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高校出版社JIANGXIUNIVERSITIESANDCOLLEGESPRESS图书在版编目(CIP冤数据解缙传奇/生枚著.—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14.1ISBN978-7-5493-2357-9Ⅰ.①解…Ⅱ.①生…Ⅲ.①长篇历史小说—中国—当代Ⅳ.①I247.5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4）第018518号解缙传奇生枚著策划编辑肖俊南责任编辑邱建国文字编辑傅宝珍装帧设计杨青排版制作邓娟娟出版发行江西高校出版社社址江西省南昌市洪都北大道96号邮政编码330046总编室电话（0791）88504319编辑部电话（0791）88595397发行部电话（0791）88517295网址www.juacp.com印刷南昌正彩印务有限公司经销全国新华书店开本700mm×1000mm1/16印张16.75字数230千版次2014年3月第1版第1次印刷书号ISBN978-7-5493-2357-9定价30.00元赣版权登字-07-2014-34版权所有侵权必究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目录001第一章金鸡开叫泪水滴在解缙的小脸上，痒痒的。解缙用小手轻轻地揉拭着有点发酸的鼻子，双眼望着他的娘说：“娘，我早就会说话的，只是声音太轻了，你们没有听到，以后我说话大声点，好吗？娘。”009第二章小荷才露幼年的解缙刚出茅庐，就显示出如此秉异的才华，就像一棵刚出水面的小荷，露出那人见人爱的尖尖之角。016第三章学宫锻造做午课时，解缙始终是坐在最前排，他会聚精会神地聆听教官的讲解，有时会一字不差地把教官的话全记住，有时也会一边听讲，一边进行自我分析与理解并进行一些判断与创新。025第四章郊游对诗解缙见曹宝闲得无聊，拿农夫开心取笑，便愤愤不平，指着曹宝大声说：“跑马夫，跑马夫，问你一天能走几千几百步？”素佼和农夫听到解缙把曹宝比作跑马夫，一个个都开怀大笑。001036第五章东山问道只见解缙一手撩起长袍，一脚踏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上，另一手撑在腿上，高声吟出一首诗：白色粼粼雾霭间，众人指点卧龙岩。浮云作意深遮护，才子佳人次第看。047第六章乡试折桂站立船头的解缙、解纶、黄金华等，任江面吹来的西南风掀起衣袍的下摆，脸上是踌躇满志。小船扯风扬帆顺流而下，也预示着他们顺风顺水又顺心。这次去省城洪都乡试，他们是胸有成竹，要夺魁折桂的。056第七章进京赶考解缙在乡试中夺得解元之冠后，没有沉醉于欣喜之中，他的更高目标是进京赶考，取得更高功名，为朝廷办事，为天下民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064第八章殿试智对于是，朱元璋立即命令监口传上联“炭黑火红灰变霜”，命解缙对下联。解缙立刻脱口而出道：稻黄米白饭似雪。这一下联对得极其工整，和上联一样，也是同物质起了三种变化，三种物体三种色彩，真是异曲同工，妙不可言。002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CO074第九章锋芒直露解缙一口气讲完十条策略，且条条都是治国安邦N的根本，条条都是符合大明王朝建国初期的国情。解缙口才又佳，说话逻辑性又强，使在场的众大臣无不引颈T吐舌，赞叹叫好。朱元璋也听得频频点头，颔首微笑。EN083第十章直言进谏在这篇充满浓浓的火药味的战斗檄文里，他直言不T讳地字字句句直指朱元璋皇帝。开篇就说：“国初至今，将二十载，无几时不变之溘，无一日无过之人。”赤裸裸S地指责批评朱元璋在刚刚建立大明王朝的初期就政令多变，刑罚太苛刻且还滥杀无辜。092第十一章遣返故乡解缙就像一只展翅学飞的苍鹰，扑展着翅膀只在天高云淡的空中兜了一个圈子。解缙这次回家不是锦衣还乡，而是脱下紫袍换蓝衫，脱下皂靴换布鞋。112第十二章官复小吏这次进京奔丧，原本是希望新任君主给他官复原职，留在京城，留在朝廷，留在皇帝身边干一番大事业。不想这个建文帝却听信谗言，不但不重用，还贬我解缙到什么西部河州去，去为他守边开发西部。建文帝啊，你真是太年轻太不懂事了，怎么会听信袁泰这帮小人之言呢？121第十三章拟诏迎帝解缙点燃一支硕大的红烛，房内红光闪烁，亮堂堂的。解缙的思路回到了眼前。朱棣命他在今晚写好一份诏书，这诏书应该如何来写呢？003129第十四章翰林侍读解缙从一个九品的翰林院侍诏（还未进入翰林院，等待皇帝的诏书准备进翰林院的小小文员之类的官员）一下子连升四级，擢升为翰林院的大学士，即翰林院首辅大臣官员，统领文渊阁，成为皇帝最贴身、最得宠的人。138第十五章牛刀小试冬去春来，百花绽放。从开篇到结束，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解缙主持编纂的那部大书也圆满地完成了。解缙和大家把编纂好的那部新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好，解缙提笔给新书工工整整地题写了“文献大成”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147第十六章宏图大展这三千多人的编纂大军，在解缙手中有序地运转着。这支编纂大军就像一部巨大无比的生产机器，日日夜夜不停地运转，所修纂的这部大典也在不声不响地逐渐接近着它的完成阶段。解缙也在经受着一个又一个的考验和检阅，他的人生价值和梦想也在逐渐实现。157第十七章被贬广西皇帝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大臣都感到非常惊讶，但这是圣旨，谁也不敢大声声张，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猜测：解缙又被谁暗害了？现在好了，你解缙不知在什么地方对皇上不恭，没有顺皇帝之心，就把你打发得远远的，把你派到人烟稀少的边陲荒蛮之地去钻山，去看树。166第十八章畅游赋诗解缙在游历广西漓江两岸的七星岩畔时，看到这里的山、水、钟乳石、岩石、树木、野草、花卉、游人、溶洞，仙鹤、莺燕、石板桥、茅屋村寨、动植物等等组成一幅幅奇妙绚丽的图画，禁不住诗兴大发，一口气吟出《游七星岩偶成》诗八首。004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175第十九章回京奏事这种无休无止的等待使解缙变得心烦意乱起来，焦躁不安中，这位绝顶聪明的大才子作出了一个错误的致命的决定，他要去觐见留在南京监国的太子朱高炽。185第二十章下诏入狱可怜的解缙刚刚迈下返回广西的船只，上岸还不到两天，脑子里还在做着东山再起的美梦，怎么也想不到逮捕他的诏书和捕快跟脚就到了广西。194第二十一章巨星陨落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思绪万千，万千思绪。他喝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他也想到了酒坛中可能会溶进毒药，但他更想到了这是上路的酒，他更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他是一名勇敢无畏的勇士，死何所惧？204第二十二章高炽平冤现在好了，皇帝下诏要重新厚葬解缙，这是给解缙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一定要体面些，隆重些，还解缙一个清白，还解缙一个无辜，还解缙一个真实伟大的形象。213第二十三章魂归故里我的缙哥啊，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一起回老家去吧，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们一起回老家，长期厮守在一起。南京不是你的家，吉水才是你的家。缙哥，回去吧，你太累了，回去歇息去吧。005222第二十四章追谥“文毅”至此，解缙经过三次平反，终于把压在头顶上的冤石掀掉了，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解缙现在终于堂堂正正地走进了大明王朝官员的行列，又是一名耀眼的翰林院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了。232第二十五章民间传说一副对联，就有一段有趣的故事传说；一副对联，就有解缙的一段佳话轶事。这些妙趣横生的对联，长期地经久不衰地在民间大众中津津乐道地传诵着。通过这些诙谐幽默的对联引出了解缙许许多多的传说故事。244第二十六章历史评说有些人把解缙只看成一个读书人、一个书呆子，这是不公平的，也是很片面的。说解缙一点也不懂得政治，这是更荒唐的言论。这些人认为解缙被奸佞小人陷害而死就是不懂政治的结果。这是大错而特错的。256附一：解缙家谱257附二：解缙大事记006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第一章明朝，洪武六年（1373年）秋日。金赣江河边，吉水县城南码头。用一块鸡块麻石和黏土、糯米、石灰搅混成的三合土开砌成的一级一级的阶梯一直伸向江水里。叫正是仲秋季节，河水水位下落，江水清澈碧绿，水中游鱼可数。在缓缓流动着的江水码头上，一群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青媳妇和女孩子们卷袖挽裤，裸露着雪白的小腿和白嫩细腻藕节般的臂膀，有的站立于水中，有的屈膝蹲在码头的阶石上，有的用陶箩洗菜，有的用木棒捶衣，有的在水中浣布，有的双手托腮在那儿沉思凝想，有的用手遮阳远眺前方，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用纤纤细手相互浇着水珠在戏闹着，有的咯咯地欢笑着。头上的发髻、玉簪、银饰物件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泽。水中晃动着的倩影与撩水声、嬉笑声、低语声交织成一幅江南水乡秀女图，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第一章金鸡开叫001距离码头下游十丈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翁正用手一节一节地把罾从水中吊起来。