有合眼， 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全家人， 裹在被子里直流眼泪。天一亮， 我就起来整理书包， 哥哥帮助捆被褥， 父亲拿着口袋， 从破缸里装玉米， 挖一下， 提起来掂一掂， 估计着分量。我知道那个破缸里的粮食， 可是全家老小的保命粮啊！我过去夺过袋子说： “爹， 够了！ 够了。”34母亲给我熬了一锅玉米面糊糊， 奶奶还给我烤了几个土永远 豆。是YO 大 日头出山时分， 我爹背着粮食， 在头里走着， 哥哥背着NG 山YU 之 我的行礼卷， 我背着初小念书时的书包， 相跟着往山下去，AN 子S 爷爷奶奶、 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一起送我们到村口。HIDA 我不时回头望望还在村口站着的亲人， 眼泪止不住又流SHA 了下来。NZHI 一路上父亲没有多说话， 肩上背着粮食布袋， 走一段，ZI左右肩倒一倒。 哥哥不时给我指一指那是什么灌木， 能割什么条子， 能编什么东西。下了山， 我们又走了十来里， 来到耿镇！耿镇就在清水河边， 从台山下来的河水清澈发绿， 岸边有人在洗衣服， 有人在挑水。河上用木头支架的小桥， 走在上面还吱吱直响， 第一次过这桥， 还真有些害怕， 哥哥拉着我的手往过走。到了耿镇完校， 父亲找负责安排学生住宿的老师， 把粮食交了， 又安顿了我住的房间， 哥哥给我把被褥放到炕上。父亲和哥哥还要往家赶， 他们吩咐了我几句， 就匆匆走了， 我追出校门把奶奶塞给我的烤土豆塞给了哥哥，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他们上了桥， 渐渐远去， 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二、哥哥编筛子供我上学来到完校， 我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虽说我也很想家， 可为了把功课赶上去， 我真舍不得回家， 若不是父亲交的粮已吃完， 我可能还要推后几星期回家。星期六下午一下课， 我就往家里赶， 最难走的一段路，就是从耿镇到了侯城围之后爬的一座大山。 山上的羊肠小道又窄又陡， 紧赶慢赶上了山天就快黑了。 那个年代， 山上常有狼、 豹出没， 天黑下来时， 路上有过往的人还好， 如一个人走路真有些胆怯， 我只管一路小跑往家赶， 有时野鸡啦、野兔啦， 突然从身边窜出吓得我头发直竖。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 全家人见我回来了， 喜出望外，奶奶拉着我的手， 摸摸头摸摸脸， 问这问那， 弟弟妹妹们像是对我有了几分陌生， 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把从学校带回来的石笔、 铅笔头分给他们， 算是礼物。 母亲忙碌着给我做饭，熬玉米面糊糊、 烤山药。 父亲知道我回来背粮食， 让我哥晚上把玉米棒子扒上些。看着房檐下挂着的玉米棒子， 我心里明白这是全家人青黄不接时的保命粮啊！ 35我对爹说： “我回来不拿粮了， 学校里给补呢。” 第二一其实， 父亲清楚， 学校提供住宿就不错了， 哪里还可能 章白供学生吃饭呢！ 童二年完还是哥哥有主意， 他跟爹说： “粮食也不多了， 我明天 记校忆念给二弟编几个筛子 （就是把铡好的喂牲口的草， 放在专门编 书制的筛子里， 过滤掉一些土和细碎的东西， 免得牲口在吃草的时候， 将这些细碎的东西吸入鼻子里）， 让他拿下去换成粮食吧， 省得他背粮食， 一路上沉甸甸的。”父亲没有再吱声。星期天一大早， 哥哥就领着我去割条子， 到半上午我们一人背回了一大捆。哥哥让我跟他一起选荆条、 去皮、 整理。36把粗细一样、 长短一样的条子一把一把捆住， 按照先细永远 后粗排列好。是YO 大 哥哥虽然性格慢， 动作也慢， 可手很巧。 像编筛子这种NG 山YU 之 手艺， 全村没几个人会。AN 子S 哥哥编筛子同时编三个， 他说这样用料粗细相同， 出活HIDA 也快， 给这个定型时， 就可以给那个收边子， 到了下午时分，SHA 三个筛子就编好了。NZHI 我背着哥哥编好的筛子， 告别了亲人， 又匆匆往耿镇赶。ZI星期一下午， 一上完课， 我就背上筛子往镇里的市场上跑。 市场上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 我转了一阵不知道在哪儿卖， 就蹲在一个杂货铺子边， 低着头， 不敢看路上的行人，生怕有同学认出自己。连着两个下午， 都没有开张， 有两个人问了问， 还拿起来比画了比画。第三天下午， 算是运气不错， 碰上位好心的贵人， 给我指点： “你到养牲口的庄户人家跑一跑吧， 也许有需要的。”这么一点拨， 我茅塞顿开， 背起筛子就去打问谁家养着牲口。我连着找了五六家， 到天黑， 三个筛子都出手了， 一共换了二十多斤玉米。 我高高兴兴把玉米交给了学校。以后， 每隔一两周， 我就回家一趟， 哥哥早已把筛子编好， 我每次拿上两三个， 然后， 在耿镇周边的村子转着换粮食。在读完校的两年里， 我不记得哥哥给我编了多少个筛子，而我上学的口粮几乎全是哥哥编的筛子换下的， 如果用车拉，我觉得足有半卡车筛子。三、就着火眼眼看书在耿镇完校念书是全寄宿， 一个宿舍住着四个同学， 房间低矮狭小， 炕上刚好能睡下四个人， 如果是大人， 只能都一顺顺侧着身子睡觉。和我同一个宿舍的四个同学中我的年龄最大， 我们相处得很好， 和睦友爱。 每个星期六下学后， 同学们一般都要回家。 星期天返校， 我总是第一个到耿镇。 因为， 我要到镇里或周边的村子， 去推销我哥哥给我编的篓子或筛子， 换些粮食， 然后交到学校食堂， 有时偶尔也卖点钱， 我就攒起来用于买本本、 买铅笔和毛笔。学校的老师们和同学们几乎都知道我是靠用篓子筛子换粮坚持上学的， 刚来上学的前几个月， 自己背着篓子筛子去37换粮， 总是怕碰上同学们， 后来也锻炼出来了， 胆子也大了，有时还跟客户搞搞价， 多换个半斤八两。 第二一我在二完校念书时， 很快就出名了。 一是老师和同学们 章都知道我是靠篓子、 筛子换粮食住校上学的， 二是我有个 童二年完“就着火眼眼读书” 的故事。 记校忆念入冬之后， 学校给我们每个宿舍里， 都安上一个小洋炉 书取暖， 学校里规定， 晚上九点半熄灯睡觉。我们宿舍一到九点半， 大家都上炕睡觉了， 可我躺下后，总要把一天学了的字词， 在肚皮上写一写， 眼睛看着房顶。屋里生着的洋炉子， 透过火眼眼发出亮光， 我灵机一动，何不就着火炉子的光线看会儿书呢！ 从此之后， 每天晚上当同学们都睡下后， 我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 披上破棉衣， 蹲在火炉子旁， 就着火眼眼读书。38没有几天， 同宿舍的同学们就发现了我的“秘密行动”，永远 便向老师“告密”： “金上子每天晚上不睡觉， 蹲在洋炉子是YO 大 旁， 就着火眼眼念书。”NG 山YU 之 郝维一校长知道此事后， 在全校大会上“批评”： “有位AN 子S 叫张金上的同学， 晚上熄灯后， 不睡觉， 而是拿着书蹲在火HIDA 炉旁， 就着火眼眼的光亮看书。 古人有‘夏月则练囊萤数十SHA 萤火以照书， 以夜继日焉’， 而金上同学则是就着火眼眼读NZHI 书。 他这种刻苦学习堪与古人囊萤苦读相比的精神， 值得ZI全体同学学习。” 校长的“批评”， 赢得了全校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从此， 我在二完校成了“名人”。为了不辜负校长和老师的期望， 我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四、当上甲等生郝校长的表扬， 老师们的夸奖， 更激发了自己积极上进、勤奋学习的热情。刚入校门， 自己只是觉得能来上学很不容易， 一定要珍惜。 可校长一表扬， 反倒把我给架起来了， 不坚持刻苦学习，考不出好的成绩， 那就把人丢大了。于是， 我对学习丝毫也不敢放松。 无论是国文课、 算术课， 还是其他课， 我都认真预习， 认真听课， 认真完成作业。记得在练毛笔字上， 我可下了苦功夫了， 老师布置写一张， 我每次都要完成三张， 而且每张上老师几乎全部都给画了圈圈， 书法老师还把我写的仿贴在学校的展览版上。在学习算术上， 开始的时候， 我还感到有些吃力， 可过了一个多月， 脑子突然开窍了， 算术进步很快， 什么小数、分数、 四则运算， 我都掌握得很好， 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要说自己的脑子自上一年级起， 就不是反应快的那类聪明， 用我三叔的话说： “金上子发火迟， 脑子思考得深。” 自己也感到， 对于思考分析方面， 自己的脑子并不笨， 再加上自己学习用功、 刻苦， 因此各门功课都学习得不错。到第一个学期考试成绩公布， 我除了体育未达到甲， 其他功课成绩都在甲等。五、接受党的教育完校的第一个学期， 我的各门功课都取得了优良成绩。郝维一校长几次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 更激发了我积极上进勤奋学习的劲头。 39一天下午下课后， 郝校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单独跟 第二一我谈话。 我心跳得咚咚的， 又激动、 又紧张。 郝校长亲切地 章对我说： “金上子， 你刻苦学习给同学们树立了榜样， 从今 童二年完天起， 你就是咱们学校的积极分子了。 你要更加严格要求自 记校忆念己， 更模范地遵守校规校纪， 更加努力学习功课。” 书我听着郝校长说话， 不住地点头， 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郝校长跟我谈了一个来小时， 给我讲了许多革命道理， 虽然有些道理我还不完全懂， 可隐隐约约感到： 郝校长教导我要做一个有理想、 有抱负、 有作为的青年。 