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又璀璨的你

致盛惠惠公主: 今日的我又如往常一般梦见了你,我的心又一次隐隐地痛了起来。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像一颗倔强的种子,在我的心里萌芽、开花、结果,从花开花灭到瓜熟蒂落。因为你,我这漫长的一生璀璨而孤独。 我记得你很多时候的样子。你是盛惠惠时,掉了假发囧得像只煮熟的虾的样子,和我合租时赖床耍小脾气用力刷碗的样子。你是公主时,郁郁寡欢又假装坚强的样子,你在我怀里说你喜欢那个会耍赖,会装可怜,还有一手好厨艺的我的样子。 我来自皇家军校,爱对我来说是隐忍,是守护,却独独容不下自私。从联邦军校的*高材生,到无上荣光的女王亲卫队队长,再到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的铁血将军,荣耀与传奇仿佛贯穿我这一生。只有我知道,我的心荒芜在了那个烟花绽满天际的夜晚,我刚刚意识到爱情的存在,它却已经随着你结束了。 盛惠惠,我爱你。 不是愧疚,也不是喜欢,而是——爱。

第一章
“那个gay 里gay 气的小基佬是怎么回事?!”
“那个土里土气的男人婆是怎么回事?!”
01.我也很受伤,我也很无奈,我也很绝望的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个少女心未死的妹子啊!
盛惠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光怪陆离,有科幻大片般的飞行器,有未来战士般威风凛凛的铠甲战士,而她则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奢华鲸鱼骨架束腰裙,迎风站在破损的宫殿前,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滴答”一声溅落在地,霎时迸射出耀眼的七色光辉,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哦!你们都是如此英俊,真的很难抉择啊,很难抉择,不如……全都投入本公主的怀抱吧!唔哈哈哈哈……”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飘落无数粉色泡泡,每一个站在她面前的骑士和王子都面色绯红,她还在纠结着该从谁开始调戏,就有一道震耳欲聋的“丁零零”声雷鸣似的灌进她耳朵里,一声又一声地在她脑袋里炸开。
依旧闭着眼睛的她猛地一个翻身,直接把还在“丁零”作响的闹钟甩到下铺。
世界终于安静,她神志不清地仰躺在床上叹气,足足叹了三四秒,整个人才终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然而,她并没有爬起来,又足足过了十分钟,手机上设的第二闹钟响了两三秒才彻底撑开她的眼皮。
半睡半醒的她一个鲤鱼打挺,终于从床上弹起,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穿好衣服,“嗖嗖”往床下爬。
作为一个急着找实习工作的大四毕业狗,盛惠惠已经接连被虐了几十回合,宿舍里的室友都已功成身退,找到工作,唯独她一人依旧在无休无止的面试旋涡中挣扎沉沦。事到如今,宿舍四人走得只剩下她一人,即便她神经再粗也难免会着急。
这一个月内,她已面试了不下二十家公司,最后却没任何一家公司和她有进一步联系。昨天下午六点前,她又接到两个面试电话,一个约在今天上午九点半,另一个则约在下午三点半。
上午那家公司距离学校不远,况且她又是个动作麻利的人,短短十五分钟就能收拾好一切,即便现在已经八点四十,对她而言这个时间都绰绰有余。
胡乱洗了一把冷水脸的盛惠惠算是彻底清醒,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面在宿舍里悬挂了四年以上的镜子清晰映出两眼呆滞的她。
那是一张猛地望过去压根儿就辨不出性别的脸,十分完美地避开了可爱、清秀、漂亮等美好字眼,一头乱糟糟、无限接近于子弹头的谜之发型,因为长期熬夜和吃泡面而导致脸色蜡黄以及几乎覆盖五分之一张脸的黑眼圈……无一不在说明,她是个极其普通,甚至有点颓废的人。
发了近一分钟的呆后,盛惠惠又是一声长叹,不禁摸着自己的脸,开始喃喃自语:“也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是个这么有少女心的人啊,居然会做这种玛丽苏公主梦……”