鱼罾一点一点地露出水面，几条小鱼从罾的周边向罾底滚落。站在老翁背后的一个小顽童，两只小手高举着长柄小鱼网跑过来，嘴里大声喊叫着：“爷爷，爷爷，快拿网捞鱼，快捞鱼！”老翁哈哈笑着说：“伢崽，莫急，鱼跑不了。”老翁麻利地接过长柄竹竿小鱼网，慢慢伸进鱼罾底部，右手握着罾杆缆绳轻轻用力一抖，罾中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都装进了小鱼网。小顽童在后面接住，再把鱼儿倒入一个扁篓里，然后围着鱼篓左看看右瞧瞧，转着圈子，拍着小手说：“我们有鱼吃啰！”银铃般的童声划过平静如镜的水面，升入空中，融进秋日的阳光中。滔滔赣水贯南北，巍巍东山亘东西。江水绣出人文地，亘山荫育杰出人。这就是江南一隅吉水县城的一景。吉水县城是一座依山傍水，交通方便的山区小县城。县城四周修有坚固结实的古城墙，是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唐朝乾符年间县令解世隆率领吉水黎民百姓修筑的古城墙。这座用黏土、石灰、砂石混合而成的土城墙，高六尺，厚一丈。几百年来这座土城墙起着防洪防匪的作用。在城墙的东南隅开有一处小城门，叫“东门”。门洞很窄，只能容一辆牛车通过。出洞门向东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出城门向南有一条小路，可通往文峰山、笔架山、恩江河边，行人较少。此时，就在沿着恩江河边的小路上，一个中年男子正低着头，佝偻着身子脚步蹒跚地走着。右肩上扛着一柄铁锄头，铁头在后，锄柄在前，在柄的末端用麻绳拴着一只高脚粪箕，粪箕里盘腿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孩个子瘦小，两个瘦弱的肩膀扛着一个大而圆的脑袋，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粪箕的高柄。随着中年男子的脚步蠕动，粪箕有点轻微晃动，晃来晃去中，粪箕中的小孩两眼微闭，昏昏欲睡。002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一轮残阳缓缓西沉，秋风习习。一只落群的秋雁“哇”的一声大叫，从中年男子头上掠过去，惊得那男子猛地停住脚步，很不自然地倒退了一步。粪箕里的小男孩也睁开了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望望四周，看着泥沙路面一个个水鸟留下的脚印，用小手轻轻摇晃着粪箕轻声细语地叫着：“爹爹，爹爹‘，个’字，‘个’字。”中年男子很惊讶地转了一个圈子，心中迷惘，谁在叫“爹爹”？什么“个”字？是谁在说话呢？四周寂静，前无来者，后无路人。是谁在说话呢？正在他左顾右盼迷惘之时，盘腿坐在粪箕中的小男孩又叫道：“爹爹，‘个’字。”中年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用惊喜的眼睛瞪着粪箕里的小孩，大叫着：“我儿说话了！我儿说话了！”说着他丢下肩头上的锄头，从粪箕中抱起小男孩，疯狂地跑回家。跨进家门，中年男子就大声叫喊着：“缙儿他妈，金鸡开叫了，好生喂养着，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还是我们解家的福星呢。”一个女人从里屋赶出来，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痕，两只手不停地在腰间围裙上擦拭着，激动得两腮微微地颤动，口中念念有词地说：“我就知道，我的缙儿不是哑巴残疾，是个大器晚成之人。”边说边从丈夫的手中夺过解缙，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脸不停地擦着解缙的面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缙儿，我的心肝，缙儿，我的宝贝。”说着说着，眼泪水又不停地流了下来。泪水滴在解缙的小脸上，痒痒的。解缙用小手轻轻地揉拭着有点发酸的鼻子，双眼望着他的娘说：“娘，我早就会说话的，只是声音太轻了，你们没有听到，以后我说话大声点，好吗？娘。”解缙娘把解缙搂得更紧了，怀中的解缙有点喘不过气来，小手拍拍肚子说：“娘，我饿了。”解缙娘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把解缙放在凳子上说：“好，娘这就去弄吃的，娘这就去弄好吃的给你。”说完，噔噔噔地迈开两只缠成三第一章金鸡开叫003寸金连的小脚向厨房奔去。虎犊会有打盹日，星光也有暗淡时。吉人自有天佑之，焉能失之于交臂。事情的缘由还得从头说起。洪武二年（1369年）十一月初二日，正好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冷，北风呜呜地吼叫着，就像有人在哭泣。天空中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冻雨一阵紧似一阵地洒落下来，前阵的冻雨还未融化，后阵的冻雨赶趟儿似的又猛落下来。地上已凝结成一层冻雨冰面，穿着钉鞋（古代人雨雪天穿的鞋）走在上面发出“齐喳齐喳”的声响，就像撕帛裂冰般的声音。就在这天，就在这样的时刻，吉安府吉水县城东南角的解家村里，秀才解开（又名解通）家里，接生婆正在手忙脚乱地迎接一个新的小生命的到来。未时时分，一个头颅硕大、身材细小的小男孩降生了。婴儿出生后却不声不响，接生婆以为婴儿在娘胎里憋坏了，她提起小孩的双脚把他倒提起来，并在婴儿的小屁股上“啪啪”打了几个巴掌，婴儿还是没有发出啼哭声，只听到几声轻微的“咔咔咔”类似挠痒时发出的笑声。接生婆又在小屁股上“啪啪啪”打了三下，婴儿还是发出“咔咔咔”的类似笑声，这下可把接生婆吓坏了，她迅速把婴儿包裹好，交给解开说：“秀才，你家出生了一个奇人，我接生过几十上百个小孩，听到的都是小伢崽的哭闹声，却从未听到像这样的笑声，这真是奇人，怪人呀。”接生婆边说边摇头，洗好手后立即离开了解秀才家。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屋外北风呜呜地吼叫着，似乎有人在哭泣。奇人也好，怪人也罢，是伢崽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解开家自从婴儿降生以后，话儿更多了，事情更忙了，日子也过得更有滋味了。在吉水这个礼仪之邦，解开秀才白天似陀螺般地劳作着，晚饭后，总要坐下来挑灯夜读一番。而解缙总是陪伴着他的父亲，坐在一个圈椅里，004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静声聆听着父亲朗朗的读书声，把父亲朗读的诗词文章默默地记在自己细小的脑子里。有时解缙还会仰着那颗与身材不成比例的硕大头颅，两眼紧紧盯着父亲，一动不动，双眉紧皱，似乎在凝思，又好像在遐想着什么，间或双眼一转，嘴角边也会露出一丝灿烂的甜甜的微笑。这些细微的变化，却没有人察觉到。岁月流逝，星光暗烁。解缙降生已经四年了。解缙虽然出生于书香门第，但迫于生计，白天忙里忙外的父母亲无暇顾及孩子，解缙只能整日踡坐在家中一两个地方，身体得不到有利的生长发育，身材一直矮小，四岁的解缙就像稻田里的一颗硕大无比的田螺。也由于整日忙于生计的父母亲没有空闲时间带他出门去玩耍，解缙的手足也不怎么灵光自如。更因为没有人花时间教他说话谈笑，解缙一直金口难开，只能私下里发出喃喃的细语。然而父亲的夜读给解缙开启了一扇明媚灿烂的天窗。父亲的夜读，使解缙幼小的心里装下了许多的知识和道理。但这些，却一直无人知晓。人们看到的只是矮小瘦弱的解缙整日里焉焉耷耷，不声不响，就像一只病鸡崽，使人喜欢不起来，甚至有点厌恶。慢慢地，村子里开始流传一些风言冷语，说什么解开家里“前世造了孽，养了个田螺妖怪精”，还说什么“矮子矮，是一肚拐”，还说什么“矮子嘴哑，就像一只大蛤蟆”，……还有一些好事的三姑六婆找上门去劝说解缙娘到天玉山奶奶庙里去讨碗仙水给解缙喝，有的劝解缙娘到大东山般若庵里去求神仙卜个卦。更有出奇者，向解缙父亲进言，活埋解缙，清除冤孽，为解家村消灾祛祸。半年多来，那些流言蜚语满天飞，扰得解缙父母整日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头昏脑涨，心里恍恍惚惚的。解开这位秀才在那些恶语恶言的伤害下也变成了一只病猫，身体越来越差，走路也打不起精神，说话有时还颠三倒四的。解缙娘虽然是个识文断字的有知识的女性，但在人言可畏的情况下，也是终日以泪洗面，不思茶饭。一家人在第一章金鸡开叫005苦恼中煎熬着。大概天也通人情，那天夜里，静悄悄地下起了一阵秋雨，无声无息，雨水却把天空洗得碧蓝碧蓝的，大地被润得分外青翠。鸟儿飞出树林，虫儿爬出巢穴，飞禽走兽都外出觅食，乾坤处处呈现出勃勃生机。而就在此时，秀才解开很不情愿地找来一只旧粪箕、一把铁锄头，把解缙轻轻地放进粪箕里，要把他扛到野外山岭僻静处去埋掉。说来真有点残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解缙娘跪下来哀求，解秀才嘶哑着嗓音说：“家门不幸实无奈，弃子求安剜我心。”一横着心，扛起锄头粪箕出东门向南，沿着恩江河岸的荒山野岭走去。一个中年男子，像醉汉一样蹒跚在沿河岸边的小山路上，这就是我们前面看到的那一幅画面。然而，在关键时刻，金鸡开叫，解缙说话了，悲剧结束了！从此，大明王朝文化史将由解缙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解缙开口说话后的月余，一日辰时刚过，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锣鼓声、唢呐声骤然响起。解家村解缙家斜对面的麻石街里的陈尚书正在大张旗鼓地做五十大寿，亲朋好友，官员商贾等人都想借这个大好机会来巴结这位尚书大人。贺客之中，有的肥头大耳，有的尖嘴猴腮。宾客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满面春风，举手投足间好不得意。随行的贺礼有绸缎布匹、珍禽走兽、家酿美酒、红木家具、金银首饰，真正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瞭乱。祝寿的，送礼的，看热闹的，玩耍的，把整个麻石街道小巷塞得满满当当。拱手祝贺声，抱拳寒暄声，浪笑声，叫骂声，人声鼎沸，不绝于耳。