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至极这个已伴我近半生的名字,因为它,我一生被与那个姑娘捆绑,每逢他人唤我一次,便是将那种子往我心口钉深一分,而至如今,它在阴暗角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名为暗恋的花朵放肆盛开,孕育的果实却丑陋不堪,那是在求而不得的土壤上被太多的隐忍扭曲的结果。我的娘亲同她的娘亲柳若曾经和另外两个阿姨并称津都四大才女,所谓才女大多是些清高孤傲的性子,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故而在未出阁前便是闺中密友,幼稚的少女们总会有一些天真的约定,什么同一天成亲、一起生孩子、有了孩子就定娃娃亲,这些承诺最后竟是一个都没有实现,却在命运的拨弄下成了讽刺的笑话。柳姨嫁给了薛尚书,几年后生了个女儿取名薛月,寓意着如同众星捧月般宝贵的姑娘,而娘亲则在之后才嫁给了父亲,一个在外地任职的六品小官,不久生了一对孪生子,这才和丈夫抱着刚满月的孩子重回津都,柳姨听闻好友回娘家立刻抱着一岁的薛月来与娘亲叙旧,谈及往事提到这么一小段,爹却记在了心上,想着能与尚书闺女定亲,于仕途而言是大大有利,尚书却想着薛月比我们大一岁,她及笄之年我们还是未成年的小伙子,以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姑娘不知道定给哪一个为由婉拒,爹没听懂其中的深意,说等薛月大了让她自己选喜欢的那个,于是哥哥和我这才正式定名为萧近水与萧楼台。自小,娘便给我们灌输这么一个概念,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二人从未出生起便与一个姑娘定了一世姻缘,你们这一生都注定要守护那个姑娘,喜欢她爱护她珍惜她。我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进去,我却把这个当成我生命的意义,融入骨血,以致为日后我的不择手段埋下伏笔。命运的弄人之处便在于当父亲终于苦尽甘来,调回津都,不久之后因为与薛尚书所支持势力不同,竟成了政敌,此后,那所谓的婚约更是无人提起成,它埋葬在时光的洪流中,成为了碎小的石渣,我这寓意深刻的名字,更是让我处于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柄。而这个名字唯一的益处,是令我结识了一个足以改变我命运的好友,日后的津都三杰之一,太傅之子苏谨,人们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见了他之后我才算明白这句话的精髓,人们说慧及必伤,情深不寿,以前我一直不信,直到他死去,才大悟他竟用一生来演绎了这个八个字。初见是美好的,十三岁那年去酒楼找哥哥,巧遇苏谨和一些世家子弟玩乐,他输了游戏去结账,小厮带的银钱竟不够,他大概从未经历这种情况,一时面红耳赤,摘下身上的玉佩带为抵押,酒楼掌柜不敢收,执意说算了,那尊贵的公子更是觉得丢脸,急命侍从回家去取。我见他一人尴尬站在柜台,掌柜亦是诚惶诚恐,两人间的气氛甚是微妙,憋着笑上前帮他付清余款,他忙道“这位兄台……万万不可……”“不是兄台,是台兄”我拿了搁置于柜台上的玉佩“他们不敢收,我可要占这个便宜,在下萧楼台。”他忽地一笑,如同阳光灿烂下的玉树,干净明朗,晶莹剔透,之前沉郁的氛围消弭无迹“在下苏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