感叹完毕她又往脸上泼了一把水,连水都懒得拿毛巾擦干的她就这么出门面试去了。
盛惠惠如今所在的H市是当之无愧的国际化大都市,今天所要面试的公司是一家以化妆品及日化为主的中英合资公司,前来面试的人自然多不胜数。
所幸她来得早,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领着她去面试。
面试官是个典型的H市小资男,三十岁上下,穿着剪裁适宜的西装,头发稍长,略有几分凌乱,留有一圈淡淡的络腮胡,看似笑容和蔼,眼睛里却无任何与人亲近之意,甚至还带着几丝傲慢,与绝大多数的H市人无异。
在面试官的注视之下,盛惠惠莫名有几分紧张,面试官一开口就让她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
这是盛惠惠面试的第二十一家公司,之前的二十家公司也都让她做过自我介绍,这种事对她来说手到擒来。
她的自我介绍很简短,不到三分钟便已说完。
她本已做好了进入下一步的准备,面试官却将目光移到她头上,继而微微一笑:“F大是个相当不错的学校,我们这儿也有不少你的校友。”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只不过,你是我面试的这么多人中最独特的一个。”
面试官所谓的“独特”二字不言而喻,无非就是特指盛惠惠的超短发型,即便他没有明说,她也能大致猜到。
正因如此,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盛惠惠已经大致能猜到,无非就是问她为什么会留这么短的头发。
正如盛惠惠所预料的,面试官下一句果真是问这个。
即便是再不想回答,盛惠惠也只得耐着性子去解释:“我小学六年级之前也是留的普通短发,后来一次意外,把我的头发给烧了,我只能去理发店剪个超短发。慢慢地,我就习惯了这种长度,方便又省事,之后就再没留长过。”
盛惠惠都这么说了,一般人听了都不会再纠结头发的问题了吧?可这面试官偏不,他就是这么任性,非要继续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死磕,一会儿问她将来有没有留长头发的打算,一会儿又问她为什么不留个更有品位些的短发……总之,搅得盛惠惠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等到他不和盛惠惠纠结发型问题时,他又开始问盛惠惠为什么会选人力资源相关的专业,言下之意,从事人力资源的多为俊男美女,盛惠惠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盛惠惠的学习成绩着实算不上好,也就是人品大爆发才考上F大这种名校。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也不想学这种专业,这种事她也不想去隐瞒,十分直截了当地说了实话。
面试官听完沉默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问:“你是怎样看待现在面试的这份工作?如果面试通过了,却将你调到别的岗位,你是否愿意?”
盛惠惠想都不想便说:“我需要考虑考虑。”
听到“考虑”二字,面试官脸上的笑瞬间就绷不住了。
“我相信你来面试之前也应该查了不少我们公司的资料,那么你也应该明白,在你说考虑我们的时候,我们同时也在考虑你。”
盛惠惠看起来神经大条,实际上十分敏感,面试官既然这么说,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她性格倔强,即便再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这么说。以她的性格,即便真进了这家公司,恐怕也待不了多久。
盛惠惠刚准备开口道歉,就有一大通话排山倒海般朝她压来。
“你要知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H市,你所在的这个区,正是H市最贵的地皮,均价十万一平方米……”
盛惠惠已经有几分疲倦,在H市读了四年大学的她又怎会不知道这块地皮究竟值多少钱?她不知面试官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究竟是何用意,只能点头说:“我知道。”