那位寿星尚书大人身穿鲜艳炫目的大红袍，腰际围着一条宽大的紫色莽带，脚着一双官皂靴，腆着滚圆滚圆的大肚子，抱着一双胖乎乎的拳头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对前来祝寿的贺客们笑脸相迎：“同喜，同贺！同喜，同贺！”解缙被对面喧闹的声音激动得兴奋起来，也想去看个究竟。他大006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声地叫着：“娘，我们也去看看吧！”解缙娘说：“你又不会走路，到那里去，人家会笑骂你的。”解缙说：“娘，你先背我去，我不会让别人骂的，娘，你就背我这一次吧。”解缙娘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他。解缙娘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他们，特地给解缙换了一件青色的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子，背着解缙迈着小脚向尚书家走去。陈尚书的宅院真是豪华，青砖碧瓦，围墙高筑，西南角几竿翠竹越出围墙，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着。宅子正大门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站立两旁，大门正上方高悬着一块上书“进士”两字的大匾。檐廊正中矗立着四根红木油漆大柱。大柱之间悬挂着四个大红灯笼，灯笼上用金黄颜色书写着“寿比南山”几个大字。朱红大门又厚又重，一条深红色的地毯从门槛下直铺到街心，足有十丈远。当解缙娘一脚踏上街心的红地毯时，背上的解缙在娘背上不停地摆动，口里叫着：“娘，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解缙娘怕他摆动时从背上掉下来，急忙蹲下，并松开两手。谁知，解缙两脚一踏上红地毯，不但会走，还走得很快，就是有点不大稳健，踉踉跄跄的，不过一会儿就适应了。解缙娘一看，在那儿拍着手大笑：“缙儿会走路了，缙儿会走路了，缙儿会说话了，缙儿有出息了。”站在高台阶上的陈尚书，望着全身穿着青衣布衫的解缙在红地毯上跳来跳去，顺口说出：“蛤蟆下进一身青。”走得正甜的解缙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台阶上满身通红，挺胸凸肚的陈尚书，脱口而出：“螃蟹落锅通身红。”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欢呼起来：“解缙还会对对子，解缙还会对对子。”站在高台上的陈尚书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想奚落这个小矮子解缙一番，看他长得瘦弱矮小，又穿着一身青布粗衣，在地毯上跳来跳去，就像一只青蛙，所以他就把解缙说成是一只井底青蛙。可第一章金鸡开叫007是青蛙掉进井里，见识虽小，却是活的，一有机会跳到井面，见识广了，就会有出息的。而解缙把尚书比作落锅的螃蟹，那是死的，螃蟹活着的时候，横行霸道，还强占别人的巢穴，还会用蜇人的大钳伤人，真是不可一世，一旦落进油锅，那将一命呜呼，必死无疑。这一生一死，一青一红，一蛙一蟹，不但在表面上体现出了它们的不同，更是道出了在结局和内涵上的潜在差异。真是奇人不开口，开口吓一跳。本想侮辱伤害别人，不想反被别人侮辱伤害，而且是被一个刚会说话走路的四岁大的小男孩回敬得无话可说，陈尚书气得两手一摔官袍，钻进了朱红门洞里。解缙娘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她想：缙儿真是人小胆大，第一次见到当大官的，一点都不害怕，还敢和他对对子，不怕得罪权贵，真给咱解家露脸了。她高兴地说：“缙儿，走，娘带你去逛逛麻石街。”解缙也大叫着说：“啊，逛街去啊！逛街去啊！”麻石街位于吉水县城的城东角，东西走向。全街长约百丈许，街面宽约一丈三尺，西自娄家祠堂开始，东到东门城门洞口止，街道路面全以鹅卵石铺就，路的中间一律铺着麻石，两边铺着鹅卵石，因此被称为“麻石街”。街道两旁的店铺作坊里时时传出招揽顾客的叫卖声和嬉笑声。头顶上的店幡招牌遮天蔽日，五颜六色，迎风招展，别有一番景象。解缙娘牵着解缙的小手在街道上走着，宛如雄鹰护着雏鹰展翅翱翔在碧蓝的天空中。金鸡开叫素来迟，演绎串串佳话来。008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第二章二河三山围城的吉水，城内外有一塔小两寺三阁四街五湖六村七亭八景。解家村荷就座落在五湖之首的“鉴湖”旁边。才“鉴湖”，又名“月湖”。据民间传说，关露羽武圣成仙以后，骑着那匹赤兔神马在天空中巡游时，路过吉水龙华寺的上空，香气烟雾缭绕的龙华寺里突然响起了宏大震耳的钟鼓之声，这突如其来的钟声、鼓声，念佛声直冲云霄，使关羽的坐骑受到惊吓，那神马猛然一跳，关羽随之一震，手中的神鞭不幸被震落。这神鞭落在龙华寺的东南方的一块沼泽地中，立刻将沼泽地打出一个月牙形的大窟窿。此后，被水越淌越大，形成一个百余亩的大湖泊。所以，“鉴湖”又叫“月湖”。又有传说，“鉴湖”原名“陷湖”。自古就有“水绕鉴湖弦，文江出状元”的美谈。相传“鉴湖”原为一片沼泽地，距湖不远的大东山半山腰的地方，修建有一座道观，观里大第二章小荷才露009殿两侧悬有两口大铁钟，这两口大铁钟吸天地之灵气，经过几千年的修炼，早已成精了。忽一日，两精灵突生比勇之心，要来个一比高下，于是，这两个铁精灵大钟相互打斗起来了。霎时，乌云翻滚，飞沙走石，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两精怪法术不相上下，斗得昏天黑地，难分胜负。此时，一精怪想尽快取胜，拼却老命向另一精怪撞去，另一精怪措手不及，被撞得晕头转向，从半山腰上滚落至岭前那片沼泽地中，大铁钟被深深陷入沼泽地里，逐渐成为一个湖泊，被称为“陷湖”。南唐时，吉水解家村有位解处中在朝里做官。一日退朝时，南唐君主李升问解处中家住何处,解处中答道：“回君主，下官居住在吉安府吉水县城之东，陷湖之滨。”李升皱了皱眉，沉思一会儿说：“‘吉安’名字瑞祥，‘陷湖’此名不祥，你把‘陷湖’改名为‘鉴湖’吧，意思湖水如鉴，可照人心。”解处中感谢君主的赐名，退朝后立即修书一封寄回家，从此，“陷湖”更名为“鉴湖”。解缙所居住的解家村就在“鉴湖”之滨。那时的吉水县城，村村都有私塾，处处可闻读书声，家家都有人在读书写字，耕读求官风靡全县，可谓是礼仪之邦，诗书之乡，达人遍地，奇才辈出。解缙自从开口说话、开步走路之后，父亲就把他送进了解家村的私塾里念书了。自洪武七年（1374年）跨进私塾之后，解缙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他如饥似渴地诵读诗书经文，闻一知十，过目不忘，不到两年，四书五经烂熟如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六岁的解缙已经能文、能诗、善对了。那时的解缙，还幼小不懂事，时不时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卖弄一下他的诗文才艺。春天的一日中午，一阵小雨刚过，地面湿漉漉的，很滑。解缙和几个私塾学童在街上戏闹追逐，一不小心，解缙跌了个仰八叉，街道两旁的人们都笑了起来。有个头戴瓜皮帽的生意人大笑说：“解缙，解缙，读书不错，走路不行。”解缙慢慢地爬起来，用手揉了揉被摔痛的小屁股，010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突然想起来，要回敬一下几个讥笑他的人，便脱口来了首顺口溜：“春雨贵如油，落得满街流，滑倒解学士，笑煞一群牛。”解缙说完，把双手叠在背后，迈开两只小腿，仰着头，一摇一摆地踱着方步向前走去。周围的人先是目瞪口呆地听他念诗，当看到他昂首挺胸迈步离开时，又都哈哈大笑起来。个头虽小的解缙，脑子是灵活的，四肢是勤快的。在家除了温课写字之外，还会帮助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比如打扫庭院、喂鸡赶鸭、打草养猪等。一天早晨，天气晴朗，碧蓝的天空像是用水洗过一般，空气格外清新，几只小鸟在蓝天下慢慢地飞翔着。刚刚起床的解缙用手背揉着双眼走向庭院，母亲见到他说：“缙儿，先洒点水扫扫地，然后将鸡笼里的鸡都放出来。”解缙很爽快地回答道：“好，打扫堂地，放出笼中鸡。”他母亲笑骂说：“矮子鬼，清早起来就作诗呀。”母亲笑了笑，去做早饭了。解缙双手握着一把大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吟诗：“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处处蛙。”解缙家门的正对面，是一个员外的一片竹林。平时员外对竹林爱护有加，看守很严，不准外人踏进竹林半步，就是有人在竹林旁边走过时，也会遭到员外的辱骂。解缙心想：员外太霸道了，太强横了，拥有一块小小的竹林就横三横四了，这太不像话了。这有什么了不起，你有竹林，我有才。你有你的竹，我有我的书，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书铲除你的竹。洪武信年春节来临，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家家户户都要张灯结彩贴对联，沽酒割肉、宰鸭杀鸡迎春节。读了三年书的解缙也在自家门前用大红纸撰写了一副对联：“门对千竿竹，家藏万卷书。”员外踱着方步来到竹林，一看，吃了一惊，标志着自己富有兴旺的竹林倒成了他解缙撰写对子、显示才学的材料。哼，想得美。那员外一第二章小荷才露011气之下，叫家人把竹子全砍掉了大半个头。谁知解缙又在对联的下方各添了一个“短”字和一个“长”字，对联成了：“门对千竿竹短，家藏万卷书长。”竹子砍短了，解缙的书却增多了，员外直气得眼睛翻白，肚胀脑炸，却奈何不了一点解缙。那员外为出这口恶气，索性把竹根也挖掉了，气嘟嘟地说：“哼，这下看你怎么办！”谁知解缙却不慌不忙拿来了笔，笑嘻嘻地又在上联加了一个“无”字，在下联加了个“久”字，对联成了：“门对千竿竹短无，家藏万卷书长久。”员外看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有人写诗笑曰：员外严守一竹林，唯恐财富别人侵。只为不服一对联，无辜翠竹遭灭顶。幼小解缙心灵巧，对景书联展彩笔。