他谈道： 苏联红军已经跨过黑龙江与我们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并肩作战， 把日本关东军打得落花流水， 日本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即将被解救出来， 中国的革命和40建设需要一大批有志青年。永远 郝校长谈话之后的那天晚上， 我辗转反侧、 心潮澎湃，是YO 大 久久未能入眠。NG 山YU 之 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小日本AN 子S 鬼子赶出中国去。 苏联红军已经攻入希特勒的老巢柏林， 消HIDA 灭了战争之魔希特勒。 我国东北的日本鬼子， 也已经被苏联SHA 红军和东北抗日联军消灭。 苦难的中国人民即将过上和平的NZHI 日子！ 我要做一个有理想、 有抱负、 有作为的青年， 要学习ZI文化知识， 将来为革命和新中国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一股热流在我周身涌动。之后每周， 郝校长都要找我谈话， 对我进行党的理论、共产主义理想的教育， 郝校长还多次强调： 要严守秘密， 不能和任何人讲， 包括父母和其他亲人。 1945 年 3 月， 我向郝校长递交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书。 郝校长对我积极向党组织靠拢， 申请自愿加入党组织的行为， 给予了肯定和表扬，鼓励我要经受党组织的考验， 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 学校放暑假之后， 我根据组织的安排， 利用假期， 积极开展抗日救亡的宣传。 张贴宣传标语， 向群众宣传日本鬼子的末日就要到来的抗日形势。六、秘密入党1945 年 9 月的一天， 郝校长通知我： “下午下课后到河滩地路边等我。”我知道那是“秘密活动” 的地点之一。秋季的河滩， 到处是茂密的“青纱帐”， 两米多高的高粱玉米盖满了绵延几十里的河滩。 从耿镇村口的小路进了“青纱帐”， 一不留神就会迷路。 到下午五点来钟， 郝校长来到了村口， 他向我打了个手势， 我就跟着郝校长往前走，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已经是秋天， 可青纱帐里依然闷热， 郝校长领着我往里走了约一里多地， 拐到了我们经常活动的一个小土坡旁， 红红的高粱仿佛是举着一面面小红旗在摇曳， 发出“唰唰” 的声响， 郝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红布展开，红布的右上角部分缀着黄色的镰刀斧头， 对我说： “今天组织上同意接收你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了， 现在你要在党旗下宣誓。”我跟着郝校长， 举起右拳， 一字一句地宣誓，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 我的眼中涌出了热乎乎的泪水， 我想对郝校长说说， 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望着郝校长， 郝校长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 严肃地说： “从今以后， 你就是党 41的一分子了， 听党的话跟党走， 永不回头。” 第二一入党仪式结束后， 郝校长又给我讲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 章的基本要求， 讲了要在革命斗争的风浪中锻炼成长。 童二年完黄昏时分， 我们离开了高粱地， 我站在村口的高圪梁上， 记校忆念回头望去， 落日的余晖照在蜿蜒的河滩地里， 火红的高粱仿 书佛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此时此刻， 我心潮激荡， 从今以后我就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我要像一束火苗， 投身到革命的火海之中， 发光发热， 我要像一股小泉， 投身到革命的滚滚洪流之中， 摧枯拉朽永不停息！42 七、入党介绍人——郝维一校长永远 郝维一老师是我上完校时的校长， 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是YO 大N 1945 年， 郝校长大约有四十来岁， 文文雅雅， 可能也是G 山YU 之 一位国民师范的毕业生， 他对学生特别富有爱心。 那时上完AN 子SH 校的学生， 除个别学生家庭条件好的外， 大多数学生家庭都IDA 比较贫寒。 为了能让贫寒家庭的孩子坚持念完书， 郝校长宣SHAN 布： 允许学生自带米面， 也可以一个星期交一次。 如果不是ZHIZ 郝校长的这种宽松政策， 恐怕有一多半的学生会中途退学。I郝校长是地地道道的五台人， 讲起话来牙根子有劲， 底气十足。 每次在操场上训话， 总是讲得那么生动精彩， 很受师生们的喜欢。郝校长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表扬鼓励学生， 我刚上完校就着火眼眼念书的事， 郝校长曾几次地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全校师生中， 只要有好人好事， 他知道了， 首先要在大会上表扬！ 他的这种赏识教育， 给多少学生点燃了自信的火焰，激发了奋发读书的劲头！ 我就是郝校长赏识教育的受益者之一。自从郝校长培养我入党后， 我才知道他是一名 1938 年之前入党的“老革命”， 他是党派到老区发展教育、 培养进步青年的干部。大约在 1946 年秋， 郝校长离开二完校到了新成立的师范学校任校长， 我从河北阜平学习半年后， 到了县供销社工作了几天， 回村后听说郝校长到师范学校当了校长， 我爹就把我送到了师范， 郝校长见了我鼓励我好好学习， 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1950 年， 我从太原回家探亲， 听说郝校长担任了五台县的教育局长。感谢上苍， 在我年少求学的路上能遇到郝维一这样的好校长好老师。郝老师， 您是我终生难忘的好恩师！八、恩师——杨有云、杨全民我上二完校时， 除了校长郝维一我的入党介绍人之外，印象最深的还有两位老师， 一位是班主任老师杨有云， 另一位是教导主任杨全民。杨有云老师最善于鼓励学生， 我“就着火眼眼念书”“肚皮上写字”， 都是同宿舍的同学传出去， 杨老师知道后向校领导们汇报， 校领导就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其实， 我知道在我们班， 我不算最聪明的， 就是肯下功 43夫， 肯动脑筋。 而杨老师最喜欢的也就是我这样的学生， 很 第二一快我就成了杨老师的红人， 全校的名人了。 杨老师对学生关 章心爱护， 尤其像我这样家境贫困的孩子， 他给予了更多的温 童二年完暖。 哪个学生买不起本本了， 他就自己花钱给买上， 哪个孩 记校忆念子没交食堂款， 他就用自己的饭票帮助买饭。 如果不是杨老 书师这样关心体贴， 恐怕有一半的学生上不下来。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是杨全民老师， 他也是毕业于国立师范， 人长得精干， 讲话也讲得好， 他几次在大会上表扬我。说我如何如何学习刻苦， 具备古人“头悬梁锥刺股” 的精神。杨老师虽然没怎么带过我的课， 可他对每个学生都富有爱心， 几乎能叫上每个学生的名字， 而且叫学生往往叫小名，让学生们感到特别亲切。 他平易近人， 从不板起面孔训斥44学生！永远 杨全民老师第一次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之后， 只要一碰是YO 大 到我， 总是亲切地叫我“金善 （上） 子”， 还给我讲一些“如NG 山YU 之 何做人的道理”， 并鼓励我“好好学习， 将来一定会有出息”！AN 子S 每次听了他的话， 我总感到心里暖乎乎的！ 更激发了我的学HIDA 习热情！SHA 赞扬、 赏识， 可能是作为一名老师最可宝贵的教育方法NZHI 和手段， 如果没有当年各位恩师对我的赏识教育， 可能我也ZI坚持不到完校毕业， 也不会踏上去新区土改的路。20 世纪 60 年代， 我回到老家， 听说杨全民老师已调任忻州高中学校校长， 杨有云老师调到大同当了教育局局长。恩师如果活着， 都已是百岁以上老人， 他们是我终生难忘的恩人！九、完校的同窗好友在二完校上学时和我同住一个宿舍的有三位同学， 他们是刘凤山、 张贵祥、 康永得。刘凤山脑子最灵， 上课时也并不怎么认真听课， 下课后很少见他写字， 但是每次考试， 成绩都不错， 完校毕业后，再也没有见面， 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张贵祥最爱说， 性格开朗， 刚上完校， 就是他把我“刻苦学习的秘密” 汇报给了杨老师。 完校毕业后， 我曾与他见过一两次面， 可是见他时他却变成瘸子了， 后来听其他同学说： 那是 1947 年， 我们毕业不久， 张贵祥怕选上他当兵， 就装成了拐子， 这一装就好几年， 结果假拐子装成了真拐子，落下了终生的残疾。 虽说成了拐子， 可他自 1949 年起， 一直在老家教书， 还当了高洪口小学的校长。康永德完校毕业后， 就到了我们村里当老师， 他找的老婆就是南坪村的， 他丈人是王四金宝， 后来在沟南里小学当过校长。三年同窗读书的同学， 毕业后很少能够谋面。 往日朝夕相处、 同窗苦读的同学， 毕业后各奔东西， 大部分同学毕业后再未谋面， 毕业的分别尽成了一生的永别。人的一生中， 无论是同学、 同事， 只要分开， 再能相逢相聚是十分珍贵的。 因此， 能够在一起朝夕相见的这份缘，确实应该倍加珍惜， 一朝告别便可能成为永远的回忆。十、告别母校451946 年夏， 我们完校毕业的那天， 一大早同学们就各自 第二一整理自己的行装， 相互之间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可又不知该 章说什么。 