面试官的话题又从地皮上跳到了别的地方。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HR,也不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学历还算可以,却又算不上顶尖,心高气傲,看不清事实,往往导致的后果就是始终找不到工作。在你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也跟我说要考虑一下,还是个A大研究生呢,结果隔了一年他还是跟我打电话,问我们这里是否还招人……”
接下来的话,盛惠惠一个字都听不进,面试官却一直用平缓的语调说着讽刺的话。
这场面试足足持续了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后,噼里啪啦说完一通话的面试官脸上再度挂上微笑。
早就如坐针毡的盛惠惠立马跳下凳子往门外逃,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纸张被撕碎的声音,回头透过门缝望了一眼,发现被撕碎的果然是她的简历。
一股无名业火腾地从肚子里燃起,更多的还是委屈。
她捏了捏拳,咬牙又转过身去,面向面试官的办公室,再度敲门踏进了办公室。
面试官显然没料到盛惠惠会去而复返,不禁有几分诧异。
盛惠惠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我落了件东西在您这里。”
除了那份简历,盛惠惠几乎是空手过来的,面试官一时间也闹不清盛惠惠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却不管不顾,昂首挺胸,一路走至面试官办公桌前,当着他的面捡起了那堆散落在桌面上、尚未来得及丢入垃圾篓的碎纸屑。
“对看不上我的您来说这或许是一堆垃圾,可即便是垃圾也是我倾注了无数心血,不断完善才做出的简历,就不留在您这儿占地方了,毕竟这块地均价十万一平方米呢。”
随着电梯的下降,盛惠惠的心也在不停往下沉,她抓住碎纸屑的左手指关节处都微微泛着白,大概是握拳的力度太大导致的。
两分钟后,原本雄赳赳气昂昂迈进电梯的她像棵被霜打蔫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走出电梯。
按理说遭人打击什么的她也都习惯了,可怎么还是这么不开心呢?
她前脚才踏出大厦,塞在破洞牛仔裤里的手机便响了。
一接通,就听电话那头的张昔微问:“惠惠,你面试完了吗?过了没?”
张昔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听到这话的盛惠惠却把两条眉毛给拧成麻花,好不容易才散开的委屈,没由来地又涌上心头,却是一张嘴就开始吐槽:“没过!没过!真是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公司,还能不能再不靠谱儿些!那个面试官啊真的是装×到不行,他还跟我炫富啊!跟我说这块地均价十万!我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地价贵,地价贵地皮也不是他的,装什么装!等公司成了他的再来跟我装啊!”盛惠惠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可谓是口沫四溅,“神经病啊!脑袋被驴踹了吧!还有啊!愿意留什么发型是老子的自由,关他什么事!”
盛惠惠显然已失控,几乎是举着电话在咆哮,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围观。
张昔微向来好脾气又有耐心,即便盛惠惠从头到尾都在吐槽,她都在认真倾听。直到盛惠惠发泄完毕,她才弯起嘴角,无奈一笑,温温柔柔地说:“别气啦,别气啦,遇到这种小心眼儿的面试官只能算你不走运。”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继而开始对盛惠惠循循诱导,“都说了让你把头发留长嘛,你底子其实挺不错的,为什么总执着于留这种短发呢?”
这话盛惠惠实在没法接。
她留平头的历史着实太过久远,远到连她自己都忘了最初的理由,现在再被人问起,也只能把锅甩到让她体验到短发有多方便的理发师身上。
然而她才不会在张昔微面前随意乱甩锅,捂着自己平得像块搓衣板的胸,凄凄惨惨地对电话那头的张昔微说:“不要问我这种伤感的问题,我也很受伤,我也很无奈,我也很绝望的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个少女心未死的妹子啊!”