你来我往斗财智，惹得诗人说到今。一次，解缙和几个比他年长的师兄在南门外的恩江河里洗澡，解缙把脱下的青布小褂衣裤挂在河岸边的一棵老树枝丫上。这时一个老学究走来，指着解缙的衣裤，笑嘻嘻地对解缙说：“解缙呀，今天我要难为你一下，我出上联，你若能对出下联，这衣裤便给你，若对不上来，那衣服我可就要拿走了。”然后，老学究用手指着那老树说：“千年老树为衣架。”解缙站在水中昂首挺胸脱口而出：“万里长江作浴盆！”老学究哑口无言，遂还衣于解缙，口中喃喃自语：“奇才，怪才，真是一个天资非凡的神童。”老学究一边说一边摇头徐徐离去。据《吉水县志》记载：邑中有日月湖，城东之鉴湖，月也；城中之西湖，月也。两湖之间有一小溪相通，西湖之水通于城内，然后又注入一溪，绕城缓缓北行，流到古时的最高学府“学宫”的西侧，来个九十度的012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大转弯，最后归入赣江流进大海。西湖居于县城的中部，给吉水县城增添了许许多多的趣事佳话，也给吉水的文人雅士带来了许多诗兴情趣。每当旭日东升，从东门外文峰山与太平山相间的山谷里，应声而出一片橙红的朝霞，霞光铺展在湖面，泛起粼粼的金波。湖周边五十丈许开满了翠绿如盖的荷叶，荷叶间隙中伸出一朵朵莲花，有的如拳头般直冲蓝天，有的刚钻出水面露出尖尖角，有的似二八少女的脸庞绽放出欢乐的笑容。几只壮大的蜻蜓和彩蝶伸展着翅膀在荷叶荷花上盘旋飞舞着，它们一会儿停伫于荷叶边上，一会儿站立于含苞待放的荷花尖尖上，真是“穿花蝴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几只水虫舒展着高高的足踝，在水面窜来窜去，水面却不显一点痕迹。荷叶下的水中几尾红色的鲤鱼停在那儿，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那儿吐泡泡玩。有几条长线型的白条鱼在其中穿来穿去，似乎和岸上的游人嬉戏逗乐，好不快活。每当皓月当空，湖周群山犹如笔架倒映湖底，涟漪摆动，宛入迷梦。解缙和私塾的师兄师弟们常在鉴湖与西湖旁用蜘蛛网罩捕捉蜻蜓，有时采摘莲蓬中的莲子吃，有时会把衣裤全脱光，全身赤条条的在水中游泳嬉戏打水仗玩；有时则坐在石头上，看着采莲采菱的姑娘坐着形如腰子的木盆穿梭在荷藕或菱角中，看她们用巧手不停地采摘菱角或莲蓬莲子；这些顽童们有时还会出神地看着那些文人学士们在湖边岸旁挥毫泼墨……这图画一般的情景常常给解缙以遐想和天马行空的灵感。有时他触景生情，会脱口而出：“柳影映池鱼上树，高天沉水鸭穿云。清水莲花香千家，碧天月色能万里。”鉴湖西边离湖岸十丈左右建有一座八角亭，亭顶用碧绿的琉璃瓦覆盖，周边八角高高翘起，犹如几只展翅飞翔的瘦鸥。为了方便人们登上亭阁，亭与陆岸建有六尺多宽的九曲木桥，使水陆相通。游览的人们登上亭阁，可远眺文峰山景和高耸入云的龙华宝塔，近观湖水波光和第二章小荷才露013绿菱荷莲。西湖的靠北方向，离岸八丈许处也建有一座六角亭阁，亭顶黄绿相间，檐角微翘，犹如一只硕大的天鹅浮在湖面。一架六曲七弯的木桥把亭阁与陆岸相接起来，游人随时可登上木桥步入亭内，或观景，或览胜，或纳凉。这就是吉水县城“有湖必有亭，有亭必有桥，有桥必有景”的由来。湖的西岸，两排高大的杨树绿荫如盖。县衙的击鼓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隐隐传入耳内。湖的东岸有两株高大的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每逢中秋前后，桂花盛开，全城飘香。西湖面积不大，只有五十来亩水域，但水是绿盈盈的，湖堤是葱茏苍翠的，一叶扁舟悠悠忽忽地空横在水面，那一片碧蓝的天空，晴朗明净地伸展在山巅。天光水影里，山岚微翠中，那无尽的绿，那空灵的美，不由得使人们沉醉其中，将自己融入这诗情画意中。县城内外的游客、学子、官吏，黎明百姓，老人小孩，村姑巧妇们都会在劳作之余呼朋唤友，三三两两地登临各湖亭楼阁观赏玩耍一番。解缙家就在鉴湖和西湖之间，更是得天独厚，一年四季都在这天光水色之中浸泡着、滋润着、陶冶着。这优美静雅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解缙天资聪慧的个性、鲜活无比的灵性以及奇特的才干和能力，也铸就了他水般的柔性和多变性。解缙在这无比舒适的自然环境中不断地成长，不断地丰富他的知识和才干，小小年纪就已经诗文并茂，名声远播了。民间传说解缙眨眼能对，随口能诗，出口成章，无人能比。这些传说慢慢地传到县衙内最大的父母官县令的耳朵里。县令并不相信。他想，我寒窗苦读几十年，每每作诗应对，要想了又想，改了又改，还是诗不达意，情不入景。听说解缙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孩，就能随机014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应对，出口成章。不信，不信，我要当面考考他。于是，县令吩咐衙门小吏去传唤解缙进衙相见，并要小吏打开县衙小门让解缙进入。小衙吏遵照县令吩咐，急匆匆地来到解缙家传令。解缙父母听说县令大人要传解缙进衙去，心中很是不安。临走时，父母千嘱咐万叮咛，在衙府上见到县官大人要乖顺点，不要嘴硬，但也不必低三下四没有一点骨气人格，并告诫出门要先观天色，进门观脸色等，要做个不卑不亢不气不馁的男子汉。父母的这些话语解缙都一一记在心里，并有自己的打算。解缙随着小吏来到县衙。只见县衙大门紧闭着，小吏要引解缙从小门进入，解缙站在县衙大门口，硬是不走小门，小吏连催数声，解缙就是不理，小吏有点耐不住了，上来要拖解缙，解缙大声叫喊起来，高声说道：“强按牛头喝水，这是什么道理。”此时，县令闻声走来，高声说道：“小子无才嫌地狭。”解缙张口即答：“大鹏展翅恨天低。”县令听了大吃一惊：呵，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且口气还不小，便命人打开县衙大门相迎。此时的县令心里还是不服气，想压服毛头小子解缙。县令来到县衙大门口，两腿张开站在那里，用手往天上一指，不无得意地说：“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解缙听罢，不慌不忙走到县令面前，用脚在地上狠狠一顿，说：“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能弹？”口气比他还高还大。县令此时脸上绽出笑容，弯腰牵着解缙的手走进县衙后房住所，倒茶端果子点心，以礼相待。从此以后，县令常传解缙进衙谈诗作对联。经过数次的召见相谈，县令打心眼里喜欢和佩服解缙，他常对属下和上级官员说：“解缙，奇人，天资聪慧，学问了得，人小胆大，志存高远，魄力撼天，将来一定是个奇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一定能干成气吞山河的大事，能成就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幼年的解缙刚出茅庐，就显示出如此秉异的才华，就像一棵刚出水面的小荷，露出那人见人爱的尖尖之角。第二章小荷才露015第三章学洪武十一年（1378年），刚满十岁的解宫缙被破格送进县城最高学府———“学宫”锻就读了。造这学宫里有很好的老师和学习环境。在那里，解缙如鱼得水，游得更欢畅。在那里，解缙可尽情地学习修身养性之道，学习汇通天下之理。在那里，解缙将更系统、更完整地学习诗文书画，学先人才华之长，立气贯长虹之志。在那里，解缙将使自己的才学迈上更新更高的台阶。学宫是吉水文明礼仪的标杆。从学宫曾走出过许多彪炳历史史册的名人大儒。如：杨万里、欧阳修、文天祥、王艮、杨邦义、周必大、曾三聘、胡广、梦星、罗洪先、邹元标、毛佰温等。当解缙得知学宫馆长要破格录取他时，高兴得发疯一般，见人就说：“我要进016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学宫’啰，我要进‘学宫’啰！我要进最高学府啰！”这天清晨，解缙娘早早地为解缙父子俩准备好了早餐：两碗荷包蛋，表示过去学得圆圆满满；一碗炒猪蹄，表示金榜题名；一条红烧鲤鱼，表示鲤鱼跳龙门；一碗炒黄豆，寓意黄榜有题名；一碗青菜，寓意青云直上。解缙娘前些日子连续熬了几个夜晚为解缙缝制好了一个新书包、一套新衣裤。当解缙吃好早饭，背上书包和父亲迈出家门时，母亲又在背后为父子俩点燃了千响爆竹，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彻云霄，犹如奏响出征的礼炮，那炸飞的硝烟犹如欢庆的礼花。街坊邻居，大人小孩都跑来观看，并投以羡慕的眼光。解缙父子俩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走向锻造精英的最高学府。路上，因解缙个子小，走得慢，解缙爹让解缙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到东门街时，一位杂货铺伙计看到解缙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骑在他爹的肩上，他大声叫着：“儿把爹当马，落下。”解缙在他爹的肩上听到店伙计说出这上半联，立即回应说：“父望子成龙，腾飞。”就这样，父亲一直把解缙驮到学宫大门口才放下来。学宫位于县城的东北方，始建于唐末，扩建于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年），规模宏大，是吉水乃至周边区域学子们求学的最高学府，也是历代名人文化精神的象征，是一部立体的吉水儒家史诗。学宫占地五十多亩，四周筑有六尺高的围墙，正大门朝南并悬挂着上书“儒学”两字的大匾。自南向北，并列建有“礼门”“义门”两大石坊。坊北中间为文庙（即孔庙）。儒家素以孔子为始祖，中心的大成殿正中便挂有一幅巨大的“至圣先师孔夫子”行教图像，图像下面设有孔子神位牌和“天地君亲师”牌。凡是要进学宫读书的秀才文人都要在此行叩拜大礼（即入宫拜师之礼）。解缙父子进入学宫大门，在一位先生的引导下，焚香先后到孔子神像和牌位前进行了三跪九拜之礼，又向先生叩了三个响头，就算是入宫进学了。然后先生引着解缙父子向大殿后面走去。解缙第三章学宫锻造017父子俩一边走一边看。大成殿两侧是斋舍（即祭祀堂），是专为祭祀颜渊、子路、曾子、孟子等孔子七十二贤人而设的斋舍，似乎是让孔门弟子依然在聆听至圣先师的传经授学。殿后侧有四座斋舍及“擂星门”“戟门”两座牌门，斋舍分别冠以“成德”“尚德”“据德”“明德”之名，寓意儒家学说重礼崇德的宗旨和精神。