上午九点， 学校毕业典礼开始了， 热烈隆重的气氛 童二年完之下仿佛有一种凝重的情绪， 是离愁， 是别绪， 是眼睛里含 记校忆念着泪花的依依惜别。 书郝校长在台上讲话， 总结了毕业同学们几年的学习生活，勉励同学们毕业后要经得住风浪的考验， 要把自己融入解放全中国、 建设新中国的伟大革命洪流之中。 校长的讲话激起了我们投身革命的满腔热情。我们的班主任杨老师也在台上讲了话， 他几乎是哽咽着讲的， 他那满含深情的话语句句牵动着我们的心弦， 我们每位同学都抹眼泪， 多想再在母校多待一段时间， 多想再继续46坐在教室认真聆听恩师们的谆谆教诲。 三年的完校生活， 本永远 来是那么漫长， 可一转眼就到了跟母校分别， 跟恩师和同学是YO 大 们告别的时刻。 我控制不住自己， 热泪不住地向外流， 本来NG 山YU 之 就爱流泪的我， 今天更是泪如泉涌。 我不住地擦着眼睛， 心AN 子S 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HIDA 毕业典礼结束后， 校领导们、 老师们跟同学们握手告别，SHA 我痴痴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该先向哪位老师哪位同学告别。NZHI “金上子来一下。” 我听到叫声， 回头一看是校长郝老师，ZI我跑到郝校长跟前， 郝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完校毕业了，你也长高了， 明天你先回家看看， 过一月你就到河北阜平学习。” 我愣住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郝校长见我发愣， 就又说： “组织上决定派你到阜平参加会计培训， 全校就派你一个！” 我是又惊又喜不知说什么好， “郝老师这是真的吗？”郝校长说： “组织的决定， 还能开玩笑？ 具体手续你找班主任老师和教务处杨主任办吧！”我没有跟任何一位同学说我要去河北学习， 我知道这是秘密。 我跟每位同学道别， 尤其是我们一个宿舍的同学， 我们都流着眼泪， 大家都知道， 这一别可能几年也见不到。跟我最要好的张贵祥， 还在跟我开玩笑： “从今往后，再也看不到金上子在火眼眼下看书了！”快到中午时分， 同学们大都已离开了母校。 母校刚才的喧哗和热闹变得寂静， 只听到不远处传来清水河哗哗的流水声。我跟每位老师都告别了， 最后去见郝维一校长。 还没进门， 我已是泪眼汪汪。 郝校长说： “金上子别哭， 别哭！ 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你是个好学生， 好苗子， 将来定会有所作为的， 老师期待着你早日成才！”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背着自己的破行李卷， 含着眼泪， 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郝校长， 离开了母校！几十年后， 当我再回到老家， 还特意到母校去看， 可那里早已没有了母校的影子， 那个校园已盖起了新房， 仅留的几间房子也已破旧不堪。 耿镇还是那个耿镇， 但二完校却只能永远地留在了记忆之中啦！47第二一章童二年完记校忆念书通往南坪村的山路48永远是YO 大 第三章 到河北培训， 回县城工作NG 山YU 之AN 子SHIDA 一、组织上派我去学习SHANZHI 二完校毕业典礼那天， 郝校长通知我到河北阜平参加会ZI计培训。 我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小青年， 能够到外省参加培训， 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是郝校长、 杨主任和班主任杨老师对我的栽培。毕业的同学们都已劳燕分飞各奔东西， 我回家住了一个月后， 就卷起行李， 告别了亲人， 踏上了去河北阜平的路。河北阜平离耿镇有一百多里路， 抗日战争时期， 阜平至五台山是连接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重要交通线。我只身一人去河北阜平去学习， 徒步走了整整两天。一路上行人稀少， 尤其是在穿越大山里时， 两边是陡峭的山崖， 人在峡谷中行走， 风呼呼地响， 凉飕飕的。 偶尔有山间的鸟鸣兽叫更令人紧张。 在行走中如果碰上赶牲口驮炭驮货的老乡， 我总是喜出望外， 紧紧地跟着人家， 和老乡套套近乎聊聊闲话。走得累了， 我就掏出母亲给带的玉米面窝窝和烤山药啃上几口， 爬在山根底的泉眼旁喝几口泉水。 当天我走了足足有七十多里， 天黑之前我在路边的一个村子老乡家借宿了一晚上。 老乡家住的土窑洞， 打着土炕。 当知道我的来意后大爷大娘热情招呼我， 他们纯朴、 厚道而慈祥的脸仿佛就是我父母的脸！在老乡家住了一晚上， 一大早我谢绝了大爷大娘请我吃饭就匆匆赶路了。黄昏时分， 我到了河北阜平。 会计培训学校不在县城，离县城有三四里路。 我报到之后， 学校安排了宿舍， 同宿舍已来了河北的两位学员。听着他们说的话， 我第一次听到五台之外的方言。培训班学员来自晋察冀几十个县， 可以说来自五湖四海。二、枯燥乏味的会计课培训班第一天上课， 全班约有三十多位同学， 大多数年龄比我大三四岁， 还有三十来岁的， 我大概是年龄最小的。49讲课老师的年龄有四十多岁， 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是“会计学原理”。 也不知道是老师的话不好懂， 还是对课程太 第三一陌生， 一节课下来， 听得迷迷糊糊， 根本不知道讲了些什么 章内容。 童到年河回到宿舍， 几位河北的学生大发牢骚： “老师讲的丈二 记北忆培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师南方口音， 听着太费劲。” 原来其他同 训，学也听的不甚明白， 我以为只是我听不懂呢。 回县连着几天课下来， 同学们大多数感到课程没意思， 太枯 城工燥乏味了。 尤其是“会计学原理”“成本核算”， 听的人一头 作雾水。要说自己在完校时那学习劲头是很足的， 可来了这里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同学们大都是河北、 察哈尔的， 又比自己大好几岁， 总觉得共同语言少。 我觉得很孤独， 心情也不50好！永远 我多么留恋以前在完校读书的美好时光啊！ 每当我想起是YO 大 完校上学， 就流出了泪水。 我想杨老师， 我想郝校长， 想那NG 山YU 之 些朝夕相处的同学们， 我多么想回到过去的时光！ 把美好、AN 子S 快乐、 充实的完校生活永远留住！HIDA 我给自己加压， 鼓劲， 一定不能落下学习。 每天课余时SHA 间， 我都用在看书上， 硬着头皮啃那枯燥乏味的会计书。 每NZHI 天晚上， 都要学习到熄灯。ZI由于自己的努力， 第一个月结业的两门课都合格了， 全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同学进行了补考。三、害上了疥毒疮培训学校的学习紧张而乏味， 我感到从没有的沉闷难耐，居住的窑洞阴冷、 潮湿。 到第二个月， 自己身上出了红肿痒痒的痘痘， 抓破点就溃烂流黄水， 开始我还悄悄地忍着， 不敢告诉老师， 过了十来天， 实在扛不住了， 我就跟老师说，老师给我找医生， 医生诊断是疥毒疮， 给我开了外敷的药和内服药。疥毒疮折磨得我心烦意乱， 学习也学不到心上。 同学们知道我得了疥疮都躲着我， 生怕传染上。 我的心情也糟透了，焦虑、 自闭、 颓废， 差点要崩溃了！ 如果没有班主任老师和那位医生的热情关心和耐心治疗， 我很有可能变成疯子。后来病好了， 我听大夫说， 这种病毒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在日本鬼子快完蛋的 1944 年、 1945 年， 日本鬼子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播撒了大量疥疮病毒， 有数以万计的人得了这种病。“可恨的日本鬼子！” 我听了大夫的这一说， 心里再一次升起对日本鬼子的刻骨仇恨。 原来因得了这种病而沉闷、 颓废的心情一下子转成了民族仇恨的熊熊火焰， 我不再颓丧、自卑！ 再也不会因为有同学躲避我失落悲伤。 我想起了郝校长跟我讲的话： “要好好读书， 立志为民族的解放， 为新中国的建设多学本领。”我一边治病， 一边努力学习， 上课下课一个人形单影孤，尽量不跟同学们靠近。 整天抱着书本， 一遍又一遍地读， 三个多月过去了， 我的病渐渐好了， 学习成绩也逐步上来了。四、培训结业典礼时光如梭， 很快到了 1947 年春。培训班的学习即将结束， 学校召开了隆重结业典礼！ 51我没有参加二完校毕业典礼时那样心情激动， 半年的培 第三一训学习， 又是害疥毒疮， 又是枯燥无味的会计理论， 仿佛只 章是做了一场场令心情不快的噩梦。 童到年河主席台上， 校领导们依次而坐， 校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 记北忆培讲话， 可我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只想着回家。 半 训，年没有见父母， 太想他们啦！ 回县结业典礼结束后， 我们全班同学跟各位老师告别， 同学 城工们之间也相互告别。 我没有像二完校毕业时那样依依惜别的 作心情， 而只是有点心情沉重， 恍恍惚惚。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学校， 也没有特意跟哪位老师和同学难舍难分。可能是半年的培训太让自己感到难熬和不快的缘故， 我52是低着头夹着行李卷走出校门的！ 没有眼泪， 没有回头， 也永远 没有丝毫留恋和不舍！是YO 大 自从告别了阜平会计学校， 我再没有能与培训学校的老NG 山YU 之 师同学相逢， 也没有一点关于老师和同学们的音讯， 这可能AN 子S 是我一生中的一件憾事吧！HIDASHAN 五、派遣回县城ZHIZI培训结业典礼结束后， 我们每位同学都领到了一份学校发出的派遣通知书。