张昔微明显无语了,隔了半晌,才又说:“得,不跟你继续纠结这个,你今天还有没有别的面试?我今天正好不用拍片,而且现在就在你面试的公司附近,待会儿过来找你。”
盛惠惠俨然已从“悲痛”中抽回心神,摸了摸鼻子:“下午三点半还有个面试呢,你要来就得赶紧的啊。”
盛惠惠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一辆“肌肉感”十足的科迈罗闯入她视线中。
张昔微肤白胸大腿长,一直都是F大的风云人物,和她的女神形象不同,看似柔弱的她向来独立,实则比盛惠惠这个外表爷们儿的糙汉要坚韧得多。故而当所有人都不解她为什么要买一辆这么爷们儿气质的车时,唯独盛惠惠一人说,刚柔结合,与她绝配。
科迈罗停在距离盛惠惠十米远的地方,盛惠惠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溜烟跑到车前敲车窗。
随着车窗的降落,慢慢地露出张昔微那张我见犹怜的温柔美人脸。
也不知究竟是盛惠惠内里太爷们儿,还是张昔微这张脸长得让人忍不住想去调戏,才一看到张昔微,她就已控制不住体内流窜的洪荒之力,一派风流倜傥地挑起了张昔微尖细的下巴,眯着眼睛说:“两个月不见,我家昔微越发惹人疼了。”
张昔微虽然是个高挑儿的美人儿,却长了张楚楚可怜、惹人疼的脸,从和张昔微混熟开始,盛惠惠就总在找机会调戏她。
这种事在她俩之间再正常不过,可这一次,盛惠惠才把话说完,就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她一脸茫然地将目光投向杀气飘来的方向,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车里还有别的人。
那人坐在后排,张昔微的美色又太过诱人,以至于一开始盛惠惠都没发现车上还有别的人。
随着盛惠惠目光的移动,她终于看清后排那位仁兄的真实面貌。
F大俊男美女不少,盛惠惠眼光也算刁钻毒辣,可眼前这位仁兄……着实长得好看!
是的,这是盛惠惠看到这位仁兄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哪怕此时此刻他正朝盛惠惠翻着白眼,哪怕他穿的这身行头实在是花里胡哨得像只山鸡,也掩盖不了他是真长得好看的事实。甚至光从脸来看,他比张昔微还好看,从五官到脸形都无可挑剔,非要挑出根刺的话,也只能说他长得太娘了。
于是,盛惠惠与那仁兄短时间的相互打量后,两人同时开口质问张昔微:
“那个gay里gay气的小基佬是怎么回事?!”
“那个土里土气的男人婆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话音落地,两个声音两句话完全混淆在一起。
张昔微有些无奈地皱起了眉头,直摇头:“你们这是干什么?一见面就要掐的节奏?”她这话是盯着gay里gay气的仁兄说的,随后又将目光移至盛惠惠身上,声音却明显比刚才柔了几分,“总之,别闹了,先上车再说吧。”
既然张昔微都发话了,盛惠惠也不好继续站在车外和那“小基佬”吵下去。
盛惠惠屁股才接触到椅子,那位gay里gay气的仁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而且明显带着恶意的挑衅。
盛惠惠这人没别的,就是敢于接受别人的挑衅,登时就望着后视镜,瞪了回去。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盯着一面后视镜“激战”了起来,他们要是活在二次元,目光相接触的地方一定会迸射出无数道火花,同时还会配上“嗞嗞嗞”的电流声。
大约对视了三分钟之后,两个都快在镜子里瞪出青光眼的人终于都按捺不住了,又同时出声:
“你还没说,这死基佬是怎么回事!”
“你还没说,这男人婆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声音又混杂在一起,落入张昔微耳朵里,就像用指甲在黑板上挠一样刺耳难听。
张昔微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越发无奈了:“唉……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
说完这句话,她先是回头望了gay里gay气的仁兄一眼:“子安,她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闺密盛惠惠。”随后又转头跟盛惠惠说,“他是潘子安,我们社里的首席造型师,这次是专门来替你改造型的。”
听完这话,盛惠惠当即就装出一副恐慌至极的模样,使劲儿摇头:“不不不,我少女心未死,还不想被这小基佬改造成人妖。”
潘子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完后发出一声冷笑:“哼,就算你想变人妖也缺了个东西。”说到这里,又无比轻蔑地扫了盛惠惠一眼,“不过,我看你这德行,还真适合装个假的。”
平心而论,在这方面,盛惠惠还真不像个女孩子,和陌生男子说起这种鬼畜话题,脸不红心不跳也就算了,还能一派悠闲自得地挖着鼻子,见招拆招地反驳:“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就算你想变人妖,我也不会接受从你那儿割下的东西。”
大抵是没料到盛惠惠竟这么厚颜无耻,已经无力反驳的潘子安当场就怒了,刚要开口骂人,张昔微又是一声长叹:“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地争论着这种奇怪的话题?”