戟门旁的左壁嵌有宋代著名理学大家周濂溪、陆象山、程明道、王阳明四大先贤的格言。格言由吉水名儒、前朝状元书写，是学宫中一道由锦绣文章和名家书法珠联璧合而成的文化风景线。文庙后，中间为“魁星楼”“宸魁阁”“尊经阁”；左右列“明伦堂”“振文堂”“初学堂”“愿学堂”，并附有藏书库、宿舍及膳厅。宿舍左面是教谕宿舍，称“时习斋”，右为训导官宿舍，称“日新斋”，取《论语》中“学而时习之”和“温故而知新”之意。文庙两侧立有“文昌宫”及“名宫”“乡贤”“忠节”“忠孝义”等祠。解缙父子俩在各个宫祠牌位前一一行过礼，最后来到忠节祠前久久伫立着。忠节祠前有杨万里亲手种植的罗汉松，已长得亭亭如盖，郁郁葱葱。祠侧立有一块石碑，碑文记载：“移根自祗苑，遗爱为诫斋。曾借琴书润，犹当狙豆介。地灵人自美，风古色逾佳。剪伐宁须戒，伊人众所怀。”古祠，古松，古诗，十分典雅古朴和谐。整座学宫中诗联石刻林立，错落有致，庄重雅美。啊！多好的学宫，解缙仰望天穹，幼小的心中暗暗立下宏图大志：鲲鹏在此展翅，壮志定要凌云。学宫分为甲乙丙三个学馆。丙馆亦称“趋士馆”，乙馆亦称“贵士馆”，甲馆亦称“好士馆”。学宫内学习气氛非常浓厚，思想自由，学术活动非常活跃。学子们进入学宫后都会把整个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去。一般状况下，是两年完成一级学馆的学习，六年全部学完学宫所置的学业课程。学子都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只有合格者才能进入更高一级的学馆继续学习。解缙是初入学宫之人，年龄又小，当然是先进丙馆读书。丙馆里的学子，有的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有的是肚子里装了一018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点墨水之人，当然也有几个很有知识很有才华的人。这些人的心眼是蛮高的。每当看到穿着粗布青衣的毛头小孩解缙总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学馆时，他们心里就会升起一股鄙视之意。过了一段时日，同一学馆里的几个富家子弟打听到解缙出自于贫寒之家，父母是靠做豆腐为生，于是商定要奚笑一番解缙。一日上午，当学馆先生离开学堂回宿舍时，七八个富家子弟立刻把解缙围了起来。一个穿着讲究的帅气小伙子手摇一把纸折扇，走到解缙背后，然后“扑”的一声，把纸折扇收紧，在解缙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说：“解缙小子，你个子这般矮小，整天穿着粗布青衣，家中肯定是吃不上饭，你父母是干什么的？”解缙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抱拳拱手笑嘻嘻地说：“承蒙各位师兄关爱，师弟舍下饱藏诗书，财富日见上涨，全凭慈母严父‘手把乾坤日夜转，肩挑日月上街卖’。”站在解缙面前的一位秀才听到解缙出口成章，言必成联，很不服气，想和解缙比比对联，跨前一步说：“解缙，我听说你很会对对子，现在我说出一上联，你能否在半袋烟之内说出下联？”解缙很爽快地说：“师兄，请你说出上联吧！”那个小伙子摇头晃脑道：“解缙弟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大道扬鞭驰骏马。”解缙只思索了片刻，即对道：“高天拓地展雄才。”周围的人看到解缙才思如此敏捷，都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吱声。那秀才还不服，大声叫着：“解缙弟，我们就以吉水县城的山水为题材，再来一对，如何？”解缙抱拳说：“请便，师兄请先说上联吧。”那小伙子高声大气地说道：“大东山高才气现。”解缙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不慌不忙地说：“鉴湖水满青龙飞。”第三章学宫锻造019小伙子想用大东山自比，用高傲之气来压倒解缙，可谓是来势汹汹，霸气十足。解缙家住鉴湖之滨，鉴湖之水滋润了他的灵气，使他才气横溢，丝毫不逊色。几个回合下来，解缙就把几个骄狂之徒的气焰压下去了。但此时，解缙的气愤却被激上来了，他忍着气，强笑说：“师兄们，我送给你们一副对联吧。”只见他展开文房四宝，挥毫舞墨，龙走凤飞般一挥而就，然后掷笔大笑而去。众人围过来一看，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副对联字体苍劲有力，刚中有柔，是一副借物寓讽之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另外还加了三字作横幅：“请自勉”。自此之后，学宫之人再也不敢小觑解缙了，学宫中的学习风气也更浓厚了。要说学宫，真是一个人才的摇篮，在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中，吉水共有进士二百五十名，其中状元五名，榜眼三名，探花四名，出现了“朝中半江西，翰林多吉水”的盛况。而这些杰出的人才都是从学宫中走出来的。有一次，学宫老师徐先生要考考解缙。他把解缙叫到自己面前，对解缙说：“解缙，你来学宫求学已三年有余了，现在我要你以‘山、竹、梅、月’四字为诗眼，作五言绝句一首。”解缙上前一步拜谢道：“多谢先生赐教。”然后，思索片刻说道：“云闲山秀丽，风静竹平安。诗兴梅边得，琴清月下弹。”徐老先生喜得又是捋须又是击掌，说：“好，好，好，看来，小子大有长进。”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消灭了陈友谅、张士诚这两股最大的南方割据势力后，完成了全国的统一，建立了大明帝国。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朱元璋杀掉了许多有功之臣，换上了文治之士，实行八股开科取士，云集天下贤才为己所用。学宫正应合了当时的开科取士的潮流，开办了“尚德堂”“明伦堂”“策论堂”等馆堂，有针对性地开设了四书五经、政论020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国策等学科课程，有目的地教习学子们取士之道。明朝初期洪武年间，开启了八股之风，八股文风靡天下。这种文体，立论、发挥全以儒家四书为依据，全篇必须分破题、承题、启运，转合等八个部分，后四部分各有两股对偶文字，形成八股。这种文体虽然内容空洞，形势死板，体裁僵化，但它是封建统治者取士的标准和工具，考生学子们必须遵循这根指挥棒操练运行。学宫中的教官和学子们认真琢磨研究创造性地苦练这种八股文，在科举考试的选拔赛中，获得了“吉水人文甲天下”的美誉。特别是在明朝时期的乡试、会试、殿试中，吉水就产生了“一门三进士，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百步两尚书，九子十知州，十里九布政”的盛况，可谓人才济济，名扬天下。他们有的成为国家栋梁之才，有的成了为民造福的父母官，有的成为了学者。或为著书立说苦心励志，或为匡扶社稷不惜削职丢官，或为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或为传经授学不辞劳苦。他们为国家和民族创下了非凡的业绩，为子孙后代留下了撼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当然，这些名人奇才、国家栋梁不是天生的，更不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是在学宫这所大学府中孕育出来的，是在学宫这座大熔炉中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让我们来看看解缙这块特殊的材料在这座大熔炉里是怎样锻造的。初夏，凉爽的夜气尚未散尽，天刚蒙蒙亮，旭日还未扫尽地面的黑暗，街面店铺还未启开门板，只有屋顶上的炊烟在袅袅飘动。晓风拂面，树影婆娑，路上行人稀少，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此时，解缙就肩背书包，一路小跑奔向学宫。解缙家离学宫约有两里路远，奔来跑去，一天几趟，几年下来，既强壮了体魄，又增强了筋骨。等他跨进学宫大门，身上、脸上已微微沁出了细汗，他顾不上擦拭一把，来到座位上，急忙从书包里取出书本，开始唱诵。今天教官布置的早课是《中庸》中的第第三章学宫锻造021二十七章《修身》。早课，就是清晨所要做的功课。因为清晨起来，头脑较清晰，有利于背诵和记忆，所以前一天下午，教官会向学子点读某文哪几段，到第二天清早用一个半时辰让学子吟唱背诵，并初步理解其中的内容。到午课时，教官要点读讲解。点读，就是教官点名让学子到老师身边来背诵所布置的文章段落，背诵时，要做到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地背诵出来，不能结结巴巴，更不准丢三落四，否则，教官会用早已准备好的二指宽的竹片（即戒尺）打手心十到二十下，或面壁罚站一个时辰，并责成明日早读课时补上所欠的课。当然，教官的点读是抽查式的，学子们千万不能带着侥幸的心理去读书的，一旦抽查出前几天的早课没做好，教官定会加倍惩罚的，那戒尺不是打手心二十下，而是四十下，而且下手很重。谁敢以身试罚？不敢，那只能老老实实、认认真直地去做好每一天的早读。午课，教官先点读几个学子，提一两个较简单的最基本的问题，然后就早课的内容进行讲解。有时候教官会讲得很详细、很具体，有时还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激动处唾沫横飞。每当教官讲到精彩之处时，还会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学子们听得喜笑颜开，张口结舌，浑然忘我。有时教室里还会响起阵阵掌声、顿脚拍手声，气氛相当的热烈。但有时，教官讲授的时候，只是寥寥数语，点到为止，留下一些问题和内容让学子们去思考，去领会。这时教官仅起一个举一反三的引导作用，而学子们则要求做到闻一知十的效果。解缙又是怎样做早课和午课的呢？做早课时，解缙把教官布置的点读课文段落先通读一到两遍，然后合上书本，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不声不响，脑子里把刚才所诵读的诗文从头到尾再过一遍或两遍，早课就基本搞定了。