我打开通知书， 上面写着“张金上同学， 培训学习期满成绩合格， 接到通知后三十日内到五台县贸易公司报到”。当走出培训学校的校门，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当天就步行了五十来里路， 第二天下午我就回到了家。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哥哥和弟弟妹妹们都喜出望外， 奶奶急着给我捏莜麦窝窝， 父亲则问我下一步打算， 我说： 学校已经开了派遣通知书， 我就先到县贸易公司报到吧！父亲面带喜色， 刚才满脸的愁云仿佛一下子云开日出，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 父亲让我上学， 就盼着我能在外面有个正经营生干， 所以我被派遣到县城， 他怎能不高兴呢！ 这是他多年埋在心底的最大的愿望！在家里住了十来天， 我整天不是帮爷爷和父亲在地里干活， 就是跟着哥哥去放牛。 哥哥每天放牛手里总不闲着， 不是在山上割荆条， 就是编筐筐编篓篓， 我跟哥哥感情很深，他也非常亲我， 所以我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哥哥说话虽然总是慢慢悠悠， 可是那话里常有一种朴实和智慧的东西。六、第一天上班过了中秋节之后， 我便拿上派遣通知书到县城供销社报到。五台县城坐落在潭家湾河西边的半山坡上， 县城主街道上的石板路足有几百年了， 被人踩得光溜溜的。 我一边欣赏着街景， 一边打问着去县供销社怎么走。 到了县供销社报到后， 一位老同志让我到门店上班。 第一次到县城看到什么都稀罕， 街面上有各种店铺， 街上人来人往。 供销社门店在最繁华的路段， 里面稀稀拉拉堆放着一些土产日杂， 日用百货，店里有五名员工， 一位年长的师傅是负责人， 其他几位二十来岁。 我来上班， 店里的员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 53门店负责人见我没有眼色， 叫我一会儿整理货架， 一会 第三一擦抹货品。 章忙忙碌碌一天， 我是又累又烦。 这跟我想象中的县城工 童到年河作大不一样。 记北忆培训，回七、呆头呆脑不会工作 县城工来门市部上班几天， 自己总是呆头呆脑， 也不知道该干 作什么。有位老一点的职工， 看我愣不兴兴的， 就教导我： “小年轻， 眼里一定要有活， 不能像盘磨子， 推一下动一下， 以前我们伺候掌柜的， 提茶壶， 倒夜壶， 放下耙子拿扫帚， 哪54敢闲着， 就这样还经常被掌柜的敲打。”永远 听了老职工的话，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似乎还没能明是YO 大 白什么！NG 山YU 之 我每天都提前上班， 等在门市部门口， 上了班主动打扫AN 子S 卫生， 擦抹货架、 货品， 眼里找活， 手脚勤快。 这是我人生HIDA 的第一课： 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靠自己的劳动， 自己的奉献，SHA 才能赢得别人的认可， 社会的认可。NZHI 门市部三尺柜台， 其实也是人生的舞台， 也是我走向社ZI会的舞台。 过去书本上学的那点东西， 远远没有社会大学的知识更丰富。呆头呆脑是许多年轻人走向社会彷徨、 茫然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只有被现实碰得头破血流才能有所醒悟！前面的路必定还会有很多坎坷， 有很多不如意！八、被炒鱿鱼的滋味那年代没有炒鱿鱼一说， 而是说解雇。 那天， 刚上班，负责人把我叫到他跟前说： “金上子， 你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吧， 刘主任让我通知你！”我一下子蒙了， 怔怔地站在他跟前， 半晌说不出话来。眼里泪水直往外涌， 我没有哭出声来！ 只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沮丧、 委屈、 痛苦， 我想问负责人： “我犯了什么错误？” 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负责人看着我泪流满面， 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坚强些，挫折才是一个人成长的真正台阶！” 他的这句话， 我虽然不真懂， 可我感觉到了这次深深刺痛着心里的难受， 就像树干上受伤的结， 在我的人生路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我望着负责人含着泪说了一句话： “我走啦！ 谢谢您对我的教育。”离开门市部， 我背着行李卷， 走在光溜溜的石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县城的街巷、 屋舍仿佛都变得陌生而灰暗， 往日对县城的向往和喜欢， 转眼变成了含着淡淡忧伤的眷恋。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驮着沉重的步子朝家走。55第三一章童到年河记北忆培训，回县城工作耿镇附近的清水河56永远是YO 大 第四章 又进学堂NG 山YU 之AN 子SHIDA 一、回家种地SHANZHI 在县供销社的门市部里工作了不到一个月， 我就被“主ZI任” “请” 出来了！ 后来我才听说是他家的孩子需要安排工作， 把我顶走的。我带着沮丧、 痛苦， 灰头土脸地回了家。父亲见我满脸的不高兴， 也没有多问。 知子莫如父， 父亲知道我在山下念了几年书， 到县城里干了没有几天就回了村， 我母亲则一个劲地追问我“回家休息几天？ 什么时候去上班？” 我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哥哥也感觉出我可能不再去上班了， 劝慰我： “明天跟我去放牛吧， 上班没啥意思！ 受人管束！”每天天刚蒙蒙亮， 我就跟着父亲和二叔下地了。 从小就跟着大人们在地里侍弄“庄户”， 农田里的苦活、 累活， 早已做遍了。 但父亲怕我受不住， 总是支我干些轻活儿， 不是让我回家拿农具， 就是给他们打下手。哥哥怕我受不了， 每天都叫我跟他去放牛、 放羊。 放牛放羊这营生， 在农村最适合不愿多干重活的人干， 尤其是收完秋之后， 牛羊在地里自由自在地吃， 也不用担心害了谁的“庄户”， 靠在树荫下， 看看对面的山梁梁， 望望天上的流云，如果困了， 还可以睡上一觉。哥哥放牛他不懒， 他还再做些割荆条编篓子的活儿， 赶上牛回圈总能带回些“收获”！每天， 哥哥如果见我累了， 就叫跟着去放牛， 他割些荆条， 让我跟他学“手艺”！ 说实话， 我是很愿意跟着哥哥去放牛的， 可又觉得自己也半大不小的后生了， 还是应该帮父亲去田地里干些重活儿！ 于是， 我跟哥哥放两天牛， 就又去跟父亲下地啦！二、考上师范有一天， 区上来了一位干部， 在我们家里歇脚， 不知说起了什么， 他说道： “二完校的校长郝维一调到辛庄师范当校长了。” 我父亲问： “二小子能不能去上师范？”他说： “师范招生了， 让二小子去吧。” 57父亲听说师范招生， 急着告诉我： “二小子， 明天你就 第四一去辛庄村吧， 郝校长在那里当校长， 你去报考吧。” 章我没有吭声， 知道父亲一片苦心， 总想让我“有出息”， 又童进年不要窝在地里受苦！ 学记堂忆哥哥也动员我： “上师范好， 师范毕业就能当先生啦！二弟你明天就去吧， 哥哥送你去！”第二天一大早， 母亲给我装了几个金黄的玉米窝窝， 父亲嘱咐我： “去了要安心念书， 家里的一切不用你操心！” 哥哥给我提了五六个筛子， 告诉我： “去了豆村你先换几个钱，买上些本本！”我心里酸酸的， 哥哥为我编了多少筛子啦！ 可我还是没有念成了样子， 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我背着行李卷和哥哥编58的筛子， 包包里揣着窝窝头， 又告别了亲人， 告别了故土，永远 下山去念书！是YO 大 下山的路， 我走过无数遍了， 路边的坡坡梁梁、 一草一NG 山YU 之 木都非常熟悉， 这次我又要走出山村， 到外面求学！ 我已没AN 子S 有了兴奋和喜悦， 心里沉沉的。HIDA 下午三点多， 我到了辛庄。SHA 见了郝校长， 我眼睛里含着泪水： “校长， 我辜负了您NZHI 的期望， 在县供销社我没有干好工作， 被领导解雇了。”ZI郝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金上子长高了， 不站柜台也好， 来师范再上上学， 将来你也像我一样当当老师吧。”郝校长和蔼的神态， 平和的话语， 把我说的心里暖烘烘的。三、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入学考试不太难， 我顺利地考上了。全校总共招了有一百多人， 分成三个班， 我被分在了二班。可能是郝校长的赏识， 一上学就当上了班干部。 学习的劲头又上来了。 每天老师讲完课， 我都要认认真真复习。 师范的课程和二完校的课不一样， 除了国文、 数学外， 还有教学专业课： 教育学， 教学实务。从上初小到完校毕业， 没有对当先生感兴趣， 上师范后，尤其是学了教育学， 渐渐对当老师产生了兴趣。 回想教过我的每一位先生， 我打心眼里对他们尊敬、 喜欢， 他们是我的启蒙老师， 人生导师！在学校组织的教学观摩课上， 我踊跃登台！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那股勇气， 在台上声音洪亮、 口若悬河， 讲得有声有色！ 讲完课后， 台下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点评的先生， 对我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金上子的课讲得生动、 精彩， 声音洪亮， 逻辑性强， 重点突出， 层次分明， 堪称示范课！”