张昔微的话倒是奏效了,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当着张昔微说了多没节操的话,盛惠惠倒还好,反正她在张昔微面前没节操惯了,潘子安倒是真气得想杀人。
02.什么叫乐极生悲?什么叫得意忘形?盛惠惠这辈子都对假发有阴影了!
这么一番折腾,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车又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张昔微家。
张昔微和盛惠惠是大学同学兼大学室友,大二的时候张昔微被人发掘,开始在杂志社当兼职平面模特,直到大四快毕业了,才下定决心正式签约成为职业模特。
盛惠惠向来是个懒散又随意的人,即便与张昔微认识已有三四年,也依旧不知她家中情况,只隐约猜测到,大概是家底不错的那种女孩子,否则即便她从大二开始就做兼职模特,也没法在H市这种一线大城市买房买车。
张昔微的房子虽然买了很久,读书时期她却一直住宿舍,直到正式签约,才把房子装修好,搬出去住,所以这也是盛惠惠第一次来到张昔微家。
H市的房价贵得逆天,盛惠惠刚跨进张昔微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虽然知道张昔微是个小富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富到能在这种地段买得起复式楼的地步。
捕捉到盛惠惠眼中那丝惊愕的潘子安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哪儿来的土包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盛惠惠本来就是个踩了狗屎,人品大爆发才从小县城考来H市这种国际化大都市的土包子,这方面她倒是不怕被人说,只是潘子安那副嘴脸着实看得她手痒想揍人。
于是,身随心动,她一巴掌直接呼在潘子安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五道绯红的指痕清晰可见。
别说是受害者潘子安本人,就连素来淡定的张昔微都被盛惠惠这一巴掌给吓蒙了。
盛惠惠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收回手,在潘子安即将暴走前,把手一翻,一脸无辜地说:“呀,好大一只蚊子!”
“噗!”张昔微忍不住笑出了声。
潘子安几欲喷出的怒火又被生生压了回去,他再怎么都是个男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真和那男人婆去计较,还不知道昔微会怎么想。
理清一系列利害关系的潘子安只能咬着后槽牙生生咽下这口气,用一双狭长且上挑的妩媚狐狸眼狠狠瞪了盛惠惠一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巴掌还愁还不回来!
盛惠惠又怎会猜不透潘子安的心思,她小人得志地歪着嘴朝潘子安贱兮兮一笑,故意搂着张昔微的香肩,用以前从未有过的语气朝张昔微撒着娇。
“昔微,咱别理这个死基佬了,你昨天不还说从法国给我带了礼物吗?快点儿给我看看嘛!”她这番话虽然是贴在张昔微肩上说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潘子安的脸,眼神恶劣且愉悦。
两个月前张昔微飞巴黎拍片,正好看到盛惠惠发消息抱怨自己面试又被刷,于是便有了帮盛惠惠改头换面的想法,只是“直男癌”早已根深蒂固地扎在盛惠惠这货的脑子里,任凭张昔微如何去洗脑都无任何进展。纵然如此,张昔微仍是没放弃,特意给盛惠惠带了礼物回来。
张昔微给盛惠惠带的礼物是一条小礼服裙外加一双五厘米的小高跟,简约又不失精致,不论日常打扮还是参加晚宴都不违和。不得不说,张昔微的眼光着实不俗。
换作从前,看到张昔微给自己送这么淑女的东西,盛惠惠肯定会扯着嗓子喊:“老子哪有这么娘!”