做午课时，解缙始终是坐在最前排，他会聚精会神地聆听教官的讲解，有时会一字不差地把教官的话全记住，有时也会一边听讲，一边022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进行自我分析与理解并进行一些判断与创新；有时他会把教官说的话和书本上所看到的东西进行对比，然后找出其中的差别，最后得出结论，谁的对谁的错，谁的好谁的差，应该接受谁的，记住谁的。解缙本来就有天生的好记忆力和非凡的悟性，在学宫几年的求学中，注重触类旁通，往往以一知十，最终成为学识渊博之士。晚课，即下午的功课，主要是练字，吟诗，对对子，写文章。在古时候，练字是看得很重要的。字，是一个人的脸面。字，是一个人的性格与体现。字的好坏，也关系着能否中举取士。科举考试时，主考官首先就是看考生试卷上的字是否写得干净漂亮。有的考生就是凭着一手好字进入官场的。当然，文章也要写得好，特别是殿试中的策论，更要切中时弊，符合主考官和皇帝的口味。解缙在练字写文章等方面下了百倍的精力和工夫，尤其是练毛笔字，在学宫学习的几年时间里，为了练字，他几个指头都磨起了厚厚的老茧，最终成为了明初时期著名的书法大师。他在学宫时所写的字也成了后来学子们的字帖。学宫的几年苦读苦练，使解缙变得才思敏捷，学富五车，写的诗词、文章得到了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的赞赏，并被聘为他们的老师。由于解缙在学宫中苦练写字作文，有了深厚的学识基础，因此在以后的历次考试中所写的文章都被阅卷官看中，入仕以后所写的谏言书《太平十策》《大庖西封事》都被皇帝看中并作为明朝初期的国策。解缙在学宫修学几年，每天都起早贪黑，十分注重修身养性。他心中坚持的是孔孟之道，行动上也始终按孔孟之道去做。他牢记孟子的这段名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为了时时鞭策和鼓励自己，解缙把这几句话用正楷公公正正地写成了两张条幅，一张贴在学宫的座位上，一张贴在自家的卧室里，不管在家还是在学宫里，抬眼都能看到，心情就会激动起来，行动就不会懒惰，使他时第三章学宫锻造023时保持刻苦勤奋不断进取的激情。仲夏的一天清早，天空乌云密布，老天爷像发怒似的，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空中形成无边雨幕，五丈之处难看清人影，路面街道积水达六七寸深。正是上学时间，解缙半点也不犹豫，他脱下鞋子，高高卷起裤脚管，把长衫下摆牢牢地系在腰间，一手拎起雨鞋，一手打着油布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学宫。狂风暴雨打湿了他的衣裤，走进学宫，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中午时，他写了一首自嘲诗：“天公将试解缙意，风雨漂泼润吾身；修身养性何处觅，苦心劳骨又一回。”解缙就是经过这样无数次的敲打锤炼，才铸就了他的耿直刚强的品德、笑傲江湖的性格、顶天立地的形象、卓尔不群的才干。解缙，就是这样锻造出来的。024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第四章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学宫放假郊一天，解缙和几个同窗学友结伴去踏青。游这是江南一带的民风习俗。对今年的清明节，不像唐诗写的那样“清诗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而是“莺歌燕舞碧青天，行人如织满江南”。离县城不太远的桑园里，行行桑树枝上叶片如掌伸展，翠绿欲滴。树下的地面，小草润绿，几朵绽开的小花点缀其中，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桑树丛中，一群衣着艳丽的姑娘，肩背扁篓，手拿一竿长竹钩，穿梭于桑树之中，身灵手巧地打摘桑叶。在那层层泛绿的桑叶之间时时传出打情骂俏声、戏闹笑语声和娇滴滴的尖叫声，惊得栖息在桑林中的几只小鸟一会儿扑灵灵飞向东，一会儿扑灵灵飞向西。桑园北面有一口很大很大的芦苇水塘，犹如一片湖泊。水塘里长满了芦苇，一到开花时节，水塘里的芦絮满天飞舞，白茫第四章郊游对诗025茫的，因此，乡里村民称这口水塘为“茫湖”。又因湖中长满芦苇，不利行船撒网捕鱼捞虾，所以塘中鱼虾极多，田螺也极多。这一丰富的水利资源引来许多放鸭之人。今天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塘中就有两群鸭子在水中觅食撒欢。一群有五十多只，一群有六十多只，一群在北，一群在南。它们是不会混淆的，鸭子们都会老老实实听从岸上鸭子司令的指挥号令，只要鸭司令发出“嗒、嗬……”的声音，所有鸭子就会屁颠屁颠地摇着肥屁股跑到司令身边，伸长脖子，用那双又小又黑的眼睛看着司令长官，张着那又长又扁的硬嘴“嘎、嘎、嘎”地大叫着要吃鸭食。这时，养鸭人就会从一个背篓里捧出大把大把的稻谷撒向鸭群，鸭子们马上缩回长颈，低下头来，用那片淡黄的硬嘴在地上觅食，此时，只听见一片“哆、哆、哆”的啄食声。当然，鸭司令只会给鸭子们喂个半饱，为什么呢？只见司令官挥起手中的长竹竿（竹竿末梢吊了条白布条）往东边一挥，口中发出“吁———”一声长啸，吃得半饱的鸭子们都乖乖地向东摇摇摆摆地跑着。一大群鸭子看着有点混乱，司令官又用长竹竿在鸭群中左边一比划，再右边一比划，鸭子们就乖乖地走成一字长蛇阵。司令官把鸭群赶进芦苇塘后，鸭子们在水中扑腾着翅膀，自由自在地洗澡理毛，上蹿下潜追鱼虾，有的寻伴觅友点头求偶，有的红掌拨青波游来荡去，有的则把曲颈和头藏在翅膀里呼呼睡大觉。鸭司令悠闲地坐在塘岸边，尖着嘴巴吹起民间小调，或者从衣裤口袋里抓出一把炒黄豆，用两指捏着一粒黄灿灿的豆子，抛进张大的嘴里，慢慢品尝黄豆的滋味。有时几个鸭司令会聚在一起，铺开蓑衣，摘下斗笠，坐在上面玩起骨牌，输者付出三五颗炒黄豆或一两颗花生米。直玩到日落西山，鸭司令才会一声长啸召回自己的部下，摇摇摆摆地踱回家去。桑园南面是片大而平的水田，田埂阡陌把水田隔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小块块。时令还早，秧苗还未插上，水田就像一面面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闪一闪的银白光辉，很是眨眼炫目。有几只水鸟蹑026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手蹑脚地在水田边寻觅着食物，一会儿一只水鸟逮着一条小鱼，用尖嘴紧紧叼起，昂起头，伸长脖子，一伸一缩，活生生地把条鱼儿吞进食囊里；一会儿另一只水鸟叼起一条在田埂上蠕动的蚯蚓，昂起头，“哧溜”一声，蚯蚓像面条一样溜进水鸟的食囊中。不远处，农夫赶着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在耙田，健步如飞的黄牛溅起的水花烟雾有丈余，只见牛在水中滚，人在泥中移，荡起的水浪拍击着田岸，发出阵阵“啪、啪、啪”的响声。解缙和同窗学友们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美景和春耕图，用手击掌，发出赞叹之声，解缙吟出诗一首：农夫壮牛闹春耕，飞梭轻烟白浪间。阳春三月合奏曲，绣出江南景一片。晌午时分，解缙一行来到一处只有两户人家的小村。一户农家坐落在一条小溪头，另一农家则在小溪的溪尾，房屋都是用土砖垒的墙，屋顶是用杉树枝和茅草盖的顶。一家房前用竹子围了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栽有十几棵桃树和两株很大的枇杷树。正是阳春三月时节，桃花盛开，绽放出一片艳丽的色彩，就像天外飞来的一片火红的云霞。“啊，真美，我们何不进去看看。”解缙对郊游的同伴们说。另一伙伴附和着说：“对，别错过机会，进去，进去看看去。”解缙蹦跳到最前面，双手轻轻推开用藤条编织的院门。推门声、脚步声、谈笑声惊动了院内的一条小花狗，“呼”的一声窜过来，在解缙五六尺远的地方停下来，把两只前脚叉开，昂着头张着大嘴巴，瞪着眼，对着几个闯进院内的不速之客“汪、汪、汪”地大叫起来。桃树下的一群鸡鸭鹅也“咯咯咯、嘎嘎嘎、鹅鹅鹅”地大叫起来，一只大尾巴毛色漂亮的公鸡，扑扇着翅膀，飞到竹篱笆上，伸长脖子，放开喉咙打起了鸣。屋檐下两箱蜜蜂也“轰”的一声散开了。霎时，院内鸡飞狗叫一片大乱，惹得解缙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安静祥和的处所，一下子被各种各样的嘈杂之声打乱了，也惊动了屋内的主人。第四章郊游对诗027只听到“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跨出屋外，用手把额前的几缕头发抿到耳后根，笑着问道：“谁呀？有啥个事嘛？”一学友也笑着走向前说道：“老俵嫂（江西人的一贯称呼），我们是被你庭院里的桃花吸引过来的，也想到老俵嫂家里讨碗水喝。吵闹俵嫂了，对不起。”村妇走近前说：“都是一些读书伢崽，请都请不到呢！”说完又“咚咚咚”地跑进屋里，拎了一大壶开水和两个陶瓷土碗放在庭院里的一张小木桌上，再用一块抹布麻利地抹了抹桌旁几个用大树墩做的凳子，笑笑说：“伢崽们，坐着慢慢喝茶，中饭就在这里吃吧，没啥好菜就是。”解缙听说中饭就在这里吃，忙说：“俵嫂太客气了，多谢俵嫂，有劳俵嫂了。”村妇慌忙答道：“伢崽别太客气，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说完又进屋准备饭菜去了。解缙和伙伴们商议着，大家凑了几个小钱做中午的饭资，并各赋诗一首做馈赠。于是各自散开，开始沉思遐想了。其中一人，倒背双手，指眼望天，一步不停在院内优哉游哉兜圈冥思；另一人则低头两眼紧盯脚尖，一会儿拍拍脑门，一会儿手指含在嘴里，口中念念有词；另一人则摇头摆脑，在院内走来走去，嘟着嘴唇，一会儿又咧嘴傻笑，一会儿又紧锁眉头。解缙坐在树墩做的凳子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望望那个，一会儿又环视四周的情景，陶醉了。忽然，他大声说道：“伙伴们，还是我先来一首诗吧。”于是张口念道：阳春三月桃花开，茅屋小檐燕飞来。更喜鸡犬凑热闹，庭院芳菲客不离。