先生的点评， 说得我心里很舒坦， 同学们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当一名光荣的教师”， 成了我的美好理想！四、集体参军上了师范不到半年， 学校接到上级的指示。 全校一百多名学生集体参军。以往每天敲铃上课， 变成了吹军号站队、 出操、 训练。 59学校里军事训练由三名解放军战士负责， 文化课也换成 第四一了政治学习课， 军事理论课！ 章集训开始几天后， 我回过神儿， 听政治课老师讲解放军 又童进年已经解放了国内大部分城市， 天津也快要解放啦！ 我们这批 学记堂忆新入伍的战士， 很可能即将奔赴前线！我怕我走了后再也见不到我爹， 我就给爹写了封信， 告诉他我在师范学校已经参军， 正在学校参加军训， 不久将要正式入伍。60 五、父亲领我回家永远 父亲收到我的信后， 连忙赶往辛庄， 他当了七八年的老是YO 大N 村支书， 区里县里也认识不少“干部”， 不知他找了谁， 竟然G 山YU 之 把我从学校里领走了。AN 子SH 在路上， 我问父亲： “咱去哪里？”IDA 父亲说： “回家。”SHAN 我说： “不去当兵啦？”ZHIZ 父亲看了看我：“你不懂， 先跟我回家吧， 以后再跟I你说。”父亲领走我的第二天， 全校的一百多学生就穿上了军服离开了五台县。 这是后来听师范的教师讲的。 据说是开赴张家口那一带打仗去啦！师范的同学们， 这一别可能再也没有见过！ 据说大部分同学在平津战役中光荣啦！ 剩下小部分， 先后转战在西北，大西南。 一百多名同学参军， 到全国解放， 所剩无几。每当我想起此事， 就想起父亲当年心急火燎领我离开师范学校的情景和父亲对我说的话！如果我当年参军奔赴前线， 也可能早已光荣牺牲， 也可能成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或军官！人生的路， 每一个关键的路口， 都有可能改变人的一生！第五章 回村当“干部”一、当上村粮秣主任跟着父亲回了家， 我再不想出去的事啦！ 死心塌地在地里受苦吧！自从上了二完校， 几年来， 我总共在家的时间也没有三个月， 而这次从师范学校回来， 我感觉这辈子就待在生我养我的故土啦！ 每天跟父亲、 二叔、 三叔他们下田作务“庄户”， 早晨天刚放亮就下地， 晚上不到天黑不回家， 中午啃几口窝窝头、 烤土豆， 趴在沟沟里喝几口泉水！ 61有一天， 二区区委书记戎有昌来俺村， 住在俺家里， 他 第五一问我： “上完学了没有？” 我说： “念师范念了半年， 就回来 章了。” 戎有昌对我父亲说： “二小子有了文化， 就让他先在村 回童村年里当粮秣主任吧！ 我跟其他村干部说一说。” 当记﹃干忆戎书记走了后， 我真的当上了粮秣主任， 协助父亲做好 部﹄征收公粮、 记账的工作。经过十来天的锻炼， 我已能胜任此项工作。 父亲见我干的得心应手， 打心眼里感到高兴。62 二、秋季征粮永远 到了十月下旬， 家家户户开始收割“庄户”， 金黄的玉是YO 大N 米， 紫色的土豆， 全村男女老少都在忙着收秋。G 山YU 之 村干部们除了组织好收秋工作外， 还要一户一户落实秋AN 子SH 季的征粮任务， 按照上级的指示， 每村要完成万余斤的秋粮IDA 征收任务。 我每天跟父亲、 叔叔们在自家地里收秋， 背玉米SHAN 棒子， 背土豆， 晚上挨门挨户落实征粮任务。 我这个从不爱ZHIZ 张嘴的后生， 锻炼得张口闭口“大爷大娘， 大叔大婶”， 有时I遇上难说话的， 还要挨上几句不受听的话， 我不气不恼， 笑脸相对。最让我受启发的是跟着区上的管粮食的同志走家串户做工作。 他跟老乡们拉家常， 谈全国形势， 讲党的农村政策，说的又实在又入耳。 “现在土地分到了户， 再不用租地主的地了， 咱们翻身的日子来了。 为了保卫胜利果实， 俺们每户交些公粮， 支援解放军解放全中国。”几乎每户庄户人家都高高兴兴交足了公粮。到秋收结束， 全村超额完成了公粮任务。 我这个粮秣主任也受到了区上领导的表扬。父亲看着我逐渐成熟， 工作做得很有进步， 他打心眼里高兴。可就是在秋收结束， 征粮任务完成后不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运动， 向父亲这样的党员干部袭来！三、父亲被运动“搬了石头”抗日战争胜利前夕， 五台县委曾几次抽调父亲到县里工作， 父亲因舍不得离开年迈的老父老母以及幼小的儿女， 没有服从组织的调遣， 而甘愿守着故土， 为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我父亲自从入党以来， 忠诚党的事业， 为了革命兢兢业业地工作， 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在根据地的交通线上默默地奉献着。到 1947 年， 根据地开展“三查、 土改、 搬石头” 运动，我父亲被隔离审查， 搞运动的人让我父亲交代贪污问题， 我父亲说： “穷的连饭都吃不饱， 到哪里贪污呢？ 每次上边来人， 我都要向乡亲们借米借面来接待。” 搞运动的人审查不出任何问题， 最后撤销了我父亲的支部书记。“三查、 土改、 搬石头” 运动搞得挺凶， 据父亲讲， 邻近 63几个村的支部书记， 就被搞运动的发动群众用石头砸死在 第五一河滩。 章1947 年之后， 父亲不再担任支部书记， 那次运动挨整的 回童村年当记事， 使父亲得了一场大病。 到 1950 年， 他患了癌症。 ﹃干忆为了给父亲治病， 我把父亲接到清徐， 请当地名医刘拐 部﹄子先生又是针灸， 又是开中药， 整整治了半年多。四、小妹妹夭折1947 年秋天， 我四岁的三妹妹， 突然得了病。父亲特别亲我三妹妹， 每天从地里回来， 不是抱着就是举着。 三妹妹嘴巧， 哄得父亲好开心。64本来父亲就有病， 我三妹妹一病， 他焦急得又请先生又永远 抓药。 可三妹妹的病越来越重， 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是YO 大 父亲本来就快垮的身子， 一下子彻底被击垮了。 躺在炕NG 山YU 之 上奄奄一息。AN 子S 记的那天， 小妹妹夭折被抱出去时， 父亲扒在墙头眼泪HIDA 汪汪地望着永远离去的孩子， 失声痛哭。 突然一股大旋风从SHA 墙外卷到了墙头， 把父亲劈头盖脸卷住了。NZHI 父亲被吹得睁不开眼， 踉踉跄跄往家里走， 整个院子被ZI风刮得昏天黑地。母亲在屋里焦急地喊： “快回家！”父亲跌跌撞撞进了屋， 一脸的灰土。农村人最忌讳被旋风卷， 母亲不停地向院子里“呸呸！”口中还念念有词： “旋风旋风快出去， 不干不净都走开， 天灵灵地灵灵， 保佑全家都太平！”自从三妹妹走后， 父亲被旋风卷了， 病情越来越重。不幸的是， 父亲病重而母亲也病倒了。五、难过的大年1947 年寒冬腊月， 父亲病着， 爷爷奶奶都已年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一家十几口人， 老的老， 小的小。粮食被父亲带头交了大半的公粮， 剩下的粮食要支撑着度过青黄不接， 手头的几个钱抓几服药就花完了。 孩子们盼着穿件新衣服， 父亲却没钱买。 母亲把娃们的衣服洗干净， 就算是过年的新衣啦！大年初一， 全家人分着吃了几个荞面萝卜饺子， 喝了碗莜面鱼鱼汤， 就算是过年了。我看着父亲， 病得蜡黄的脸， 给他端过去荞面饺子， 父亲只吃了两个， 就喂我小弟和妹妹吃了。那年过年， 是我们全家最难过的一年。 既没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也没有红红火火的过年气氛。六、大哥支撑着家小妹妹的去世， 父母亲双双病倒， 全家人的日子如雪上加霜。年迈的爷爷、 奶奶， 愁苦的脸越来越瘦了。哥哥成了全家的顶梁柱， 地里的农活要做， 牛要放。 我和哥哥带着三弟在地里锄草， 背着粪篓子给玉米施肥。晚上， 哥哥编筛子、 编篓子， 我在旁边打下手。 65每天， 还得靠年迈的爷爷奶奶捡柴推磨， 烧火做饭。 第五一章回童村年当记﹃干忆部﹄南坪村一角哥哥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本该成家， 可是一家老小的生活全靠哥哥支撑着， 哪里有条件成家。66为了增加收入， 哥哥除了编筛子、 编篓子外， 还学会了永远 打绳子。 每个月都要打出百十斤的绳子。 哥哥的手艺很快传是YO 大 了出去， 山下的油坊， 山里养牲口的人家， 都来买他的绳子。NG 山YU 之 哥哥浑身的手艺， 硬硬地支撑着全家度过最困难的日子！AN 子SHIDASHANZHIZI第六章 调干南下一、戎昌有书记发出的三封鸡毛信一天， 父亲跟我说： “戎书记是我的老领导， 在二区当了好几年书记， 现在当了县委书记， 如果他调你出去工作，你一定得去！”我听着父亲的话， 心想： 戎书记并没有答应， 只是说有机会， 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再说， 现在父母亲双双病倒，即使戎书记调我出去工作， 我也不能走啊！就在戎书记离开俺家不到两个月， 突然有一天， 一位小 67伙子来到了我家， 给了我父亲一封鸡毛信。 父亲打开信， 让 第六一我给他念念， 信的内容很短： “张金上同志： 接到此信， 火 章速到五台县委南下工作队报到， 不得有误！” 调童干年父亲一听是戎书记发来的鸡毛信， 满脸喜悦！ 南记下忆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二小子你赶快收拾收拾行李，去报到吧， 戎书记现在是县里的领导啦， 他调你去工作， 是照顾咱的， 你可不能犯愣！”我说： “你和我妈都病着， 我咋能撇下你们不管。”我没有理会这件事， 就跟哥哥下地去了。 身后传来父亲有气无力的喊声： “金上子， 你个灰小子， 你给我回来，回来！”我长这么大， 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我， 骂过我， 可这一次68是真让父亲生气了。永远 晚上， 吃过饭， 父亲又把我叫到他跟前， 几乎是发怒地是YO 大 说： “二小子， 你不听老人言， 是要吃大亏的。 你念了几天NG 山YU 之 书， 就了不起啦！ 人家戎书记调你去工作， 是给我最大的面AN 子S 子！ 你明天必须给我去！”