而今的她已遭受太多打击,内心已沧桑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别说是让她换形象,即便是让她去整容,她都能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
改变形象的第一步自然得从换发型和穿衣风格开始。
盛惠惠是一头无限接近子弹头的酷炫超短发,除了让头发慢慢长长,别无他法,可以说,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动,于是换发型方面只能寄托于戴假发上。潘子安既然受张昔微委托,自然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他这次足足带了十顶假发过来,加上张昔微家里的五顶,统共有十五种发型可供盛惠惠挑选,然而现在还不到换发型的时候。
潘子安无比嫌弃地将盛惠惠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才打开自己的化妆箱,开始给盛惠惠上妆。
正如张昔微所说,盛惠惠其实底子不错,别的不说,光是她的脸形就已经很加分——一张十分清秀柔美的瓜子脸,眼睛或许不够大,配在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是绰绰有余。归根到底,她还是眼圈太大皮肤太黄,以及发型太坑爹,审美又略反人类。
除去这些,盛惠惠的长相倒是近些年大受追捧的小清新类型,在潘子安那双手的装点下已经初显雏形。
这大概是除了参加小学合唱表演外,盛惠惠第一次化妆。
潘子安人虽娘炮了些,审美倒是十分靠谱儿,他完全挖掘出了盛惠惠的脸部优势,虽然化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妆,整张脸却十分清透自然,几乎看不出妆感来。
盛惠惠整张脸长得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脸形和嘴唇,别的地方都算中规中矩,唯独这两处格外出挑,特别是她的嘴唇,唇线分明,上唇唇珠明显,是像猫咪一样可爱的M字微笑唇。
有了脸形和嘴唇的优势,再化个精致的妆,配上合适的发型和衣服,盛惠惠直接从一个五分普通长相的人噌噌往上蹿,成了接近七分的小清新女神。
潘子安对自己的这番改造很是满意。
站在全身立镜前的盛惠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子里映出的那个人实在陌生,她瞪着眼睛照了足足一分钟,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张昔微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漂亮?”
盛惠惠仍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潘子安忍不住开始嘚瑟:“底子嘛,一般般,关键还在于我能化腐朽为神奇。”
盛惠惠完全无心和他去斗嘴,更何况他也算是帮了大忙,这种情况下再和他吵,必然会落于下风。
中饭是在张昔微家吃的,盛惠惠除了泡面什么都不会做,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张昔微和潘子安做饭。
她的注意力虽然完全被电视所吸引,却依旧能发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譬如说……潘子安这死基佬绝对对张昔微有意思!
她敢打包票!
等到张昔微和潘子安做完饭已经下午一点半,这里距离盛惠惠第二家面试的公司不近,盛惠惠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饭,踩着那双五厘米高的鞋一瘸一拐往门外跑。
张昔微是个典型的淑女,吃饭速度对盛惠惠这种人来说慢到匪夷所思,故而即便她开口说要送盛惠惠,也遭到了盛惠惠的拒绝。她既不想迟到,又不想张昔微为了送自己直接甩下饭碗,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走更靠谱儿。
也不知道究竟是换了形象后人更自信了,还是大家都是看外形的外貌协会,盛惠惠第二次面试无比顺利。
这家公司虽不是上午那种所谓的中英合资,却也相当不错,不论是公司地段,还是公司规模和效益都比那家好。
盛惠惠心情愉悦得几乎就要飞起,回宿舍的路上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用笑容点亮了全世界”的状态。
再次回过神来,她竟已经站在了公交车上。
即便今天这趟公交车很挤,并无座位,也无法影响她的好心情。
距离盛惠惠学校还有一站路的时候,司机突然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单手握住手扶杆的盛惠惠几乎整个人都要飞出去,还好她眼疾手快,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来抓住了手扶杆,这才没有被甩出去。然而惯性使她整个人都往后倒,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人身量又太高,那一瞬间,清冷的皂香悉数向她涌来,盛惠惠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去看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人,公交车上的报站声便响起,她只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踩着那双五厘米的小皮鞋颤颤巍巍往车下跑。
她的动作有些缓慢,司机又是个急性子,她前脚刚落地,后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
飞驰而去的公交车扬起一阵风来,盛惠惠只觉头顶一凉,已然远去的公交车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乱七八糟混淆在一起的声音里,她只听清了一句话:“喂!美女!你的头发!”