028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解缙刚一念完，低头拍脑的大叫着说：“我也有了”，随即念道：清明时节天放晴，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蝶舞晴芳好，引来游客来问津。倒背双手兜圈冥思的也大叫一声：“我来也！”放开喉咙吟诵道：花红叶绿溪水涨，明媚春光入篱墙。忽然一阵微风起，落英缤纷一院香。那个摇头摆脑、走来走去的，此时也停下脚步，摇头晃脑地说：“现在该我了，诸位请听！”三月芳菲艳阳春，茅屋桃花庭院美。又是一年春风绿，江南处处都醉人。吟完诗，又谈笑了一会儿，俵嫂的饭菜也弄好了。一壶冬酒六道菜，简单实在又地道。这六道菜是：一碗韭菜炒鸡蛋，一碗酒闷火焙小杂鱼，一碗炒黄豆，一碗半煎半煮的豆腐块，一碗炒白菜，一碗豆芽炒萝卜丝。加上一壶家酿纯正的老冬酒，庭院方桌被摆得满满的，四个年青人东南西北各坐一方，杯盏交错，边酌边谈，好不惬意。饭后，四个青年书生向村妇深深道谢，并一致承诺，再过几天，一定把他们今天所写的诗词对联送过来作为中饭的谢资，村妇也连连还礼。离开桃花盛开的茅屋庭院，四位书生沿溪而行，约走了五六百步远，听见前面的小溪中传来欢呼雀跃的儿童叫喊声。四位书生趋步前往观看，原来是五个顽童把小溪分为几段，一段一段用草坯泥巴筑坝拦截，用凫斗畚箕把水凫干来抓鱼摸虾，还顺便捡螺拾蚌。此时，五个顽童满身泥巴，又凫干了一段面积较大的溪段，溪底两个水窝里鱼虾一片。一个瘦高个儿的顽童实在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之情，抛下凫斗跑过去想抓那水窝里的那条大鲤鱼，可能是过于激动的原因吧，双手颤颤抖抖地按下去，却没抓住，鲤鱼“啪”往前窜跑了，掀起的泥水溅得顽童满脸满身。抓鱼伢崽惊得一激灵，没站稳，一屁股坐在泥水里，第四章郊游对诗029引得其余四个伢崽及岸上看热闹的书生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伢崽赶紧奋力几下就把水窝里的那点水都凫干了，五个伢崽齐动手，先抓鱼摸虾，然后捡田螺拾蚌贝，一阵手忙脚乱，手扒脚踏，抓摸捡提并用，五个鱼篓都装得满满的。五个鱼篓，有四个装的都是鱼虾，而且半数以上是鲫鱼杂鱼。那些鲫鱼杂鱼的吃法也特别，先把鱼肚内的肚肠杂物挤出挖掉，稍稍晾干或晒干，再放到用竹篾织成的焙床上，用暗火将其焙干，就制成了当地闻名遐迩的土特产———火焙鱼仔。解缙他们四位中饭在村妇家中所吃的那道杂鱼小菜就是火焙鱼仔，也是农家的上乘菜肴。解缙他们真是口福不浅。时近傍晚，解缙四人来到赣江岸边，放眼江中，帆船点点穿梭往来于水面。此时，太阳光不再那么刺眼了，变得非常温柔，燃烧的晚霞就像是一块挂在天边的巨大布景，而江河大地万物生灵都成了巨幅布景下的点缀。站在江边的解缙伫立在那，注视着如此壮丽的画卷，他即兴吟诗一首：晴日寻芳文水滨，无限风光处处新。诗家欲抒胸中意，千言万语总是情。（注：吉水县志上说，恩江河流到吉水县城南门外与赣江汇合后，流经吉水县城这一段称为文水。文水上游的一座小山称为文峰山。至今还有文水、文峰之称。）学宫有位教官，姓徐，人们都习惯称他为徐先生。他的学问渊博，擅长诗文，还写得一笔好字，特别是那手隶书名盖庐陵府。徐先生教书特别认真，批改学子的诗文总是一丝不苟，对学子们要求非常严格。每当他发现某一学子的诗文写得好时，总要大加赞美一番，一定要在旁边或后面写上他的看法和意见，并介绍给别人来欣赏。在学宫任教十几年来，徐先生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人才，得到全县民众的尊敬与佩服。徐先生也特别喜欢学宫中才华横溢的学子。徐先生进学宫教书030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时，身边常常带着他那宝贝女儿，徐先生在讲台上讲授诗文时，她则坐在旁边很认真地听，从不扰乱父亲的讲课，总是默默地记诵，有时会用手轻轻地比划着，听到高兴处，她脸上会露出灿烂的微笑。在家时，她会跟着母亲学针线，她心灵手巧，绣花活一看就会。但她更喜欢和教书的父亲在一起，听他讲授四书五经，听他讲授写诗撰文，听他讲授天下之事，听他每天讲授不同的东西。慢慢地，她学会了许多知识，也懂得了很多道理，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卖弄炫耀，与人交往总是低着头，两眼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绣花鞋，说话时，嗓音娇润，甜甜的。在吉水县城，也许是二江五湖之水滋润的原因吧，也许是二川三山的绿树翠竹孕育之故吧，吉水之地多的是帅小伙秀姑娘美媳妇。特别是素佼，皮肤白皙，脸色红润，用当地流行的一句俗话来说是灯芯划得血出。徐先生特别疼爱这个宝贝女儿，并给她取了一个非常好听且富有内涵的名字———素佼。素佼真是人见人爱，她走到哪都会吸引周围人群的眼光。素佼就像一朵散发着芬芳的艳丽花朵，身边总是有许许多多的蜜蜂蝶儿昆虫们，有的向她献殷勤，有的向她求爱，有的向她取宠，有的向她炫富，也有的向她抛来脏话秽语，素佼都一一施展巧言化解回绝了。不是她那扇少女的心扉关得特别严紧，也不是她孤傲无情，而是她灵巧的心中早被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解缙填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她爱他真诚耿直的品格，她爱他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她爱他简单朴素的生活作风，她爱他与人为善的道德风范，她更爱他天下无双的文学才华。她把对他的爱存在心底，从不在嘴中说出来，却时时会显露在她的行为和行动上。她总想天天见到他，天天和他相处在一起，哪怕多看他几眼心里也感到无比幸福。但她又不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她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也会经常找一些借口和理由，想方设法和解缙相处。第四章郊游对诗031这一天，大概是谷雨节气的前一天。天气晴朗，野外的空气中充满着湿润的芳香。温暖和煦的阳光下，双双紫燕剪蓝天，对对彩蝶舞花丛。素佼站在自家门前，心却飞向野外，她真想约上解缙去野外享受一下这大自然的美好景色。有什么办法呢？只见素佼微皱一下秀眉，计上心来。她手提一个竹篮跑到徐先生面前说：“爹，昨天解缙哥已经和我约好了，今天他要带我到文峰山去采蘑菇、掰竹笋。他在家里等着我嘞，爹，我这就去吧。”若在平常，徐先生是不允许女儿单独外出的，更不允许女儿和别的男孩子独处，但今天听说素佼是被解缙约去野外掰竹笋，他很放心。徐先生非常了解自己的每一个学生，但他最喜欢像解缙那样诚实而又有才华的学生。女儿素佼要和解缙外出游玩，他当然是一百个放心。徐先生用手捋了捋只有三寸见长的胡子，笑着说：“死女仔，想和解缙外出撒欢，羞、羞、羞，去吧，可要早去早回。”素佼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听父亲答应了，她拎着小竹篮一溜烟跑去找解缙了。解缙家后门斜对面有一户人家，姓曹名萱，是一个算得上有钱有势之人，号称曹员外。这员外一词，在古代一般是对地方上有钱有道德之士的尊称。可这曹员外是个有钱无德之人，他养了个儿子，名叫曹宝，曹员外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事事依着他，时时护着他，把他养成了一个花花公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寻花问柳，跑马炫富。曹宝仗着自己老爹老娘有钱，常欺侮乡里百姓。这一天一大早，曹宝就精心打扮了一番，骑着那匹膘肥体壮的大红马儿出门闲逛去了。素佼来到解缙家，解缙娘从里屋迎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炒花生，要招待素佼。素佼抿着嘴笑着说：“大婶，我要借解缙哥一天，让他带我去掰竹笋，行吗？”解缙娘早就知道素佼是学宫徐先生的小女儿，天生丽质，人又聪明贤惠，和解缙很要好，打心眼里高兴，现在素佼又找上门来邀请解032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解缙娘连声说；“好、好、好、别说借，就是把他全部交给你，我也高兴。佼佼哇，你不怕我缙儿把你拐跑么？”素佼听到解缙娘说到后一句话，立刻满脸通红，她羞红着脸说：“大婶，你是被解叔叔拐来的吗？”解缙听到素佼和娘在说俏皮话，走过来叫了一声：“素佼，你来啦。”素佼抢先一步，拉起解缙的衣袖说：“走，带我去掰竹笋,你娘答应了，把你借给我一天呢。”解缙抬眼望望娘。解缙娘挥了挥手，笑着说：“去吧，去吧，别把佼佼吓着了，要好好护着她。”解缙和素佼走出县城，就像一双雏燕飞出屋檐，飞向蓝天，飞向那自由自在的世界。一路上，素佼连蹦带跳，一会儿走在解缙的前面，一会儿又蹲下来采一朵小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贴近解缙的耳根，小声地问道：“好看吗？”解缙总是笑着说：“好看，漂亮，鲜花美女想媲美，唯我解缙独赏欣。”在一丛翠绿的山竹旁，他们停下脚步。看见一根根从竹鞭上长出的竹笋像一杆杆毛笔，煞是诱人，粗的比拇指还大，胖乎乎圆滚滚的，细的比小拇指还小，像一根小笔杆，直指蓝天。素佼弯下腰只拣精的笋掰，解缙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翠竹和天空中飞翔的雄鹰，吟道：江边翠竹迎风舞，雄鹰展翅翱苍穹。要做竹子挺且直，莫学竹笋腹中空。素佼看着解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笑着说：“缙哥，回家后再写诗吧，快来帮我掰竹笋。“解缙笑答：“来也，来也，小生来也。”一对小伙伴在竹林里嬉笑取闹着，一会儿就掰到了大半篮的竹笋。当他们走出竹林时已过正午。素佼用手理了理钻竹林时弄乱了的第四章郊游对诗033头发，坐在一块松软绵厚的草地上，向解缙招招手说：“缙哥，过来坐坐。”解缙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吧。”素佼笑着说：“你不敢坐我旁边，是怕我这只老虎一口把你吞进肚子里不成。”解缙笑着说：“你就不怕我这只狼把你这只羊扑倒在地，叼走不成？”素佼斜着眼瞪着解缙说：“你敢，你敢，不跟你说了，我说不过你。”