HIDA 我还是辩解： “你和妈都病着， 只靠大哥一个人怎么SHA 能行！”NZHI 父亲说： “这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爹死不了， 躺几天就ZI好了。”第二天上午， 父亲接到五台县委发出的第二封鸡毛信。我正在地里和哥哥干活， 三弟气喘吁吁地来叫我： “二哥，快回家， 爹叫你呢！” 看着弟弟跑得通红的脸蛋， 问他： “啥事？” 弟弟说： “来了鸡毛信， 爹让你快回来！”大哥一听又来了鸡毛信， 也催我： “快回家， 你不回，爹又要生气啦！”我拉着弟弟三虎子的手， 回到家。一进门， 父亲披着件袄儿， 坐在炕沿边上， 手里拿着一封鸡毛信。 递给我： “二小子， 戎书记的第二封鸡毛信， 十万火急， 你今天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父亲是脾气特别好的人， 从来不发火， 可在这件事上，父亲是真的发火啦！ 我为了不让父亲生气， 吱吾着说： “爹，让我再琢磨琢磨！”“你考虑个屁， 你是不是党员， 是党员就应该服从组织决定， 亏你还是个党员， 党员就是这个水平？”父亲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啦！他为了让我看他病情已好转， 硬撑着坐在炕沿边子上。我要他躺下， 他一甩胳膊： “老子不用你管， 你给我现在去报到去！”就在父亲训骂我的时候， 县委王巩生来到了我家。王巩生气喘着对我爹说： “戎书记这次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这一次不能把人领到县里， 戎书记说， 我也不要回去啦！”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 跟我年龄差不多。 只见他眼里含着泪水， 几乎是在央求着父亲。父亲更是火上浇油： “二小子， 你听到没， 戎书记调你去， 你今天不去， 就连累人家小同志， 你知道不知道？”我看着那位小同志， 挺可怜的样子。 “真的会因为我不去， 把人家给毁了吗？”我含着泪答应父亲： “爹， 我马上报到去， 你们保重吧！”爷爷奶奶也不停地劝我： “二小子， 爷爷虽是受了一辈 69子苦的庄户人， 可明白一个理， 水往低处流， 人往高处走， 第六一没错， 听你爹的话， 快去找戎书记去！ 爷爷还死不了， 还能 章帮着撑这个家！” 调童干年爷爷的话一说， 我眼泪汪汪流了下来。 南记下忆我背起行李卷， 跟着小同志下山去啦！我走几步， 回头望一望， 眼泪不住地流。 哥哥弟弟妹妹一直把我送到大背坡！二、县城报到70永远 我和县里的通讯员同志， 从南坪村下来， 硬硬地步行了是Y 五十多里路， 到了县城已是黄昏时分。 初冬的山城， 已是朔O 大NG 山Y 风呼呼， 冰冷刺骨。U 之AN 子 走在去县城的石板路上， 回想起自己来县供销社上班的SHID 那段日子， 心情异常复杂， 我想拐进门市部看看那位老师傅ASHA 和那几位年轻人， 可又觉得无颜去见！ 我铭记着在这个门市NZH 部给我上的社会大学“第一课”。IZI 到南下工作队报到后， 我们被安排到县招待所。招待所里足足住着一百来人， 听同屋的队员说： “这批南下的干部有一百六十来人， 大部分是五台县各村的支部书记。”三、到盂县坐火车在县招待所住了一晚， 第二天吃过午饭， 我们就排上队往盂县火车站走。 步行的队伍也不齐， 队员们有的穿着羊皮大衣， 有的穿着大襟子棉衣， 人们头上有戴狗皮帽的， 还有的围着毛巾的， 远远望去， 就像一群逃荒的难民， 或杂牌部队的逃兵。队伍出发的时候也就百十来人， 走着走着队员越来越多。一些昨晚没有报到的， 今早就直接抄近路追上了行进的队伍。快到盂县时， 队员达到了一百六十来人。 领队的是耿镇村书记张良辰。 据说， 县里这批南下的干部共有五个分队。队伍步行了十来里歇了歇， 大家方便的方便， 坐的坐。邻近村的干部们彼此熟悉， 就扎堆儿坐在路边， 点上小兰花过过瘾， 彼此没轻没重开开玩笑。 根本不像是调往新区的干部， 到像是结伴去哪个村赶集。张良辰书记五十多岁， 他跟我父亲比较熟， 人长得相貌堂堂， 人高马大， 讲起话来干脆， 是全县里挂了号数得上的老村支书。 队伍一休息下来， 张队长总是给大家训训话， 讲工作纪律， 注意事项。 讲解放军的几大战役的胜利， 讲新区工作的要点。 那口才， 出口成章， 风趣生动， 相当有鼓动性，队员们被他逗得不时发出“哄哄” 的笑声。就是这一百六十来人的队伍， 走走停停， 到下午五点多钟， 离盂县火车站还剩十几里路。 大家在路边歇了脚， 各自掏出县里给带的（有的直接从家来的， 自己带着） 干粮， 啃了起来， 离路边不远的沟沟里， 有清澈的泉水， 队员们三五成群走过去喝口泉水。吃完干粮， 喝完泉水， 我们又靠在路边的树上歇了歇， 71就往火车站走。 到了火车站， 队长们稀罕着火车是啥样子。 第六一有的说： “火车就是点着火走的车。” 有的说： “火车是 章用蒸气推动的铁盒盒。” 调童干年我听说过火车， 可我真想不出它是啥模样。 南记下忆在火车站等了一个来小时。 天黑下来时， 火车才到。火车缓缓地驶进站台。 我好奇地探头看着火车。 火车头驶到站渐渐停了下来， 车头狠狠地放出一大股白气， 站台顿时笼罩在白雾之中。张队长大声吆喝： “火车站稳了大家再上， 不要着急。”72 四、火车上挨冻永远 这火车就像一节一节的铁皮房子， 里面连个座位也没有，是YO 大 有懂的人说： “这叫闷罐子车。”NG 山YU 之 我们上了闷罐子车， 席地坐下， 车子没走， 屁股和脚就AN 子S 已经开始冻得生疼。HIDA 队员叫喊： “这铁房箱子里太冷了， 能不能让我们下去SHA 找些草垫上。”NZHI 张队长吼道： “不行， 到哪里找那么多草去， 就凑合坐ZI上一晚上吧！”“闷罐子” 的门陆续被锁上。 里面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火车呼哧、 呼哧终于驶出了站台。“闷罐子” 里， 队员们席地坐着， 过了一阵抽烟的人越来越多。 烟一亮一亮的， 不一会儿， 整个罐子里， 就呛得人睁不开眼。火车行驶的速度太慢了， 也就比马车快一点。到半夜里， 我的脚冻得又麻又疼， 屁股蛋子也快跟火车地板粘住了， 我咬着牙硬挺着。车厢里不时有人叫喊： “日他的！ 快把人冻死啦！” 我冻得实在受不了啦， 想站起来动一动， 可是站也站不起来， 身体就像冻僵了一样， 我好不容易跌倒咕嘟爬着站起来， 脚上一吃劲， 两只脚就像踩在钉板上， 生生地疼得钻心。 我咬着牙， 口里默数着一、 二、 三……原地踏步， 这样足足踏了几十分钟， 两只脚才好了些。黎明时， 火车到达了晋中车站。队员们都在叫苦： “脚板子也冻成冰了， 这闷罐子， 这辈子也不想坐啦。”火车停下来足有二十分钟， 队员还没有全部下完。 每个车厢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队员冻得站也站不起来， 他们几乎是被其他队员拖拽着下了火车的。73第六一章调童干年南记下忆74永远是YO 大 第七章 晋中新区土改NG 山YU 之AN 子SHIDA 一、晋中沙沟党校集训SHANZHI 从火车上下来， 人们个个东倒西歪， 都叫喊脚快冻掉啦！ZI有的干脆就坐在地上， 不起来。张良辰队长扯着嗓门喊： “大家欢欢在原地走一走， 跳一跳， 不能坐下不动， 那会把脚板子冻掉的！ 慢慢地暖！”我一拐一拐在地上走动， 两只脚麻木的像两块大砖头。人们活动了十来分钟， 张队长又吆喝大家排队。有人问： “去哪儿呢？”张队长说： “保密！ 这是军事秘密， 去了就知道了。”队员们稀里哗啦往前走， 土路上冒起一阵阵尘土。走了几里路， 脚板子由麻转热， 由热转烧， 火辣辣的，还有点痒！有的队员叫苦： “日他的， 这脚板子像着了火似的！”队伍行进了二十多里， 来到了叫沙沟的村子。张队长说： “沙沟村里有个学校， 是晋中党委， 大家去了学校， 要规矩点， 别像个山汉， 土豹子， 说话， 行动都要注意影响， 你们代表革命老区的形象， 可别让新区的同志们说咱们没教养！”到了学校， 新区的干部把我们安排住在一排排窑洞里。晚饭吃的是白面馍， 白菜土豆肉烩菜！ 在老家一年也吃不上一次馍馍， 这下子可解馋了， 每个人都吃了十个八个，两三大碗烩菜！其实， 白面馍在晋中老百姓家也是待客人的饭。 新区干部为了表示对老区干部们的欢迎， 特意蒸了白面馍， 炖了肉烩菜招待。 培训课， 主要是讲革命形势， 新区土改注意的事项和纪律以及如何做好群众工作。 培训期间， 队员们个个吃的肚大腰圆。在沙沟培训了十来天， 已是腊月。队员们分成几个分队， 我被分到了去清源县的分队。 分队长是张良辰老支书担任。腊月十几， 张队长带着我们这个分队往清源县走。沙沟离清源县有一百多里， 沿途走过晋中平原。 一望无边的地板子， 冬雪没有消了， 白茫茫， 亮闪闪， 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75第七一二、清源县搞土改 章晋童中年晋中不愧是米粮川， 我们每路过一个村子， 那家伙别说 新记区忆财主、 地主的院， 就是普通农民的院子， 也是两进的四合院， 土改气势磅礴， 描梁画栋， 我们这帮土豹子哪里见过这般富丽堂皇的豪宅大院， 个个瞪着眼睛都看傻了。老百姓的房子好， 街面也整齐。中午时分， 新区安排我们在一家大宅院里吃饭， 白面条子、 肉烩菜， 吃的我们放不下碗！ 据给我们做饭的师傅说：“俺们这一带吃面食多， 面食花样有一百来种。”我们想象不出来， 这面还能做出啥花样。76走到徐沟县， 新区领导把我们安排住下。 对我们说：永远 “好好休息， 明天再往清源赶， 三十来里路， 一上午就到啦！”是YO 大 徐沟县是个老县城， 晋中战役快结束时， 把县城城墙炮NG 山YU 之 轰开十几处大口子。AN 子S 我们吃完饭围着城墙转了转， 可比五台城大多了。HIDA 在县城正街上还有一处规模宏大的古庙。 据说有一千多SHA 年历史， 古庙里有一口一房高的大铁钟， 和尚们撞钟时， 方NZHI 圆十里都能听到。ZI已是腊月年根， 老百姓家里都在忙着过年。 晋中老百姓过年可不像五台山沟沟里， 不能说家家杀猪宰羊， 也可说家家蒸馍馍， 炸油糕， 比起老区的生活来， 要好多少倍。