什么叫囧?什么叫无地自容?
头上只剩一张发网的盛惠惠脸红得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虾,她下车的这一站有不少正在等车的学生,此时此刻全都满脸惊恐地朝她行注目礼,她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她竭力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一把扯掉头上的发网,大步流星地往宿舍跑。
什么叫乐极生悲?
什么叫得意忘形?
盛惠惠这辈子都对假发有阴影了!
别看她这人平时粗枝大叶的,其实十分要面子,坐公交车被挤掉假发这种糗事,打死她都不会主动跟人说。
于是尴尬了一整晚的她,瞬间就被打回了被改造前,虽然脸上抹了一层张昔微送的隔离来调和肤色,可发型依旧堪称酷炫,以至于前台小姐姐与她擦肩而过时压根儿就没认出来。
她虽然在心中默默吐槽:“不就是少了顶假发?难道还真认不出我了?”但脸上依旧堆起笑,三两步跑过去,戳了戳前台小姐姐的肩:“你好,我是新来的。”
今天的她虽然肤色比平常白皙很多,可那发型依旧酷炫到令前台小姐姐不忍直视的地步,和昨天那个妆容清透的小清新美女中间隔了十个春哥的距离。前台小姐姐右手托着下巴,很是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弯起嘴角:“你是来面试的?请问有带简历吗?”
盛惠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那个……我是来上班的。”
这就苦了我们前台小姐姐,她向来自诩记性好,只要看过的脸,连人家脸上有几颗痣她都能记个大概,然而眼前这个重金属朋克风小妹,她是真没印象,不论在脑袋里搜索几遍,最终结论都是,查无此人!
盛惠惠表情越来越复杂,她也不想继续为难人家,只能实话实说:“我是盛惠惠,昨天来面试行政助理的那个。”别问她为什么心虚,这种丢了假发就跟丢了全世界一样的感觉是何等心酸。
“盛惠惠”这三个字虽然都很普通常见,但把这三个字拼凑在一起做名字的人倒是不多,前台小姐姐凑巧只见过昨天一个,再加上昨天那姑娘实在长得不错,于是印象便更深刻。盛惠惠这么一提,她就马上回想起来了,却是两眼呆滞一脸不敢相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突然遭了雷劈。
这也不能怪前台小姐姐,换作谁都没法淡定接受文艺清新小美女一夜间变朋克风杀马特的事实。
前台小姐姐的职业素养倒是相当不错,虽然被这比悲伤更悲伤的真相劈得外焦内嫩,却依旧能从容应对。她也不继续和盛惠惠在“画风”问题上多做纠结,应付了盛惠惠后,便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盛惠惠面试的岗位是总经理助理,可她如今这副尊容……前台小姐姐越想,表情越微妙,她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带盛惠惠去见新来的总经理……
盛惠惠这货自然不明白前台小姐姐在想什么,莫名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兀自垂着脑袋杵在原地。
就在前台小姐姐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小刘!原来你在这儿啊,这是咱们策划部新来的徐经理。”
随着那个嗓音的落下,前台小姐姐的心算是彻底沉入谷底。
盛惠惠便是在这时候见到了自己将来要鞍前马后好好伺候的直系上司——徐翰卿。
盛惠惠对徐翰卿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殊不知人家对她的印象更深刻,可谓是到了哪怕地球毁灭都不会忘记的地步。
盛惠惠对徐翰卿印象深刻,无非就是人家长得好看,而且又不是潘子安那种雌雄莫辨的娘炮式好看。
她肚子里积累的形容词有限,偷偷瞥了徐翰卿老半天,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徐总长了张贵族脸。
她不是专修美学的,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徐翰卿整张脸拆开一点一点进行分析,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他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俗称长了一张贵族脸。
盛惠惠在偷瞄贵族脸上司徐翰卿,而徐翰卿亦盯着她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徐翰卿看着她的眼神不太正常,或者说,有那么一点儿奇怪。
当徐翰卿从前台小姐姐口中得知盛惠惠便是他的助理时,徐翰卿脸上的表情越发微妙。盛惠惠看得很清楚,他虽然有意掩饰,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嫌弃。
上班第一天就遭上司嫌弃,盛惠惠泪流满面的同时又莫名地感到悲愤,难道这个世界真堕落到只看脸的地步了吗?