解缙望望西斜的太阳，对素佼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打道回府吧。”素佼伸出一只左手说：“缙哥，拉我一把。”解缙羞涩地伸出右手握紧素佼的小手，用力一拉，素佼没有一点防备，一头撞进解缙的怀里，解缙用左手揽紧素佼的腰，把素佼揽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素佼在解缙怀里用娇滴滴的声音说：“你坏，你坏，你想把我搂死闷死呀。”解缙慢慢松开双手，用调侃的语气说：“你不是说小羊不怕狼吗？我这只狼在保护着小羊。”素佼从解缙的怀里钻出来，羞红着脸，低着头捡起竹篮说：“缙哥，走吧。”她的脑海里还沉浸在刚才在解缙这个小男子汉的怀里闻到的特殊的气味里。她的少女之心第一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躁动，顿时，她的血液沸腾，胸脯微微胀痛，脸手通红起来。解缙看她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走路，以为她生气了，对她说：“佼佼，刚才是我欺侮你了，别见怪。”素佼低头含笑说：“缙哥，我喜欢。”解缙说：“喜欢就好，那以后，我就多欺侮你几次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看见曹宝骑在一匹赤红的打扮得有点不伦不类的马背上，正在无聊地调侃在田里忙着插秧的农夫。曹宝挥着挂满红色绒球的马鞭，指着弯腰插秧的农夫趾高气扬地问道：“莳田郎，你一天能莳几千几百行？”农夫没吭声。一来没有闲功夫搭理他，二来莳田就莳田，哪有边莳034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田边记住今天莳了多少蔸多少行的，到了晚上收工时，只知道莳了多少亩多少分的田就行。曹宝趾高气扬的怪问是闲来无聊，故意寻人开心的。曹宝这位花花公子骑马歇蹄停了好久，没听到农夫有任何反应，以为这句怪问难倒了农夫，禁不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不停地大叫：“绝句，绝句，无人能对。”解缙见曹宝闲得无聊，拿农夫开心取笑，便愤愤不平，指着曹宝大声说：“跑马夫，跑马夫，问你一天能走几千几百步？”素佼和农夫听到解缙把曹宝比作跑马夫，一个个都开怀大笑。曹宝转过那颗肥胖的头颅，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解缙和素佼，心里盘算着：哼，斗嘴赛诗我曹宝不是解缙的对手，他是江南第一才子，我不和你比，但你旁边的素佼是个女流之辈，决非我的对手，今天狭路相逢，对不起，就得领教领教我曹某的厉害了。于是，曹宝打马向前，指着素佼提的小竹篮说：“竹篮提笋母抱儿。”素佼听曹宝把自己比作母亲，羞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对曹宝的调戏发作，只是把头低得更低，默默地站在那里很是左右为难。此时，解缙怒不可遏，指着田里一把秧苗说道“：稻草绑秧父捆子。”曹宝还想在素佼身上占便宜，便指着前面的小木桥说：“有木说是桥，无木亦是乔，去掉桥边木，加女便是娇。”随即瞪着色迷迷的双眼对素佼说，“你做我的娇。”站在旁边的解缙，看到心爱的素佼被曹宝欺侮，好不恼火，提高调门回敬道：“有米说是粮，无米也是良，去掉粮边米，加女便是娘。”解缙用手指指素佼，后又指着曹宝说，“她是你的娘。”曹宝便宜没沾着，狼狈不堪败下阵来，只好灰溜溜地拍马回城躲羞了。解缙和素佼向农夫们挥手道别，也回家了。第四章郊游对诗035第五章东滔滔赣江之水贯穿文峰南北，巍巍东山山之脉横亘文水东西。问位于县城东南方五里不到的地方，有道座清秀美丽的山峰，名叫文峰山。它是大东山的余脉分支。在古书八卦中，把东南方称为巽，而文峰山正处在县城的东南方，所以又把文峰山称为“巽峰”。文峰山山峰不高，山势却非常奇特：山头圆而挺实，宛如一支巨大无比的橡笔凌空而立直指蓝天，世人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巽峰卓笔”。山上石多土少，却长满了翠竹苍松古柏，还有山枫古樟，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春夏秋冬山花不断，美不胜收。文江之水饱含灵气，文峰之地透出风韵。文峰山犹如一支神笔，饱蘸文水之墨写出天下锦绣文章。人们称文峰山是吉水人文蔚起的象征，是吉水人文发祥的福036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地。千百年来，民间一直有“文峰山上翠竹多，进士状元中满科”传说。吉水历史上出现过“一门三进士，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的人文盛况，是备受称誉的“人文渊源之地，文章节义之邦”。特别是在明朝，吉水文人达到登峰造极的顶峰。明朝东林党领袖、状元郎邹元标曾赋诗一首赞文峰山：峰头有笔大如椽，一扫东南半壁天。纵倒银河题不尽，时吁灏气欲凌烟。如果把文峰山比作一枝如椽的神笔，那么位于县城正东面的大东山，则像一位顶天立地威武雄壮的巨人，文峰山就是巨人手中紧握的一枝彩笔。要说大东山，那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孕育出来的一座名山。它属于武夷山余脉，东起东华山，西至太平山，南临恩江河，北止大陂山。境内有东山、莲花山、天钟山、白云山、黄土垴等山峰。诸多山峦叠峰呈北高南低之态，在吉水境内绵亘两千华里，海拔高达五百来丈，犹如一条舞动的巨龙，又仿佛是一座撑天的大宝塔，巍然屹立，高耸入云。山峰峡谷之中遍布庵寺观庙，不仅汇佛、道、儒于一体，还集雄、奇、秀于一身。大东山山势峥嵘陡峭，苍松翠杉成荫，飞瀑怪石遍布，青翠秀丽，风光旖旎，并流传着许许多多的传奇故事。早在唐宋时期，它就以雄伟的山势、瑰丽的日出、诡谲的云河、奇特的飞瀑及有名的寺观闻名大江南北。唐代高僧般若大师曾在天钟山云隐寺布法讲经。鉴真大师也曾在云隐寺内下榻并观景题诗。云隐寺内的鹿梦楼（又名望江楼）更是“日望赣江千舟帆，夜观庐陵万盏灯”的最佳处。传说禅宗法师王志云在集墟观设坛求雨，法术刚毕，大雨滂沱，王志云在旱民的欢呼声中驾鹤升天成仙了。晋代杨善在大东山的真常观修道蜕化凡体成为仙师。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都喜到此登山问道，进寺求签。特别是云隐寺（般若庵）可谓是“山下车水马龙，尘土飞扬；山上摩肩接踵，香客如云”。第五章东山问道037说来凑巧，洪武十七年的一个秋天，一大群文人才子在大东山云隐寺汇聚了。这群人中有吉州府泰和县人杨士奇，吉水县人解缙、胡广、李贯、王艮、解纶、黄金华，董伦等。这群人长衫拂袖，拱手抱拳，说话斯文，举止端庄，处处透出一副气质不凡的派头。这群人的到来，可忙坏了寺里的住持方丈，更忙坏了寺里的僧人沙弥。他们早就听闻今天来的这群香客，全是庐陵府里出名的才子名士。这群文人今天来寺是有约在先的。他们在前三天都沐浴斋戒，今天来寺院是要求签问道、沾沾东山仙气的。在一阵寒暄之后，接下来是一场庄重严肃的求签仪式。首先登场的是远道而来的杨士奇，只见他点燃了三支线香，香烟缭绕间三缕青烟袅袅升起，他双手合掌夹紧线香，两眼微闭着，向怒目而视的几尊佛像拜了三下，把三支线香插入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两手捧起签筒，双膝跪在稻草编织的蒲团上，态度虔诚地摇动签筒，只听见竹签在签筒中发出“喳、喳、喳”的响声，那支特高的签掉在地上。此时，杨士奇放下竹签筒，又拿起两个半卦合起来在手掌中轻轻摇摆几下，打开手掌，卦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卦爻一正一反，显示阴阳相配的卦相，说明刚才求的签是真实有效的。此时，杨士奇才从地上捡起那支竹签，一看是第八十八签，为中签。方丈拿出一张第八十八签的小纸条给杨士奇，只见上面写着：木为一虎在当门，须是有威不害人。分胆说明无防事，却是迟疑恐不心。下有两行小字解释：炉火点雪，似耳穿风。可宜作福，后吉前凶。第三个轮到解缙了，他也像前两位一样虔诚地摇摇签筒，占卜，他求得一支第七十五签，为中签。只见上面写着：恰如抱虎过高山，战战兢兢胆碎寒。不觉忽然从好事，切须保守一身安。038解缙传奇XIEJINCHUANQI下面也有两行小字解释：惊险重重，前程有阻。若问求谋，到底辛苦。半个多时辰过后，这群文人学士们求签完毕，他们各把签纸放入袖中小袋中，撩起长衫拜别寺院方丈，走出寺院去登山游览了。他们今天不仅要“问道云隐寺”，还要“游览大东山”。他们游览的第一站便是卧龙岩。卧龙岩，顾名思义，形状像一条卧在地上的巨大白龙（传说是孽龙的化身），从远处看，镶嵌在大小山脊上的白色花岗岩石就像龙纹、龙身、龙尾。这条卧龙头东尾西，沿云隐寺旁的小山脊潜入鹿梦楼右下方的幽谷，像要腾云驾雾，飞出狭谷，冲向云霄一般。卧龙岩上的岩石形态奇异，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怒目圆睁，有的瘦骨嶙峋，有的胖头圆脑；岩石或悬，或卧，或倚，或叠；造型也千奇百怪，有的像人，有的像禽兽，有的似花朵，有的状如树，形态独特离奇，神韵却生动异常。登临此山的文人墨客赋予了它们雅趣而又动听的名字，有的叫“美女思春”，有叫“骆驼巡山”，有的称“神龟探海”，有的称“玉兔觅食”，有的叫“八仙摆渡”，有的叫“罗汉操拳”，有的称为“婵娟拜月”，有的称为“神猴摘桃”。真是形态多姿，名称各异。卧龙岩从整体看来状似卧龙，气势雄伟，灵气环生，使观览者无不生出赞叹之声。这群文人此时更是心旌摇荡，一个个吟诗作对，好不热闹。只见解缙一手撩起长袍，一脚踏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上，另一手撑在腿上，高声吟出一首诗：白色粼粼雾霭间，众人指点卧龙岩。浮云作意深遮护，才子佳人次第看。沉思了一会儿的杨士奇，也亮开喉咙吟道：往昔未识东山面，今融江山怀抱间。他日若登龙虎榜，报与籫花一处开。久久没有开口的胡广，此时也憋不住胸中的激情与兴奋，开口吟第五章东山问道039道：天然雕琢眼前景，自在流云游客情。又逢文士汇龙脊，咏诗吟对唱心声。其他几位虽然一时半刻吟不出完整的诗句，也各来了一副对联。王艮联曰：沿涧水声喧啸去，苍翠山色入眼来。李贯联曰：白石清泉喧笑语，深山大泽出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