在徐沟歇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们到了清源县城。清源县城在徐沟县城的西面， 背靠绵延数几百里的巍巍吕梁山， 面朝宽阔的东湖。 县城城墙跟徐沟县城城墙差不多，到处是炮弹炸开的豁口。当时的县委书记是段青平。 据说是从中央组织部下派锻炼的文化人。 在土改工作动员会上， 段书记代表县委对我们这些老区来的同志表示热烈欢迎， 并对全县的土改工作做了动员。动员会后， 我们这个分队， 又分成了几个小组， 我跟张队长分派到了四区的孔村。张队长带队， 我们一共四个人， 数我年龄最小。进了孔村后张队长带领我们按照新区的土改政策开展工作。 当时孔村的村长是阎锡山时期的特派员， 工作很积极，与我们配合得很好。张队长不愧是老村支书， 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他讲话时，爱手拿大烟锅子， 讲到关键的时候， 总要停下来， “吧嗒吧嗒” 啜几大口小兰花。到过年前的腊月二十几， 新区的土改工作， 初步展开了。三、在新区过大年1949 年春节， 我们就住在孔村， 新区过大年真热闹。 正月十五之前， 村村闹红火， 耍旱船的、 踩高跷的、 打社火的。我们在老乡家吃派饭， 不是饺子就是糕， 有的富裕人家， 还给我们闹个红烧肉， 烫壶烧酒。整个正月里， 我们几个山里来的“饿死鬼” 可算是解馋了。正月十五之后， 土改工作接着搞。1949 年初， 解放军已包围太原半年， 阎军已是瓮中之鳖。77太原周边县的土改工作陆续展开。 我们所在孔村土改工作在年前进行了动员准备， 年后重点是按照新区土改政策， 把土 第七一地平均分给农民， 对地主的土地实行收回集体统一平均分给 章农民， 而对于除土地之外的财物， 不按老区的挖浮财政策， 晋童中年而是实行只针对土地的和平土改。 孔村的几户地主富农的土 新记区忆地统一分配给了农民， 实现耕者有其田。 在土改分田的过程 土改中， 农民情绪十分高涨， 翻身得解放， 看到的现实就是有了自己的土地。 “三十亩地一头牛， 老婆娃娃热炕头”， 那是当时农民幸福生活的一幅真实画卷。 党的土改政策深入农民心坎， 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在全县土改工作总结会上， 段书记肯定了我们的工作， 夸奖我们老区的老革命有功， 帮助新区土改， 解放了农民， 农民得到了自己的土地。听着段书记的讲话， 大家都盼着土改工作一结束早点回78家。 我心想， 明天就能往家里走了。 总结会之后， 我问张队永远 长： “队长咱们啥时候回家？”是YO 大 张队长看了我一眼： “你们几个年轻人， 新区不一定让NG 山YU 之 你们走。”AN 子S 我一听先是一愣， 接着眼泪汪汪地涌出了眼窝。HIDA 张队长训我： “哭啥哭啥？ 革命同志听组织安排！”SHA 张队长说的话果真应验了。NZHI 新区土改工作结束后， 老区来的大几十号干部， 大部分ZI都打道回家了， 只留了我们四个年轻的同志。 当接到我到县委组织部报到的通知时， 我放声哭了起来。张队长劝导我： “金上子， 你不懂， 留下来好， 你还年轻， 好好干， 会有出息的， 我们这一把年纪想留下来， 人家都不要！”清徐县政府旧址一角第八章 留在清源县一、想回家的年轻人张队长的劝导， 使我似乎明白了点，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离开家已经半年， 走的时候， 父母亲双双病倒，也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 我想他们， 想爷爷奶奶， 想哥哥弟弟妹妹们。 虽然也给家里写过几封信， 父亲也来信说他们一切都好， 可我总是不放心！ 现在组织上把自己留在新区，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虽然非常想回家， 可坚定一条： 组织上咋安排， 俺都 79要服从。 第八一我记得到县委组织部报到的还有一个五台县的年轻人， 章报到后他留在了组织部当秘书， 专管公章。 过了几天他找我： 留童在年“金上子， 你回不回五台， 我管着公章， 咱们开个介绍信跑回 清记源忆去吧！” 县我一听吓了一跳： “那怎么行， 那不是逃跑吗？ 那可不行， 咱好歹是个党员。” 他一看我挺坚决， 就没有再说什么，过几天听说他开了张介绍信跑回五台了。那次留在清源的五台县的四个年轻人， 一个私自跑回去了， 我和张秀光、 郑文生留了下来。 我被派到二区当了宣传80永远是YO 大NG 山YU 之AN 子SHIDASHA 清徐县城东湖NZHIZI委员， 张秀光分到三区当了公安特派员 （到 1958 年当了副局长）， 郑文生我不记得分到哪里了。从五台县来到清源县帮助土改的大几十号干部， 只留下我们三个。 如果我当时没有一定的组织观念， 很可能就跑回家啦！二、任二区宣传委员1948 年冬， 来到清源县帮助新区土改的一百多名五台县的干部， 到 1949 年 6 月份， 绝大部分回到五台县， 我和另外几名年轻的同志留到了新区。 留下来不久， 我就被任命为二区的宣传委员。当时二区的书记是杨德明， 区委的主要任务是发动组织农民把地种好。 我作为宣传委员是除了按照县委、 区委的安排协助区委领导做好中心工作外， 主要是抓农村的文化建设，移风易俗， 开展健康的文体活动。二区所在地是孟封村， 这个村子挺大， 当时就有两三千人。 以前， 阎锡山搞兵农合一， 走兵的人家有地没劳力， 没走兵的人家没有地可种， 大片大片的土地撂荒， 本来是富饶的米粮川， 却成了一望无际的薅毛草滩。 解放后， 经过土改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 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 家家户户把地里的薅草烧掉， 耕翻土地， 播种上打瓜籽。三、推广种植棉花当地农民有种打瓜籽的习惯， 土地分给农民后， 许多人愿意种打瓜籽等经济作物。县委根据国家的计划安排， 需大量种植棉花。 区委委员们分别包村做工作， 我包的是东罗白村， 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 苦口婆心地给农民讲种棉花的好处： “国家百废待兴，棉花是战略物资， 需要量很大， 国家保证收购。”可不管你怎么说、 怎么讲， 老百姓就是不愿意种棉花。 81在做工作的过程中， 我了解到农民们的真实想法： “俺 第八一们这一带很少种棉花， 棉花这玩意儿， 不好作务， 棉花出花 章难， 出了花后更难， 俺们这儿的地带碱性， 地里地老虎又多， 留童在年苗苗一出来， 就被地老虎吃掉了。” 清记源忆了解到农民们的真实想法， 我专门请来县里搞农业的专 县业技术人员， 给农民开讲座， 讲棉花的科学种植和病虫害防治。 经过专家技术人员的讲解， 打消了许多农民的顾虑， 种棉花的也越来越多啦！农民的棉花种下后， 我又积极跟县农业植保部门联系，帮助农民解决防虫农药。 到棉花苗子一出来， 按照要求， 喷洒农药， 洒了两次药， 棉花长势格外喜人。到棉花长势期， 我们又把农业技术员请来， 教农民们如82何打接棉花， 如何做好日常田间管理。永远 金秋十月， 东罗白村的棉花地白茫茫， 一片连着一片。是YO 大 县委书记段青平专程来视察， 鼓励农民明年再扩大种植面积。NG 山YU 之AN 子SH 四、制止唱“脱裤子秧歌”IDASHAN 二区地处清源县南部， 与太谷县接壤， 当地有唱秧歌的ZHIZ 习惯， 每到正月里， 村里喜欢热闹的“艺人们” 就自发组织I秧歌队， 这是流传在太谷及周边地区的一种地方小戏种， 俗称“太谷秧歌”。 太谷秧歌中有一部分是不太健康的淫词小调， 老百姓称为“脱裤子秧歌”。为了引导群众开展健康的文化活动， 一次在群众自发登台唱“脱裤子秧歌” 时， 我上台阻止。 当时， 台下有上千人，男女老少人头攒动， 好不热闹， 当我站上戏台， 给群众讲开展健康向上的文化活动时， 刚讲了没有几句， 台下一片哄哄声， 有起哄的， 有吹口哨的， 还有的人喊： “快快下台， 俺们要看秧歌。”台下一片起哄声， 不知道是谁， 突然向台上扔砖头， 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干部， 哪见过这阵势， 一块半砖头， 差一点就砸住我啦。 好险呀， 这还要出人命呀！我见势不妙， 抽身从后台下来了， 心怦怦地跳着。 身后又传出咿咿呀呀的淫词小调声， 和台下阵阵喝彩声。群众唱“脱裤子秧歌”， 我没有能阻止， 就向杨德明书记汇报： “杨书记， 我上台劝阻秧歌队别再唱这些淫词小调啦！可台下群众不干， 还向我扔半头砖， 差点打住我。 这可咋办？”杨书记挺能沉住气， 对我说： “群众要慢慢引导， 一下子不让他们唱， 他们接受不了， 那就先由他们唱吧！”那倒也是， 之后我琢磨， 群众唱秧歌是种娱乐， 虽然内容有的不太健康， 可又没有新的秧歌替代。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走访， 我提出了引导秧歌的一套方案， 并逐渐被秧歌队接受， 逐步把唱秧歌引导到更积极向上、更健康的轨道。五、发动群众沤绿肥从 1949 年开始， 到 1950 年、 1951 年， 二区农业生产一年一个台阶， 为了农业增产， 我们每年都发动农民沤绿肥。那年代没有化肥， 而农家肥又少， 因此， 增加肥料主要靠沤绿肥。记得在 1950 年前后， 我在西罗白蹲点。 麦收过后， 正是 83农闲， 我就发动周围几个村大搞沤绿肥。 第八一那时我二十二岁， 而村干部们大多数是三十大几四十来 章岁， 我在西罗白召开了一个现场会， 周边五六个村的干部们 留童在年都来参加会， 会上我讲了沤绿肥的好处， 如何发动群众搞好 清记源忆沤制绿肥的工作， 并带领参会的干部们参观了西罗白沤绿肥 县的成效。在参观中， 东罗白村长说风凉话： “这有啥好参观的，俺们村的绿肥比他们的强呢！”我一听就火了:“参观完西罗白绿肥， 我们就去你东罗白参观。”东罗白村长一听， 真要去东罗参观， 有些软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 别去了， 别去了。”