盛惠惠有个独立的办公室,就在徐翰卿办公室外面,虽然两人的办公室被隔开,但一整天下来仍旧有很多碰面的机会。不知道究竟是昨天公交车上掉假发事件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还是她太敏感,每次和徐翰卿碰面,她都莫名觉得这位徐总在时不时地偷瞄她头顶。然而这位徐总的演技太差,目光又过于炙热,以至于几乎每次偷瞄都会被盛惠惠逮个正着。这也就算了,偏偏这货又不死心,明明都被抓了无数次还是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一次又一次地偷瞄。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崩溃,要不是他是自己上司,盛惠惠几乎都想冲上去揪着他领子大声逼问:“你瞄什么瞄?有什么好偷瞄的!难道是看中了我的发型?想剪同款不成!”
盛惠惠很,借她十个胆子都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为了不让领导丢面子,她只能假装没发现,咬牙忍耐徐翰卿那奇怪的目光。
上班第一天就这么煎熬,盛惠惠突然觉得人生无望,莫名想起了《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经典台词。
马蒂达问里昂:“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里昂回:“总是。”
盛惠惠越想越觉悲凉凄清惆怅……是啊,她的人生为什么总这么痛苦?
上班时间本不算长,只占一天的三分之一,虽然只有八个小时,盛惠惠却活生生过出了八个世纪的既视感。
她好不容易熬完这八个小时,本以为替徐总收拾完办公桌就能美滋滋地回去,结果却让人惊喜意外到心肌梗死。
盛惠惠本性虽然懒惰,倒是十分听上司的话,徐翰卿不过是嘱咐她整理下桌面,结果她连办公桌的每个抽屉、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然而悲剧就是在这种时候发生的,当她打开最后一格抽屉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空空荡荡的抽屉里无比“风骚”地躺了一顶假发。
换作平常,盛惠惠即便是看到抽屉里塞满了假发估计都不会如何,顶多觉得徐总是个对假发情有独钟的变态,坏就坏在现在是特殊期,一个谈假发色变的特殊时期!
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盛惠惠无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假发……哈哈,徐总办公室里怎么会有假发呢,嘿嘿,送给女朋友的吧……”
她先是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两声,随后才笑容僵硬地将那顶假发拿了出来。
这柔顺发亮的黑长直,这熟悉的手感,这一点儿也不陌生的长度……
盛惠惠像是触电一般将假发丢回抽屉里,中邪似的碎碎念:“骗人的吧……骗人的吧,这一定不是我的那顶假发,这不是我的那顶假发……”
她犹自沉陷在恐慌里,丝毫没发现有人走近。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翰卿离她已不到半米的距离,一股似曾相识的冷皂香就这般不期然地在她鼻尖幽幽散开。
盛惠惠只觉脑袋里有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答案是什么,昭然若揭,她都快哭出声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有谁能告诉她,一个长着贵族脸的大企业策划经理为什么要跟她这种穷人一起挤公交车?挤公交车就算了,别人掉顶假发,他为什么还要捡?就算他真对假发爱得深沉,捡了又何必带来公司呢?躲在家里偷偷观赏不就好了!何必带到公司来?!这种变态的行为一点儿也不符合高大上的总经理的形象啊!
试问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上司,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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