84我说： “马上就去你东罗白参观， 你现在就带路。”永远 东罗白的村长见我认真， 只好领着我们到了他们村。是YO 大 在村边的地头， 确实堆着一些土堆， 我问那位村长：NG 山YU 之 “这就是沤的绿肥吗？”AN 子S 他说： “是绿肥。”HIDA 我让他拿个耙子刨开， 里面全是麦秸子！SHA 我指着麦秸问他： “这就是沤制的绿肥吗？”NZHI 他支支吾吾地说： “这堆不算， 那边还有。”ZI我带着村长们跟着他又来到一个土堆跟前， 他不吭声啦，也不刨土堆啦， 低着头站在旁边。我没有要他的耙子， 而是用双手三下五除二抓出了一把又一把麦秸子： “这就是你东罗白沤的绿肥吗？”我又到另一个土堆， 用手刨开， 全是麦秸秆。东罗白的村长拉住我： “张委员同志， 我错了， 你不用再检查了， 你批评我吧！”我一挥手： “各位村长们， 你们也都看到了， 东罗白沤绿肥， 纯粹是上坟点草纸， 哄鬼呢， 是应付日本鬼子的营生。”我狠狠地批评了那位村长， 他低着头， 一句话也不理论。我见他有些悔过， 就说： “限你一周时间， 把你们村的沤绿肥搞起来， 一周之后， 我们再来参观。”东罗白的村长一再表示要把沤绿肥工作做好。一周之后， 东罗白以及其他村的沤绿肥工作做得卓有成效。从这以后， 东罗白的那位村长每逢见到区里的干部， 就说： “二区的小张， 别看年龄不大， 干起工作真有两下子，俺佩服人家。”六、抓逃兵1949 年 4 月 24 日太原解放。 解放后个别清源籍的战士悄悄跑回家里， 脱离部队。 接到上级通知后， 我们深入农户查找从太原回来的战士， 二区区公所所在地孟封村， 当时就有两三个人， 我和纪委的一名小干部负责查找一位姓布的排长，查找了十来天， 每天都要到他家寻找他， 甚至晚上也要盯到半夜， 可就是不见他的影子， 后来部队开拔走了， 我们也就不再找他了。过了几个月， 这位姓布的“逃兵” 出现了， 由于上级未再要求查找， 我们也就没再管此事。在孟封村下乡时， 我见到这位姓布的“逃兵”， 他跟我聊 85攻打太原的情景， 他是排长， 打完太原后， 那个排只剩下六 第八一名同志， 其他的全部牺牲了， 他说： “我本来是回来看看家 章中老母亲， 可老母亲说啥也不让我再走， 如果再回部队， 她 留童在年就去跳井， 没办法我只好躲在家中， 躲了几个月。” 清记源忆县七、“神医”刘根先生在 1949 年秋天 ， 我不知得了什么病， 一低头， 头就像炸了似的疼得厉害。 二区书记耿青平告诉我： “你去找西堡的刘根先生吧， 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医。” 于是， 我到西堡村找到了刘根先生。 刘根先生大约六十多岁， 外表朴实， 是地道的农民， 根本看不出是位郎中。 我对他能否看病将信将疑，86刘先生给我号了号脉， 说： “你这后生是受了贼风， 我给你永远 扎上五针就好了。” 只见他打开一个布兜兜， 从里面抽出足有是YO 大 半尺长的银针， 他让我把裤腿子挽起来， 他用左手的拇指掐NG 山YU 之 了掐， 用右手拿着长针， “扑哧” 就扎了进去， 然后用力捏AN 子S 着， 五寸长的针从足三里穿了过去， 疼得我直叫！ 他把四根HIDA 针， 两根穿透足三里， 两根穿透左右两个膀子， 第五根针比SHA 前几个针还要长一些， 粗细差不多。 我看见又粗又长的银针，NZHI 真是有些惧怕， 这第五根针刘先生扎在了命门穴， 这一针下ZI去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顶直往下走， 顿时舒服了许多。针灸完之后， 刘先生说： “后生， 你此后肯定不会再犯头疼病了。”一个月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 我的头疼病从此没有再犯。后来听耿书记说： 刘根先生本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年轻时穷得叮当响， 外号叫“失片鬼”。 他家住在离汾河不远处， 过汾河需要摆渡， 可有时候水流湍急时， 就没有人敢摆渡。 有一天， 刘根在汾河渡口等船， 来了一位老人， 白眉白须， 风骨超凡， 老人坐在岸边， 气喘吁吁， 这时， 天上乌云滚滚， 电闪雷鸣， 狂风怒号， 等渡的人都往家跑， 而这位老者， 却坐着不动， 刘根走上前去， 对老人说： “老人家快回吧， 下大雨啦！” 老人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刘根把老人背了起来， “快走吧！ 跟我回我家吧。”刘根背着老人顶着狂风暴雨， 回到了自己的破土房里，他用破棉被给老人盖上， 又是烧水， 又是换衣服， 老人在他家迷迷糊糊躺了三天， 刘根给老人喂水喂饭， 端屎端尿。 一天， 老人突然从炕上爬了起来， 说： “我这是在哪里？” 刘根把经过告诉了老人， 老人如梦方醒， 连连说： “谢谢你救了我。”刘根说： “谢啥， 我从小没有了爹娘， 我就把您当我爹吧。”老人说： “我没有什么答谢你的， 我教你祖传的针灸吧！”刘根虽没有文化， 可学习针灸却很灵光， 两个月后， 刘根学会了针灸。 老人家告别了刘根， 走到了汾河边， 就不见了。 刘根怕老人家掉汾河里， 还跳到河里找了找， 而在河岸上的人都说没有看到有人掉河里。从此， 刘根开始行医， 几年下来， 买了十几亩好地， 盖了一串三进大宅院， 解放后， 他被划成了富农。当地人说， 刘根先生的针灸是神人传授。难怪， 十里八村都叫他“刘神医”。八、征粮会战1949 年初冬， 一场坐冬雪， 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 87银装。 第八一县委县政府安排的征粮工作， 已经进行了一个来月， 可 章二区的征粮任务还是没能完成。 留童在年一天， 县里王大龙县长通知二区的干部到县里给他汇报 清记源忆征粮工作。 二区书记杨德明、 区长白昌艺给王县长汇报征粮 县工作如何如何， 被王县长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王县长发了火： “我就不相信征不起粮来， 明天晚上你们把孟封村的群众召集起来， 我来给他们动员。”杨书记、 白区长回来后， 令我组织召开群众大会。第二天下午， 王大龙县长带着通讯员， 骑着自行车， 果真来到了孟封。 从县城到孟封有三十来里路， 又是冰天雪地，王县长他们可真够辛苦的。88王县长在区委休息了休息， 便着急着要开征粮动员会。永远 为了召集来群众， 我已经跟村干部们挨门挨户做工作，是YO 大 做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百十来人。 怕人们来了后中NG 山YU 之 途溜号， 我还指派了专人在门口把着， 不让人们走出会场。AN 子S 到晚上七点来钟， 会场上集中了百十来人， 区委书记，HIDA 区长陪同着王大龙县长来到会场。SHA 王县长的动员讲话冗长、 乏味， 讲到二十来分钟的时候 ，NZHI 把门的村干部趴在我耳朵上说： “实在把不住了， 农民们都ZI溜走了！”我说： “把门子锁上吧， 谁也出不去。”可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 会场上除了我们区里的同志，只剩下了十几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 有的还都低着头呼呼睡觉。 我挨个推他们： “快醒醒， 这是开会的地方， 不是来睡觉的。”老农民抬起头， 睡眼惺忪地说： “俺们没粮， 听也没用。”王县长的动员讲话再也讲不下去了。 挥了挥手说： “拉倒吧！ 散会， 看来一百万的征粮任务是完不成啦， 你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王县长动员讲话后， 一脸的不高兴， 可他也不好再批评俺们。第二天， 王县长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回县里了！九、区长强征公粮王大龙县长来了孟封村做了征粮动员报告后， 大失所望地回到了县城。 二区区长觉得这下可闹坏了， 就想方设法挽回面子， 他把我们几个区委委员召集在一起， 给我们下了死命令： “有粮要征， 没有粮也要征， 你们给我把不交公粮的刁民关在区公所办学习班， 关他几天， 看他们交不交公粮。”我觉得农民刚刚有了自己的土地， 生产积极性高， 我们应当让农民休养生息， 而不应该强迫农民交公粮。 可领导分配的任务， 又不能不完成。区公所在大壶口， 几天时间这里就关了几十个不交公粮的人。区里专门派民兵把守着， 不让这些人回家。 家里每天给他们送饭。 说是办学习班， 其实就是关禁闭， 区里的干部轮流给他们训话， 连讲道理带吓唬。 89被关在大壶口的农民， 有的熬不住， 就答应回家去取粮 第八一食， 有的采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办法， 硬拖软拖， 反正是要 章粮没有， 要命有一条。 留童在年区长是位 1938 年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 没有多少文化， 清记源忆有股二杆子劲儿。 征粮任务完不成， 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县他每天都要来大壶口巡察， 给那些顽固不化不交公粮的人训话， 可是成效甚微， 公粮的任务还是完不成。眼看大壶口关的人越来越多， 农民的情绪越来越大， 有的农民干脆跑到县里地委找领导告状。区长办的学习班还没有见到成效， 就被地委通报批评了。区长只好鸣金收兵， 把关在大壶口的人全部放了。90永远 十、参加复查土改是YO 大NG 山YU 之 1949 年下半年， 清源县开展了复查土改的工作。 县委书AN 子S 记王大龙的老婆韦波， 任县领导组组长， 她是县委常委兼县HIDA 妇联主任。 这是一位经验丰富、 领导能力强、 精明干练的女SHA 干部。 韦书记亲自在县西关举办了为期半个月的土改复查培NZ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